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像是盒子裡的巧克力糖,什麼滋味,充滿想像,失望就像偶爾撥不通的電話號碼,多試幾次,總會回答。
————《一千零一個願望》
在此之前,張小帥曾預想過很多種重逢的場面,只是沒想到竟會在是這樣的情況之下,一張張翻看著手中的照片,張小帥始終似笑非笑的輕勾著嘴角,臉上表情亦諱莫如深。
「這個患者曾經在你們病房住過院吧?」
多日不見,林昆的臉更黑也更瘦了,稜角分明的下巴上還帶著些許的烏青胡茬,看起來很有點江湖遊俠的落魄氣質,當然這只是比較好聽一點的說法而已,至於難聽的,因為大家還要做朋友,就不必說出來傷人了。
「不錯,是在我們醫院住過,葉醫生是經治醫生,我是責任護士。」
張小帥將手中照片丟還給林昆,自己尋了個位置,安然的坐了下來。
今天一大清早,林昆就拿著一摞照片找上門來,就好像醫院的工作人員不會對病人家屬說『歡迎下次光臨』一樣,同樣也沒人會對警察叔叔說『你好,很高興見到你』。
林昆開口就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顯然也不像是來拉家常的,因為他要查的患者就是前陣子剛出院的寧凱,所以護士長便安排了患者的經治醫生及責任護士來接待他,現在病房裡正是最忙的時候,是以醫生辦公室倒顯得格外清靜了許多。
「我想知道關於這個患者病情的事,請葉醫生撿要緊的跟我說一說。」
葉驚鴻對這個患者印象很深,連翻病例的工夫都省了,索性直接開口道:
「患者診斷病態人格,有嚴重的衝動傷人行為,性情殘忍,敏感多疑,在院期間便打傷過病房工作人員及他陪護的妻子,是個十分危險的人物。」
聽葉驚鴻竟然這樣說,林昆瞬間便皺起眉來。
「既然這麼危險的患者,怎麼可以為他辦理出院。」
面對林昆明顯責難的語氣,葉驚鴻立時便臉色一變,反唇相譏道:
「林警官怕是忘了,我們這是醫院,不是監獄,患者家屬要求出院,我們沒有資格強留患者不放人,再說了,關在監獄裡的犯人都可以保外就醫,四處為非作歹呢!我們不過是家小小的精神病院而已,哪有本事強人所難。」
「你————」
林昆被葉驚鴻噎得半晌說不出話來,他知道葉驚鴻這是還記著當初自己沒看好人,害得老主任被撞傷的事,偏生他確實有愧於人,壓根無話可說,一時間老臉幾度變色,憋屈了好半天也沒說出話來。
「來,喝杯水,有話慢慢說,大家所處位置不同,各有各的難處嘛,相互體諒體諒吧!」
張小帥適時開口,拎了瓶礦泉水放在林昆面前,林昆也不客氣,擰開瓶蓋一口氣全乾了,隨手將空瓶放回桌上,林昆胡亂抹了一把嘴角,悶聲開口道:
「寧凱昨晚七點半,突然持刀衝到他們村長家中,當時村長家正在吃飯,村長寧鵬及他的妻子,包括他七歲的兒子和三歲的女兒,全部當場被砍死,警察到達現場時,寧凱還沒事人似的坐在自己家裡吃飯,他妻子的屍體就倒在一邊,還好他父親當時正在醫院照顧他母親,所以倖免於難。」
兩人驚聞此言,不由隔空對視一眼,他們之前不是沒想過,寧凱回家之後會找寧鵬算賬,只是沒想到會是這樣慘烈的方式,寧鵬仗勢欺人,淫人妻女,確實可惡,是個男人都忍不了,但他的妻兒畢竟是無辜的,寧凱這種瘋狂的報復行為實在令人髮指,更何況他竟然還殺了自己的妻子。
「我對精神疾病不太了解,所以想問問葉醫生,寧凱這種症狀屬於無意識狀態下傷人嗎?」
這次不等葉驚鴻發話,張小帥便已率先開口道:
「理論上來講,病態人格患者的思維和智商並不受影響,他們大多性格偏激,易激惹,冷酷殘忍,且難以糾正,一旦形成病態人格,基本終生無法治癒。」
單論對患者病情的了解情況而言,葉驚鴻當然更有發言權,但正所謂:東西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眼下已經涉及到刑事判定的問題,他們作為醫務人員,只能客觀的闡述病情,判定責任這種事,還輪不到他們來開口。
「你的意思是說,這個傢伙根本不是什麼精神病,他就是個變|態|殺|人|狂?」
林昆不愧是干刑偵出身的,張小帥才一開口,他便立即聽出了問題所在,說起來他干刑偵了這麼多年,類似這樣的變|態|殺|人|狂還真是頭回遇見,不過國外這樣的電影他倒是看過很多,尤其是美劇《犯罪心理調查》,曾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印象。
就國內目前形勢而言,因為心理變態而危及他人性命的案件,基本很少判處死刑,不過這也要看犯罪分子的惡劣程度與否,造成嚴重影響的,仍是要判處死刑的。
該問的都已經問完了,林昆很客氣的請葉驚鴻將患者病歷複印一份自己帶走,至於以後犯罪分子的審理過程,便再與醫院關聯很小了。
臨出辦公室時,林昆很是猶豫的站住了腳步,糾結了半天,方才不太自然的開口道:
「那什麼…葉醫生,我是個粗人,不太會說話,那個…你別跟我一樣的。」
葉驚鴻撩了撩眼皮子,很隨意的哼了一聲,便全當作是回答了,張小帥心知這已然是給了天大的面子,趕忙邊打圓場邊將林昆送出門外。
出了辦公室後,兩人面部表情都明顯鬆動了不少,張小帥遞了根煙給林昆,兩人遂靠著外走廊窗口位置抽起煙來。
「這陣子挺忙唄?瞅你一副精盡人亡的樣子,看著都瘮的慌,至於這麼累嗎?」
林昆三兩下扯開領口紐扣,表情兇狠的猛吸了幾口煙,啞著嗓子道:
「媽蛋!最近淨他媽出事,老子已經半個月沒回過家了。」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也悠著點吧!別出師未捷身先死了,據說你們老林家可就你這一顆獨苗了。」
張小帥深諳明哲保身之道,素來不問與自己無關的事,這年頭知道的越多越危險,況且與自己干係又不大,何必自討麻煩。
可惜,有些人就是見不得他太自在。
「趙金光在監獄裡割腕自殺了,現在正在中心醫院保外就醫。」
「艹,你們監獄那幫獄警都幹什麼吃的?想自殺就自殺,合著都是上吊拿繩,喝藥遞瓶,跳樓的揮著小手絹送行唄?」
不怪張小帥發火,上次自己這條小命都差點給交代了,結果除了抓個替罪羊之外,當事人啥事沒有不說,竟然還堂而皇之的又保外就醫了,不是他說話難聽,就趙金光那操性兒,他他|媽能自殺?誰死了他也不會死。
林昆臉色陰鷙得嚇人,只一徑悶頭抽菸,始終不發一言,張小帥回手將菸蒂按熄在旁邊的垃圾桶上,轉身頭也不回的進了病房,不怪他如此煩躁,趙金光那樣的瘋狗,打一次就得往死里打才行,一旦給他緩過勁兒的時間,他勢必會反撲傷人,屆時倒霉的只怕還是自己。
媽蛋呀!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可恨那麼多無辜的受害者,說死就死得不明不白,而像趙家兄弟這樣的毒瘤禍害,偏偏逢凶化吉,活得比誰都長遠,這他|媽|的叫什麼世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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