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瓏的表情一怔過後就是緊皺眉頭。
顧不上去安慰林璃,素手一拉,車窗上的紗帘子被扯到一邊去,她探出頭去看,果然有蒙著面的馬賊煙塵滾滾地過來,看那氣勢是真的打算要擄走她們。
「瓏姐兒,完了,我們完了……」林璃也看到那情景,頓時悲從中來,莫非她這輩子真的要常伴青燈古佛?越想越覺得自己的命不好,才會攤上這樣的事情,掩面痛泣起來。
「瓏姐兒,你怎麼也命這樣不好?明明就要有機會嫁得如意郎君,偏偏還要遇上這樣的事情,我們姐妹怎麼這麼命苦啊……」
她的哭聲越來越響,似看到自己慘澹的未來。
林瓏兩眼看到前面林家的馬車已是迅速駛離,林琳所乘坐的馬車更是故意將她們這輛馬車往馬賊的方向趕,看那樣子是要她們殿後好趁機逃離。
這會兒來不及計較林琳的馬車是怎麼一回事?她迅速回過頭來,林璃的哭聲嚴重影響她的思考,猛地看向她喝了一句,「別哭了,等我們真被擄去你再哭也不遲。」
林璃哪裡被林瓏喝過,此時被她這一喝,頓時打著呃驚呆得忘了哭。
林瓏見她停了下來,急忙掀起車帘子,兩手抓緊車框,看向臉色發白的車夫,這車夫還是她之前雇去陳村的那個,不過與當時相比,他倒是換了匹不錯的馬。
看到車夫似乎越趕心越慌,林瓏也知道馬賊就要靠近了,只得出聲道:「你現在心別慌,越是心慌我們就越危險,把馬車趕到那個方向去,儘量不要讓他們呈合圍的形勢,我們再覓生機。」
小姑娘沉穩的聲音讓中老年的車夫不但驚訝,而且內心似乎也找到了主心骨,不停地點頭,「好,我聽姑娘的,聽姑娘的,駕——」車鞭一揚,順著林瓏所指的方向而去。
這個時候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棄車而逃若不死也會摔得半死,把這兩姑娘扔給馬賊似乎也有一線生機,只不過這種事他做不來,這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再說誰知馬賊有沒有人性的?萬一順手將他也殺了怎麼辦?
林瓏一直緊盯他的表情,就怕這車夫會做出對她不利的決定,所幸此人的表情陰暗了一下,又恢復成咬緊牙根的樣子,她這才悄悄放心。
車裡的林璃顧不上哭,因為車速太快了,她只能巴緊車壁才能平衡住身體。
另一頭迅速駛離的林白氏與林余氏乘坐的馬車裡面,林余氏死死地按住林白氏,不讓她去做傻事。
林白氏眼睜睜地看著女兒所乘坐的馬車被逼駛上了另一邊,馬賊又是窮追不捨,哪裡還能流出淚來?「璃兒還在馬車裡,不行,弟妹,我們趕緊回援啊……」
林余氏道:「二嫂,你千萬別犯糊塗,我們若是回頭就逃不了了……」
「逃不了就逃不了,我們一把歲數了,還怕什麼?」林白氏吼道,想要出去吩咐馬夫回去引誘那幫馬賊來追她們。
林余氏死死地拉住她的手,「二嫂,你不能如此自私,你這是要害死我嗎?被馬賊擄去,我們的名聲就完了,琳姐兒她爹必定會休了我,不行,不能轉回頭。」
林白氏發狠地瞪著這個弟妹,「我女兒還雲英未嫁,她的一輩子不能毀了,弟妹,你怎麼如此自私?」
「二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為自己有錯嗎?又不是我讓你女兒上了瓏姐兒的馬車,是她自己上的,現在遇上了馬賊,你要怪就怪瓏姐兒吧,是她命不好,少時克父,現在又克姐妹……」
聽著林余氏的歪理,林白氏氣得渾身發抖,這人真是自私得可以。
