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靖當初就反對妹妹傾心林棟,這人就算才高八斗前程似錦又如何,但那身子板兒實在是不夠瞧的;後來林棟意外救了他妹妹,心懷感激是一回事,就事論事他還是覺得兩人不大合適。
本以為他那天與母親剖析了一番,母親會勸妹妹改變主意,兩人沒了交集,妹妹也就不會胡思亂想,沒想到現在連母親也同意起妹妹的荒唐想法。怪不得襄陽侯小兒子滿月時,妹妹會盛裝出席,那時候的他還以為母親想把妹妹打扮得漂亮點好議婚事,原來是為了與林家女眷相看才會有此舉,更何況妹妹還與林棟單獨會面說話。
這林棟什麼心思已是昭然若揭,擺明了就是看上他妹妹。
用手敲了敲自己的榆木腦袋,虧他一直覺得自己比別人聰明,居然連這點也沒發現,嘴有的笑意更冷,他可不想妹妹一嫁進去就要守活寡。
他就這麼一個嫡親的妹妹,當然希望她能嫁得幸福,不想她因為一時衝動或者被表象所迷,從而掉進火坑中。
如今勸說妹妹無果,他自然就把目光放在林棟的身上,只要林棟不痴心妄想提出婚事,妹妹再想也沒用,為此,他找上了林棟。
「古世子。」林棟見到這人出現在翰林院,不由得吃了一驚,不過仍舊起身做揖禮貌地喚了對方一聲。
高中狀元之後,他就被授予從六品翰林院修撰的官職,熱鬧過後自然得走馬上任,至於回鄉祭祖一事估計要推遲一些。
「林大人。」古靖笑著回應,不贊成林棟娶自家妹妹是一回事,就衝著林棟曾救過古雪菲,這會兒他也會給他一個好臉色。
「古世子今兒個是特意來找在下的嗎?」林棟看古靖這樣子,就知道對方是為自己而來,要不然哪會特意繞到他工作的地方來?
「林大人不愧是狀元出身,一猜即中。」古靖道,「上回林大人救了舍妹,我還沒有好好地答謝林大人一番,心裡總是過意不去,這回我微設薄宴,還想請林大人賞光出席,好讓我有答謝的機會。」
提起古雪菲,林棟臉上的線條柔和了些許,自從上回在姐姐家的滿月宴見過之外,他已有許久沒有再見到那可愛的姑娘,心下不可能不想。
有時候他還會刻意繞過宣平侯府再回家,希冀能與她來個巧遇,可結果都差強人意,他一次也沒有遇上外出的古雪菲。
「既然古世子拳拳盛意地邀請,那在下就卻之不恭了。」他很快就做出了回應。
古靖看到林棟這爽快處事的樣子,心下不是不喜歡這個年輕的男子,只是他的目光溜過對方並不壯實的身材,就又是一陣嘆息,同為男人,林棟實在單薄得很。
與林棟約定了時間地點,他並沒有久留,而是很快就離去了。
林棟目送對方離開,正要轉身返回自己的座位之時,葉旭融突然閃進來,還疑惑地朝外張望了一下,「棟弟,我怎麼好像見到古家的世子?是不是我眼花了?」
林棟一看到葉旭融進來,臉上揚起一抹溫和的笑容,吩咐侍墨去砌茶,「你不是剛調去都察院嗎?怎麼有空故地重遊?」
葉旭融的升遷算是很快的,得中探花進翰林院任從七品的編修不過才兩三年時光,如今已是正六品的都察院經歷,仕途穩步前進,當然這與他的家世背景有關係,所以很多人即使羨慕嫉妒恨,也是不敢多嘴說什麼。
不過這與他哥葉旭堯當年仕途升遷的速度來看,那是沒法比的,昔日葉旭堯在他這年齡之時可不是個區區的六品官,因而他並沒有多少志得意滿,比上不足啊。
「正好有空閒,來看看你。」葉旭融不客氣地坐在林棟的對面,反正兩人都是知交好友,也就不講究那套虛禮了,「怎樣?還適應嗎?我在這兒也待了不少日子,根基還是有點的,有麻煩處可以儘管與我說。」
