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無須自責,孫兒明白。」葉旭堯安撫自家祖父道,這老祖父是心向他這個嫡長孫的,所以他也沒有必要在這過年時節讓老人家心裡更添堵,「不過性命可饒,卻是不能再縱容。」
言外之意,再縱容下去,終將家不能成家,於襄陽侯一脈來說有害無利。
葉老侯爺其實也在等葉旭堯開口說這話,畢竟手背手心都是肉,只是手心厚過手背罷了,再偏心也還不至於要痛下殺手的地步,「露姐兒就讓她到肖家去吧,肖秦氏心疼這外孫女,必不會薄待她,該給她的嫁妝我也提前交給肖秦氏,以後都不會再接回府上來了。至於琛哥兒……」說到這裡,他一臉的無力,這也是他的嫡出血脈,想到小時候嫡次子葉明惻的聰明勁兒,他的心就是一痛,怎麼就將這個本應最有本事的兒子養歪了呢?
葉旭堯看到老爺子一臉的為難,心知這老爺子是心下不忍了,遂道:「其實祖父無須過於為難,這家琛弟不宜再住,但外面還是有一片天空的。他的性子不穩,不如等年節一過,讓他從軍到邊關去歷練吧。」
從軍?
葉老侯爺張大眼睛看向這個嫡長孫,只見到孫子臉上一片的淡然,心知從他臉上看不什麼來,這一旦從軍就再也不能走科舉的路子,於葉旭琛來說不亞於是晴天霹靂。
葉旭堯看到祖父不吭聲,倒也沒有再催促。
半晌,葉老侯爺方才點點頭,「就這麼辦吧,也好,讓他吃吃苦,也就知道人生是個什麼味道?」
葉旭堯扶著葉老侯爺上騾車,叮囑車夫要小心駕駛,莫讓老侯爺受驚云云。
「堯哥兒,雖說我不再讓你追究下去,但凡是涉及的人都不能輕饒。」葉老侯爺終於下定決心,這家再不嚴治就要出大亂子了。
葉旭堯看了眼祖父,知道祖父不是說著玩的,「早該如此了,祖父,府里人心不齊,再不殺雞儆猴,日後只怕後悔莫及。」
這事的疑問出在萬老姨娘的身上,他心下也猜著了個七七八八,這次算是幸運的,若是人人都把他們夫妻當槍使,這還了得?再說萬老姨娘終歸是個姨娘,這半個主子就敢把主意打到主子的頭上,那是大逆不道。
葉老侯爺聽得孫子說得冷清,頓覺面上無光,不過心下還是頗為安慰,「祖父最慶幸的是,你沒隨著你爹。」
子不言父過,在一般的情況下,葉旭堯是不會接這話的。
外頭祖孫敞開心扉說話,屋裡的葉秦氏由侍女扶著起身,眼神兇惡地一步一步走向萬老姨娘,揚起巴掌狠狠地甩了這眼中釘一巴掌,看到她的頭偏向一邊,仍未解氣,又親自狠狠地再扇了兩巴掌,直把萬老姨娘的臉打腫了。
「母親,姨娘她縱使有錯,還請母親饒了她。」葉老六看到生母挨打,忙上前跪下捉住葉秦氏還要再甩下來的巴掌。生母就算對不起全天下的人,但也是那個最愛他的人,他不能看著她受苦而坐視不管。
葉田氏的心頭跳得厲害,看到丈夫跪地求饒了,她不敢再坐著,忙也上去跪下,「婆母還請開恩,這大過年的,甭氣壞了自個兒身子……」
「都給我閉嘴。」葉秦氏一把要抽出自己的手腕,無奈葉才六攥得很緊,臉上更為氣忿,朝自個兒的親生子葉明恂怒道:「沒用的東西,人家都知道要護著親娘,你還不趕緊過來幫你娘。」
葉明恂被葉秦氏這一發作,臉色鐵青地上前來拉開葉老六攥著葉秦氏的手,「老六,鬆開,這是你嫡母,由不得你不敬。」
「六弟,你別再火上燒油了。」五老爺葉明悛上前勸道。
葉老六在這兩個嫡出兄長的壓迫下,手慢慢鬆開了葉秦氏的手腕。
葉秦氏的手腕得了自由,狠狠地扇了葉老六一巴掌,「果然養來養去養出一隻白眼狼,沒一個好東西。」
「他做錯了什麼要受老太太的責罰?」萬老姨娘見不得這老太婆打自己的親生兒子,打她那幾巴掌她也忍下了,畢竟這次設計她孫子孫女的人是自己,「老太太心中有氣,儘管衝著婢妾來,發泄在別人身上算怎麼一回事?」
葉秦氏怒極反笑,「你現在還占理了?萬氏,我告訴你,你不過是個妾侍,這家還輪不到你說話,再者你害我孫子孫女這事,我跟你沒完,你可聽好了,這府里有我沒你。」