林余氏半點機會也不給林白氏,她早已懷疑那群馬賊很有可能不是真的,很有可能與女兒有關,但這險卻是冒不得,不管真與假,她的名聲不能毀了。
妯娌二人誰也不相讓誰,外面的車夫卻是樂得趕緊逃走,行為上更偏向三夫人林余氏。
同樣擺脫掉馬賊的林琳的馬車,此時她透過車窗看到林瓏的馬車被迫向另一條道,嘴角擒著一抹得意的笑容,「你舅舅找的人真不錯,看這樣子初時連我也以為是馬賊真來了?這五十兩銀子花得還真值。」
林瓊卻是無精打采,「我嫡姐還在那馬車裡,我嫡母事後若知道真相,必定不會饒過我,琳堂姐,先說好了,你若保不住我,我就把你也參與這件事的內幕都爆出來,誰也別想討得好。」本來說好只有林瓏一人,這堂姐卻偏要捎帶上她嫡姐。
林琳一攏秀髮,愜意地道:「你慌什麼?林瓏與你嫡姐的閨譽完了,這富貴姻緣就會落到我的頭上,到時候我是襄陽侯府未來的長孫媳婦,誰不賣給我面子?二伯母要打你還要掂量掂量呢。」看林瓊仍沒有笑開顏,冷哼一聲,拋下誘餌,「只要我說要你進府當姨娘給我爭寵,二伯父會將你供起來的。」
林瓊的眼睛一亮,等了半天就是要這句話,湊近林琳,「琳堂姐,你可不能耍賴啊。」
「我什麼說話不算數了?」林琳白了她一眼,「我一個人在那大宅門裡,始終需要幫手,沒人比自家姐妹更可靠。」
林瓊點頭附和,「這話在理。」
高興的她沒有留意到林琳眼裡那一抹嘲諷。
林玫看到她們討價還價說得熱切,再看看遠處的煙塵滾滾,悄然一聲嘆息,真沒看出,她長姐是這麼狠的一個人,這回再看向林琳的時候,猛然打了個冷顫,還是不要做聲的好。
林琳的臉上始終掛著微笑,「待回城後,我們就放出風聲,說林瓏與林璃兩人被馬賊掠去,只要一夜,她們的閨譽就會蕩然無存,我看葉公子還如何娶她?」因為嫉恨,她的手指將身下的軟枕摳出棉花來。
林瓊看了眼她獰猙的表情,稍稍坐得離她遠點。
林玫始終低頭,連她現在也不願意靠近這長姐,慶幸自己的年紀小,爭了一陣子無望後,迅速撂開手,不然長姐要整她時可不會顧忌她不是嫡親的姐妹?答案是照整無誤。
林瓏並不知道到林家眾女眷此時的想法,兩眼都緊盯著那邊出現在視野裡面的華麗馬車,今兒個早上她還上過,自然眼熟,襄陽侯府的馬車,這麼說來,葉鍾氏正在裡面。
美眸一轉,在襄陽侯府停頓的馬車周圍卻是侍衛與一群黑衣人在打鬥,很明顯,葉鍾氏也遇到了麻煩,只是不知道自己遇上這一撥與葉鍾氏遇上的是不是一群人?
悄然吩咐車夫將馬車趕向葉鍾氏的馬車所在的方向,她摳緊自己的手指,摘拼命要自己冷靜下來,絕不能慌神,能否避過這場災難就要看這上天給不給機會了?
她仔細比較了身後越追越近的馬賊,再看向圍攻襄陽侯府的那一群黑衣人,無論服裝還是動作,這明顯都是兩撥人,追自己的那群人很明顯是烏合之眾,而此時圍攻襄陽侯府的卻要顯得武藝精湛許多,是受過正規訓練的。
心下有了計較之後,她迅速做出決定,半點也不拖泥帶水,「把馬車趕向那輛華麗的馬車,速度要快,我們要把後面的禍水引過去,聽到沒有?」
車夫忙唯唯諾諾地應聲,黃牙一咬,狠抽了幾下馬鞭。
此際的葉鍾氏也是急得六神無主,不過是到趟寒山寺,怎麼就遇上這等事?馬車被困,根本就逃不出去,府里的侍衛死傷頗嚴重,看來今日是凶多吉少了。
「太太,我們要怎麼辦?」織錦也免不了帶上幾許泣音,再鎮定遇上這種事也鎮定不下來。
葉鍾氏此時哪知道該怎麼辦?連給兒子送個信去都沒機會,她看到又一個侍衛倒下,紅紅的指甲陷進肉里都不覺得疼,她只感到一陣絕望。
就在這時,遠處又傳來了馬蹄聲,這回不但葉鍾氏,就連織錦也湊到車窗,兩人以為是救兵,正要欣喜地歡呼,待看清領頭的不過是輛寒酸的馬車,這哪像是救援的樣子?
