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陽關,位於山西行省的西北角,再過去就是兩國邊境。
蔡佑身任要職,又在山西有著深厚的根基,因此早就自己弄了個商隊,與大月氏乃至更遠的波斯做著走私生意。
他一直以為這事很隱秘,甚至連寧嵩都沒告訴過,可是今天卻被林止陌在太和殿上當眾點了他一下,頓時大吃一驚。
蔡佑都服軟了,朱弘現在自身難保,寧嵩也保持了沉默,於是其他人更沒有意見。
只是程涵卻又開口道:「陛下,如今大武民生蕭條,國庫空虛,若要建榷場所費必然不小,這筆開銷又將從何而來?」
林止陌看著他,反問道:「依你之見,該從哪裡來?」
程涵搖了搖頭:「臣乃言官,只是提出質疑,至於解決辦法自然需陛下與戶部諸位大人費神了。」
蔡佑的嘴角抽了抽,御史開炮可從來沒有什麼盟友的,逮著一個目標就開火。
林止陌卻不生氣,而是說道:「程涵,當年太祖皇帝設立御史,為的不是讓你們全然只管挑刺找茬……」
程涵不滿打斷道:「陛下此言甚謬!何為挑刺,何為找茬?風聞奏事本就是御史之責,可如何解決自然是由陛下挈綱提領,六部官員各司其職,共同解決,陛下怎能將此事亦歸於都察院?」
「所以你的意思是御史就只會動嘴不會動手?可方才你自己說過的,聖賢之道便是天人之道,民生兵力治國之道皆由此出。」
林止陌似笑非笑的看著他,說道,「如何籌資建立榷場,為大武謀盈利,為百姓謀生計,這便是民生,車攻馬同守護榷場,此乃兵力,再以貿易隱性捆綁鄰國,增強外交激活大武經濟,此乃治國。」
「所以……這些豈非就是聖賢教過你們的麼?不應該是你們都會做之事麼?」
一番話說得程涵目瞪口呆,半晌沒回過神來。
他覺得林止陌說的這些話有些牽強,其中有很大的問題,可問題具體是在哪裡他又說不上來。
「陛下此言……不對,不對……」
程涵結結巴巴的說著,可是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反駁,一時間卡在了那裡。
都察院左都御史糜曇看不下去了,喝道:「大膽,怎可質疑陛下?」
他的本意是讓程涵借台階回來,可是林止陌一個坑挖到現在,怎能讓他從容離去。
「無妨,御史之責豈非正是質疑諸事以求更善麼?不過,若是我朝御史都只會義正言辭的質疑,而不知如何妥善解決問題,那麼……」
林止陌冷笑一聲,「這都察院要來何用?」
百官頓時一片譁然,連糜曇這等心性堅韌之輩都瞪大了眼睛,程涵更是一瞬間臉色漲得通紅,像是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御史言官,那是全天下讀書人都奉為至高的一份差事,哪怕只是區區七品,但清流之名絕不能被人隨意侮辱,即便是皇帝也不行。
林止陌沒讓他再有機會頂撞,而是斜眼看著他,說道:「怎麼,不服氣?朕方才就說了,聖賢教你們的是看透規則,運用規則,可你,還有你們都察院所有人,從來都只會誇誇其談,以巧言令色博一個清流之名,天下人只知道聖賢書好,可是好在哪裡,你說說看?」
程涵怒道:「臣十年寒窗,為的從來不是什麼清流之名,陛下未免太小看臣了!」
林止陌繼續冷笑:「是麼?那你倒是做點實際的給朕,給天下百姓看看啊,光說不練,朕在宮裡隨便找個小宮女都能說得比你程涵好聽。」
這個侮辱可就太大了,宮女太監怎能和他堂堂二甲進士相比?這句話一出,別說都察院一眾御史,就連看熱鬧的六部官員都皺起了眉頭,也就勛貴那一波還在嘻嘻哈哈看著熱鬧。
程涵徹底爆發了,往前跨出一步,喝道:「既然如此,那臣便斗膽請陛下給臣一個機會,讓陛下看看聖賢門人究竟是否能為百姓謀福,為天下謀太平!」
林止陌搖頭:「還是大話,你如何保證給你機會便能做好?」
程涵已經近乎咆哮了,吼道:「不試怎知?臣有信心讓陛下看到,讓天下人看到,御史可並非只會動口,聖賢書也並非空談!」
林止陌忽然笑了,說道:「既如此……梧州府懷集縣已連續多年未曾補足稅收,皆因被前御馬監總管太監裴辰之侄裴粲勾結鄉黨士紳禍害所致,朕便命你為縣令,前去好好整治一番,程涵,你敢麼?」
程涵早就被刺激得神經被繃成了鋼絲,當即拜伏在地,大聲道:「有何不敢?臣領旨!」
林止陌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他:「那朕便以半年為期,你若治理不好,又當如何?」
程涵昂著頭傲然道:「臣若治理不好,願提頭來見!」
林止陌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這就是他今天早早打算好的結果,很好。
寧嵩微微抬頭與蔡佑對視一眼,各自沉默不語,但眼中露出了一抹譏諷。
他們都是老狐狸,早就看出了林止陌激怒程涵是有預謀的,但直到這時才大概猜到了一些其中的深意。
這昏君……是要搞新政麼?所以派一個愣頭青御史找了個地方試驗一番,如果試驗成功可以順勢向全天下推廣,試驗失敗激起民怒,那個愣頭青就自然成了替罪羊,最終免不了一死。
想法是不錯,可是這昏君似乎還是小看了地方鄉紳的實力和本事。
要知道那些鄉紳士族早已存在多年,互相聯姻,關係盤根錯節。
區區一個外來的縣令要撬動他們談何容易?動了一個就等於動了一窩,可能不用半年,他就會死在任上了。
在大武朝,這種事情可並不少見。
程涵似乎也在這時意識到了一點什麼,但是他滿腔熱血,絲毫不懼,昂然站起身來。
林止陌又說道:「哦對了,朕會派人隨你一起去,保護你的安全,至於人選……晚些你就知道了。」
程涵愣了一下,晚些?什麼意思?
他想問問到底是派什麼樣的高手隨他去,可是卻發現林止陌的臉上有一種奇怪的神色。
喜歡朕只想做個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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