這表明她是不會再容忍萬老姨娘的存在,這一口氣從年輕忍到年老,她再也忍不下去了。
萬老姨娘腫著半邊臉微微下笑,頗為寒磣人,「老太太,你要趕我出府這念頭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以為我真怕你?這府里還不是你一手可遮天的地方。」
葉秦氏看到這妾侍如此當著一大家子的面挑釁她的威嚴,那口氣還如何能下得去?不然就要被人看扁了去,「好,很好,你且看看我能否將你趕出去?」
怒極的她沒讓侍女扶著就衝出廳堂,她要再去找丈夫理論,這回不為三房的子嗣,而是為了她那一口忍了幾十年的氣。
萬老姨娘冷眼看著這壓在她頭上的正房太太出去,對這局面她早就料到,不過為了兒子著想,這一步棋非走不可。
林瓏看著這發生的一切,對於心裡的猜測漸漸明了,一方面感恩於老侯爺對她的愛護,哪怕這愛護是源自於她腹中的胎兒;另一方面她很肯定自己被人當槍使了一回,這股歪風不能助長,要不然她將無安寧之日。
「夜深了,各位叔父嬸母還是先行回去吧,明兒還要進宮給皇上和皇后娘娘賀年,這都不是小事。」
葉秦氏聽到自家兒媳婦下了逐客令,忙附和了一句,「堯哥兒媳婦也沒說錯,都散了散了……」
二房夫婦對視一眼,這沒有好戲可看了,遂都上前客套地說了幾句告辭的話。
葉鍾氏應答幾句,讓侍女送人出去。
接著是五房、四房這兩對夫妻離去,最後的自然是六房。
葉老六扶起自家親娘,正要告辭離去。
林瓏道:「六叔父、萬老姨娘留步,我有些疑問還要老姨娘回答。」
萬老姨娘有幾分吃驚地看向林瓏,看到她眼裡原本對於她還有幾分的敬意消失不見,頓時知道這堯大奶奶是起了疑心,這回不由得笑自己想得太天真了,看輕了這堯大奶奶,沒想到這也是個人精。
心底明了後,她也就鎮定下來,「堯大奶奶要問什麼,我知無不言。」
「好,老姨娘也是爽快人。」林瓏這才臉色沒那麼嚴厲。
「都半夜三更了,還要說什麼?」葉明恂想著那年輕貌美的歌姬還等著自己寵幸,沒有心思再久留,遂說出的話都極為不耐煩。
葉鍾氏撇嘴道,「侯爺有事可先行離去,我今兒個宿在南園,好歹要看護一下兒媳婦,她今兒個可是差點受了驚。」
葉鍾氏不回主院去,正中葉明恂的下懷,這樣他可以一整夜懷抱新人尋歡,不用趕場般地又回去睡在葉鍾氏的身邊,遂只說了幾句關心的場面話,就撂下這還沒解決的局面一走了之。
林瓏看得目瞪口呆,這公爹沒救了吧,好在她對他從來沒有期待,也就談不上失望,只可惜她的孩子沒能攤上個好祖父。
葉旭堯正要進來的時候,差點與匆匆離去的葉老侯爺撞上,很快往後退了一步,皺著眉頭看向他爹。
「爹還有事先走了,你們也別搞得太晚,明兒還要進宮賀歲。」葉明恂挑了句冠冕堂皇的話,聽來極有道理,但一結合廳里的局面,只讓人覺得荒唐可笑。
葉旭堯冷聲應了一句,「那爹慢走。」
葉明恂點了點頭,一想到美女就心癢難耐,搓了搓手就急急離去。
葉旭堯看了眼他爹的背影,眼裡略有幾分嘲諷,好一會兒,再掀帘子進去,屋裡的氣氛略有幾分緊繃,他看了眼六叔父母子,最後沉著臉坐到妻子的身邊。
「這麼個大晚上把你們留下,我是想知道這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林瓏看到丈夫在自己身邊落坐,頓時有幾分主心骨的感覺,遂也不客氣地開門就問出口。
葉老六一聽這話有幾分質問的意思在,忙道:「侄兒媳婦是不是懷疑什麼,這事情都是三房的餘孽做下的,與我們六房不相干啊……」
「六叔,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在這當口插嘴了。」葉鍾氏茗了一口茶水道,看向葉老六的目光冷徹得很,「這事情的是非黑白,你不是當事人未必清楚。」
葉田氏也扯了扯丈夫的袖子,讓丈夫不要再包庇下去,老侯爺一心要辦三房的人是為了林瓏保胎著想,可不代表別人就沒有錯,這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的。