兩人的眼裡閃過一絲光芒之後,又很快地沉浸了下去。
林瓏的馬車很巧妙地擋住前方的視野,後面追她的所謂馬賊經驗本來就少,待追到跟前發現那兩撥打鬥的人之時,想要轉回頭都沒有機會了。
那兩撥人一看到又來了第三方人馬,手中的動作一頓,他們都不知道這一撥人到底是哪一方的?儘管他們也蒙著面巾。
林瓏卻在此時大喊,「侯夫人,我們有援兵了——」
這響亮的少女聲音划過這一片突然寧靜的天地,占上風的黑衣人一聽是襄陽侯府的救兵,這會兒已經橫起了大刀,如臨大敵,腳一踢馬肚子,大刀就揮了過去,眼看就能生擒襄陽侯夫人當人質,絕不能在這個時修功虧一簣。
林瓏來了一記借刀殺人,不管追她的人是什麼人,她都不可能心慈手軟。
因她的馬車到來,衝破了葉鍾氏馬車的困局,生生地殺出了一條道來,葉鍾氏早已是看得驚呆了,待林瓏突然出現的小臉在眼前時,還沒能回過神來。
林瓏看到她只是呆怔著說不出話來,急忙道:「侯夫人,我們要趕緊走才是——」
葉鍾氏這才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問,「走哪兒去?」
「讓車夫趕緊揚鞭,我們先衝出去再說。」林瓏急切地道,「有他們先頂著,我們趁這機會走,不然機會稍縱即逝——」
葉鍾氏這才看了看周圍的困局,不知什麼時候給撕開一道口子,不用多加思索,她也知道林瓏說得在理,朝那腳軟的車夫狠聲命令,「起來,趕緊駕車離開,聽到沒有——」
那車夫這才哆哆嗦嗦地駕起馬車,一咬牙,與林瓏突然轉向的馬車一起往回城的方向而去,兩輛馬車的速度極快。
那群黑衣人見狀,想要去追,襄陽侯府的侍衛看到侯夫人的馬車已經駛遠了,沒了這制肘,全都不要命般地攻過去,再加上追林瓏的烏合之眾的攪局,他們只能暫時眼睜睜地看著襄陽侯夫人逃出生天。下手更狠的他們將那群攪局的烏合之眾,一刀一個,誰也別想逃。
只不過是收了錢做場戲,連馬都是租來的蘇州城混混們,沒想到今天會是他們的忌日。
葉鍾氏看到馬車駛遠,那群凶神惡煞的黑衣人都沒再追上來的時候,終於舒了一口氣,感覺到背上一涼,手一摸,居然出了一身冷汗。
織錦也癱軟地靠在車壁上,真正是劫後餘生,這樣的驚險一生經歷過一次就夠了。
林瓏卻是不敢放鬆,急忙踱到車窗處的她,正好看到襄陽侯府的侍衛又倒下一人,人數占上風的黑衣人要追過來是遲早的事情,到時侯真的是任人宰割了。
她趴在車窗上朝另一輛馬車裡的侯夫人大聲道:「侯夫人,我們這不是長遠之計,後面的人總會再追上來的——」
葉鍾氏一聽到她的聲音,頓時頭皮又發麻了,顧不上放鬆,學著林瓏一般探頭出去,果然看到那硝煙瀰漫的地方並不容樂觀,「那怎麼辦?」她迅速看向林瓏。
林瓏這會兒給了她兩個字的建議,「棄車。」
棄車?
