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森回來了,還帶回來一群海盜。
眾海盜被引去覲見趙瀚,穿堂過廳之後,鄭芝莞低聲笑道:「這便是新朝的朝廷所在?還沒咱家的宅子闊氣。」
「閉嘴!」鄭芝龍立即壓著嗓門呵斥。
鄭芝莞不敢再言語,堂兄一言九鼎,鄭家兄弟們都得聽話。
趙瀚居住辦公的所在,是大明南京內守備府,屬於當年鄭和的專門官邸。即為明初太監所建,自然低調得很,絲毫不敢有逾制之舉。
雖不闊氣,占地面積卻很大,暫時塞得下趙瀚的後宮和內外廷。
抵達一處門廳,卻見趙瀚正在批閱奏章,身邊還有幾個女官和文官。
趙瀚放下硃筆,文官立即捧著奏章離開。
「拜見陛下!」鄭森率先拱手作揖。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鄭家兄弟和施大瑄等海盜,迅速跪地高呼,而且喊的還是戲文里那一套。
鄭森感覺好尷尬,他叮囑過覲見禮,還特別說明不用下跪。
趙瀚笑著說:「都起來吧,賜座。」
「謝陛下!」
海盜們再次叩拜,然後才起身落座。
屁股剛挨著座位,鄭芝龍又站起來,給趙瀚介紹覲見成員。
有鄭成功的四弟鄭芝鳳、五弟鄭芝豹、堂弟鄭芝莞,還有施琅的父親施大瑄。
另外,洪旭早已投靠趙瀚,現為上海海軍副統領。
鄭芝龍的愛將甘輝,目前留在福建,暫時負責掌控船隊。
「就你們幾個嗎?」趙瀚問道,「李旦的兒子李國助呢?他還是不願歸順?」
鄭芝龍回答:「李國助麾下多為商船,戰船數量已經不多,且他平時都居住在日本。」
趙瀚在小本本記下李國助之名,決定第一個就拿此人開刀。
鄭芝龍是李旦的義子,李國助是李旦的親子。
李旦死後,其台灣勢力被鄭芝龍霸占,其廈門勢力被許心素霸占,李國助只繼承到親爹的日本勢力。因此,李國助將鄭芝龍視為死敵,曾幫助劉香一起攻打鄭芝龍。
現如今已經不打了,因為鄭芝龍太牛逼,李國助只能默認其霸主地位。
趙瀚問道:「還有哪些不肯歸順的大海盜?」
鄭芝龍回答:「何斌與郭懷一,都投靠紅毛鬼(荷蘭),而且入了天主教。」
趙瀚糾正道:「耶教便是耶教,不可再用上帝、天主稱之。《尚書》、《詩經》、《論語》、《孟子》中的上帝,怎能拿來稱呼海外番邦之神?華夏數千年來,一直敬天法祖。番邦之神稱天主,朕亦華夏子民,難道我所敬之天,竟是番邦外神的奴才!」
「不敢!」鄭芝龍連忙跪下,因為他也是天主教徒。
趙瀚問道:「諸位麾下海船,六門火炮以上的歸我,六門及以下的還是你們所有。如何?」
眾人面面相覷,這個規定漏洞好大。
如果把火炮全拆了,不就一艘船都不用給嗎?
可海盜們看向趙瀚的時候,心頭不由突突。沒人把趙瀚當傻子,開始懷疑這是引蛇出洞的戲碼。
趙瀚現在有兩座造船廠,一座在廣州,一座在上海。還請來荷蘭造船師,打造商船賣給民間商賈,一邊造船一邊培養造船工匠。
鄭芝龍去參觀過廣州造船上,那裡囤積了許多百年麻櫟,足以打造兩艘400料以上的戰艦。
而且,木料囤積好幾年,都還沒開始打造。這是要學歐洲那套,把橡木泡製十年以上,令其堅固無比之後才開始造戰船啊!
聽說上海那邊,也在囤積百年麻櫟,而且由於運輸原因,囤得比廣州造船廠更多。
十多年之後,趙瀚的這些橡木戰艦造出來,再配以質量優良的火炮,整片海洋誰還能扛得住?
鄭芝龍依舊跪在地上,說道:「鄭家願獻上戰艦八十艘,其餘海船的火炮,全部拆到六門以下!」
「很好。」趙瀚對此非常滿意,鄭芝龍終於聽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進獻戰船隻是順帶的,趙瀚主要在定規矩,今後武裝商船的火炮不得超過六門。
趙瀚掃了這些海盜一眼:「鄭芝龍,冊封為鎮海侯。鄭芝鳳、鄭芝豹、鄭芝莞,皆封為子爵。你們的財產可以保留,但是福建的田產,包括東蕃島(台灣)的田產,每人只能保留二十畝,每戶只能有十人,超過十人必須分戶!」
「謝陛下封賞!」鄭氏兄弟連忙下跪。
趙瀚沒有全部收走他們的船隻,也沒有沒收他們的財產,今後可以繼續做海貿生意。既然如此,把土地交出去無所謂,因為他們今後都有爵位,子孫後代從此風光無限。
鄭氏兄弟們,一個個都沒什麼野心,能獲得爵位已是歡喜。
鄭芝龍有些後悔,如果他三四年前進獻戰船,多半能夠受封一個鎮海公。
幾年時間耽擱,雖然多賺了好些銀子,卻從公爵變成了侯爵。
得不償失啊!