葉老六哪能不為親娘辯護,這再不好也是生他養他的娘啊,甩開妻子的手,還要再為親娘說話,「堯哥兒……」
萬老姨娘一看到葉鍾氏和葉旭堯、林瓏三人擺出來的架勢,就知道自己瞞不住了,沒有必要讓自家兒子成為眾矢之的,她拉住兒子的衣袖阻止他為自己再說話,神情嚴肅地道:「沒錯,是我一手策劃的。」
「姨娘……」葉老六悲愴地喚了一聲萬老姨娘,這一承認,一切都完了。
「兒啊,姨娘做得出,自然就敢認。」萬老姨娘看著兒子認真道,身為母親,她不能給他一個好的出身就已經愧對他了,若不再為他爭一爭,她枉為人母。
「這不過我兒的事,他並不知情,一人做事一人扛,這事你們要怨就怨我吧。」她繼續道,「其實我這樣做也算是間接剷除了你們大房的隱患,這算是雙贏的局面,何不就此揭過不提便是?」
「此事不能這麼糊塗解決。」葉旭堯伸手握住林瓏的手,「你拿她來做筏,我焉能坐視不理?」
「堯大奶奶並沒有真受傷,當時我派去的人很清楚地知道那人不是堯大奶奶,這才動的手……」萬老姨娘忙辯解道,她真的沒想過要去害林瓏,「再說害堯大奶奶對我有什麼好處?我一心只為了我的兒子著想,斷不會與你們大房為敵,世子爺,你要信我的話……」
「我沒不信你的話。」葉旭堯冷聲道,「你確是沒傷她意,但是,你拿她當槍使,就這一點我無法容忍,並不是一句沒有受傷就能推脫過去的。」
「素紋受了傷。」林瓏也臉色冷淡地補充道,「這次慶幸還是素紋給擋去了,若是下回還有別人再突發奇想,利用我去達成某種目的,焉能保證我不會受到傷害?老姨娘,你那是強詞奪理,是歪理,站不住腳的。」
萬老姨娘的臉色蒼白如紙,襯得那被打腫的半邊臉有幾分可怖,原本她以為可以解釋得通,現在才知道果然還是想得太天真了。
葉鍾氏頗有幾分厭惡地看向六房眾人,「萬老姨娘,這些年來你吃齋念佛,我以為你真的能安份下來了,只可惜,這都是表相,難為我還有幾分敬你,現在想來只覺得可笑。你該慶幸我的寶貝金孫沒有傷到半分,要不然我必抽你的筋剝你的皮剁你的肉。」最後那句配上她咬牙切齒的表情,更是讓人心生驚悚。
葉田氏心跳加劇,這回是把葉旭琛給趕走了,但卻得罪了大房,得不償失啊,心下對萬老姨娘不由得產生了幾會不滿,一來一回間,六房什麼好處都沒占著。
萬老姨娘看到事已至此,心知大勢已去,她不能因此連累了兒子,抬頭看向大房三人,「你們放心,這事我必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這樣自然好。」葉旭堯面無表情地應聲,「老姨娘可要說話算話,別逼我親自動手,不然我怕一時手重你會承受不住。」
這番話滿是威脅的意味,萬老姨娘還沒有老糊塗,聽得明白他話里的意思,「我說得出自然做得到。」
葉老六感到周身寒涼,有幾分淒涼地看著生母。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林瓏站在窗前看著雪花在飄,耳里響著的是葉田氏最後握住她的手說的話,「侄兒媳婦,真的對不住了,如果我早知道,必定不會讓她這麼做。你那侍女的湯藥費我來出,事後我再給她一百兩銀子的賠償,你看這樣可好?」
葉田氏把話說到這份上,她斷沒有拒絕的道理,再說這事與葉田氏無關,「六嬸母不用自責,我不是那是非不分之人。至於湯藥費與賠償,這是我侍女應得的,那我就不推卻了。」
聽了她這一番話,葉田氏離去時的臉色才好看了一點。
葉旭堯進來的時候,看到妻子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上前從後面攬住她,熱熱地氣息噴在她的耳邊,「別想那麼多,現在這事已落幕了。」
林瓏笑著轉身伸手攬緊他沒有半分贅肉的腰,頭靠在他的胸膛上,「我沒再記掛這事,對了,婆母住的廂房安頓好了沒有?」
