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八道,」祈靈兒氣息不穩地立即反即,「古姑娘,我知道你還不肯原諒我,所以才會說這樣的話來陷害我,是也不是?」
古雪菲冷笑一聲,睥睨她道,「我陷害你?祈靈兒,你充其量不過是個庶女罷了,我犯得著陷害你嗎?或者說你夠不夠格讓我陷害你?」
祈靈兒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古雪菲這話有多誅心,不是當事人根本就感覺不到,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根本入不得真正大家閨秀的眼,但沒想到會被人貶低成這樣。
鄺朝雲轉頭看了眼古雪菲,沒想到古雪菲也會有這一面,不過也對,世家大族的女兒哪能沒有半點稜角?之前反倒是自己想得太簡單了。
林瓏倒是對古雪菲這反應有幾分讚賞,不能是只純良小白兔,不然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就真的可悲了,好在古雪菲在這點上還算合格,至此,她對古雪菲的印象才扭轉了一點。
古郭氏驕傲地抬著頭,在她心目中自然是認為將女兒教得極好,更是暗暗地有向祈國公夫人誇耀的態勢。
祈國公夫人還沒有發作,被害慘了的祈玉兒立即幾個跨步上前,一改平日大家閨秀的做派,她一把抓著祈靈兒的領口,惡狠狠地問道,「祈靈兒,是不是你做的?你給我老實交代。」
「不是,姐姐,你要信我,我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祈靈兒忙否認,她不能承認,一旦承認,等待她的將是萬劫不復。
「你還要撒謊,祈靈兒,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流淚。」祈玉兒怒極反笑道,轉頭看向親娘,「娘,將那救我的小廝也嚴刑拷問,我倒要看看是誰在背後使壞?」
哪怕她的閨譽毀了,她也不能讓祈靈兒好過。
祈國公夫人立即點頭,好巧不巧的,救自家女兒的那小廝正好是祈國公府的下人,看來裡面真有點什麼貓膩也未定。
雖然她並未完全相信古雪菲的那番話,但她的心裡已經埋下了懷疑祈靈兒的種子,這個庶女一向不安份,看來以前是待她太溫柔了。
「嫡母……」祈靈兒自然能感覺到嫡母這表情意味著什麼,這會兒她的心裡不禁有幾分慌張,她似乎把一切事情都弄砸了。
「賤蹄子,你等著,我一定會好好收拾你的。」祈國公夫人這話幾乎是從牙縫裡面擠出來的。
有今日之事墊底,相信偏心的丈夫對她的處置也不會有什麼意見。
祈靈兒到底只是十來歲的少女,還學不會生母那套沉穩的態度,如今被嫡母嫡姐拿捏著,她漸漸有了不好的預感,這臉色就越發難看。
這臉色不變尚好,一變就出賣了自己,祈玉兒幾乎肯定這場災難就是這庶妹一手造成的,內心更為忿恨,隨後就甩了這庶妹幾巴掌。
這巴掌的力度不大,無奈來得過於突然,祈靈兒被打得懵了之時也跌坐在地上,她捂著發疼的臉頰,暗暗握緊拳頭,他日一定要報這個仇。
祈家內訌,禮部尚書夫人是暗地裡最開心的那個,這樣一來她就可以脫責,反正是人家家宅後院不穩造成的,與她何干?她才是那個無辜的人。
不過這下人還是要審審的,樣子不做做哪行?
等這下人召集得差不多,她就拿出當家主母的威嚴審問起來,無論如何得給愛害者一個交代不是?