他在這兒之時,沒有一人敢惹他,當然他也不是小霸王的性格,縱使有看不慣他的人,但他的人緣還是不錯的。
「謙了吧?」林棟笑得也極其放鬆,「還好吧,可不是光只有你一人有背景,衝著我倆姐夫,別人也不會對我做什麼。」
京城的官場就是一張蜘蛛網,背景錯蹤複雜,只要你有背景又有能力,在這兒沒有理由混不開,除非是有實力沒背景的人才會受人排擠。
雖讀了將近二十年的聖賢書,但他一向不是個迂腐之人,有勢不借實乃傻瓜,他自認沒有這麼清高,光憑自己就算中了狀元,一輩子也是很難在此處出人頭地,像他祖父林有德那樣憑自己能力升遷的幾近神話,沒有天時地利人和根本就做不到。
所以他祖父一死,林家也就散了,沒有根基之人大多如此。
葉旭融笑著捶了林棟一記,「就知道你小子腦袋靈光,不像那些書呆子,只懂得羨慕嫉妒恨,又不屑於放下身段去交際,活該一輩子不得志。」
林棟笑道,「如果僅是這樣,那也只能說一句人各有志,倒也還能讓人尊敬,就只怕是那偽君子,暗地裡落井下石害人,那才是敗類。」
葉旭融端起茶盞輕茗了一口,「近君子遠小人,乃是我輩之人結交的原則所在。」頓了一會兒,又想起古靖來,「那古世子找你有何事?」
「也沒什麼大事。」林棟把古靖的來意告之葉旭融,「無非就是請我赴宴以做答謝我那日救了他妹妹。」
「原來是為了這事。」葉旭融恍然大悟,「對了,他妹妹長相如何?反正你還未娶妻,考慮一下這從天而降的姻緣也不錯……」
「融兄。」林棟臉紅地低喝了一聲,「這關乎人家姑娘的閨譽,豈能拿來做閒談之資?」
「有何不可?」葉旭融到底不是當年那個還只會讀書的少年郎,接觸過官場之後,他本質沒變,人倒是變得圓滑了一些,畢竟就算是交往高層次的人,倒也聽過不少黃段子,他也不能自命清高地不與人家交往吧?再說他又沒有說什麼難聽話去褻瀆人家公侯千金。「你若真有意思,就與大嫂開誠布公地談,她現在只怕最熱衷的就是你的婚事,你不知道啊?最近踏足襄陽侯府最多的就是冰人。」
林棟微微吃驚,他沒想到長姐的動作會這麼快?「我姐她真的見得最多的就是冰人?」
「我還能騙你不成?」葉旭融笑道,「其實也不光是為你,我家小妹至今仍未許婚,我娘都著急地快要滿頭白髮了,這冰人有一半是衝著我家小妹去的。如今就連我娘子也受到感染,我每每回府就聽到她在念叨哪家閨女好哪家兒郎強之類的,聽得我耳朵也跟著長繭。」
葉蔓籽的婚事成了葉鍾氏的心病,這是襄陽侯府人人皆知的秘密,所以就連還在坐月子無所事事的蘇妙珏也不能免俗,再者她又與林瓏交好,所以對林棟的事情自然有所耳聞,少不得搭上一嘴巴。
林棟頓時哭笑不得,「我姐她就是太急躁,這兒女婚事哪能急得過來?」
「你也別說,如今你這大登科有了,這小登科總不能一直沒著落吧?」葉旭融一副瞭然的樣子,「再說像你這麼年輕的狀元郎,京城有得是想要嫁你的姑娘家,到時候好生挑一個撐門戶便是,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古家姑娘出身好,倒也是個合適的人選。」
「你別亂保媒拉縴,我與她並沒有什麼私情。」林棟忙道,就算真有什麼,這會兒也不能傳出閒話來。
葉旭融哪能不了解林棟,只見他湊近林棟的耳邊低問一聲,「你真的不喜歡人家?就沒有心動的感覺?」