葉鍾氏呢喃著這倆字,心底仍是沒底,不過模豎都是死,沒有好主意的她,能做的就只有聽信林瓏的,抬頭看向林瓏,咬咬牙道:「好。」
對於葉鍾氏的乾脆,林瓏有幾分意外,不過現在不是計較與放鬆的時候,再多說了兩句話。
葉鍾氏沒提反對的意見,而是同意後即坐回馬車裡面,希望這次能順利逃出生天。
太陽爬到了山的那一邊,夜色漸漸來臨,林瓏估算襄陽侯府的侍衛已經全軍覆沒了,沒人能再阻擋黑衣人的來襲。
此時馬車駛向那濃密的山林,是時候要棄車了,她再度喊話葉鍾氏。
葉家的馬車先行停下,織錦腳軟地下地給葉鍾氏放踏腳凳,扶著同樣腳軟的葉鍾氏下來,感覺到自家太太的身子一震,她不由得看了一眼葉鍾氏蒼白的臉色。
另一邊的林瓏卻沒有如此講究,一躍就跳了下來,葉鍾氏早就沒有心情計較這不優雅的行為舉止,林璃下馬車的時候因為怕高,過程更難看,不過沒人有心情笑話她。
「侯夫人,你還好吧?」林瓏上前首先問候葉鍾氏,正要屈膝行禮。
葉鍾氏忽然伸手握住她的雙手,那發顫的動作才稍稍停止,「還好,若非遇上你,只怕我凶多吉少了。」
「侯夫人不用妄自匪薄,夫人吉相高照,會沒事的。」林瓏說了幾句好話安撫葉鍾氏的情緒。
果然,葉鍾氏看起來精神頭好了不少。
「林姑娘,現在要怎麼做?」織錦緩了緩精神,感覺好多後忙問出口,目光掠過葉鍾氏握緊林瓏的雙手。
林瓏整理一下思緒,看向兩個車夫,「把馬車往相反方向趕去,要讓它們狂奔,把後面可能的追兵的力量分散開來。」
葉家的車夫很快照辦,馬鞭狠然地抽了幾下,織錦怕這馬車會很快就停下來讓人發現端倪,撥下頭下的銀簪子,悄然刺進馬屁股隱秘的地方,馬兒因痛狂嘶,華麗的馬車頓時就狂奔起來。
林瓏租來的馬車的車夫卻是捨不得這財產,欲下手卻是幾次就收回。
「趕吧,回城之後我賠你一輛新馬車。」林瓏立即給出承諾,生命比財產更重要,沒了命要再多的錢也沒有用。
那車夫回頭看了看林瓏冷靜的小臉,這小姑娘有讓人信服的力量,不再多說,馬鞭狠然一抽,再用力地打了幾下,那匹新買的馬立即飛奔起來。
葉鍾氏仔細地看著林瓏處置,首次對於自己選擇她當兒媳婦是明智之選,連她都慌得找不到方向,她卻還能鎮定如斯,那老方丈的話在耳邊一響,看來沒有說錯。
瞟了一眼仍掩不住哭意的林璃,這高下立見,豪門大家總會有風雨,若娶了個遇事只懂哭的長媳,對家族對兒子都不是件好事。
這回對於娶林瓏為媳的決定從所未有地堅定。
後方的馬蹄聲漸漸臨近。
時間不等人,林瓏拉住葉鍾氏往山林裡面走去,這時候只能用走這一途踏上回城的路。
林璃不敢離林瓏太遠,只有緊跟在堂妹的身後,她才能鎮定下來。
織綿也緊跟在葉鍾氏的身邊,葉家的車夫殿後。
林瓏所雇的車夫卻是迅速領頭,朝身後的林瓏道:「林姑娘,我們真走山路回城?現在回寺里怕是還來得及……」
到了寒山寺就會有保障了。
織錦也道:「這山路這麼崎嶇,我們太太沒受過這份罪,太太,我們還是先返回寒山寺吧?」
葉鍾氏聞言,略有猶豫,走著回城對於她來說太辛苦了,一來年輕不輕,二來她確實從沒受過這份罪。「林姑娘,我看我們還是……」
林瓏回頭正色看向葉鍾氏,「侯夫人,他們是衝著您來的,說句難聽的,我若返回寺里,必定能避開這一劫,可夫人就難說了?他們能在半道堵住您,難保不會在寺門前設下埋伏,防止您再回到寺里去,這很兇險,侯夫人願意賭這不到半的勝率嗎?」
如果能回,在馬車裡的時候,她就會讓馬車原道返回,後來細思,這夥人連人都敢殺,要抓到葉鍾氏的決心很大,返回寺廟就不是明智之舉。