不管是不是祈靈兒做的,急於脫責的她都暗中授意下人把說辭往祈靈兒身上靠,這讓本身就懷疑祈靈兒的祈氏母女怒火更為高漲。
反正這醜事都發生了,祈國公夫人借禮部尚書府的下人嚴刑拷打那救起女兒的小廝,結果自然也沒有意外,這小廝受不住拷打,終於還是招供了。
原來這小廝與祈靈兒有私情,為了幫助祈靈兒免於嫁給五十開外的大理寺卿當續弦,他才會鋌而走險受了祈靈兒的誘惑幫她陷害祈玉兒,好讓名聲有損的祈玉兒成為祈國公府與大理寺卿聯姻的對象。
祈靈兒自然是百般狡辯,死口不承認,只是她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在場的人幾乎都認定了她有罪,幾番周折下來,她頹然地癱坐在地上。
事情怎麼會往這方面發展?她明明都計劃好了的。
祈國公夫人瞄了眼這庶女一臉敗相的樣子,別指望這樣她就會心軟,這後面還會陸續有來,不過在處置這賤蹄子之前,她朝古郭氏歉意道,「古夫人,都是我御下無方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古姑娘受驚了,我祈國公府事後會獻上一份賠禮,還請古夫人笑納。」
「祈夫人客氣了,誰家沒幾個不安分的下人在那兒蹦躂,只要除去便是。」古郭氏也客套地回應了一句。
她自然不可能同情祈靈兒,看到這些個庶女她就厭惡,自家那一群不好動,看著別人家的倒霉自己的心也舒暢。
古雪菲握著祈玉兒冰涼的玉手,安慰道,「祈姑娘你千萬別鑽牛角尖,等這事過了,一定能否極泰來。」
祈玉兒很想說聲假惺惺,畢竟古雪菲比她幸運太多,還有個林棟願意為她的閨譽負責任,不過她終究輸人不能輸陣,遂淡淡地抽回自己的手道,「古姑娘放心,天塌上來我也不會看不開的,還沒有折磨夠祈靈兒這賤人,我怎麼也不會走在她前頭。」
話音一落,她看向庶妹的眼光帶著無法化解的怨毒,心裡開始想著要如何折磨她才能泄了心頭大恨。
祈靈兒本能地身子發抖,她深深知道等待著自己將是地獄,可這會兒讓她自戕她又做不到,只能苦著一張臉坐在那兒。
古雪菲討了個沒趣,這才不再試圖去安慰祈玉兒,這祈玉兒哪怕如此了還是不改她的驕傲。
出了這樣的事情,這宴席也沒有必要再辦下去,畢竟大家都沒有心思再待在禮部尚書府。
很快,眾人都漸漸告辭離去,禮部尚書夫人說歉意話說得嘴都要幹了。
林瓏告辭之時,安慰地拍了下禮部尚書夫人的臂膀,「我們兩家都快要是姻親了,這客套話就免了,反正今兒個夫人也是受了無妄之災,我都能理解的。」
一句話讓禮部尚書夫人的眼裡滿是感激,對娶葉蔓珠當小兒媳婦一事更為堅定。
所以等葉蔓珠離去,她當即摘了自己手戴的一對冰種翠綠翡翠鐲子,親自給葉蔓珠戴上,表示她的喜愛之情。
「這太貴重了,她小女兒家家的哪用得上這個?」葉田氏忙推拒。
「這是信物,他日我一定備了厚禮親自上門提親。」禮部尚書夫人忙笑道,這表明她是十分滿意這小兒媳婦的。
葉田氏也是滿臉的高興,自家女兒能得未來婆家高看,身為親娘的哪有不高興的份?