以他過來人的身份,心動了就是心動了,一如他承認心悅自家小娘子一般,所以這婚後才能和和美美夫妻恩愛。
林棟這回沒有嘴硬的回答不是,但也沒說是,只是他的耳根子這會兒紅得可以滴血。
此時的襄陽侯府,林瓏的南園暖閣裡面倒是坐滿了林家女眷。
只見坐在羅漢床上的林瓏將目光轉向那給她匯報的婆子,「古家的老太太被遣回去後沒兩天就上吊自盡了?」
「回大奶奶的話,確是上吊死的,老奴問過不少下人,都說這老太太看不開,又怕影響了家中小輩的婚事,所以最終在夜深人靜之時一死了之,對了,她還留有遺書呢,忤作前來驗過,確是自盡。」那老婆子不敢有隱瞞地將自己打聽到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這古金氏我倒是見過,看不出來最後倒還高風亮節了一把。」厚著臉皮隨小女兒林琦過來的權美環插了一嘴,自從那日想通後,她也就不再兩眼盯著林綠氏看,有時侯難得糊塗也是好的。
再者由這古金氏的悲慘結局,想到了自己曾經的經歷,自然就更能理解古金氏為何活不下去選擇上吊了。
林綠氏嘆息一聲,「這把年紀被遣回本家,她只怕也沒有臉面活下去吧。」
這世道對女人就是如此殘忍,不管出身好的還是壞的,都一個樣。
林琦倒是沒有多少悲春傷秋的感慨,一面啃著手裡的吃食,一面道,「酸死了。」
「什麼酸?」權美環緊張剛懷上二胎的小女兒,忙去看她手中的吃食,「如果太酸就讓她們端下去,換另一盤吃……」
「就是,琦姐兒可別硬撐著,這女人懷了身孕口味有變是正常的。」林綠氏也跟著窮緊張。
兩人又是喚丫頭進來又是讓林琦別吃,著急的表情看了都讓人想發笑。
林瓏斜睨一眼妹妹手中的玫瑰糕,這糕點香甜有餘,但卻是不酸的,自家親娘和二娘未免緊張過了頭,「好了,琦兒,別耍娘和二娘了,你吃的是玫瑰糕,而且我家廚子做的玫瑰糕香甜適中,可不摻酸的。」
權美環與林綠氏這才發現林琦吃的是玫瑰糕,兩人面面相覷,不由得都瞪了眼林琦,這個也能拿來開玩笑?
林琦卻是不甚在意地道,「是你們窮緊張還賴我?我說的酸是指你們的話,可不是我手中美味的玫瑰糕。」頓了一會兒,看到親娘與二娘俱都板著個臉,她又忙賠不是,「好了,好了,算是我的不是,好不好?其實我覺得這古金氏沒那麼偉大,捨己為人,你們當是唱戲啊?」
林瓏揮退被權美環與林綠氏喚進來的侍女,點了點頭道,「我也覺得沒那麼簡單,常言道好死不如賴活著,古金氏縱使被遣回娘家,肯定是不甘心居多,又豈會這麼快就選擇了上吊自盡?」
「怕是家人逼得緊,她也是沒法的。」權美環以己度人道,畢竟這種滋味不是過來人根本就體會不到。她名聲臭了那會兒,權家多少人巴不得她趕緊死,包括她嫡親嫡親的親人。
「我也覺得大概是這樣。」林綠氏在這個問題上與權美環的看法一致。
林瓏卻是輕輕搖了搖頭,「我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細思了一會兒,又把目光轉向之前匯報的老婆子,「古家因何遣了這老太太回家?還是在我兒滿月宴那天早上?」
「這個老奴沒能打聽得出來,古金氏之前的下人被發賣的發賣,被趕走的趕走,再者宣平侯府的下人嘴巴很緊,老奴沒能撬出她們嘴裡的話來。」那老婆子趕緊答道,不敢有半句隱瞞。