本來這應是她去吩咐打點的,但因為體恤她這一天過於辛勞,葉鍾氏與葉旭堯堅決不讓她再操心,遂讓這母子倆自行安排去了,她當了一回甩手掌柜。
「有娘在那兒安排,你還有什麼不放心?」葉旭堯彎腰打橫抱起她往大床走去,最後將她放在床上,彎腰脫去繡花鞋,再除去襪子,將她一雙秀氣的小腳放在床上,最後再親自給她剝去外衣等衣物。
林瓏趕緊鑽進被窩裡面,被窩還沒暖,她打了個冷顫,朝葉旭堯撒嬌道,「我冷,夫君,快上來。」
葉旭堯看著她邀請自己的樣子,不禁心生搖盪,很快就褪去衣物,掀開被子躺了上去,伸手把她抱在懷裡。
其實屋裡燃著炭盆並不冷,若在平日,早就有侍女拿著小炭爐把被子弄暖鋪好床讓他們安寢,可今日到底事情多,又發生了那麼一件事,沒素紋指揮,這大丫鬟也就辦事沒那麼牢靠,忘了這一茬。
林瓏緊緊地靠抱住丈夫,感覺到他身上的熱氣傳到自身,舒服地喟嘆了一聲,「這大冬天的,還是有丈夫好。」
葉旭堯被她的話逗笑,遂追問道:「好在哪裡?」
「暖床啊。」林瓏睜大眼睛道。
葉旭堯頓時臉色一黑,「暖床是女人家的事情……」只聽過娶個老婆來暖床的話,這小妻子真是要騎到他頭上去。
林瓏更是把腳擠在他雙腿間要他幫暖暖,「我可不管,反正在我眼裡,你就是個暖床的。」
葉旭堯被她的強詞奪理弄得哭笑不得,伸手捏了捏她的俏鼻樑,「真是吃定我了?難道我就這個用處?」大掌摸向她的小腹,提示她這兒還有孩子呢,他的用處可不止暖床一項。
林瓏俏臉一紅,很快地就握住他摸著她腹部的大掌,嗔道:「明知故問。」
「那我在床上侍候的你舒不舒服?」他來了興致地追問她,往她耳洞裡吹氣。
林瓏這回連耳根子都紅了,一個翻身背靠他的胸膛,「我不知道。」
「那我身體力行讓你知道……」
「不要……」
至於這個冬夜要與不要的問題,自然由得這對夫妻自行爭論,外人無從干涉。
與之相比,葉老侯爺的院子氣氛一直很低迷,萬老姨娘沒有回去桃園,而是到她的老丈夫這兒來自首了。
「你真的讓我很失望。」葉老侯爺背靠在椅子裡道,「我知道你爭強好勝,可後來看你為了老六而去吃齋念佛,心境平和下來,我也就放心了,哪裡知道你還弄了這一出……」
這樣的聲音比真罵她一頓還要讓她難過,萬老姨娘跪下來握住葉老侯爺的手,「老侯爺,我不甘心啊,我就老六這麼一個兒子,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受欺負,再說那對兄妹是真的有心要害人,我不過是讓他們露出真面目罷了,不然指不定哪天就真的害了堯大奶奶……」
葉老侯爺想要甩開她的手,但她死死地握著,這個男人除了沒給她一個正室的名份外,其他的倒也沒真虧了她,跟了他一輩子,她也沒後悔。
「你拿我的嫡長曾孫去冒險,本身就犯了不可饒恕的錯。」葉老侯爺定定地看著這幾十年的枕邊人道。
「我知道。」萬老姨娘難過地道,「這事是我思慮欠周,老侯爺放心,我會一力承擔起來,等過了元宵,我就到庵里去帶髮修行來贖罪,不會讓老侯爺為難。」
聽到她要出家,他只是喟嘆一聲,也沒有出聲阻止,「這樣也好,洗洗你的戾氣。這幾十年來,我都欠了你的。」他反手握緊這已經不再年輕的手。
萬老姨娘一聽這話,一直沒有流下的淚水頓時嘩嘩地流下來。她跟他幾十年,比秦氏還早,那會兒的她父母雙亡無依無靠的時候,是他收留了她。她配不上他的家世,只能隱在後面,礙於庶出不能早於嫡出,她為他打了三個孩子,就這樣落下了病根。
直到秦氏進了門順利地生下嫡長子,她也沒能如願懷上,再後來他其他的妾侍也開始生兒育女,可她也還是懷不上,那時候的她有多恨,他其實都明白,所以,這男人對她還是頗為縱容。
懷葉老六的時候,她的年紀已大,心喜若狂的心情至今仍記得,幾十年過去了,她就這麼一個兒子。她不只一次地懷疑,兒子的子嗣如此的不旺,是不是她懷他時還是能讓他在子宮裡面長好,所以才會這樣?
