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費利佩二世看來,大明真的是太欺負人了。
先是在萬曆元年末,二年初,奇襲了呂宋的密雁港,而後很快攻占了菲律賓總督區首府馬尼拉,在呂宋海面,大明軍和紅毛番打了九年時間,徹底將菲律賓總督區打到了名存實亡的地步,到現在的費利佩派遣的遠東總督更像是在棉蘭老島達沃城負責海貿的專員。
費利佩二世要通過正當手段謀取葡萄牙,這已經是計劃了很久很久的事兒,甚至用各種手段,逼迫公爵夫人這個第一順位繼承人退出了競爭,大明扶持的安東尼奧,讓費利佩二世多年的謀劃落空。
而這次,大明的環球貿易,大明貨物的集散地,不是在西班牙的塞維利亞,而是里斯本,這等同於在費利佩二世身上又狠狠的切下了一塊肉來。
費利佩跟大明正常商貿往來,甚至還沒少送禮物過來,結果大明皇帝,還是如此狠心!
要是沒點反應,那費利佩也不配稱之為泰西霸主了。
朱翊鈞在皇極殿召開了大朝會,迎接遠洋歸來的勇士,他們是戰勝了滔天的巨浪、兇猛的海盜、悄無聲息的疾病,將大量的白銀和無數的原料帶回了大明,他們是將海洋征服的勇士,值得大明皇帝如此的禮遇。
「時光荏苒,大明在萬曆十年完成了第一次環球航行,在萬曆十一年完成了大明的第一次環球貿易,距離上一次大明官船南下西洋已經過去了一百四十八年,南洋萬裏海塘早就忘記了大明海船的北斗七星旗,西洋也只有大明寶船的傳說。」
「畢竟,大明寶船,在大明也是傳說了。」
「今日,諸位勇士從遠洋歸來,朕在這裡,可以理直氣壯的對列祖列宗說,朕無愧於列祖列宗所託,無愧於大明江山社稷,無愧於萬方黎民。」
「大明需要白銀,同樣,大明也需要原料,沒有白銀,大明的百貨就沒有溝渠,沒有原料,大明的工坊就始終沒有充足的原料供應,大明就如此彼此內耗著,向著深淵滑落。」
「今日今時,一切的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列位,都是大明功臣。」
為什麼要遠洋探索?勞民傷財的發展航海技術,浪費國帑內帑,浪費精力,就為了去看看那些個八荒之地未曾開化的番夷,是如何上躥下跳的嗎?
這就是萬曆開海以來,賤儒們始終秉持的一個觀點,反正大明有商品優勢,坐在家裡,就能等待客人上門購買貨物,大明不必走出去,反正他們自己會上門。
這就是答案,要保證白銀的穩定流入,也要保證大明的原料充足供應,松江府的棉紡工坊需要海量的原材料去擴大規模。
「宣旨吧。」朱翊鈞看著月台之上的眾人,笑容滿面的對著馮保說道。
兩個小黃門拉開了長軸聖旨,馮保向前踏出一步,一甩拂塵,吊著嗓子喊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鯨波浩渺,不知其幾萬里之遙;歷涉諸番,未聞其崇文德之禮。今朕欲誕敷文德於四方,蓋聲名施及蠻貊,特遣遠洋特使劉吉陳天瑞等人,率豪俊,跨碧波越大洋,與諸番貨,其人物之豐偉,舟楫之雄壯,才藝之巧妙,蓋古所未有。」
「沿途載天時氣候之別,地理人物之異,採摭各國人物之丑美,壤俗之異同,與夫土產之別,疆域之制,編次成冊,呈送御前,朕心甚慰。」
「明興文命,誕敷賓廷,執玉之國,梯航而至。奇功天成,功賞奇功牌,特賜遠洋忠勇之士銀一百、國窖十瓶,額外加賜對襟飛魚紋大氅一件。」
「漢室江山,代有忠良。」
「累朝成憲,布德施惠,詔告天下,咸使聞知。」
「欽此。」