「姐,應該是被下了禁口令。」林琦道,「這前一天古家嫡女出事被棟弟所救,這後一天古家老太太被趕走,這時間也未免太巧合了,依我看這根源還是出在古家嫡女身上。」隨後又歪了歪頭有幾分不解,「這古姑娘多乖巧啊,我怎麼想也想不明白她與古家老太太有何恩怨?」
「嗯,兩者估計有些牽連。」林瓏沉吟了一會兒,自然同意妹妹的分析,「不過這事古郭氏估計不想人談論,所以才不許府里的下人多嘴,至於這古金氏嘛,估計被逼死的可能性很高。」
搞不好還是金家的人直接勒死了古金氏,然後再做出一個自盡上吊的假象來欺瞞世人,不可否認,這會兒林瓏的猜測很接近事實了。
「這裡面有蹊蹺。」她輕敲矮桌徑自下了個結論,隨後又吩咐一句,「去,秘密把金家那對夫婦帶到我面前來,我還有些話想問問他們。」
「是,大奶奶。」那老婆子趕緊退下。
「姐,你是不是懷疑什麼?」林琦好奇地發問,就算分析了一長串,可目前看來讓古金氏死的最大目的就是保存金家女兒的名聲,她聯想不到還能有什麼原因?
林瓏的眉間輕蹙了一下,「倒不是懷疑什麼,只是不查個清楚我終覺得心不踏實,若不是棟弟心系這古家嫡女,我還真不願意在她身上花心思,這古家有些古怪。」
「能有什麼古怪?」權美環道,「照我說無非就是古金氏掌握了古家什麼不能訴之於人口的醜聞,所以宣平侯府暗示金家除了她,金家又不想因為這老姑奶奶從而影響了自家閨女的婚配,兩者是一拍即合。」
大宅門裡面,誰敢拍胸脯說自己就是乾淨無垢的?就連她爹權衡這樣的人,只怕也有幾件見不得光的事情,這樣的事情豪門世家中太常見了。
倒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林瓏回過神來道,「娘說得有理,依我看這不能訴之於口的事情還是與古家嫡女有關。」
「那這宣平侯府未免也太霸道了,這活生生也是一條人命啊。」林綠氏念了聲佛,心裡有著不忍。
權美環轉頭看向她,「什麼人命在掩蓋醜事面前都是不值錢的,你這會兒心善了,他日別人背後捅你一刀,這都是防不勝防之事,你往後的心腸得硬一點才好。」
就算她以前老是悲春傷秋裝柔弱,但權蕭氏該教她的都教了,終歸是高門嫡女,堂堂公侯千金,她該懂的還是會懂。
林綠氏也沒有不服氣,她的出身不好,但那些年什麼人性醜惡她都見識過,倒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白兔一隻,「該是如此才對,倒是我顯得優柔寡斷了,如若這古家嫡女真有什麼見不得光的事情,我們棟哥兒萬萬不能娶她為妻。」
這一刻,她倒是決斷得很快。
「二娘放心,如若這古家嫡女真有什麼不得了的硬傷,我就算拼了他日棟弟埋怨我,我也是絕對不會同意與古家結親。」林瓏很堅定地道。
「我也一樣。」林琦同樣一臉嚴肅地向林綠氏保證。
他們家好不容易才否極泰來,就算想要娶個高門嫡女來撐門戶,但也不能娶進一個有問題的新娘來,不然那根本就不是在幫棟弟而是在害他。
另一邊廂的古雪菲又一次與親娘坐在一塊兒,只是今日的她面有憔悴,雙眼更是含淚,「娘,我有什麼不好?為什麼那葉夫人要另外相看別的姑娘?還是一個小官吏的女兒,難道我就這麼不堪嗎?」
在聽到林瓏正積極地相看各家姑娘之時,她的心情就不爽了,更何況後來還聽到林瓏對一個六品官的女兒感興趣,她的眼淚就忍不住流了出來。
