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玄對外面那位陸水的出現滿是驚訝,乾大少爺則表現得十分淡然。從一開始,乾宇早已經知曉,當他和徐天玄邁出乾府的那刻起,就有人明里暗裡的跟蹤他們。
這些跟蹤者之中,河神陸水的態度與其它的跟蹤者截然不同。陸水的跟蹤相當直接,一路過來根本不曾隱藏自己,乾大少爺想要不發現都困難。
繞不過內心的好奇,徐天玄推開門,探出頭往外瞧。
這會兒,大堂里不再是鬧哄哄的,反常的安靜著。所有人的注視下,徐天玄毫無懸念地瞅見了站在大堂內那個個頭小小的,七歲左右的小孩。這人不是河神陸水,又還能有誰。
陸水左側不遠處站有一位白色長鬍鬚的老頭,他緊盯陸水,渾身顫抖,怒得上氣不接下氣。徐天玄方才聽到的那聲怒吼,就來自於這個年邁老者。
無視眾多食客的圍觀,老頭一手杵著拐杖,一手指向陸水。他說話有些不利索,可見著實氣得不輕:「你,你別這麼囂張!」
奈何,陸水對老頭的怒吼定點不放在心上。他偏頭默默地望向附近的樓梯,話語平靜:「嚴畏,我並非奉命外出,沒有差事在身。你忙你的,我過我的,你何必總和我過不去。」
陸水一邊說著,一邊不由對樓梯晃了晃腦袋:「你的任務你大可放手去做,一路跟著我沒有任何意義。我的目的,與你不一樣。」
他的話尚未說完,老頭的臉色就已僵化到了極致。他嘴角連連抽搐,終於忍無可忍的大吼了一聲:「陸水,你到底在對誰說話?」
聞言,陸水聳聳肩,一副對老頭沒奈何的態度:「不和你說話,還能和誰說話?」
他話音剛落,大堂中驟然靜謐,食客們露出了哭笑不得的神情,連圍觀鬧劇的徐天玄臉上亦是十二分的窘迫。
要知道,老頭的位置明顯在陸水的左邊,陸水此時正對的卻分明是另一側的樓梯。不知陸水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把人無視到這種境界絕對是一種能耐。
徐天玄雖得知陸水的眼神不好,可是眼神不好到這般程度實屬罕見。他清楚記得之前在乾府的那會兒,陸水的情況遠不是這麼糟糕。
至少那時,陸水能夠看清狼一併且動手企圖擄走狼一。若不是有乾大少爺出手相助,狼一他們可就危險了。
老頭見與陸水顯而易見的溝通不良,他的嘴唇不住的哆嗦了好幾下。最終,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內心掙扎小會兒後,再也懶得和陸水說話,果斷掉頭走出滿堂鮮酒樓。
大堂里留下一群面面相覷的食客,以及始終不為所動的陸水。
待到老頭的身影消失不見,滿堂鮮的掌柜才後知後覺的回過神。老頭剛才一拐杖大力砸在大堂地面,頃刻間在大堂砸出斗大的窟窿,連帶整個酒樓都在不穩搖晃。大堂桌椅板凳的損傷雖不嚴重,可老頭此舉明顯驚到了酒樓的食客們。
這會兒,大家的思緒沒來得及轉過彎,多半只在納悶這位蒼老不已的老人家怎有那麼誇張的力氣。他中氣十足的大嗓門也足以讓大家一愣一愣的。
眼下,老頭已然走遠,唯留一個小孩在這兒,掌柜憂心忡忡自己當如何合理的處理此事。不找人賠償吧,明顯吃了虧,但如果找人賠償,始作俑者的老頭不在,他上趕著欺負小孩貌似說不過去。
再說了,這個小孩的言行氣得老頭直跳,他們兩者到底是親戚還是仇敵根本說不準。最關鍵的一點兒在於,掌柜不確定小孩口袋裡是否有錢或者有足夠的錢。
掌柜在煩惱,陸水卻沒考慮那麼多。他抬眼環顧酒樓,很快,他的目光鎖定在樓上,徐天玄他們所在的那間包廂。緊接著,陸水不搭理任何關注,自顧自的抬步上樓走向徐天玄。
見狀,徐天玄牽了牽媳婦的衣袖,不可思議的問道:「他能看見我們嗎?」
陸水上一刻的舉動傳遞給徐天玄一個信息,陸水哪怕站在老頭身邊,他也看不清楚老頭的具體所在。既然如此,徐天玄距離陸水那麼遠,按理說,陸水不可能看清徐天玄才對。
然而,陸水前行的方向妥妥的是衝著徐天玄來的,這使得徐天玄百思不得其解。
乾大少爺不在意地瞅了陸水幾眼,給出一個相對合理的解釋:「不一定是看見了你,他可能只是感覺到你的氣息。」
迄今為止,陸水的種種表現不能判斷,陸水對老頭的具體位置極其不確定,證明陸水用眼睛辨物確實不靠譜。
乾宇心知陸水緊跟他們的馬車已久。這段日子,陸水跟馬車從不曾跟丟,假如單憑陸水如今的眼睛辨別位置,陸水恐怕早就找不到東南西北。那麼,陸水定有另外的辨物方式。
陸水走向樓上包廂的同時,掌柜忽然眼前一亮。他不好意思尋小孩要賠償,但包廂的客人是有錢人,成功的希望大大增加。掌柜正在心底撥著如意小算盤,詭異地倍感渾身一冷,仿佛掉入千年冰窖一般。他順著寒意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對方駕車的老者冷漠地掃了他一眼。