惟有禮部尚書夫人的大兒媳婦不大高興,這婆母真是偏心,把她眼饞的這對祖傳的翡翠玉鐲子給了葉蔓珠,這弟妹還沒進門就已經壓她一頭,這越想心裡越發不是滋味。
婆母一向偏心,這小叔又中了今科傳臚,婆母就越發偏心,誰叫自家男人沒本事,她是越想越不甘心,無奈娘家比不上葉蔓珠,只能暗中生氣罷了。
所以葉田氏攜女兒與林瓏同乘一車時,還一臉感激地與林瓏道,「這次真是多虧了侄兒媳婦。」
「六嬸母再說客套話,那我就什麼都不管了。」林瓏佯裝不高興地道,然後拉過葉蔓珠的手,「該說還是我們珠姐兒討人喜歡。」
葉田氏捂嘴笑了笑,看到女兒嬌羞地垂下頭,她臉上頓時揚起一抹驕傲。
「對了,籽姐兒的婚事怎麼樣了?」
「婆母說,今年無論如何都要把她的婚事定下來,明年一開春就送她出閣,堅決不留。」
林瓏轉述著葉鍾氏的原話,其實她也知道自家婆母是太愁了才會說這樣發狠的話。
「籽姐兒這丫頭確實讓人發愁。」葉田氏嘆了一聲。
林瓏道,「我現在倒是看開了,常言道有緣千里一線牽,該是她的終是她的,只是時候未到罷了。」
京城說書茶樓里正準備喝茶的葉蔓籽突然被茶水嗆了一下,當即不停地咳嗽起來,急得她身邊做男裝打扮的侍女忙給她拍背,「姑娘……不是,爺您還好嗎?」
在葉蔓籽瞪了她一眼的情況下,她急忙改口,心裡卻是直犯嘀咕,自家姑娘也太大膽了,居然敢女扮男裝來此聽說書,若是給府里的太太奶奶們知曉,只怕她的皮都要被剝了。
「你怕什麼?萬大事還有爺保你。」葉蔓籽拿著摺扇輕敲了小侍女一記。
侍女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看了看周圍的人,低聲勸了一句,「姑娘,不,爺,我們回去吧?」
「我正聽得精彩了,回去做甚?你放心好了,娘今兒個回神武侯府探望外祖母去了,大嫂還在禮部尚書府赴宴呢,三嫂今兒個也帶著東哥兒和南哥兒回娘家探親去了,她們都不在。」
葉蔓籽幾乎是不帶喘地一口氣道,就是因為幾座大山不在,她才敢女扮男裝到這裡來。
侍女還是心有戚戚焉,真有事,別人只會罰她,哪會罰姑娘啊?
葉蔓籽覺得自家侍女的膽子真是太小了,看來下回出門不要再帶她,換個膽子大的大丫鬟好了。
聽到上面的說書先生說到精彩處,她忙住嘴認真聽了起來。
一旁的侍女已是坐立難安,聽到自家姑娘跟著人喝彩說好,她就想哭出來。
聽完說書,葉蔓籽方才慢悠悠地起身準備回府。
哪知她剛下樓,就看到說書先生的漂亮女兒被人強行拉走,那說書先生急得去拉扯,卻被人一把推開。
強行拉抱說書先生漂亮女兒的紈絝子弟冷笑道,「臭老頭,我看得上你的女兒是你的福氣,別給臉不要臉,滾一邊去,興許大爺我一高興就收了你女兒做第八房小妾,你這就雞犬升天了……」
「爹……」說書先生的女兒哭著掙扎。
「放開我的女兒,我的女兒不嫁你這樣的畜生……」說書先生起身想要再去救女兒,結果被那紈絝子弟指使手下打得半死。
「爹,你們別打我爹,你們這群畜生……」說書先生的女兒急得又哭又罵。
那紈絝子弟還上前去一腳腳踢著說書先生,「臭老頭,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大爺我看上你女兒是你女兒的福氣……」
這一幕看得葉蔓籽氣憤不已,這人眼裡還有王法嗎?