古郭氏忙抱住女兒安慰道,「這親事沒定,多看幾家表明她的慎重對待,不是我兒不好讓人不喜,你別妄自菲薄才行。」
「娘,我不是埋怨葉夫人的意思,就是我想不明白我哪裡表現不好?」古雪菲睜著淚眼看著母親,「你說我好沒有用,得別人說我好才有用,娘,我真不知道我哪裡失了禮數?就算對那林綠氏我也沒有面露鄙視,我……」
古郭氏輕撫女兒的秀髮,「娘說過你別老是自責,這林棟再好也是有限的,依你的身份地位嫁進什麼樣的人家不行?依娘看,就算是進宮為妃也是綽綽有餘。」
「娘,我才不要進宮。」古雪菲倔強地道,她從來不覺得后妃有什麼值得人羨慕的,一輩子都被關在那紅牆黃瓦裡面,想要見家人一面都困難,還不如嫁個普通的心上人更好,至少時常還能與家人來往。
「娘那不過是打個比方,皇上多少年沒選秀了?現在中宮椒房獨寵,你啊想要進宮都難,再說娘也捨不得把你送進那等地方去。」古郭氏笑著輕點女兒的俏鼻樑。
古雪菲這才破啼為笑,不過一想到林瓏的舉動,她又心塞不已,「娘,我真的心悅林狀元,今生若能嫁得他為妻,縱使明兒死了我也甘願,娘,你就幫幫我吧?」
古郭氏也是一臉的為難,林棟這年輕人也極她的心,就連丈夫也贊成兩家結親,沉思了一會兒,在女兒拉著她的袖子一個勁兒地哀求之時,她嘆了口氣一副認輸的樣子道,「得了,算我怕了你,我想想有誰能與葉夫人說得上話的,我請她走一趟問問原因。」
本來兒女婚事應是男方主動才好,可林家沒動靜,女兒又苦苦哀求,她也惟有舍下顏面幫女兒一把。
古雪菲得了母親這話,眉間的皺摺方散去,甜甜地道:「還是娘好。」
「你們都是娘的債,今生是來做牛做馬還債的。」古郭氏沒好氣地道了一句。
古雪菲惟有傻笑應付。
就在林瓏與古郭氏各有打算舉動之時,林棟倒是如期赴古靖的約。
看了眼面前的所謂酒樓,林棟的眉頭皺了皺,這可是京城有名的銷金窟,古靖故意告訴他地點,沒說這喝酒的地方的名字,他來了方知道這是個什麼樣的所在。
「爺,我們要不要回去?」侍墨是知道林棟不喜歡這場合的,以前也沒有涉足過。
「進去吧。」林棟抬腳就邁進門檻。
侍墨只好趕緊跟上,心裡吐槽著這古世子訂的什麼破地方,他家爺乃正人君子。
報了名號,就有那香風撲鼻的美貌女子引路,那女子見到林棟面生得很,就算身子單薄,可那長相卻是俊得很,正是她喜歡的書生類型,遂一個勁兒地往林棟的身邊靠,試圖誘惑他。
林棟掩了掩鼻子退開一步,「姑娘還請自重。」
引路的美貌女子掩嘴一笑,拋了個媚眼給林棟,「爺,到了這兒還裝什麼裝,如若您看得上奴家,待會兒點奴家的名號可好……」
林棟實在受不了她身上香濃的香氣直充鼻端,退後一大步。
侍墨會意地上前一步阻止這不要臉的女子接近他家主子,「我家爺有哮喘病,聞不得你這一身的香味,滾遠點。」
那引路的美貌女子何嘗被人如此對待過?瞪了眼侍墨,又不甘心地看了眼退後的林棟,冷哼一聲,這才扭著腰在前面帶路。
躲在包廂裡面的古靖自然把這一幕盡收眼底,仰頭飲盡杯中酒,他的眼睛微微一眯。
「倒是個坐懷不亂的人,我看你就別生事,這年頭這樣的男人可不好找。」坐在他對面的友人笑道。
「他想亂也得有本事才行啊。」古靖又自斟自飲了一杯,「我妹妹值得更好的。」
坐在他對面的友人搖了搖頭,果然做哥哥的都覺得自家妹妹是最好的,其實在他眼裡,古雪菲與林棟那是很匹配的。一個家世高貴一個家世清貴,怎麼看都是天作之合。
