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平衛大捷,速把亥之死、敵人的一觸即潰,都代表著北虜的抵抗意識已經完全崩解,這就是戰爭的根本目的,徹底消滅對方的抵抗意志,服從於己方意志,任由大明施為。
土蠻汗,孛兒只斤·圖們的統治岌岌可危,他的黃金血脈,已經壓不住蠢蠢欲動的人心了。
開平衛、應昌、全寧衛、大寧衛等地方,原先都隸屬於北平行都司,北平行都司都司治所,就在大寧衛。
北平行都司,從永樂年間寧王府內遷起,北平行都司諸衛逐漸內遷,最終完全棄置。
這是興文匽武的大勢所趨,自朱棣親征並且在親征的路上龍馭上賓之後,興文匽武大勢已成,早在永樂十九年遷都之後,大明內部對於不斷北伐造成的困苦,已經有了極大的反對意見。
戶部尚書夏原吉、兵部尚書方賓、工部尚書吳中等人,在永樂十九年,以邊儲空虛、內外俱疲、聖體欠安為由,反對明成祖繼續北征。
夏原吉自永樂元年任戶部尚書,這戶部尚書一坐就是十九年的時間,歷經鄭和下西洋、明成祖北伐、北衙建都鼎建、永樂大典,夏原吉這個戶部尚書,一直在忙前忙後的支持著成祖皇帝的雄途霸業,而夏原吉堅決反對第五次北伐除了數次北伐內外交困之外,還有明成祖自己的身體。
戎馬一生的成祖皇帝在晚年身體多恙,舊傷反覆復發。
興文匽武的風力在明成祖走後,徹底成為了大勢,在精算的風力之下,大明不斷棄地,最後京城成為了矛盾衝突爆發的第一線。
而現在,大明失去的,朱翊鈞正在一點點的拿回來,而拿回來只是開始,如何穩定統治才是大明必須面臨的問題,朱翊鈞思索了許久許久,才找到了那個關鍵,一個字,利。
大明次輔王崇古在送走了自己兒子王謙,王謙就像是一個躲在豺狼虎豹身後的幼獸,到了他開始四處狩獵之時,少了王謙弄出來的雞飛狗跳,王家府上變得徹底的安靜了下來,這種安靜加上幾分老人遲暮,多少顯得蕭索。
王崇古推了一下老花鏡,看著面前的賬目又嘆了口氣,不是太少,而是太多。
他代表晉商給陛下送了一千萬銀、數萬頃的草場、積極認籌船舶票證,這幾次割肉下來,身上的肉,反而越割越多,萬曆八年僅僅是上半年,他家裡就有了三十二萬兩的進項,下半年還有開海投資、船舶票證分紅、毛呢官廠分紅,今年預計收益,將超過一百萬銀。
在萬曆元年王崇古回到宣府堵長城鼎建窟窿時,王崇古傾家蕩產,才湊出了200多萬銀,堵上了窟窿,現在一年收入就是過去二十年積累的一半。
這種財富增長的速度,讓王崇古十分的憂慮。
王崇古不怕王謙出門在外會變成貪官,前四川巡撫羅瑤,三年三十四萬銀,王謙真的看不上那點錢。
在自家資產逐漸龐大的今天,王崇古忽然覺得,銀子這東西,不過是浮財,而最重要的是資產,資產會源源不斷的產生生產剩餘,而這些生產剩餘可以變現。
一頓飽和頓頓飽的區別,只是,這頓頓飽,實在是太飽了,會撐死的。
王崇古憂心忡忡,形勢一片大好的水面之下,暗藏著危機,在完全研讀了張居正的《階級論》之後,王崇古完全清楚明白了為何張居正當初致仕也要帶著他一起走了。
更讓王崇古驚懼的是,相比較松江孫氏,王崇古沒有任何退路可言,他是次輔,張居正不走,他走不掉,他是官選官的統治層,看看他的身份,次輔、東閣大學士、太子太保、刑部尚書、晉黨黨魁,孫氏可以將希望訴諸於應許之地的元緒群島,而王崇古的身份,註定了他只有一條路可以走。
提高皇帝的斬殺線。