她氣急地上前去大喝一聲,「住手。」
侍女一看自家姑娘要多管閒事,想拉也拉不住,急得忙跟上去。
「你算哪根蔥,敢管大爺的事情?」那紈絝子弟聞言,轉頭一看是個矮子在多管閒事,立即趾高氣昂地道。
葉蔓籽冷笑一聲,「你光天化日之下強搶良家婦女還不讓人說道?你當這京城就沒有王法了嗎?我告訴你,這是天子腳下輪不到你亂來,還不趕緊放了人家姑娘,要不然我就讓你去吃免費的牢飯。」
「臭小子,看來你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了?」那紈絝子弟立即威脅道,「去,好好地給我教訓教訓這個死矮子,讓他敢管老子的事。」
葉蔓籽聽他一開口就罵死矮子,長得不夠高一直是她心中的一根刺,明明她那不靠譜的爹和親娘都不矮,生得她卻是比不上親娘的身高。
當即就動了真怒,她朝身邊的侍女道,「去,把這事告知京城府尹讓他來處理。」隨手解下自己腰間掛的吊牌,揚了揚後才拋給侍女。
侍女也是個機靈的人,這次出門是偷偷出門根本就沒帶侍衛,現在姑娘多管閒事,人家人多勢眾,她們力孤勢單,不能硬碰只能智取,遂舉著那刻了個襄字的玉牌道,「是,爺可是襄陽侯府的人,府尹大人看到襄陽侯府的玉牌會立即趕過來處理。」
一提到襄陽侯府,那紈絝子弟的手下立即退縮回去,他們靠近自家主子道,「爺,這葉家可不好惹,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紈絝子弟哪肯示弱?「他說是襄陽侯府的人你們就信了?指不定是冒充的也未定……」
「放肆,你才是冒充的,我告訴你,我與襄陽侯可是兄弟,你惹了我就是惹上他,想想你是否惹得起吧?」葉蔓籽先聲奪人地道。
紈絝子弟哪受過這樣的氣?立即扔下那說書先生的女兒,推開自己的爪牙,上前打算親自教訓一下這個矮子,「臭小子,我讓你多管閒事……」
葉蔓籽不防,被他突然抓到手臂,她的俏臉頓時怒得通紅不已,「放開你的臭手……」
「小子,多管閒事就這樣……啊——」
紈絝子弟的胯下被葉蔓籽踢了一腳,立即痛得推開葉蔓籽,這臭小子用陰人的招數,頓時惡狠狠地盯著葉蔓籽看。
葉蔓籽卻被他推得後退好幾步,直到撞到身後的人方才止步,心想大嫂教的招數是好用,可惜自己的力道有限,要不然踢死這個王八蛋,最好讓他斷子絕孫。
感覺有人扶正她的身子,她轉身正要道謝。
哪知耳里傳來一道淡淡的聲音,「姑娘家最好待在閨閣里,到這等地方來做甚?下回警醒點。」
「你!」葉蔓籽不服氣地抬頭看向對方,這人是如何認出自己是女兒身的?
對方皺著眉頭,這年輕姑娘實在不知道好歹,若非她身上那一股幽香襲來,他也不能肯定她就是女兒身,眼睛當時瞟了下她的耳朵,果然看到耳洞,這才肯定了葉蔓籽女兒身的身份。
「姑娘家家別這麼大火氣,難看。」他再度低聲批評了一句。
葉蔓籽氣急,這人怎麼說話的?
她正要做聲,哪知那紈絝子弟卻是痛過後就想報復回來,連招呼爪牙也未曾,就立即出手攻向葉蔓籽,「臭小子,敢踢你大爺,我就讓你嘗嘗味道。」
葉蔓籽下意識地就躲到那扶起她的男子的背後,隨後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她的臉羞紅一片。
那男子不由得好笑,這姑娘實在太有趣了,之前還氣得張牙舞爪,現在倒是識時務。
他一把抓住那紈絝子弟的手使勁往對方身後扭,痛得那紈絝子弟「嗷嗷」叫,欲要掙脫鉗制,無奈對方的力道極大,根本不是他這樣的白斬雞能掙得開的,「你鬆手,快鬆手,你知道我爹是誰?我爹可是……」
無奈這男子不待他說完,就將他的手扭斷使勁扔出去,那紈絝子弟撞到石柱子,立即噴出一口血來,「你……」
男子上前一把提起他的衣領冷聲道,「我可不管你爹是誰,我叫朱子帆,回去告訴你爹,有怨直接沖我來好了。」
遂不客氣地再度使勁將這紈絝子弟再度扔到地上,這回好了,這紈絝子弟直接就暈了過去。
朱子帆掃了一眼對方忌憚著他的爪牙,拿出帕子擦了擦手直接就甩到地上,「還不帶著你家主子滾。」
紈絝子弟的手下聞言,不敢有慢,立即上前抬起暈倒的主子急速離開,一看對方就是個不好惹的角色,他們哪敢再逗留?
