楚辭跳上車頂,對餘生說:「我怎麼覺著便宜這些人了?」
「便宜他們?那可不一定。」餘生說,這世上能占他便宜的人還沒出生呢。
只是餘生有些擔憂城內百姓的生活,他問楚辭,「城內百姓現在已經到揭不開鍋的地步了?」
楚辭搖了搖頭,「那倒不至於,不過米價不斷上漲倒是真的。」
揚州只是一座小城,容納不了多少人,但現在一下子湧入近十倍的南荒難民,自然支撐不住。
餘生點點頭,回頭看城主一眼,這些事是小姨媽操心的。
雷車很快來到城門外,雖對城裡的擁擠早有預料,餘生還是被嚇一跳。
許多乞丐隔著老遠就向雷車圍過來,伸出黝黑的手與破碗,向車上的人乞討。
若不是雷車高大,或許就被這些乞丐圍住寸步難行了。
周九鳳剛要取錢施捨,被餘生攔住了,「施捨一時,難施捨一世,待會兒自會有人來管他們。」
雷車停也不停,直接進了揚州城。
往日寬敞的東西大道,此刻被圍著水泄不通,兩旁擺著的攤子快到路中間了,
有擺攤算卦的,有賣書的,有賣衣物的,甚至有賣兒鬻女的。
不止如此,還有不知捉鬼天師還是捉妖天師,在沿路叫賣貼身武器。
雷車若行過這條街,還得等挺長時間,於是留周九鳳和莊子生倆人協助富難,餘生他們下了車。
剛落在地面上,一人便擠到餘生面前。
餘生把清姨護住,「你幹什麼?」
來人把一把劍望餘生面前一遞,「公子,要劍不?」
不待餘生回答,他熱切道:「此劍乃天下利器,劍鋒三尺七寸,淨重七斤十三兩。」
說著,他揮灑一下,「颯颯」有風,「此乃我西門家的傳家寶,若不淪落至此,我也不會賣這把劍。」
餘生對這把劍不感興趣,在他連珠炮的話語中,本想推開他護著城主繼續前行的。
不過在聽到「西門家」的時候,餘生停下來,「西門家?閣下這把劍莫非是西門吹雪的佩劍?」
「吹雪?」這人搖頭,「不認識,這把劍從打造出來開始便一直是我的佩劍,絕不是什麼西門吹雪的。」
「這不是西門家傳家寶嗎?」餘生不解。
「對呀,我叫西門家。」這人說。
「你大爺。」被擺一道的餘生護著小姨媽要離開。
「哎,哎,你別走呀。」
西門家拉住餘生,「我真是要作為傳家寶傳下去的,可老婆孩子全成了乾屍,傳不下去了,自能賣了。
他說的雲淡風輕,卻讓餘生為之一驚,不由的打量漢子幾番。
西門家臉上不見任何傷悲,他笑著抽劍出鞘,中指彎曲,敲了敲劍身,清脆作響。
「我這把劍了不得,斬殺過的妖獸不下百,佩這把劍出去,只憑殺氣便可以嚇跑妖獸。」
西門家遞給餘生,「五貫賣你絕對賺了。」
「你殺過不下百個妖獸?」餘生不信,他上下打量西門家,始終不見他身上有捉妖天師的銅錢。
西門家知道餘生在找什麼。
「你不要找了。」他笑著說,「我是一結一錢捉妖天師,因為缺錢,把六枚銅錢買饅頭吃了。」
天師以五錢為一個階段,再往上打一個繩結後繼續串銅錢,因此一結一錢共有六枚銅錢。
「一結一錢買了饅頭?」餘生訝然出聲。
他上下打量西門家,心說這敗家子,怎麼不賣給他,他可以出一貫。
這樣掛在身上,他餘生既可以冒充一繩一結的捉妖天師,也可以名正言順的藏私房錢。
「沒辦法,我不能餓死了,我得活下去,等到他們來揚州」,西門家笑,「只有這樣我才能找到妻兒。」
「他們不是變成乾屍了?」餘生疑惑。
「那我更得找到他們,把他們帶回去。」西門家笑,「他們一定不希望自己死後在荒野中四處漂泊,助紂為虐。」
餘生肅然起敬,對身後的楚辭說:「賞,大賞,賞一貫,這樣的漢子值得敬佩。」
楚辭一怔,「我?」
「你覺著我有錢嗎?」餘生用眼神瞟了瞟城主,問楚辭。
「哦,哦」,楚辭恍然,從懷裡掏出一貫錢遞給漢子,「城主賞你的?」
「城主?」西門家接過錢一怔。
只是不等他明白過來,旁邊的人見西門家居然得到了錢,忙一窩蜂湧上來。
「我也賣劍」,「我賣劍」,「我劍」,「劍」…
他們擁擠著,叫喊著,把西門家擠到了人群外面。
「去去去」,餘生急忙護著城主,楚辭他們護著餘生,推開人群往前面走了。
「哎,你的劍。」西門家把劍舉起來高聲喊。
「不要,我的劍比你的漂亮多了。」餘生舉起自己的劍高聲說,「你的劍還是留著多殺幾個乾屍吧。」
望著餘生的身影在眾人追逐中漸漸消失,西門家把劍放下。
「這個騷包,不知劍的好壞。」西門家笑著把劍回鞘,左右張望後去一路邊攤尋食去了。
餘生他們來到廣場的時候,再次被嚇一跳。
來自天南海北的人在此相聚,操著不同的語言,長著不同的面孔,密密麻麻的擠在廣場上。
他們有三隻眼的,有胸前開個大口子的,有三隻眼的,有第三條腿可以當凳子的,還有狗頭人,牛頭人。
最神的是還有一前一後兩個頭的人。
這人長的甚為高大,雙目如銅鈴,身寬體胖頭大,手裡提著一根細狼牙棒。
頭之外,這人如常人一般,只有兩條胳膊和兩條腿。
在前面的頭準備挖鼻孔的時候,後面的頭換了個手提狼牙棒,一狼牙棒正好捅在前面頭鼻孔上。
「你大爺!」前面的頭怒了,胳膊抬起來就打後面的頭一巴掌。
「哎呦」,前後兩個頭同時痛哼一聲。
後面挨打的頭不服氣,「你姥姥!」他丟了狼牙棒,「砰」的給前面頭一拳,登時鼻血流了出來。
「你娘!」前面的頭更怒了,剛舉起拳頭,後面的頭舉起另一個拳頭格擋,相互拆起了招。
「我的個東荒王,左右互搏術?」餘生驚嘆道。
「什麼左右互博術?」楚辭不懂,只是聽那一人兩頭從大爺一直罵道了「你兒子」。
餘生不回答楚辭,他走近這一人兩頭,對前面的頭說:「你這麼打是打不出結果的。」
餘生建議,「你不如直接打自己的頭,他不就痛了?」
「有道理。」前面的頭點頭,抬手就給自己一巴掌,兩個頭同時痛呼。
「我也會。」後面的頭抬手就給自己一巴掌。
餘生憋著壞笑趕忙閃人,他回來問楚辭他們,「你說他們會不會把自己打死?」
「不會,畢竟有兩個腦子,應該轉的過來。」葉子高說。
「打賭?」餘生說。
「那還是算了。」葉子高說,「反正輸贏我都得不到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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