或者說,不斷的讓大明當下大明政治環境和社會環境所能容納的上限,進而讓陛下、朝廷允許王家這個龐然大物的存在。
現在王家一年收入高達百萬銀,大明皇帝的金花銀,一年才不過一百二十萬銀。
「陛下說得對啊,遮奢戶整天盯著窮民苦力那點小錢,真的是鼠目寸光。」王崇古靠在椅背上,思考著他們王家該何去何從,家族和人一樣,第一需求永遠是生存。
「老爺,內閣送來了捷音,開平衛被王如龍王將軍一舉拿下了。」大管家走到了王崇古的身邊,稟報著剛剛收到的消息。
王崇古目光一凝,立刻拿起了內閣送來的捷報,打開看了好久,王如龍所轄軍衛,屬於邊軍之一,邊軍沒有進攻能力,是戚繼光當初的斷言,即便是全餉之後,大明對邊軍的要求,也只是能守住城池,擊退來犯之敵。
開平衛的大勝,是邊軍進攻能力的體現,這是出乎朝廷預料的捷報,炒花萬戶速把亥被射殺、速把亥家眷、俘虜等被送回了京師,顯然不是無中生有的大捷。
王崇古猛地站了起來,快速的說道:「快快快,去離宮!」
他之所以如此急切,是他心心念念的疑慮,他找到了他們王家的出路,他需要陛下的支持。
張居正、王崇古、譚綸都在同一時間來到了離宮之內,顯然是有要事商議,小事開大會,大事開小會,天大的事兒開閉門會,顯然這次的大捷,讓首輔、次輔、兵部尚書格外的重視。
「臣等參見陛下,陛下聖躬安。」張居正帶著二人俯首見禮。
「免禮。」
張居正是來確認這次軍功賞賜的,大明現行事功賞,開平衛捷音,按照事功賞為三等功,但因為邊軍克敵,張居正請命額外加恩為二等功賞,張居正是唯一一個接受軍將冰敬碳敬的輔臣,也是唯一一個振武的首輔,他從萬曆元年就開始主張振武,現在張居正的請命,符合他一貫的政治主張。
譚綸是來確定王如龍本人軍功賞賜,按照功賞制,兵部請命冊封王如龍應昌伯,以獎賞其悍勇。
王如龍在南平倭,在北拒虜,軍功而言,已經完全足夠了。
張居正和譚綸奏稟之後,都得到了滿意的答覆,大明皇帝在犒賞軍功之事上,從不吝嗇。
「陛下,臣聽聞那辛迪入了宮?據說此人為泰西景教聖女,陛下,昔日武帝有攘四夷廣土斥境之功,然晚年巫蠱之禍,貽害無窮,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張居正作為大明首輔,作為帝師,終於忍不住說起了泰西聖女入宮之事。
少年心性,喜歡獵奇無礙,大明現在也有許多的萬國美人,陛下選一個便是,張居正不是那種冥頑不靈之人,番夷不得入宮之類的事兒,他並不反對,之前三娘子那事兒,反對的也是萬士和與海瑞,張居正保持了沉默。
但是這個辛迪的身份,讓張居正極為反感。
聖女?分明就是異端。
「送浣洗局做浣衣婢了。」朱翊鈞收辛迪入宮,可沒說讓她到離宮來,沒給她送尼姑庵,那是朱翊鈞開恩了。
收辛迪入宮主要是態度,你的禮物朕收了,但你的禮物朕很不滿意,讓辛迪入宮,是告訴費利佩,安東尼奧的問題,不是不可以談,但你這點東西,不夠看。
「浣衣婢嗎?」張居正笑了笑,俯首說道:「陛下英明。」
不是朱翊鈞嫌棄番夷,實在是泰西的紅毛、金毛番,體味兒有點沖。
「王次輔,俘虜還未進京,此番覲見,所為何事?」朱翊鈞看向了王崇古。
王崇古趕忙說道:「陛下,臣有個想法,就過來了,主要是為了立功。」
「立功?」
「立功。」王崇古非常肯定的說道,提高陛下的斬殺線,還有一種方法,那就是堆疊聖眷,而王崇古接下來要講的事兒,就是雙管齊下,既疊聖眷,又增加大明上限,一舉兩得。