無論是與不是,這都成了她的心病。
「我若到了庵堂,我們的孩子,你要多照拂他多一點。」她淡淡地提著要求,也只有這麼一個要求。
葉老侯爺感慨地道,「你放心,他也是我的兒子,分家時他吃了虧,等我兩腳一伸時會再補償他一點。」
這是他僅能做到的。
萬老姨娘難過地點點頭,「多謝老侯爺。」
漫漫長夜終將過去,新的一天也將如期到來,林瓏起身時伸了個懶腰,感覺到腰間被人抱住,一轉頭就看到丈夫的臉近在眼前,微微一笑後拉低他的頭在他唇上一吻,「早,夫君。」
「不早了。」葉旭堯這回起了個大早,「我們還要進宮,趕緊梳洗吧。」
林瓏看了眼沙漏,這才有幾分緊張,「你怎麼不早點叫醒我?」趕緊要下床穿衣梳洗。
已梳洗妥當穿著官服的葉旭堯卻是一把拉著她的手,她的重心向後,順勢地坐在他的大腿上,睜大眼睛不解地看著他。
葉旭堯卻是隨著心意捧著她的手腦勺,與她唇舌糾纏,看到她,很自然地就想要親近,更是無論如何都似愛不夠她。
林瓏也漸漸動情,雙手勾緊他的脖子,熱切地回應這個早晨之吻。
外頭聽到裡頭有曖昧聲音傳來的侍女們都面面相覷,不敢去打撓,好在太太一早就回去主院了,不然真的太太會發作大爺大奶奶一大早就親熱,不過轉而一想,大奶奶有免死金牌,這全府人都得讓著她。
葉鍾氏身為襄陽侯夫人也是要進宮參拜的,早早與葉明恂等在廊下,看到兒子兒媳婦姍姍來遲,不禁板著臉道:「怎麼這麼遲?」
林瓏臉上似有火燒,這次是她起遲了,非但如此,還與葉旭堯一大早就親熱就更是遲上加遲,「是兒媳婦……」
「是我睡遲了。」葉旭堯把這責任攬下。
林瓏窩心地看了眼丈夫。
葉明恂這回板著臉裝嚴父。「下不為例,都多大的人,還這樣?」
葉鍾氏倒不會苛責兒子,看了眼丈夫,「你也比兒子好不了哪去。兒媳婦,我們上馬車,甭理他們爺倆。」
被妻子這麼一說,葉明恂雖然盛怒,但卻是不再裝模作樣了,畢竟一大早將他從別的女人懷裡挖出來,葉鍾氏的臉色已經夠難看了,他還是收斂一點為好。
林瓏瞄了眼公婆之間的氣氛不大對勁,朝丈夫眨了眨眼。
葉旭堯倒是習以為常了,小心地扶她上馬車,這才轉身跨上馬駛向皇宮。
這一大早的皇宮也是熱鬧非常,一群人見了面就互相恭喜,一臉的喜氣洋洋,無論是前朝還是後宮,都洋溢著這樣的氣氛。
林瓏隨婆母走進皇后的寢宮,今兒個太后和皇后要在此接受內外命婦的朝拜。
她在這大殿站了一會兒,就聽到了不少傳言。
「你說聽沒有?高貴妃昨兒沒出席皇家家宴……」
「怎沒有聽說?高貴妃估計失寵了……」
「不是懷了身孕嗎?還失寵?」
「那是你有所不知,懷孕後真得寵會這樣?皇后娘娘也懷有身孕,還不是照樣出席了皇室家宴?她一個妃子還能越過皇后去?」
「對對對,我聽說高貴妃有長一段時間沒有出過寢宮了,現在都閉門不出,八成是被禁足了……」
「你沒瞧見高家的人臉色特別難看嗎?這分明就是貴妃失寵後不得不韜光養晦的策略。」
「嘻嘻,這還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
林瓏正聽得起勁的時候,聽到一陣嚴厲的咳嗽聲,美眸看去,那咳嗽的人正是高家的老太太,只見這老太太穿著一品誥命服,臉色卻不大好看地瞪向說三道四的長舌婦,「妄論後宮妃嬪,該當何罪?」