葉蔓籽看到這紈絝子弟的手下退得乾乾淨淨,然後再轉頭看向朱子帆,看到他要走,她怔了怔後,忙上前有幾分彆扭道,「多謝你。」
不管如何,這回人家幫了她是事實。
「姑娘下回別這麼衝動了。」朱子帆看了她一眼,嘴角勾了勾道。
葉蔓籽的嘴角扯了扯,雖然不服氣對方教訓她,但對方說得是事實,就算她打著自家府邸的旗號,可真出什麼事,那是遠水救不了近火的。
她還要再說什麼,對方已是極快地跨上小廝牽來的馬,一騎絕塵而去。
她氣得跳了跳腳,這什麼人啊?跩什麼跩?
發過怒氣後,她轉身走向說書先生父女,看了看周圍看熱鬧的人群,這兒雖然不起眼,到底還是在茶樓範圍內,看到掌柜的要上前來,她忙示意說書先生父女隨她離開。
說書先生父女倆也不敢耽擱,跟在葉蔓籽主僕倆身後就離開這茶樓的範圍。
到了偏僻處,他拉著女兒給葉蔓籽跪著道謝,「多謝姑娘相救……」
「你們不用謝我,說來也不是我救你們的,是剛才那姓朱的人。」葉蔓籽也不居功,本來這功勞就不是她的。
「不管如何,姑娘幫過我們父女是事實。」說書先生很明白,若不是這年輕姑娘,那男子未必會出手救他們父女。
畢竟這年輕姑娘出自襄陽侯府,估計這也是對方會出手的原因所在。
葉蔓籽見狀,倒也不再強調功勞歸屬,她扶起這對父女真誠地道,「我勸你們父女還是趕緊離開京城吧,那紈絝子弟只怕還會再回來找你們的麻煩,還是離開為上上之策。」從懷裡掏出一張二十兩銀票,「這是我給你們的盤纏,趕緊走吧。」
「姑娘,這不行的,我們怎麼能要你的錢……」說書先生忙推卻不肯收,「我們父女今天就回去收拾東西離開,姑娘的一番好意我們心領了。」
葉蔓籽本來見他們可憐才想給他們銀票的,不過後來看到這說書先生極有骨氣的不接,她也就不強求了,不過還是留下自己的信息道,「那我就不強求了,如果有什麼事,你們可以到襄陽侯府去找我,我與門房吩咐一聲,他不敢攔你們的。」
「謝過葉姑娘大恩大德。」
說書先生拉過女兒給葉蔓籽再磕了一頭,這才起身離去。
葉蔓籽看著他們父女離開,嘆息地搖了搖頭,希望這對父女能走得及時,她能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畢竟能力有限。
「姑娘,日頭不早了,我們還是趕緊離去吧。」侍女催促道,她生怕遲則有變。
葉蔓籽看了看天色是不早了,估計大嫂也快要迴轉了,她還是急忙回去吧。
林瓏回到府里,葉鍾氏與蘇妙珏還沒有從娘家回來,又去找了找葉蔓籽結果沒見到人,心裡不由得也嘀咕起來,這小姑子跑哪兒去了?