葉鍾氏聞言,好像林瓏所說的也有道理,一時半會兒她難以做出決定來。
林瓏臉色很急,現在真不是浪費時間的時候,正要催促葉鍾氏趕緊下決定,偏在這時候,原本離得就不太遠的馬蹄聲傳來,看來那群人就要殺到,她一把拉住葉鍾氏找了個地方藏身。
不用她提醒,織錦、林璃等人也趕緊藏起來,不敢亂動,就怕驚動了對方。
馬蹄聲臨近。
最後停在他們一群人藏身正前方的道上。
「我們追到了這裡,他們往哪方向逃了?」一人沉問道。
立即有人跳下馬,仔細地看著地上的痕跡,然後抬頭看向坐在馬上似領頭的人,「兩邊都有痕跡,馬車分散開來……」
「他娘的。」有人罵出口,「這幾人太能逃了,把他們追到,老子饒不了他們……」
頭頭一舉手,罵聲立即停下。
「看得出來哪一輛是襄陽侯府馬車的痕跡嗎?」
「這邊,他們的馬車載重更大,車輪更寬,明顯不是另一輛可比擬的……」
「這襄陽侯夫人在哪一輛馬車上,我們怕是猜算不到?抓不到人,我們回去就無法交差。」
「……」
討論聲在耳邊響,葉鍾氏的神情最為難看,這群人果然衝著她來的。
「寒山寺的方向有消息傳來沒有?」頭頭又問道。
「沒有,我們的人沒發現襄陽侯夫人的行蹤。」
這話音一落,葉鍾氏與織錦等人都看向林瓏,眼裡有著震驚,她是怎麼猜到寒山寺那兒有埋伏的?
心裡劇震的是葉鍾氏,如果聽了織錦的話返回寒山寺求救,她現在只怕已經被五花大綁,這群人是什麼來歷,她至今仍沒鬧明白,只知道落入他們的手中凶多吉少。
這會兒她握緊林瓏的手。
林瓏卻是淡定地掃了他們一眼,這都不是明擺著的嗎?要不私下裡狂逃要不回去寺里求援,這些人都算好了,才會殺光了侯府侍衛再追過來。並不是她聰明,而是大家都想要貪最近的那條路。
從這裡回寺要比回城容易得多,本來林瓏想要分一個人到寺里求救,只是一行四個女眷外加倆車夫,自己雇來那個熟悉地形不能去,葉家那個卻早就被人認出,依他膽小的性子,哪裡敢輕易放他去通風報信?
至於林璃,現在都慌得找不到北了,只怕趕她走她也走不動,只會眼淚汪汪地看著她,織錦的道理與葉家車夫一致。
看到那頭頭分出兩撥人,一如林瓏所預料的那般,寧可錯殺絕不放過。
葉鍾氏看到那群人參騎馬走遠,她低聲道:「林姑娘,我們也走吧。」這會兒她已沒得選擇,還是保命要緊。
林瓏點點頭,在藏身處再三看了看,確定沒人埋伏之後,這才現身朝自家雇來的車夫道:「走吧。」
那車夫點點頭,好在今夜月明星稀,照得山路如同白晝,一群人才沒有過份狼狽。
林瓏隨地撿了一根頗粗的樹枝開路,跟在她後面的葉鍾氏這才沒有吃更大的苦頭,織錦攙著她,惟有咬牙忍受山路帶來的不便。
林璃膽子小,連與葉鍾氏說多幾句話也沒有,她本想跟在林瓏的身後,不過最後還是被安排在葉鍾氏的後面,殿後的是葉家的車夫,一行人保持著這個隊形走在崎嶇的山路上。
與此同時,葉旭堯卻是帶著人趕到了母親出事的地點,在家久侯不至母親歸來,心神不安決定親自去迎接,半路上卻發現了葉家侍衛的死屍,還沒到達寒山寺,依著痕跡尋來,看到遍地的死屍。
「伯母怕是凶多吉少。」傅年皺緊眉頭道。
葉旭堯冷靜地觀察,母親的馬車並未在這裡,這麼說來有兩種可能,一是逃了,一是被抓,正在他沉思的時候,善於追蹤痕跡的人就給了他一個尚算樂觀的消息,現場有兩輛馬車的痕跡,與葉家的馬車同一個方向行駛。
葉旭堯思忖一會兒,朝傅年道:「你迅速回城給鄭巡撫傳話,讓他加派人手,今夜的城門要派人駐守,若是發現可疑痕跡要迅速來報。」