朱翊鈞點頭說道:「說說看。」
「陛下啊,臣以為這羊毛生意,大有可為啊!」王崇古開門見山,說起了重點。
大明為何放棄了開平衛、應昌、全寧衛、大寧衛?理由是糧餉供應龐大,開平衛路途遙遠送軍糧過去,對朝廷而言是個極大的負擔,道路荒遠,沿途馬匪眾多,而且城垣不堅,城池都是土坯,築城消耗極多,就像是熱河軍塞,本來廷議大家想的是建個大城,最後只能弄個軍堡。
歸根到底一句話,就是養不起。
王崇古將自己的想法說清楚之後,主要思路還是按照他的安置流氓疏進行,剿匪練兵、修路修橋、營造城池、安置流民、放馬牧羊等等,這些事,已經在大寧衛和全寧衛做過一次了。
不同的是,大寧衛、全寧衛的利益主要是桃吐山,大鮮卑山東麓主要是養馬、種地,而不是放羊。
簡而言之,便是萬曆朝特色王化道路。
張居正也是眼前一亮,大明已經有了數家民坊毛呢廠,原料的價格因為競爭的緣故有所上漲,塞外養羊成為了一個辦法,開平衛、應昌之間,數萬頃的草場,可以作為羊毛基地。
大明國初,洪武、永樂年間,是沒有這個條件的,因為人口,彼時元末亂世剛剛結束,人口的恢復需要時間,又出了靖難,那時候,大明腹地仍有草場,可以放馬牧羊,現在大明的主要矛盾已經變成了人地矛盾,人多地少。
「塞外也不是蠻荒之地,有利可圖。」王崇古頗為確信的說道,晉商們往塞外倒騰貨物,可不是做慈善,塞外有利可圖是王崇古基於事實而言。
朱翊鈞和王崇古溝通了其中的細節,而後便將此事交給了王崇古去做。
專業的事兒交給專業的人去做,開平衛在王崇古的運作下,如果能從衛升級到府,那就是天大的功勞。
「陛下,今年毛呢官廠的分紅,那一成能不能變成固定的一萬兩分成?」王崇古舊事重提,若是陛下今天還不答應,他王崇古就只能致仕了。
毛呢官廠今年預計超過了三十萬兩的分紅,王崇古實在是把握不住。
「行吧,但是得說好了,這毛呢官廠事涉北方邊安,還得盡心盡力才是。」朱翊鈞選擇了恩准,當初一把羊毛、一把羊毛剪、一個發酵尿液清洗羊毛開始的毛呢官廠,終於完全隸屬於朝廷了。
「臣必然盡心竭力。」王崇古鬆了口氣,做了保證。沒有分紅他也會好好乾的。
在離宮開閉門會的時候,西班牙特使黎牙實,見到了辛迪·西莉亞。
「全能而仁慈的天主在上,求你聆聽童貞殉道者辛迪·西莉亞的禱告,垂允我的乞求,寬容我的罪孽,我將在您無所不在的光輝照耀之下,仍然保持心靈的純潔,度聖善到這片無信的土地上。」辛迪在見黎牙實之前,對著聖十字架禱告著。
黎牙實完全沒有一個信徒的模樣,他這個骯髒的靈魂,死後只有下地獄的份,甚至是,到閻王殿。
黎牙實聽明白了辛迪的意思,她居然想傳教!度聖善道無信的土地上,你多大的臉,敢沒有大明皇帝的允許,在大明傳教。
「聖女,今天的禱告,是你最後一次禱告了。」黎牙實看著辛迪,滿是憐憫的說道:「一入宮門似海深,你以禮物的身份入了宮,這種禱告就不要做了,被宮裡人看見,一個巫蠱之罪,就是死罪難逃。」
黎牙實不得不告訴這個聖女,她對主越是虔誠,大明皇宮就越是排斥,禱告、禮器是絕不允許出現在皇宮裡的東西,未經大明朝廷認證過的都是淫祀,是鎮厭巫術範圍,和用針扎小稻草人行為一樣。
「這…」辛迪大驚失色,她覺得自己已經殉道了,她祈禱的時候,只好退而求其次,保持心靈上的純潔,結果現在連祈禱和禮拜都不能做了嗎?