吩咐下人,等葉蔓籽一回來立即讓她到南園來一趟,若不是心裡還有事,她肯定在小姑的閨房裡等她。
一回到南園,她立即就讓人去請幾個有經驗的穩婆前來回話,還把府醫也召來,出於慎重起見,她還是派人去把二娘林綠氏還有親娘權美環、妹妹林琦也找了來。
對於古郭氏的說辭她還有幾分疑慮,不弄清楚明白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肯甘心去下聘,哪怕她看得出來棟弟對於即將娶古雪菲為妻還是十分興奮的。
幾個穩婆以及府醫聽了林瓏的問話後,都表示古郭氏所言非虛,這樣的事情他們並不少見,只因沒人願意傳出這樣的話影響女兒的聲譽,故而這樣的例子才沒有在外多傳。
「這麼說,她身子完全是無恙的?」林瓏還有幾分顧慮。
「回大奶奶的話,不能說是完全無恙的,您得問問這女子的娘家人,她是否來月事,不然此女非但無法受孕,還將不能行房。」府醫盡忠盡責地道,「不過大奶奶,這樣的例子非常罕見的,大多都是沒有問題居多。」
對於這樣的病情他們做大夫的也是束手無策。
「對啊,大奶奶,這樣的人,我們都管她叫石女。」穩婆之一快言快語地道。
林瓏其實聽過石女的事情,其實當古郭氏那麼說的時候,她就想過對方是否來月事,後來臨離去前她還是尋了個機會私下問了古郭氏,古郭氏表示古雪菲有來月事,她那時候才沒有多想。
現在聽了府醫與幾個穩婆的話,她心裡漸漸有了計較,按古郭氏的說辭,古雪菲應該是沒問題的。
揮手示意這幾人離開,正好娘家人到來,她也沒有隱瞞,把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
「這麼離奇?我還沒聽說過。」林琦乍呼道,「姐,古雪菲的古怪處原來在這兒,不行,棟弟不能娶她,萬一她不能生怎麼辦?」
她家親弟可是獨苗,林家的香火就靠他了,沒孩子那是萬萬不行。
林綠氏卻是若有所思道:「這樣的事情我倒是聽過幾例,不過聽說都是嬰兒時期才會發生的,一旦分開後,到了成親時,都順利生下孩子的,依我看,問題應該不大。」
權美環道,「可萬一她有問題呢?不行,瓏姐兒,這親不能結……」
林綠氏一聽,當即不插口了。
「我問過古郭氏了,她表示沒有問題的,現在棟弟一心求娶她,我們再反對就裡外不是人了,再說今兒個還出了這麼一樁事,只怕棟弟更不會聽我們勸。」林瓏道,「再說古雪菲的閨譽系在棟弟的身上,如果因為我們的瞎懷疑,只怕要害死這年輕姑娘了。」
林綠氏、權美環以及林琦一聽這話也都不說話了,這世道本就對女人不公平,如果古雪菲嫁不成林棟,這後果可想而知。
「相信古郭氏應該不會騙人。」林琦有幾分弱弱地道。
「二娘剛才不是說了,有人嬰兒時這樣,長大了結婚生子不成問題,我們也就別再想這麼多。」林瓏不想因為猜疑從而當了那棒打鴛鴦之人。
「那這麼說,我們還是按時前去提親?」林綠氏道。
林瓏思忖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就這麼辦吧。」
葉蔓籽回府後換了衣服立即匆匆去南園,林瓏一見到她立即就問她的行蹤,她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大嫂,我在逛園子時一時犯困睡著了,那兒又偏僻,我這才錯過了你回府的時間。」
「沒誆我?」林瓏有幾分不信。
「我哪敢?」葉蔓籽笑嘻嘻地道。
若在平時,林瓏肯定要追問下去,不過今兒個她還得忙自家親弟的事情,所以也就沒有多想讓這小姑混了過去。
禮部尚書府宴席倆高門嫡女落水一事還是讓人拿出來當成了飯後的談資,當然,古雪菲的處境還好一些,畢竟林棟沒有幾天就讓家人前去下聘,這讓流言蜚語沒有對準她。
祈玉兒就沒有這麼好運了,她被人繪聲繪色地傳說著,甚至有些話還不堪入耳。
這些傳言傳到她耳里,她氣得肺都要炸了。
祈國公夫人道,「現在你的名聲都這樣了,你爹的意思是讓你趕緊嫁人,為娘雖然不願意,但能娶你的人有限,這大理寺卿……」
「娘,他都過了五十,還能活幾天?我不嫁。」祈玉兒惱道。