傅年應聲,「我這就去,對了,子陽,這事怕是與蘇宥武有關係。你多加小心。」
巡鹽使蘇宥武?葉旭堯一早也懷疑上他,「這事有我心中有數,你且去吧。」
傅年也不再廢話,趕緊就勒緊馬韁繩離去。
「把這地上黑衣人都給我抬出來,一個都不能少,看看他們可有別的身份象徵沒有?」葉旭堯握緊馬韁繩,「事不宜遲,我且先去查找太太的馬車,匪鑒,這裡你主事。」
匪鑒忙點頭應是。
葉旭堯這才趕緊夾緊馬肚子,去追馬車的痕跡。
巡鹽使蘇宥武的府邸,匆匆用過晚膳,蘇大人聽到稟報,迅速趕往書房,看到高志正背著手在看他書房裡面的字畫,似第一次瞧見,旁邊站著神色難看的曾師爺。
他進去朝曾師爺擺擺手,上前給高志行禮,「國舅爺要來怎不提前打個招呼?」
高志轉頭看他,一掀衣擺坐到椅子裡,「我且問你,你是不是派人去劫持襄陽侯夫人?」
蘇大人一愣,這事怎麼傳到他的耳里?想來怕是曾師爺說漏嘴了,看到高志不善的神色,這年輕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背後的勢力,他也不敢輕易得罪他,「上回國舅爺提點,我方才查到那張名單在葉旭堯的手中,國舅爺也知道,鹽務一案牽一髮而動全身,我也是萬不得已才出這下下之策。」舔了舔唇,「這案子真被坐實,會有不少人失了身家性命,這名單一定要拿回來。葉家的防備森嚴,我的人混不進去,惟一的缺口就是葉旭堯的親娘,只要掌握住他的親娘,不愁他不拿出名單來交換……」
這是他與師爺商量多次後才做出的決定,為此他費了不少功夫監視葉府,弄清葉鍾氏出行的人數安排,無意中得知她要到寒山寺拜會方丈,這才定下了這計劃。
「胡鬧!」高志將侍女奉上的茶盞砸到地上,「你可知道她是誥命夫人,在蘇州出了事,皇上那兒如何交差?襄陽侯府更可以藉機到江南來查案,到時候你就是引火燒身,還要牽累他人。」
蘇大人一愣,他倒沒有想到這一層,頓時頭冒冷汗,「如今人已派去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只怕已經得手了……」
高志一聽得手這兩個字,哪裡還坐得住,這蘇宥武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人呢?你將她關押到哪兒了?趕緊找個由頭放她走,不然我們高家勢必要抽手,不再管你這攤爛事。」
「我……」蘇大人正要答話。
外面的曾師爺卻是匆匆進來,看了眼站直氣勢迫人的高志,縮著肩膀踱到自家大人身邊,低聲道:「失手了,襄陽侯夫人現在行蹤不明,她也沒有返回寒山寺,並且有人看見傅年匆匆回城,估計葉旭堯應是到了事發當地……」
蘇大人聽到這消息,頓時感覺失去的力氣又回來了,高家若不罩他,他就真的玩完了。「國舅爺,你看……」
「把你的人立即撤回。」高志當機立斷,看到蘇大人點頭,這才又道:「傅年怕是要向鄭巡撫稟報此事,你也別拖著,打著拜訪的名義到巡撫衙門去,然後也加入尋人大軍吧。你要祈禱那位襄陽侯夫人千萬別出事,不然你難脫干係。」
蘇大人忙表示照辦。
高志這才離開鹽司衙門,騎在馬上再回頭看一眼這不少人爭破額頭也要來的地方,冷哼一聲,這才一踢馬肚子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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