「宮廷宮規森嚴,而且根據禮部鴻臚寺卿的告知,你恐怕入宮也不是侍寢,而是浣衣婢,這很殘忍,但伱首先要能活下來。」黎牙實將自己知道的消息告訴了辛迪。
入了宮自然有人教她規矩,宮裡的老嬤嬤,不僅僅擅長產後恢復,更擅長規矩。
黎牙實擔心的是,辛迪活不下來。
「我能回泰西嗎?我感受到了這片無信者之地對我的排斥。」辛迪花容失色,她想過此行的困難,但萬萬沒料到會如此艱難。
果然無信之地,比地獄還可怕。
「回不去了,大明皇帝的聖旨,在這片土地上,不亞於神諭,尤其是在京堂。」黎牙實搖頭,皇帝已經下了中旨,那就沒有任何改變的可能。
辛迪回不去了,而且需要在宮裡掙扎求生,是地獄難度的求生,大明皇帝住離宮,不住皇宮,辛迪想要憑藉姿色一步登天,再無可能了。
「這裡不是無信者之地,大明人崇聖的同時,也會信自己。」黎牙實將一本遊記放在了桌上,這是他用拉丁文寫的遊記,辛迪能不能看明白,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可以想像辛迪在宮裡的生活,因為語言不通,她完全聽不懂那些個宮婢在說些什麼,過去錦衣玉食的生活,會變成自力更生,需要付出勞動才能獲得生活所需,她生活的主旋律,是拎著棒槌洗衣服,而不是誦經,她的主幫不了她做任何一件事,漂亮的長相不再是恩賜,而是一種被人嫉妒的罪惡。
苦難將會伴隨辛迪的餘生。
但兩個世界性強國的利益衝突,辛迪這個具體的個人,又有什麼能力去抗拒呢?只能隨波逐流,或許只是費利佩的動心起念,就挑選了一個聖女試探東方皇帝的決心。
黎牙實幫不了辛迪,今天也是最後一面,最後一次叮囑。
「你只有一條生路,將你信仰的對象,變成陛下。」黎牙實站起身來,言盡如此,日後的路,只有她自己能走下去了。
「變成陛下?」辛迪喃喃自語,她已經明確知道了泰西和大明不同,她需要依靠自己活下去,而後面色逐漸堅毅了起來。
辛迪入宮了,老嬤嬤帶著她,走了一遍入宮必備的流程,驗身,大明皇宮的驗身極為嚴苛,除了檢查貞潔之外,還要檢查有沒有惡臭,這是必然的,味道太重的女子,連浣洗局都進不了,只能去淨房倒夜香,更直白的講,就是倒五穀輪迴之物。
辛迪很幸運的通過了驗身,朱翊鈞在這件事上,有刻板印象,泰西九成人以上都有體味,需要用香水遮掩,但辛迪並沒有,她是精心挑選到大明來的禮物,如果有異味,那不是禮物,是冒犯。
黎牙實的遊記里,記錄了一些大明皇帝的糗事,除了吝嗇之外,還記錄了大明皇帝弄出了極為奢侈的香水,卻在大明賣的極差。
忐忑不安的辛迪,走過了驗身的流程之後,就已經明白了宮規森嚴的可怕,她被幾個靠山婦洗刷了幾遍,直到被搓到反光,才被帶到了離宮面聖。
辛迪是皇帝下旨入宮的女子,在檢驗之後,自然要面聖,請陛下聖裁去處。
辛迪已經做好了從內到外,心靈和身體都變成陛下的模樣,但是她沒能見到皇帝,就被分配到了浣衣局,很不幸,皇帝的仁慈和憐憫,還沒有降臨到她的身上。
朱翊鈞很忙,他在忙著開平衛之事,開平衛的俘虜未曾抵達京師,而一封拓本送到了御案之前,拓本是開平衛的石刻,乃是永樂四年二月,成祖皇帝重設開平衛,送往開平衛的石刻。
上面是四句詩詞,乃是太祖皇帝朱元璋所作,刻字也是朱元璋親筆所書。
朕有千行生鐵汁,平生不為兒女泣。忽聞昨日常公薨,淚灑乾坤草木濕。
在七絕詩句之外,另有一行小字:【恨不能再報效君前】。
常遇春攻破元上都,將元上都改為了開平府,僅僅一個月後,撒手人寰,大明不得撤退,恨不能再報效君前,是常遇春的遺言,而這四句詩,是朱元璋的回應。
開平衛,大明國初的榮光,跨過了兩百年的歷史長河,躍然紙上。
「傳令王如龍,此碑立於府堂衙門設亭,另建大碑立於城中。」朱翊鈞決定讓石碑仍然留在開平衛。
萬曆八年七月,保利諾和黎牙實一起覲見了大明皇帝。
黎牙實沒有談及辛迪的歸處,提都沒提,那不是他能關心的事兒,他拿著費利佩二世的國書,說了一堆場面話,黎牙實並不擔心大明和西班牙交惡之後,他將何去何從,他其實早就做出了選擇,費利佩罷免了他的特使職位,他也是大明鴻臚寺的通事之一,負責翻譯泰西著作。