「他能活多久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沒人會娶你。」祈國公夫人放重聲音道,「你爹現在與他正打得火熱,這婚事我們不能推脫,人家也說過了不介意你的名聲。」
祈玉兒心想,那老頭死去的元配都給他生了個三個兒子,又有庶子女無數,她嫁進去還能有什麼好果子吃?「娘,你們這樣是要逼死我嗎?」
她沒想到等待她的是這樣的命運。
祈國公夫人心疼女兒歸心疼女兒,但府里的名聲不能再敗壞了,遂狠心道,「你爹說了,你不嫁那就自縊吧。」
「娘……」祈玉兒沒想到會從母親的嘴裡聽到這樣的狠話?此時她兩眼不肯置信地看著母親。
祈國公夫人把心一橫,她自然不想女兒自縊身亡,但這事關祈國公府的面子,她也不能心軟,「娘不明嚇唬你,你爹這回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我也勸他不得,兒啊,你就認命吧。」
說到這裡,她的眼裡也含著兩泡淚。
祈玉兒無神地看著遠方,她一向自許清高,沒想到最終等待自己的會是這樣的命運?真真是造化弄人。
外面夏季十分的漂亮,可惜她卻無心欣賞。
良久,良久,她回過神來幽幽地道,「我嫁。」
「兒啊,你就原諒爹娘的自私吧……」祈國公夫人激動地抱著女兒痛哭。
祈玉兒的眼裡一滴淚也擠不出來,她輕推開母親,實在看不得這樣虛假的畫面,抬頭兩眼不含感情地看著母親道,「娘,讓祈靈兒跟我一塊兒嫁進大理寺卿府,我要讓她生不如死,不然我死也不甘心。」
祈國公夫人哪有不肯的?立即就答應了。
當祈靈兒知道自己要成為賤妾隨嫡姐嫁給那五十歲的老頭,當即就暈倒在柴房裡面。
這一次她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林瓏知道的時候也是吃了一驚,這祈國公夫婦還真是狠的,看了看手中的請帖,不由得也為祈玉兒嘆息,這一跤跌得太慘了。
祈玉兒要出閣了,古郭氏也開始急起來,自己女兒是流言中的另一主角,所以也得趕緊成婚才好,當即不管不顧地就讓人給林瓏還有林綠氏傳話要開始準備婚禮。
林瓏接到信後,自然明白古郭氏急切的心情,要不然按當初所想肯定是要安排在明年開春最為合適。
林綠氏沒有異意,林棟更是急切,遂幾個女人又重新坐下來商談婚事。
在談著婚禮的細節之時,林瓏還是多嘴說一句,「古夫人,古姑娘的小日子一向准嗎?有沒有痛經個什麼的?我那兒有個千金聖手,在這方面倒是有個好方子……」
古郭氏怔了怔,維持喝茶的姿勢不變,慢慢地放下茶盞,「一向都沒有什麼大問題,不過這經痛什麼的多多少少都會有,如果葉夫人那兒有好方子那就最好了,這女兒家的身子調理好了才能儘快為夫家開枝散葉。」
林綠氏其實在林瓏說那話時就把耳朵豎了起來,現在聽到古郭氏的話,心裡的巨石方才落地,與林瓏對視一眼,看來古雪菲應該沒有問題。
林瓏笑道,「那敢情好,我這就讓人把方子抄來,希望這未來弟妹進門趕緊給我們林家添丁。」
「我也如此希望著。」古郭氏同樣笑道,只是她的笑意未達眼底。
婚事商定在半個月後,僅比大理寺卿的婚禮晚上個十天,雙方在商談的過程中還是十分滿意的。
婚禮有點急,古雪菲要親手繡嫁衣估計來不及,不過她還是選擇親手繡上一對鴛鴦戲水的枕套,裡面的每一錢每一線都飽含了她的感情。
正專心致志地繡著,聽到門帘處有響聲,她抬眼看去,是親娘來了,遂忙起身迎接母親,「娘,這麼晚了您還過來?」
「娘有話要與你說。」古郭氏笑道,看了眼女兒正在繡的東西,她又皺眉道,「這麼晚還做針線傷眼,這些活兒讓繡娘做即可。」
「反正我也閒著,做做無妨。」古雪菲把繡籃推開,親自給母親奉了茶,「娘有什麼要話要與我說?」
古郭氏定定地看著女兒俏麗的容顏,從她一出生開始直到現在,她擔了多少的心才熬到今天,為了這女兒她幾乎是操碎了心。
看到女兒笑得燦爛,她的心裡滿是苦楚,就為了她臉上的這抹笑容,她幾乎是把什麼事都瞞了下來,眼裡不由得噙了一抹淚。
「娘,您這是怎麼了?」古雪菲忙道,不知道母親因何流淚?