賞賜是格外恩厚的,此次前往泰西的水手軍兵,每人得到了一等奇功牌的恩賞,除功賞牌之外,每人一百銀的恩賞,國窖十瓶,精紡毛呢大氅一件,這都是硬通貨里的硬通貨,比如這個飛魚紋對襟大氅,民間一件就要三十多銀,能穿一輩子的大氅。
「臣等叩謝皇恩。」劉吉和陳天瑞代全體船員,叩謝皇帝的天恩浩蕩,本來以為有個十銀賞賜就不錯了,結果陛下直接給了一百銀。
在犒賞功臣這件事上,大明皇帝從不薄待。
「海貿從來不是少數人的狂歡,大明不適合泰西那種海貿方式。」朱翊鈞看著劉吉、陳天瑞開始回答他們的問題。
李佑恭在天津接人的時候,也聽到了那些疑惑,回到了宮裡,李佑恭奏聞了陛下。
泰西的大航海是一種冒險,其最根本的邏輯就是願賭服輸的私營經濟,這一船貨和武器到了,我就大發橫財,攻城略地,無限猖狂,下一船,貨物、武器和船員沉沒在了大洋之間,那就願賭服輸,為其他賭徒騰地方,換一個新的賭徒。
最直觀的體現,就是泰西的水密艙一直到近現代才開始慢慢出現。
泰西是可以這樣冒險的,因為人泰西有個風平浪靜的大澡盆,海況風況極其良好,進而孕育出了普遍賭徒的冒險文化,西太平洋的海況和多變的風況,根本不可能孕育出普遍冒險,有輸有贏才是賭,在多變的海況和風況下,風險真的太大太大了。
沒有舟師,從月港到雞籠淡水鎮這麼一點水程,都能吹到瓊州去,可想而知其困難程度。
泰西的海貿是少數人的狂歡,大明的海貿就只能是萬夫一力的奇蹟。
這種地理孕育文化上的根本差別,造成了大明和泰西在大航海時代完全迥異的兩種路線,大明以商品掠奪,泰西以武裝掠奪。
孰優孰劣?孰好孰壞?誰的道德更加高尚?朱翊鈞從來不想去談論,他是個務實的人,他更在乎怎麼才能更加高效的獲得白銀。
很顯然,大明用自己的方式在虹吸世界的白銀。
「陛下,臣以為最重要的問題,就是海貿利潤分配的問題,大明朝廷在遠洋商貿里賺的盆滿缽滿,勢要豪右卻不能,他們肯定心生不滿。」劉吉十分擔心的說道。
自正統年間徹底停止官船官貿的風力輿論,就是從這裡開始的,劉吉自然擔憂。
「朕已經詔准民間船舶隨行了,三桅船的抗風浪能力確實遜色於五桅過洋船,廷臣們正在廷議放開五桅過洋船商貿型的認籌購買。」朱翊鈞釋放了一個對海貿十分積極的信號,詔准民間購買五桅船舶。
這是自由派一直要求和主張的事兒,現在終於開始走流程了。
事實上已經廷議確認要放開了,但是對定價上朝堂還有一些疑慮。
造價兩萬五千銀的五桅過洋船,賣多少錢合適,賣的太便宜,就會有人走私販私倒賣倒賣,而且很容易友邦驚詫,加錢還要加五萬銀才能提船,結果就賣這個價兒?
賣的太貴,又要被指責內殘外忍,寧予友邦,不予家奴。
戶部和工部認為,賣五萬銀最為合適,賣給泰西二十五萬銀,畢竟當初產業鏈沒打通,價格昂貴也算合理,比如快速帆船,沙阿特使就不止一次表示,錢不是問題,但大明也不賣不是?
友邦驚詫,大明其實又不必過分的在意,早買早享受,晚買享折扣。
新技術新船型,自然昂貴,又不是大明求著友邦買的,是友邦非要把銀子塞到大明手裡。
「陛下聖明!」劉吉聞言,也是面色一喜,他其實很想說,平地沙船內河河運,二桅船沿海岸海運,三桅近海,五桅遠洋,三桅船的遠洋貿易,實在是有些危險。
這次一共損失了五條船,全都是三桅夾板艦,一艘迷航、一艘觸礁擱淺,還有三艘在狂風暴雨中突水,傷亡雖然不大,但也有五十餘名軍兵水手,永遠留在了大洋之中,這種當初師夷長技的船隻,遠洋航海真的是搏命之事,相反,五桅船就穩當許多了。
五桅過洋船的產量已經穩步提升到足夠民間購買的地步,代表著大明海貿進入了一個新的篇章!
開海滾滾大勢,勢不可擋!