「陛下,國王從未來到過大明,必然會有冒犯之處,不過也好,矛盾相繼成理,若矛盾未曾激化,何來相處的默契。」黎牙實對彼此衝突表示了自己的態度,他就是一個無情的傳話筒。
國與國、人與人,都有個磨合期,要彼此摸清楚底線和脾氣,大明這頭皇威不可欺,黎牙實那邊,日不落帝國的掌舵人,誰都不服人,碰一碰,打夠了,就服氣了。
「保利諾,這是我們第三次見面了。」朱翊鈞看向了旁邊的壯漢,保利諾虎背熊腰,身高接近七尺,一身被烈日曬成了古銅色的皮膚,看起來極為豪爽。
大帆船貿易進入了第八個年頭,保利諾一共入京三次,朱翊鈞很喜歡保利諾的航海札記。
上面總是有很多新奇的故事,比如他們在麥哲倫海峽遇到的大腳族,在巴西海岸上數不盡的紅木林,這種紅木是一種極為珍貴的紅色染料,昂貴的絲織品才能用得起的染料。
每年,大帆船能夠攜帶五萬兩千株紅木抵達大明,這個數量累年增加,而葡萄牙、西班牙的殖民者們,在瘋狂的爭搶紅木,盜採、走私、火併、放火,無所不用其極。
「尊敬的陛下,安東尼奧殿下,在徐顧問的幫助下已經成為了葡王,按照當初的殿下的承諾,這是歸還馬六甲海峽的國書。」保利諾首先呈上了一份公文,這是安東尼奧以國王的身份,擬定的正式國書。
歸還,代表著安東尼奧作為國王,承認了大明對馬六甲海峽的法理。
馮保將國書拿到了手裡,而後交還了另外一份國書,保利諾打開了國書,詳細的對比了一下之後,拉丁文和中文雙語的國書,確定了馬六甲海峽法理上的歸屬。
「至高無上的陛下,原諒殿下的無能,本土的戰爭陰影,讓殿下對殖民地的歸屬,不能提供實質性的幫助,只能陛下親自去取了。」保利諾略顯無奈,葡王對殖民地總督的控制力,幾乎為零。
泰西最先開海,探索海洋和大陸的是葡萄牙,最先設立海事大學的也是葡萄牙,航海技術最先進的也是葡萄牙,但第一次環球航行是西班牙,第一個日不落帝國也是西班牙,葡萄牙對各地總督區的控制力極為孱弱,也導致葡萄牙內部對開海還是禁海的猶豫不決。
「安東尼奧的處境似乎非常不妙,朕可以體諒他,這次仍然需要借錢嗎?」朱翊鈞點頭,馬六甲海峽,有沒有這份國書,大明都是要奪回來的,有了這份國書,更加師出有名、光明正大而已。
「的確是這樣的,需要二百五十萬銀的戰爭借款。」保利諾倒是沒有猶豫,需要更多的五桅過洋船組建自由艦隊,必須要讓費利佩二世覺得不值得,這是從頭到尾的計劃。
朱翊鈞示意馮保將另外一份契書拿了過來,開口說道:「簽字吧,你將得到十艘五桅過洋船回航。」
「感謝慷慨而仁慈的陛下。」保利諾檢查了契書之後,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希望安東尼奧能夠站穩腳跟,趕緊結束這該死的戰爭,戰爭借款龐大的利息,連朕看了都覺得觸目驚心,但是朕作為大明皇帝,如此龐大的數字,需要對臣民們有合適的交待,即便是內帑的錢,但這些錢同樣取之於民。」朱翊鈞嘴上說的漂亮,但他恨不得葡萄牙王位之戰,狠狠的打,打他個十年八載!
戰爭財、戰爭借款的利息、展期的長期獲利,都讓人怦然心動!
費利佩今年只購買了五艘,主要是船隊還了去年的借款,沒有足夠的銀子支付船隻費用了,這個長期訂單,需要西班牙方面付清尾款後,才能交付。
費利佩拆了一艘五桅過洋船,希望可以仿造,拆了之後就沒裝起來,即便是沒有裝起來,但是船舶設計仍有參考意義,西班牙設計了一種全新的三桅蓋倫船,雖然工藝上,完全達不到大明的標準,但在泰西可謂是遙遙領先,試製的三艘新型蓋倫船,打的英格蘭海盜,哭爹喊娘。
在黎牙實、保利諾離開之後,朱翊鈞見到了第三位使臣,來自英格蘭女王的使者,名叫喬治·韋茅斯,是個黃毛番,來自克羅斯家族是一個造船家族。
書信一共有四份,英語、拉丁語、西班牙語和義大利俗語,朱翊鈞打開了英語的原件,看了半天,選擇了放棄,他只能看懂大概,古英語和後世的英語還是有極大差別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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