林伯這一眼,將掌柜嚇得夠嗆,隨即淚往心裡流。老頭走了,小孩拉不下面子欺壓,瞅見一戶有錢公子哥,又不敢隨意招惹,賠償這事只能默默認了。
掌柜快速的收起心思,揚起笑臉出言安撫大堂內的食客。
由於乾大少爺未出言阻止陸水,於是陸水自然而然的進入了包廂,他和林伯坐在同側。陸水凝視徐天玄,徐天玄也在觀察陸水,思索陸水的眼睛到底怎麼回事,徐天玄只差沒伸出手在陸水眼前晃一晃,試試陸水能不能數清手指。
徐天玄的小動作,陸水完全不介意,他只為和乾大少爺以及徐天玄商議合作:「我想和你們談一樁交易。我給你們當護衛,作為交換,你替我治療眼疾。」
這句話是陸水對徐天玄說的,說得沒頭沒尾,讓徐天玄甚是費解。他又不是藥師,從來不懂療傷看病,陸水讓他幫忙治療眼疾,徐天玄壓根無從下手。
徐天玄不著急回答,他求助的視線投向身旁的媳婦。他相信媳婦肯定明白其中緣由,媳婦會告訴他怎樣的決定正確有利。
&的雙眼出問題多久了?」乾宇沒替徐天玄允諾這事,而是反問了陸水一句。
陸水神色一滯,隨後幽幽嘆了口氣。他組織了一番言語,如實告訴徐天玄他們:「小時候,我的雙眼曾經十分正常,可不知為何,越長大,視線越模糊。三百年前,我莫名其妙地捲入了漩渦,險些死在裡面。儘管後來我從漩渦中成功逃離,相貌卻退回至小孩模樣。」
起初的歲月,陸水長期昏迷,而後有幸得到神皇的相助,逐漸好轉。陸水清醒的時間慢慢增多,但外貌的變化依舊極其緩慢。
陸水在乾府意外撞見狼一,驚訝發覺到殘留的時間法則,以及狼一和魚九他們的存在。為此,陸水一度認定,解決自身麻煩的關鍵在徐天玄身上。
之後,陸水在乾府觀察了徐天玄一段時間,得出的結論並不理想。倘若徐天玄明白解決之道,狼一與魚九他們也不至於至今沉睡。
緊接著,雲祥城混亂爆發,六界君主匯集乾府雲殿議事。乾家那會兒究竟發生了什麼,知情者無人提及。不過陸水堅信,這一切定與徐天玄相關,與時間法則相關。
事後,陸水離開乾府,回神界靜養,豈料自身狀態愈發不對勁。他的眼神已不是用不好來形容了,純粹的睜眼瞎。
直到乾大少爺的婚宴,陸水驚覺,狼一他們竟然可以同一時間醒來。陸水不禁多了些心思,哪怕徐天玄尚無解決方法,乾大少爺說不定知道一些有用的辦法。
此番恰逢乾大少爺外出,不甘坐以待斃的陸水也尾隨徐天玄他們的馬車出了門。
陸水的大張旗鼓惹得奉命跟蹤的霧神嚴畏相當不爽。霧神接神皇命令,暗中保護乾宇和徐天玄周全,卻好幾次由於陸水找他問路而泄露行蹤。
嚴畏實在忍受不了陸水的處事方式,他和陸水交談數次,奈何回回都不歡而散。
每一次,陸水不是對著樹說話,就是對著石頭說話,要不然就是對著空氣說話。嚴畏有理由相信陸水在刻意戲耍他,以至於氣憤非常。
其實霧神不明白,陸水僅僅在嘗試罷了,自己雙眼視物差到何種地步,不憑藉其它助力,他還有沒有看清楚的可能。
進入滿堂鮮後,霧神嚴畏要求河神陸水彼此保持距離,別再跟著徐天玄一行人。陸水當然不可能答應,終於引發一幕鬧劇。
雖說是和徐天玄談條件,可陸水要求不高,他不奢望自己的眼睛馬上好轉。所有徐天玄能想到的主意,他都心甘情願的冒險嘗試。
陸水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預感,守在徐天玄附近,利大於弊。
聽完陸水的講訴,乾大少爺沉默片瞬。以乾大少爺的脾氣,他不樂意有外人同行。
可他轉念一想,他們此行的重要安排之一是到神界拜訪四值功曹,且不說多了河神在神界行走方便,況且有陸水充當護衛,沿途的風險相對會減少一部分。
此外,乾大少爺對陸水雙眼情況惡化的根源也隱隱不安。他立即寫了一封傳訊飛往乾府給乾嵐,讓乾嵐瞧瞧狼一他們是否有異變出現。
徐天玄覺醒之際,曾下意識的丟棄逆時間之力。而後乾宇在詩夢的勸說下,拾回這份逆時間之力留給徐天玄。乾宇急需弄明白,逆時間之力除卻加速逆法則的崛起之外,它還將產生何種影響。
&我答應你。」乾宇面向陸水,肯定說道,「不過,我們的行程安排不會為你特別改變,你只能跟著我們的速度走。」
&問題。」陸水回答得十分乾脆。
緊接著,乾宇補充了一句:「一會兒,記得交給掌柜一份破壞酒樓地面的賠償。」
&問題。」陸水回答得依舊十分乾脆。
徐天玄深深佩服,陸水是一個有了想法就立刻付諸於行動的河神。陸水當即起身推門而出,他走了幾步,正對雕花的木柱摸出沉甸甸的金子:「掌柜,錢收好。」
「……」
見狀,徐天玄無言以對,他心憂地瞅了瞅媳婦。就陸水這眼神,這個護衛留在身邊當真可靠嗎,打起架來會不會先傷到自己人?
徐天玄覺得非常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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