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間,城北祭壇的石碑碎成了粉末,一股漆黑如墨的戾氣捲起呼嘯狂風直衝上天,氣勢磅礴,宛如群魔降臨。
伴隨著戾氣的爆發,天空中的黑雲翻滾,巨大的黑雲將整座雲祥城徹底籠罩其中。放眼望去,全城仿佛已然深陷黑暗,驚天的浩劫一觸即發!
黑暗令人心生恐懼。與此同時,無數的鬼魅身影在雲祥城的各個方向浮現。
東山的古妖獸群已聚集在了城東,然後是南山的古妖獸群在城南,西山的古妖獸群在城西,以及北山的古妖獸群現身城北。
哪怕在第一次智識之災,北山派出的山犭軍和酸與被羅峙捕獲。可那僅是一小部分,此次圍攻雲祥城的北山古妖獸數量一點不比另外三山數目少。
一時間,黑雲遮天,一雙雙泛著紅色血光的眸子在黑風中閃閃發亮!
古妖獸來襲之際,一抹頎長的身影矗立在城東的上空。黑風吹得晶瑩的長袍飛舞,姿態優雅至極,輕盈的衣袍不見一絲凌亂。
冷飛白手持一把透亮的冰雪扇子,他悠閒地站在半空,毫不畏懼地凝視著面前越聚越多的東山古妖獸。
成群結隊的薄魚,沖冷飛白呲牙咧嘴,奈何它們僅有一隻眼睛,再多的怒視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絜鉤的數量比薄魚少,它們爪子抓著一根樹枝。絜鉤的外形類似於鴨子,不過它長了一條長長的老鼠尾巴,它的出現意味著瘟疫疾病的到來。
冷飛白的目光靜靜地掃過它們,隨後又望了一眼雲祥城其它的方向。
估計四個方位彼此之間的情況差不多,目前當是第一批的小嘍羅湧出的時間。它們不具有多少的特色,就是數量多,做得以數量取勝的打算。
這般程度的古妖獸,冷飛白並不放在心上。他偏頭看了看乾府所在的位置,心情陡然一沉。
夜血魔君羅峙他何德何能,居然在這個時候不曾現身,依舊留在乾府內。乾大少爺居然並未出手驅趕羅峙出府,事情匪夷到了極點!
冷飛白不自覺地微微皺了皺眉,羅峙不出來,冷飛白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與冷飛白的猜測相差無幾,另外的三個方向皆與城東情形相似。陸水揉了揉朦朧的睡眼,壓根沒將面前的古妖獸群放在眼裡。負責城西的鬼界公主亦茹,此刻,她渾身的鬼煞四溢,對接下來的進展頗有幾分興致。
反觀城北,莫逆的態度最為謹慎。
城北祭壇乃是智識之災初次爆發的地方,乾宇大方的拱手將此處交給莫逆照管。此番既是古妖獸來襲,身為妖界大將的莫逆有不可推脫的責任,莫逆絕對不可能說出自己不管城北這句話。
鎮守石碑粉碎的那一剎那,雲祥觀的幻陣啟動,防禦頃刻間到達了最強程度。幻陣有兩位老祖坐鎮,諸多弟子護法,道觀外布滿了乾府的全數隱衛,他們在此處只為一個任務,堅守雲祥觀確保平安無事。
趙寒心系乾府安危,他曾考慮過對手的意圖。智識之災儘管會造成沉重的破壞,但趙寒相信對方的核心目標絕非城內的這些普通凡人,乾府應當才是它們真正的圖謀!
儘管隱衛們無法理解大少爺為何不讓他們守護乾府,反而命他們全部外出守護道觀。但是,大少爺的命令,他們選擇無條件的服從。
乾府內,第一次悶響砸下的時候,徐天玄就被驚醒了。
湊在徐天玄枕邊打瞌睡的灰毛雞同時被驚醒。灰毛雞驚訝地抖了抖小爪子,它站起身晃了晃腦袋,然後用嘴殼連戳幾下徐天玄的臉頰,催促徐天玄快些起床。
灰毛雞不懂,徐天玄不是不想起來,而是他感到說不出的難受。這般不舒服的感覺與第一次智識之災到來時十分相似,可是又有極大的差別。
只因那份痛楚感太過強烈,簡直要將徐天玄的神智活活的撕裂一般。
徐天玄朝一旁的灰毛雞笑了笑,感激灰毛雞的關心,他費勁地翻身坐起來。
伸手牽過外袍,徐天玄正打算穿衣服,豈料又是一陣重擊沉沉地攻向雲祥城,重重地砸向乾府。徐天玄驟感自己承受的痛楚猛然間陡增加了數倍,口中隱隱泛起一股血腥的苦澀。
他嚴重懷疑自己被震傷了!