「至於阿片、死藤水、恰特草這類的強鎮痛藥物,仍行禁令,禁令就是不論多寡,都要嚴查坐罪,人贓並獲,則斬立決,絕不私宥!」朱翊鈞再次強調了下朝廷的決策,禁止就是抓到了就殺,絕不放過。
大明的斬首是需要死刑三復奏,要經歷兩次的查補,最大限度的避免冤假錯案的發生。
禁止就是禁止,禁止要用重典,不論多寡,都只有一個量刑標準,那就是斬立決,無論涉及到誰。
這不僅僅是皇帝的意志,也是朝堂明公的共識,解刳院已經證明了其危害,為了宣揚這種危害,大明已經將其中危害等在邸報紙上,告訴大明所有人其可怕的危害,加快共識的形成。
大明不是不要賺錢,茶咖啡酒,大明也會販賣。
朱翊鈞和遠歸的朝臣聊了很久,回答了他們最為關切的幾個問題,他帶著極其無奈的語氣說道:「關於墨西哥太陽城的漢民,已經勸說了,朕也無能為力,希望費利佩二世不要自誤的好。」
面對大明對白銀的虹吸,費利佩當然不滿貿易逆差的現狀,但西班牙的貨物,大明只對白銀感興趣,其他大明都可以自己生產,這種局面,三百年內都難以改變,到了韃清末年,以韃清垂危的局面,韃清依舊是貿易順差國,這生產規模決定的。
大英為了改變貿易逆差的現狀,對韃清傾銷鴉片,甚至爆發了兩次鴉片戰爭,後來,大英還是貿易逆差,因為大英很快就吃到了迴旋鏢,韃清戰敗,無法繼續禁菸,韃清鴉片泛濫成災,很快就開始大量出口大英。
大英用鴉片改變貿易逆差,最終導致了國內鴉片泛濫。
在大英舟行四海之前,海洋霸主是西班牙和荷蘭。
從萬曆三十一年開始,到康熙元年,西班牙對在菲律賓的華人展開了三次大規模的屠殺、
萬曆三十一年的兩萬五千人的大侖山慘案,崇禎十二年,殘忍的殖民者再次對在菲華人展開了第二次的屠殺,這一次死亡人數為兩萬七千人,剩下一萬三千眾,被列為了賤民,每人每年要交納六元的人頭稅,而且必須改信。
康熙元年,西班牙和荷蘭人再次聯手屠殺在菲華人三萬五千餘人,婦女兒童一體殺絕,而後在整個南洋地面,對華人展開了慘無人道的屠殺,因為華人的大量存在,讓他們的感受到了統治上的威脅。
哪怕馬尼拉作為遠東最大的轉口港,哪怕西班牙、荷蘭在遠東的最大貿易夥伴都是中國,但他們依舊舉起了屠刀,對準了手無寸鐵的平民。
「墨西哥很遠,泰西很遠,但南洋很近,費利佩如果真的這麼做,朕發誓,朕會對等報復,將南洋的紅毛番一體屠沒,無論是遣水師還是陸路,至泰西,將他的夏宮搗毀,將其俘虜至大明,斬首示眾。」朱翊鈞十分平靜的做出了一個大明皇帝的承諾,一如當初他對戚繼光承諾,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大明皇帝的承諾,可以當個屁,畢竟聖旨都有可能反悔,但有些承諾,最好還是相信比較好。
俺答汗對此深有感觸。
「費利佩不是個糊塗人。」萬士和站了出來俯首說道:「陛下,臣素來都說,蠻夷狼面獸心,畏威而不懷德,正因為他們畏威而不懷德,所以臣以為他不會。」
「現在大明有實力、也有決心對其進行對等報復,任何不友善的行徑都會招致天怒,正因為有了報復的能力,所以才能保護,一如這次大明商隊全球暢通無阻,西洋(印度洋)諸國諸多總督府,不敢輕試大明鋒芒,是因為大明真的會揍他。」
「果阿總督府就是最好的例子,就是大明開海的徙木立信。」
萬士和提出了一個觀點,認為大明不必要過分擔心,只有大明沒有能力報復的時候,這些狼心狗肺的番夷才敢膽大包天的胡作非為,這就是宣威海外的必要。
大明在馬六甲海峽,和果阿總督府硬生生打了兩年半,敲碎了經營了六十年的果阿總督府。
「還有就是費利佩二世這個人,他也不糊塗,他也是個很勤勉的君主,每年都要處理大量的公文,要給各地總督寫四百多封信,從他生生咽下了呂宋和葡萄牙這兩口氣,就可以看出他不會輕易得罪大明。」萬士和個人對費利佩二世是非常欣賞的。
一個勤勉的、致力於讓西班牙偉大的君主,不會輕易得罪一個東方大國,那對整個西班牙而言都是一場災難。
西班牙缺少向心力,所以不得不藉助宗教,而現在大明的貨物,白銀是另外一股重要的向心力,貨幣貨幣,有貨才是貨幣,得罪大明這個最大的商品源頭,那才是昏聵的決定。
「但願如此。」朱翊鈞點頭說道,只要費利佩二世不犯蠢,朱翊鈞還是願意維持友邦的現狀,他要是犯蠢,那大明只能掙脫禮教的枷鎖了。
布武泰西,對大明而言,還是太難了,遠洋投射能力不足,強兵數量太少,沒有後勤補給,想要在萬里之外,發動一場滅國戰爭,大明還沒有那麼厲害。
但費利佩真的做出什麼讓人不愉快的事兒,朱翊鈞用盡所有的力氣,也會讓費利佩付出代價。
萬曆十一年六月份,泰西的大帆船就要到港了,費利佩會作何反應,到時候就一目了然了。
大朝會之後,大明京堂沉浸在了一片歡快的氣氛之中,因為大明皇帝終於不再吃獨食,放開了五桅過洋船的購買,京堂全都是歌功頌德的溢美之詞,同樣,五萬銀一艘五桅船的價格,也讓天下人人振奮!