在包廂門就要被人推開之時,他一個閃身就從窗口處離開,沒去打擾古靖與林棟的會面。
林棟一進來,沒聞到屋裡有亂七八糟的香氣,這才暗鬆一口氣,兩眼一睃巡看到古靖,忙上前做了個揖,「讓古世子久等了。」
「哪裡,林大人請坐。」古靖回了一個禮,做了個請的手勢。
林棟這才一掀衣袍坐了下來,正襟危坐兩眼不斜視地任由穿著暴露的侍女斟酒,至於之前引路的美貌女子已經被古靖打發出去了。
古靖端起一杯酒朝林棟道,「借這杯酒感謝林公子那日的義舉。」
林棟也端起酒杯回敬古靖,「古世子客氣了。」
兩人一同飲盡杯中酒。
酒氣有點沖,但林棟仍舊贊道,「好酒。」
「沒想到林大人也喜歡杯中物,看來我們今日不醉不歸了。」古靖大笑出聲。
林棟輕擺手道,「我歷來只品嘗一兩杯好酒罷了,談不上是愛酒之人。」
「林大人過謙了。」古靖依舊大笑。
林棟重新落坐,「美好的事物,是人都會喜歡,在下也不例外。」
「哦?」古靖笑著挑眉落坐,「不知道林大人訂親了沒有?」
「不曾。」
「那家中可有侍寢的美嬌娥?」
「也未有。」
林棟的表情老神在在,只是一想到對面這人是古雪菲一母同胞的兄長,他的耳根子又悄然紅透,力求能表現得好些。
古靖心道,果然被他猜中,這林棟於房事有礙,不然哪有這麼大年紀還沒有開葷?就像他雖然沒娶正妻,但通房丫頭就有四五人之多,更是在十五歲時就品嘗過魚水之歡。
「那我送林大人兩個尤物,如何?」說完,不顧林棟臉上停窒的笑容,他拍了下手。
立即有兩個穿著肚兜褻褲身披薄紗的少女進來,這倆少女還長得一模一樣,看這樣子應是雙胞胎無疑。
「見過世子爺與林大人。」姐妹倆同聲道,聲音更是清脆如黃鶯在鳴啼。
林棟的表情漸漸嚴肅,站起身道:「古世子這是什麼意思?」
「林大人,這是我對你的答謝啊。」古靖笑道,「這對雙生姐妹花是前些日子有人送給我的,一直都養在別院,不過我保證她倆還是乾淨的,帶回去紅袖添香正好,林大人可莫要拒絕了我一番的美意……」
林棟沒去看那對嬌滴滴的雙生姐妹花,義正辭嚴道,「古世子還是收回這謝禮吧,在下不需要,再說宣平侯府已經送過謝禮了。」頓了一會兒,他做揖道,「在下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說完,他不待古靖開口,轉身就要離開這銷金窟。
「且慢。」古靖沉下臉喝道,起身上前踱到林棟的面前,「林大人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這雙生姐妹花你可以不要,但請你不要再打我妹妹的主意,她不是你可以娶的人。」
林棟定定地看著對方高傲的嘴臉,在他的成長經歷中,這樣的人見到過太多了,所以他沒有本分自卑的心理,「古世子,婚姻大事一向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與古姑娘並沒有訂下婚盟,不過就算我真要提親,那也是古侯爺與夫人因答我,還輪不到古世子強出頭。」
話音一落,他越過古靖準備離開。
古靖一把抓住林棟的手,表情陰鷙地道,「林大人,你真要一意孤行嗎?你的身體如何你知道,我妹妹不能嫁你守活寡。」
林棟最不喜的就是有人議論他的身體,吃了太多年的藥,以至於他對這個問題極其的敏感,再者沒有男人能忍受得了這樣的侮辱,臉上漸漸帶了幾分薄怒,「我的身體不勞古世子操心,你管得過寬了。」