古郭氏抽出帕子抹去眼裡的淚,如今女兒的婚事在即,這事不能再瞞下去了,也該到女兒知情的時候。
「沒事,就是眼裡進沙子了。」她找了個不成理由的理由。
古雪菲覺得她娘今晚古怪極了,看了眼自己這一塵不染的暖閣,哪有什麼沙子?
古郭氏卻是把屋裡的下人都打發出去,只留了自己的幾個親信婆子以及玉芝這大丫鬟。
「娘。」古雪菲直覺她娘這舉動有幾分讓人無法理解,有什麼話要慎重交代她嗎?
古郭氏拉著女兒坐在自己的身旁,伸手輕輕地撫著她的秀髮,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柔和些,「菲姐兒,娘現在與你說的話,你且認真聽好。」
古雪菲柔順地點了點頭。
古郭氏這才慢慢繼續說道,「菲姐兒,這番話娘是難以啟齒,可不說又不行,你聽後千萬不要激動……」
看到女兒又乖巧地點了點頭,她這才狠了狠心把自己守了十六年的秘密道了出來。
古雪菲聽得目瞪口呆,母親這番話似乎打開了另一扇大門,讓她的生活從此來了個天翻地覆。
她居然是個什麼……石女?
這怎麼可能?
她急忙扯著親娘的衣袖,表情激動地追問,「娘,您是不是搞錯了?我怎麼可能是什麼石女?你看看我,我有血有肉,怎麼可能是石女?」
她無法接受這樣的定論。
幾個嬤嬤以及玉芝都偏過頭暗暗地抽泣起來。
古雪菲卻是紅著眼追問親娘。
古郭氏拉著女兒的手解釋道,「菲姐兒,你別激動,你聽娘說,娘也不願意這是真的,但這卻是千真萬確的事情,你到這年紀了從來沒來過月事,你可知道?一般像你這樣出身的姑娘,在十三四歲時就會來潮,只有吃不飽穿不暖的窮人家的女兒才會十六七都不來潮,你可知……」
「我不知,我什麼都不知道,娘,什麼是月事?」古雪菲猛地抓著這個詞追問。
她從來沒有關心過這些事,也從來沒有人與她提及過這些事,所以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正常的。
古郭氏忍著悲痛解釋,「那是女兒家成熟的標誌,表示可以嫁人生子,如果從來不來月事,那……將無法為夫家延續血脈……」
古雪菲猛地鬆開母親的手,起身步步後退,她已經心痛得無法說出話來,她……她不能為林棟生孩子……
就算她的世界再如何單純,她也知道女人無法生孩子的後果。
古郭氏看到女兒一臉不可置地慢慢蹲下來,她忙起身上前抱住女兒,「菲姐兒,你別怕,娘都為你想好了,你按娘說的去做,我們能把這事瞞下來,你也能嫁給林棟……」
「娘,你就真的那麼確定我不能生?」古雪菲沒有去聽古郭氏說的話,她只能如落水之人抓著浮木般地追問著。
古郭氏痛苦地點了點頭。
在女兒成長的過程中,她無數次地希望是自己多想了,一如她與林瓏說的那樣,女嬰出現那樣的情況其實並不罕見,大多也都是正常的。
可是在女兒過了十四歲還沒來潮時,她就開始做噩夢,日復一日,夜復一夜,她都這個折磨得沒法安睡。
再不揭開這個謎底,她將不能再活下去,如果女兒真的有問題,她就要及早做出部署。
後來在女兒及笄之日,她藉機餵藥給女兒讓其昏睡,讓有經驗的人去檢查女兒的身子。
她還記得當時她焦急地在屋裡踱著步,是晴天還是霹靂,她都甘願承受。
結果,並沒有好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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