大明皇帝仁天子御極之世,天下至幸!
當然這立刻讓沙阿買買提和黎牙實坐不住了,他們買船二十五萬一艘,論到大明商賈買船,居然只要五萬一艘?一條船的單價,還沒有他們加的價多!這合理嗎?
這當然合理。
得益於產業鏈的貫通,生產規模的提升,垂直整合成本控制,生產成本開始下降,這是客觀的商業規律,不用大驚小怪,也不用驚詫。
驚詫也不管用,禮部諸官根本不把番夷當人看,禮部尚書天天一口一個番夷狼面獸心,也就陛下在閱艦式的時候,給了他們個座兒,按禮部的說法,讓他們站著觀禮,他們都要叩謝天恩才對。
之前的成本的確高昂,現在大明開海十年,也不是白開的,當年柚木一方多少錢?現在一方才多少錢?桐油多少錢一桶?現在多少錢一桶?
當然這都是糊弄沙阿特使和黎牙實的,就是個交待,說得過去就行了,再鬧以後不賣了。
五桅過洋船的成本,是需要加上建廠成本的,所以才會那麼貴,那些先期投入,總是要有人買單不是?
萬曆十一年五月中,大明皇帝朱翊鈞下了道有趣的聖旨,大明有了自己的酒類開沽點檢日,定下了五月的最後一天。
到了這一天,京師各酒家,都可以將酒拿到燕興樓進行開沽點檢,當然這種點檢,主要就是一個商業活動,而不是兩宋酒類專賣,天下酒家都可以參與其中,今年就太晚了,誰到了算誰。
為了讓這場開沽酒會更熱鬧一些,大明皇帝罕見的大方了一次,拿出了一萬瓶國窖售賣。
朱翊鈞還以為沒幾個酒家參與,畢竟是第一次開這樣的開沽酒會,大明在這方面經驗實在是太少了些,大明的酒家對這種商業模式認可度也不高,雖然兩宋用了近三百年,但在大明還是頭一遭。
可到了五月末,朱翊鈞看著長長的禮單,愣愣的說道:「這怎麼又做成賺錢的買賣了?」
參加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有名有姓的名酒,基本上都榜上有名,賣酒是個古老的行當,各種名酒在大明都有坐商專事經營,消息傳到了南衙之後,無數文人墨客,坐著畫舫趕到了京師,共襄盛舉。
這一下子就極為熱鬧了,京師摩肩接踵,人頭攢動,五城兵馬司核驗路引的人手都不夠了,趕緊求助到了緹騎衙門,核驗路引之外,還要維持京城治安,順天府的衙役已經全體出馬,趙夢祐在皇帝的授意之下,派了三個提刑千戶,一千人趕往支援,才算是穩定住了局面。
提刑千戶帶的都是錦衣衛,那繡春刀一挎,無論是在地方如何的呼風喚雨,到了大明京堂就只能盤著了。
大明朝只有有一個人可以呼風喚雨,那就是陛下!