使力一把甩開古靖拉住他手臂的手,表情冰冷的他,讓古靖不自覺地吞了口口水。
「林大人,我無意與你結仇,但我古靖就這麼一個妹妹,打小全家人對她都是千嬌萬疼的,你如今高中狀元,娶哪家的姑娘都好,就我妹妹不行……」
「古世子,我也告訴你,我對古姑娘很有好感,就衝著你今日這話,我還真的非卿不娶了。」
林棟半分氣勢不讓地與古靖對峙,這話放平日他是不會說的,只是這一刻他正處在暴怒的邊緣,也有了與古靖一較高下的心思。
「你敢?」古靖衝動地一把抓住林棟的衣領,掄起拳頭就沖林棟的臉上打去。
林棟沒想到他會動粗,下意識就給了古靖一腳,古靖吃痛,將林棟甩飛出去。
林棟撞上了門板,發出好大一聲「嘭」。
「爺?」侍墨忙飛奔過去扶起自家主子,沒想到這古世子一言不合就動起粗來,「您沒事吧?」
古靖出手的力氣不重,林棟仍舊還是吐出一口血水來。
看到血,侍墨的表情更為著急,他比任何人都擔心林棟的身子,如果有個好歹,他是沒法與當家主母以及兩位姑奶奶交代。「爺,奴才趕緊扶您回去……」
「想走?」古靖一時間氣紅了眼,上前又想再提起林棟的衣領,「林大人,你若不改口,今兒個我是不會放你回去的……」
林棟一把推開侍墨,哪怕他是一介書生也不可能在這場合認輸,他也伸手抓住古靖的衣領,冷笑道,「古世子,你也別欺人太甚……」
正在兩人又要再起衝突的時候,突然有人大喝一聲,「住手。」
古靖一聽這聲音,心叫一聲不好,老爹今兒個在這兒,趕緊鬆開攥緊林棟衣領的手,朝板著臉色過來的人喚了聲,「爹。」
林棟自然也沒再抓住古靖的衣領,而是先撣了撣衣服,整了整衣領後,這才朝宣平侯行禮,「下官見過侯爺。」
「林世侄沒有受傷吧?」宣平侯瞪了眼兒子,看向林棟的目光多了幾分和藹。
「謝過侯爺的關心,沒大礙。」林棟道。
「都怪犬子魯莽了,我這就讓他給你道歉。」宣平侯又瞪回兒子,「還不給人賠禮道歉。」
古靖礙於老爹的威嚴,又看了看周圍圍觀的群眾,自然不會大聲嚷嚷妹妹的婚事,只能硬聲硬氣地給林棟道歉賠禮。
林棟明知對方不服氣,但這會兒自己也不好死纏爛打,遂點了點頭表示接受。「若沒有什麼事,下官先行告辭了。」
「林世侄莫要把這事往心裡去,回頭我會好好教訓犬子的。」宣平侯一臉平和地道,看起來極其的公正嚴明。
林棟看了眼臉色都變綠的古靖,心裡頓時大感舒暢,對宣平侯的印象頓時又高了幾分,看來古家的人也都不是全然不講理之輩。
待林棟離去,宣平侯著人回去向他原先包廂的客人賠罪一聲,就扯著兒子的衣領將他拉進包廂。
「大庭廣眾之下動粗,你還有腦子沒有?」
「爹,那林棟想打小妹的主意,我這是在警告他……」
「你給我住口!」宣平侯大聲地的喝斥,「我和你娘還沒死呢,輪不到你給你妹做主,等我死了你才有這個權利。」
「爹,你又何必咒自己?」古靖一臉無奈地道,「林棟的身子單薄你又不是看不到?我剛才還試探了他一句,他到現在還沒開過葷,你說他那方面是不是有毛病……」
「我看你才有毛病呢。」宣平侯冷聲打斷兒子的話,「總之我告訴你,不許你再插手你妹妹的婚事,我與你娘都不會害她。」
「爹……」
「你給我閉嘴,如若再讓我看到你找人家的麻煩,回頭我就請家法侍候。」
宣平侯根本不給兒子辯駁的機會,林棟是他看好的乘龍快婿,可不能讓兒子給攪黃了。