忽見徐天玄臉色陡變,灰毛雞心急地用小腦袋拱了拱徐天玄的手心,小眼珠里寫滿了關切。
&沒事,就是突然有點不舒服。」徐天玄頗感無奈地擠出笑容。他不明白,自己已經感到相當難受,灰毛雞卻仿佛完全沒事的一樣,不是人族果然幸福。
徐天玄不敢遲疑,他掙扎著起床,利索地穿好衣服。這會兒,徐天玄內心說不出的焦急,他可以明顯判斷出第二次智識之災與第一次截然不同,它來得極度恐怖。
他必須得馬上看看人形生靈們情況如何了。
早在第一次智識之災出現時,人形生靈們無一倖免的被打回原形。此次的智識之災遠比之前駭人,他們的情況估計照樣好不到那兒去。
唯一慶幸的估計只有,這次別院裡再無其它人停留,徐天玄不必害怕有人無意間進入,察覺人形生靈們的真實身份。
徐天玄匆匆往前走了兩步,耳邊再度傳來轟得一聲巨響。徐天玄猝不及防,一道重壓好似自上而下貫穿他的身體,擊碎了力氣,他一下子跪坐在地面,臉色霎時泛白。
灰毛雞明顯感受到徐天玄的變化,它焦灼無比,圍在徐天玄身畔嘰嘰嘰嘰的叫個不停,急躁得蹦來跳去。
徐天玄原本準備開口安慰它一兩句,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才好。片刻,徐天玄緩過一口氣,他正欲站起身,哪知道又是一聲巨響大力砸下。
這一回,徐天玄連跪坐的機會都沒了,他直接被砸趴在地面。徐天玄所躺的位置,地面赫然裂開了一道縫,可見徐天玄方才承受的打擊多麼的誇張。
趴在地面,徐天玄此刻的內心無比糾結。
雖說他也曾考慮過第二次智識之災興許會出人意料的難纏,但他完全沒預料到自己竟會這樣的毫無招架之力。那些攻擊簡直是直衝乾府而來,砸得徐天玄極其不堪,砸得徐天玄心驚肉跳!
假如再照此下去的話,徐天玄毫不懷疑,自己恐怕連邁出房門的機會都沒有,就會被徑直砸死在房間內。一旦他對智識之災無限懼怕,那他的精神支撐就此崩掉,神智自然也會隨之輸掉。
徐天玄長長地深吸了一口氣,掙扎著準備爬起來。
不行,他不可以輸,他不能輸在這裡!
羅峙有一句不靠譜的勸慰話,叫做:傻病只會嚇唬人而已。
智識之災,摧智奪識,為的就是攻破心智,攝取意識。
徐天玄才不會被嚇唬住,他悶悶地大吼一聲,微顫顫地站起來。他咬緊牙關,內心無比堅定。
待到邁出房間,徐天玄這才看清外面的情形。天空黑雲密布,天昏地暗,整個雲祥城均在黑暗的籠罩之中。
徐天玄仰頭怒視艮院上方的黑雲,無視那些咆哮的戾氣。他的腦海里浮現出一個牢固的念頭:他不怕,他無所畏懼!
就在這時,第五次重擊轟然砸下。徐天玄的身體不禁一顫,他穩住步子,始終沒讓自己再次倒下去。
瞬息間,徐天玄眼前的景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身處無盡的黑暗之中,他很渴很餓,他蜷在襁褓中不停的哭泣。而在樹林的陰影里,數不清的捕食者在幽幽地凝視他,企圖吞沒他。沒有人來救他,他被野獸撕咬至死。
他看見自己身旁布滿了黑氣,黑氣勒死了他照顧的動植物。人形生靈盡數枯萎消散,他們充滿怨恨的盯著徐天玄,聲聲控訴直指心底。
他還看見老獵人夫婦打罵他嫌棄他,他殺死了他們,自己一個人縮在暗黑的角落舔著血跡。
……
徐天玄的眉頭微微擰緊,他下意識伸出手撥開那些黑暗。他不會被迷惑,他不會沉淪,這些不是真的!
漫無邊際的黑暗裡,徐天玄忽然見到了一絲金光,金光逐漸凝結幻化成為人影。那光芒如陽光般溫暖,那人朝他伸出手,輕輕喚了聲:「徐天玄。」
大少爺?