一群長舌婦不好與這貴妃的親娘爭執,紛紛作鳥獸散,反正高貴妃失寵的傳言早就深入人心,她們都等著看高家垮台。
林瓏感覺到這高老太太看向她,頓時就將目光移開,準備往婆母那邊的圈子湊過去。
高老太太卻是由兒媳婦扶著走向她,「我聽志哥兒和四姐兒提過你。」
林瓏腳步一頓,不由得想起這兩個故人,高志下落不明,估計早已往生,至於高四姑娘,她已許久沒見過,「他們曾都是我玉膚坊的客人。」表明她與高家那對兄妹並沒有太深厚的情誼,所以這老太太想用這招來離間她與蘇梓瑜的情感,未免不太切合實際。
高老太太微微一笑,走近林瓏,湊在她耳邊道;「我的孫子曾經情傾過你,他曾提過想娶你為正妻,只可惜……」
林瓏一怔,不知道這老太太說這一樁有何用意?不過她並不想與高志扯上干係,畢竟現在的她有夫有子,名聲不能受損,遂也壓低聲音回了一句,「羅敷有婦,老太太這玩笑開不得,相信高國舅在天之靈也聽不得這詆毀他名聲的話。」
高老太太眉尖一皺,冷聲道:「他還沒死,我家志哥兒就這麼不得你的心?」
「我與他從來都是君子之交,無所謂得不得心,能得我心者自然是我的夫君,別無二人。再說府上那個高國舅是真是假,你與我一樣心中有數。」林瓏毫不退讓地與這老太太對視,她從沒有傾心過高志,更不會有內疚的心裡,「我要去找我婆母了,告辭。」
「義安郡主,他都是為了你才會那麼拼命,你就這麼心安理得?」高老太太一把抓住林瓏的手,她為自個兒的孫子不值,若不是為了林瓏,他豈會落得跌落山崖的命運?不見到林瓏猶可,一見到她,她就抑不住心中那股不平之氣。
「老太太說笑了,我與高國舅不過萍水相逢,談不上什麼交情,何來不能心安理得?」林瓏怒極反笑,這老太太講不講理,再說高志是因為刺殺蘇梓瑜才得了那個下場,她不可能同情他。
如果他得手了,這世上再也沒有一個蘇梓瑜,在她的心目中,蘇梓瑜無異於是慈母的形象,是給過她溫暖的人。
至於高志,這樣一個情場浪子的心有沒有真的,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從頭至尾,都是他一廂情願,她沒有回應過更沒有鼓勵過,自然對得起天地。
兩人的拉拉扯扯,正好落在蘇梓瑜的眼裡,太后、皇后駕到的聲音已至,人人都憑誥命高低排好,偏偏就林瓏與高家老太太還在那兒站著,一個握著另一個的手,看起來就像情誼深厚的樣子。
一眾命婦又開始張望,尋找流言地素材,林瓏是蘇梓瑜的義女,與高家牽扯不清,這又是怎麼一回事?人人都知道蘇皇后與高貴妃不和。
太后好整以暇地看著這一幕,心裡卻轉了數個心思。
葉鍾氏臉上有幾分急意,早知道她就將林瓏拴在身邊,不讓她單獨行動。
林瓏感覺到氣氛不大對勁,美眸一轉,與蘇梓瑜的目光對上,這會兒才驚覺太后與皇后已駕到,她忙抽出被高老太太握著的手。
高老太太卻是微微一笑,「臣婦很喜歡義安郡主,一時間聊得多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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