古靖看到父親如此維護林棟,心裡百般不是滋味,他妹妹長得美出身又好,根本就不愁嫁不出去,他爹娘這是怎麼了?像中邪了一般。
宣平侯自然看出兒子眼裡的疑惑,表情緩了緩,伸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兒啊,爹娘這麼安排自然有爹娘的道理,你與菲姐兒是我嫡出的兒女,我這當爹的一向最疼你們,這次聽爹的准沒錯。」
古靖無奈惟有點了點頭,不過心下的疑惑更甚,林棟的背景沒有強悍到令人側目的地步,充其量不過是裙帶關係,不過看他爹的樣子是不可能告訴他原因所在。
這邊廂宣平侯教子,另一邊廂林棟帶傷回府,立即驚動了不少人。
林綠氏心疼地親自給他上藥,得了消息的林瓏和林琦趕緊趕回娘家,權美環進門時還哭個不停。
「是哪個殺千刀將你打成這樣?」權美環捧著兒子的臉哭道。
林棟不自然地轉頭不讓她捧著臉,「我沒事,你也別哭了,這都是皮外傷,養上兩天就會好,翰林院那兒我已讓侍墨去請假了……」
「那不重要,關鍵是這打你之人是誰?他不能白打了你去。」林瓏一臉嚴肅地站在親弟的面前,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正處于震怒的邊緣,自己家的弟弟好端端被人打了,這口氣她是無論如何也吞不下去的。
「對,他敢打你就得承擔後果。」林琦握緊拳頭道,「棟弟,你趕緊說出來,我讓你姐夫的親兵去揍他個腦袋開花。」
「大姐,二姐,真沒有必要把這事鬧大。」林棟聽到這倆姐姐的話一個比一個暴力,頓時有幾分哭笑不得,「是我與人一言不和起了衝突的後果,真沒什麼大礙。」
「他打了你還能讓他逍遙自在去?」權美環不知道兒子的性子隨了誰,這人家都欺上門了還忍?
林瓏皺眉道,「棟弟,到底是什麼人讓你如此維護他?」
林棟自己自然有所思量,他想與古家結親,就不能先與古家結仇,宣平侯已經出面處理他兒子,他自然也不想把事件擴大,思忖片刻,他道,「大姐,二姐,我知道你們心疼我,見不得我被人欺侮,如果我今天真的是被人欺侮,那也是我自己應該報的仇,而不是假手你們去復仇。」爽朗地笑了笑,「我已經不是那個躲在你們背後只懂得讓你們保護的小孩,我長大了,如果我還是依舊什麼事都讓你們去解決,那我一輩子也不會有成就,你們該相信我有自己的判斷能力,我有撐起林家的能力。如果有我解決不了的事情,我一定會尋求你們幫助,請你們相信我。」
這話說得很誠懇,一時間倒是讓林瓏和林琦都無話反駁。
姐妹二人對視一眼,均看出對方眼裡的感慨,是啊,她們惟一的親弟弟真的長大了,不再是那個躺在床上要她們為藥奔波的半大柔弱少年。
林瓏看著這張已經是青年面孔的親弟,果然真的長大了,時光在不知不覺間流逝,她伸手揉了揉林棟的頭髮,「好,姐相信你,不過你也要給姐記住,你一輩子都是我最親的弟弟。」
「我也一樣。」林琦做了與林瓏同樣的選擇。
看著姐弟仨相親相愛的樣子,林綠氏與權美環也都感動得掏出帕子抹淚。
好半晌,被揉亂了頭髮,林棟根本不在意,突然間,他抬頭看向林瓏道,「姐,我想成親了,請姐代我向古家姑娘提親……」
林瓏的手頓時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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