趙瀚又對施大瑄:「洪旭已是上海海軍副統領,你跟甘輝等鄭家部將,若願從軍,也可做副統領。若不願從軍,那就自己做生意去吧。」
施大瑄連忙跪下:「末將願意從軍!」
趙瀚點頭讚許:「很好。你們進獻的戰艦,一部分劃歸上海,一部分劃歸廣州,剩下的全部用來組建福州海軍、台灣海軍。船上的士卒和水手,一半舉家送去台灣墾荒,嗯,台灣就是東蕃島。我會另行徵募士卒和水手,補齊戰船缺額。也會派人擔任各路海軍主將,你們一定要好生輔佐。」
「遵命!」施大瑄連忙磕頭。
不管是下跪還是磕頭,趙瀚都沒制止這些海盜,他說:「今後,鄭家的商船,還有官方的海軍,都不得再向過往船隻收取保護費!一旦發現,必定嚴懲!」
不收保護費,但要提高關稅。
除了糧食進口關稅不變,其他貨物的關稅全部提高,算是把鄭家收取的保護費,全部轉換成為海關稅收,海商們其實不會遭受什麼損失。
同時,其餘貨物關稅提高,糧食依舊免徵關稅,會有更多海商願意運糧回來。
當今各國海軍,政府很難供應開銷,要麼在殖民地搶劫,要麼打劫其他國家的商船。趙瀚也養不起大規模海軍,暫時從海關關稅里掏軍費,同時允許他們搶劫沒有牌照的商船。
任何國家的商船,包括趙瀚治下的海商,都必須在各市舶司辦理貿易牌照。
拿著牌照副本,登記每次的關稅繳納情況。
趙瀚的海軍會派出去巡邏,攔截海上過往船隻。拿不出來的,或者拒絕檢查的,海軍可以隨便搶劫,但搶到的東西需要報備。
別扯什麼海軍不能經商,海軍不能搶劫。
這是十七世紀,不經商,不搶劫,根本別想維持海軍規模。任何國家的海軍,都是官方認可的海盜!
鄭氏集團搞定了,還有李國助、何斌與郭懷一。
這三個海盜,一個縮在日本,兩個縮在台南。只要敢出門做貿易,就堅決予以打擊,打得他們徹底臣服為止。
眾人告退,結伴離去。
鄭氏兄弟,個個面露喜色。
海上生活不是那麼好混的,特別是其他海盜消亡,鄭氏集團一家獨大,就更加消磨鄭氏兄弟的意志。他們當中的一些人,已經好幾年沒出海了,完全在福建過著士紳地主的生活。
特別是鄭芝豹,居然在趙瀚占領福建之前,火速弄了個秀才的功名。
趙瀚從鄭森口中得知此事,被鄭芝豹逗得哭笑不得。
大明都快要沒了,你花錢做大明秀才幹嘛?
一個願意花錢買秀才功名的海盜,直接封他做伯爵,你看他高不高興!
「大哥……哦不,拜見侯爺!」
走出大門,鄭芝豹就迫不及待,跟唱戲一樣鞠躬下拜。
鄭芝龍頗為受用,笑著擺手:「莫要如此,都是自家兄弟。」
鄭森不由拉開距離,一副我不認識他們的樣子,實在是父親和叔父們太丟臉了,簡直就像鄉下來的土包子。
鄭芝鳳突然問:「子爵是啥爵位?」
鄭森只得解釋:「陛下恢復古代的五等爵,加上王爵的,就是王、公、侯、伯、子、男。」
鄭芝鳳嘀咕說:「我這個子爵,還在伯爵之下啊。」
鄭芝莞說道:「也不算差,更下面還有男爵呢。今後我鄭家,便是滿門勛貴,誰敢說半個不字?特別是那些窮酸士子,若還敢看不起鄭家,便是看不起當今聖上!」
鄭森連忙告誡:「父親,叔父,新朝勛貴,也得照章繳納賦稅。今後鄭家切不可偷稅漏稅,否則雷霆震怒,恐有滅頂之災。」
「這不用你說,」鄭芝龍笑道,「鄭家早就賺夠了銀子,十輩子都花不完,還在乎那幾個賦稅?鄭家要的是地位。等回鄉之後,便花銀子辦學校,延請福建名師執教。一旦陛下恢復科舉,我鄭氏子孫便可以考試做官,再過百年,鄭氏必為書香世家!」
趙瀚允許開辦私立學校,各地女校便是私立的,但必須要到官府申請報備。
鄭芝豹特別仰慕讀書人,否則也不會花錢當秀才,他也笑著說:「陛下聖明,勛貴子弟,也能考試做官。今後我鄭氏兒郎,又是爵爺,又是士子,兩頭占到好!」
鄭氏兄弟們也不坐轎,一路走回住處,沿途歡聲笑語。似乎交出戰艦,他們還都賺到了。
趙瀚卻被鄭芝龍提醒,下令各地官員,嚴格審查耶教《聖經》,有天主、上帝字樣的全部燒毀!
(哎呀,非常抱歉,我以為已經感謝過了,結果發現記憶錯誤。感謝瀆聖級大佬的盟主打賞,真的抱歉,見諒,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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