馮保滿臉笑意的說道:「掌燕興樓事的王謙上奏,請命陛下親筆御題『呈中第一』四個字,作為此次開沽點檢頭名的恩賞。」
「朕不懂酒啊,呈中第一,朕又不喝,這不是騙人的嗎?」朱翊鈞搖頭說道,他真的滴酒不沾,就是怕喝酒誤事,騙人他也不樂意,所以呈中第一,還是算了吧。
「為了這幅字,各家願意拿銀子出來,就是冠名開沽日,比如今年就可以冠名五香燒酒,或者山東秋露白,他們願意拿出這個數的銀子來!」馮保伸出一巴掌說道。
「多少銀子?五千銀就想買朕一副字,看不起誰呢!」朱翊鈞立刻搖頭說道。
馮保趕忙說道:「是五萬銀。」
五萬銀,是十分之一的先帝皇陵,就為了十幾日熱鬧的冠名,而且就這一年,下一年還要撲買。
「但這個酒必須是真的好,朕不能糊弄人,最起碼也不能比國窖差。」朱翊鈞立刻變了口風,五萬兩,就買四個字,確實值得,而且這拿到了呈中第一,做生意會格外小心,要不然出了事,皇帝會追責,打著皇帝的招牌坑蒙拐騙,那是考驗九族之間的羈絆。
主要這年頭酒精只能釀酒產出,也不必過分擔心假酒問題,頂多就是多兌點水,喝酒喝的不就是個情緒價值嗎?國窖賣的那麼貴,每次還是會被搶購一空。
朱翊鈞的國窖,就是地瓜燒,說好喝,一個地瓜燒能有多好喝?
「那是自然。」馮保趕忙俯首說道。
開沽點檢日的冠名,是在點檢之後,確定頭榜頭名,邸報刊行天下的時候,再進行冠名,比如山東秋露白奪冠,那就是山東趙記秋露白,呈中第一。
五萬兩就是代言費。
京師的熱鬧,讓大明京堂有些措手不及,趙夢祐的緹騎營沒法支援了,只好讓京營派了一個留守的步營來維持秩序,這才算是沒出事。
到了五月的最後一天,江南第一名酒謝記五香燒酒,和山東趙記秋露白闖入了決賽之中,謝家大東家為了參加這次的開沽日,從南衙坐海防巡檢的水翼帆船入京的。
為了坐快船,謝家大東家遊說到了南衙魏國公府,付了五十銀船費後,得到了一個一次性的專事馬牌。
當聽說有人主動要坐水翼帆船,而且還付了五十銀做船費的時候,接待的海防巡檢一臉的迷茫,這麼奇怪的要求,還是第一次聽說。
開了五年水翼帆船的海防巡檢水上飛,也會被顛的七葷八素。
最終,山東趙記秋露白力拔頭籌,得到了二十八個品酒名家的一致好評。
謝記帶到京師參加開沽點檢的酒,在路上灑了,快船是快,但也顛簸,酒罈子直接顛碎了。
謝記略遜一籌,但大東家也高調宣布,趙記不要囂張!等明年他們把家裡的好酒拿到京師來,再一拼高下!今年實在是太過於倉促了!
趙記秋露白,也請了太白樓的花魁,拉起了橫幅,敲鑼打鼓招搖過市,回山東去了!
順天府丞沈一貫,這幾日非常忙碌,坐商是要抽稅的,百值抽六。
這一次開沽點檢的工作量,抵得上平日裡兩個月的工作量了,為了轄區商戶不被稽稅院盯上,衙役們也是苦口婆心,讓他們不要抱有僥倖心理,老老實實繳納商稅,被稽稅院盯上,那元輔帝師都救不了。
熱鬧之後,京師也沒有變得空曠起來,道路狹窄的京城,四處都是擁堵。
萬曆十一年六月初四,來自泰西的大帆船再次到港了,這次來的使者仍舊是索倫,這個鬍子都白了的國務秘書,在順天府遞交過了國書,明確表達了費利佩二世的憤怒和不滿。
費利佩二世表達憤怒的方式是:我以後再也不來了!
索倫告訴大明,這是費利佩二世最後一次大帆船貿易了,這次之後,兩不相欠,各過各的!
「怎麼感覺就跟小孩子鬧情緒一樣,治兒不喜歡誰,就會跟他說:我不跟你玩了!」朱翊鈞拿著國書,一臉莫名其妙的對著張居正說道。
「他還會來的。」張居正十分確信的說道:「大明沒有他的白銀,還有臥馬崗和倭銀流入,大明也可以販賣貨物到里斯本,而費利佩沒了大明的貨物,就真的沒有別的地方購買了。」
「多少有點情緒,安撫一下就好。」
想做過激行為又不敢,不想來往又不能,費利佩二世現在就一個最期盼的事兒,用棉布,把噁心人的英格蘭手工業徹底衝垮,那大家都是好朋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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