徐天玄猛地一怔:「大少爺,有什麼差事給我嗎?我一定能完成!」
他剛一開口,無邊無際的黑暗不見了。
這一刻,徐天玄仍站在艮院內,他的頭頂是漆黑的戾氣纏繞盤旋。徐天玄的四周不知何時亮起了柔光,柔光之中穿梭著一絲暖暖的金色光芒。
金光的力量莫名的讓人安心,徐天玄低頭一瞧,自己的手腕赫然浮現一圈淺淺的金痕。
徐天玄心念一動,金光立刻化為一根金色的長鞭。與乾大少爺最初給他的金鞭有所不同,此刻的金鞭表面環繞著一縷淡淡的柔光,兩者融洽的交織在一起。
握緊金鞭子,徐天玄毫不留手的用力向頭頂的戾氣抽去。啪的一聲,他頭頂上方的戾氣眨眼撕裂一道長口。柔光適時的自金鞭表面溢出,它滲入戾氣的邊緣,頓時扭曲了周遭的時間,使得那道撕開的口子無法馬上癒合。
恍惚間,徐天玄隱約聽得戾氣的後方傳來一聲怒吼。
徐天玄對此不躲不避,他直直地盯著那一道被自己抽出來的裂口,然後果斷的抽第二鞭子。大少爺說了,以後誰出手打他,就用鞭子抽誰!
此時此刻,徐天玄當然謹遵大少爺的吩咐,狠狠的抽,往死里抽,絕不留任何餘地。他的心智不容被破壞,他的意志不容被摧毀,妄圖奪走他的智識,他堅決不同意!
一鞭子緊接一鞭子,不但徐天玄頭頂的戾氣盡毀,就連包圍在艮院半空的戾氣也被徐天玄抽得七顛八倒。它們被生生撕裂,而裂口滲入柔光,不能立刻癒合,導致裂縫越扯越大。
直到最後徹底的無法合攏,戾氣轟然崩塌,艮院的上方出現了一塊醒目的空曠地。
頭頂承受的壓力減緩,徐天玄徐徐地停下動作。他緊握金鞭的手有一絲乏力,但精神出奇得亢奮,抽鞭子的感覺果然非常的過癮!
濃郁的戾氣在四方微微地旋轉,並沒有立刻在艮院重新聚集,似乎有所忌憚。
見狀,灰毛雞開心地蹦到徐天玄身上。它仍然趴在衣襟處,伸出毛茸茸的小腦袋到處張望,對周圍的環境十分滿意。
不一會兒,徐天玄意外聽得一聲悲喊:「他爺爺的,總算靜下來了!」
徐天玄驚愕地偏過頭一看,看見了一隻七竅流血的兔子。白兔的皮毛浸染血跡,看起來相當瘮人。
覺察到徐天玄的目光,白兔伸出爪子胡亂地揉了揉自己的臉,渾然不在意的說道:「沒事,一點皮外傷,洗把臉就好了。」
徐天玄無言以對,白兔流了這麼多血,當真沒問題嗎?
他剛想到這兒,兔子忽地身體一斜,吧嗒倒在地面,怨念萬分的碎碎念:「差點被拍死了,兔命不保……」
白兔認為自己此次嚴重失策。
他覺得第一次智識之災對人族影響深遠,對其它種族的傷害不大,所以兔子沒跟去雲祥觀避難,以為留在乾府也要不了他的小命。豈料這回的智識之災這般厲害,險些震碎了他的意識。
早知道是這種有差別攻擊,針對乾府強勢無比,白兔就該乖乖的到道觀。道觀雖也危險,可不至於被針對得如此過分。
可惜,當他意識到情況不對,已經來不及開逃,只能窩在艮院盼著命運保佑。
白兔幾近命要休矣,好在徐天玄揮金鞭抽戾氣,愣是將艮院上方清掃出一片空處,讓白兔有了緩口氣的時間。這不,一有機會,白兔立即慌忙蹦出來尋徐天玄。
徐天玄默默地瞅了眼倒在地面且兔腿時不時抽搐兩下的染血白兔,他嘆惜著攬起白兔。終歸是自己千辛萬苦養活的聰明兔子,怎能不管不問。
拎著兔子,徐天玄心急火燎的跑向人形生靈那兒。下一刻,他瞅見了九隻七竅流血的人形生靈,只是這一次,他們未被打回原形。
其中,有一個人形生靈靜靜地坐在床內,分外可憐地看著徐天玄,竟是活生生被震醒的。
魚九拽了拽頭髮上銀色的小魚髮飾,她咂咂嘴巴,直盯徐天玄委屈道:「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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