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中午,章鉞便接到了延州節度副使張匡圖發來的照會,無非是說節帥高允權不幸病逝,衙內都使高紹基正在守孝處理喪事,經與一眾文武商議,暫由我代掌印信符節,後面並沒說要請朝中另委節帥的意思。
章鉞接報冷笑,立即找來幾名下屬幕僚商議,將照會文書拿出來給幾人輪著看了一遍。幾人都不說話,宣崇文先開口道:「高氏自作孽,可依原計劃行事!」
「元貞可問了那送信人,這文書是官方公文形式,肯定也是幕僚代筆,不知是高紹基的意思,還是張匡圖的意思?」韓盛想了想問道。
「既是張匡圖用印,那就是他的意思!」這個其實沒必要存疑,張匡圖是老官僚,不可能失誤,他沒說那一句,其意思不言自明,可見此人也對節帥之位眼紅,韓盛是將簡單的事情想複雜了。
「現在是午時末,酉時中你能趕到延州嗎?」因為酉時中城門關閉,而封乾厚考慮事情一向很全面,說出來總是簡明扼要,不過章鉞自然能跟上他的思路。
「可以急行軍試試……德瑜兄留守吧!二位可前面走著……」章鉞說完便起身,大步出了臨時的巡檢使府衙,喊親兵牽來戰馬,打馬疾奔向城北的軍營。
緊急集結的號角吹響,鼓聲隆咚中,正在訓練的士兵們列隊集合,章鉞挺槍躍馬喝令出兵,目的地:延州城!
留兩都看家,一都駐城內,一都留守大營,實有一千九百士兵輕裝出城,迅速趕向州治膚施縣。這路程可不近,足足有六十多里,一路小跑著行進,士兵們都跑得渾身疲軟,滿頭大汗,結果還是到酉時末才到,遲了足足一刻時,天剛黑城門就已經關閉了。
章鉞二話不說,指揮士兵在西城門外列陣鋪開,並玩了點小花樣,派張智興到城下喊話。城頭守將早就看到遠處來了一條黑色長龍,很快就排成了八個大方塊,但天黑看不清到底有多少兵力,等下面來人喊話報上了身份頓時心驚不已,趕緊飛報高紹基,因為延州兵上下軍官基本都是高氏一手扶持的。
高紹基得報,心中大為恐懼,害怕張匡圖率自己的人馬開城門,立即帶人趕到張府,恰好張匡圖也正出門,準備去軍營。
「那章屠率兵來了,張公欲何往?」高紹基也不行禮,態度也沒平日的恭敬,一臉審視地問。
「老夫欲往何處,高賢侄怕是管不了!」張匡圖看他那樣子,再聽他語氣,心中就明白,當下也不客氣地回道。
「哈!張公莫不是想去開城門,好巴結那章屠,介時謀秉符節麼?」高紹基手按刀柄,目露凶光,嘴角冷笑。
張匡圖被說中心事,心中惱怒,臉上卻是不表現出來。他是皮厚老辣之輩,一看就知道,敢情自己若真如此,這小子就要行兇了。
不過他得到消息,馬上先召了親兵前來,現在也不懼,輕笑一聲道:「賢侄意欲何為?此時開門或許無事,若不開門只怕大難臨頭!章巡檢那兩千禁軍還只是個開始,你若心存異志,靜難折從阮就會有所動作,賢侄好自為之!」
「你……」高紹基心中的忌憚恐懼,也被張匡圖點中,頓時惱羞成怒,卻也知道他說的是真的,並不敢真下手,脹紅著臉憤然怒罵:「老匹老!我父待你不薄,竟趁我交付州事便即變臉,我若遇難,你也休想好過!」
張匡圖毫不在意,施施然地步下台階,由親兵簇擁著鑽進馬車前去軍營了。高紹基急如熱窩上的螞蟻,又跑回節帥衙署,找來親信將領商議,是否要開城門。
軍官們大多默不作聲,要麼就說什麼的都有,卻沒一個實際可行的主意。高紹基萬般萬奈,揮退眾將,回到後宅,跪倒在父親高允權的祭奠靈位前嚎啕大哭。
張匡圖趕去軍營極力勸說在營的軍官,奈何高氏積威甚重,四門守軍都是他的親信將領,而張匡圖自己僅兩指揮沒打個仗的垃圾兵,只能用來護衛,想做點什麼,根本沒辦法。
結果就是城門一夜未開,章鉞率兵在城外就地停駐,頂著早春夜間的寒風和露水,坐等到了天亮。軍官們紛紛罵娘,士兵也一個個憋了一肚子火氣。
太陽露出地平線的時候,城頭終於下來了一名帥府幕僚文官,有些戰戰兢兢地走過來求見章鉞,說高衙內已同意開門,迎接禁軍入城,但請章鉞維持軍紀。
章鉞點頭同意,當場嚴厲地重申了軍紀,打發那文官回去了。城門終於吱吱呀呀地開啟,章鉞率兵入城,直接分兵圍住了延州帥府附近幾處街口,正在帥府前迎接的高紹基當場被捕,勒歸東京等候審訊。
然後以副使張匡圖出面,宣崇文率兵協助其安撫延州將校,章鉞則分派兵力接管了西城門,萬一再鬧兵變,也可以保證進退有度。
還有一大群帥府文案幕僚,封乾厚請他們喝茶談話後,宣布他們暫時停職,卻又暗示他們,可以改換門庭。這讓一幫幕僚喜出望外,當場就有幾人大溜須拍馬,大表忠心。封乾厚卻不以為意,他知道章鉞的用人標準,自然會挑選可用的人。
同時,宣崇文也沒閒著,率一指揮精兵隨張匡圖去校場,憑副使的印信下令,延州將校和八指揮士兵接令,陸續在此集結了。當然,包括高紹基的牙兵,他現在是待罪之身,牙將自然也會做出選擇。
他們做好這些,章鉞也得到消息趕來校場,發現八指揮加張匡圖兩指揮,總共十指揮竟然只有三千兵還不到點,站得亂糟糟的,士兵年齡老的老,小的小,軍服破舊,裝備也是奇差。不用說,高氏剋扣軍需,軍官們吃空額。
不過這些是以後的事,他現在拿出帥府名冊,就高氏親信死黨逐個點名,一下子清出三十多人。這些都是高氏牙將,可謂是劣跡斑斑,都犯有命案在身,將隨高紹基一起被押解東京。
剩下的士兵,當場剔除掉老弱,發給一筆錢打發回家種田,重整為五個指揮,當然由章鉞派宣崇文接管了。張匡圖仍帶自己的兩指揮,章鉞暫時沒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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