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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颯坦蕩地面對葉旭堯的目光,讓人看不出別樣的端倪來。
葉旭堯自然地移開目光,端下來伸手按住高太傅的脈膊,再觸及冰涼的肌膚,果然已死透多時,這倒是證明了九王爺並未說謊。
朱颯似看不到他些許猜疑的動作,在屋子裡踱步,四處探看,「我們得快點才行,高家其他直系血脈似乎都逃了出去……」
葉旭堯起身,斜睨一眼九王爺略皺眉的表情,「那是自然。」
這處堡壘已經被攻破,接下來還發現了高太傅之子高尚書的屍身,被人抬了來與高太傅放在一起,再接著是高老太太等幾個高家長輩的屍體,年輕的一代幾乎沒有任何的發現。
「有密道。」葉旭堯神色冷淡地道。
朱颯也附和,「本王也如是想……」
兩人商討的話音還沒落地,就有人來報,發現了一條密道。
葉旭堯與朱颯對視一眼,兩人都沉著臉踏過一地高家死透的侍衛屍體趕往那密道所在的地方。
朱颯蹲下來研究片刻,「這密道不知道通向哪兒,本王先下去看看……」說完,他收起軟劍,打算跳下去看個仔細。
葉旭堯伸手按在他的肩上,「一起。」
朱颯莞爾,聳了聳肩膀以示他不在意,「也好,不過蘇國舅那兒……」
「匪鑒,你留在這兒等蘇國舅回返,我與九王爺一塊進去密道探查。」葉旭堯吩咐一聲。
「是,爺。」匪鑒應聲。
不用爺吩咐,他也知道要守好這條密道入口,不能讓人在背後使壞,雖然他不知道爺為什麼這么小心,但身為下屬他還是得依令行事。
朱颯看了看,沒有說什麼,而是與葉旭堯一塊兒跳下這條密道,隨後是雙方的心腹護衛。
密道裡面頗為陰暗,葉旭堯掏出火摺子點燃其中一個下屬拿來的火把,舉著火把謹慎行。
朱颯只是看了一眼,並沒有提出置疑。
這一入密道,再出現已是一天一夜的事情了。
林瓏猛然從夢中驚醒,擁被坐在床上額頭冒著冷汗,身子更是一片汗膩。
睡在一邊的葉蔓君也被驚醒,忙輕撫這長嫂的背脊,「大嫂,怎麼了?是不是做了噩夢?」
林瓏這才從驚魂未定中回過神來,歉然一笑,「吵醒你了?不好意思啊……」
「大哥讓我來陪你,不就是怕大嫂懷著胎兒夜裡有個閃失,那些個大丫鬟再近又怎能近得過我?我們是一家人,照顧好懷孕的長嫂也是我的責任。」葉蔓君嚴肅道。
林瓏笑了笑,「得是,倒是我想得生分了,該罰。」
葉蔓君不是那種小氣又得理不饒人的人,摸到林瓏一身冷汗,皺了皺眉道:「大嫂,趕緊起來換件衣裳,不然一準要著涼。」
林瓏點點頭。
先下床的葉蔓君借著月色踱到八仙桌上把蠟燭點亮,這才提起茶壺倒了杯白水給林瓏。
林瓏也沒有推卻,這會兒她正需要一杯水壓壓驚,一骨碌地將水灌進喉嚨,身體內一涼,這才感覺舒服一些。
葉蔓君打開房門,讓值夜的侍女進來,吩咐她們去打盆熱水來給林瓏擦身,這樣才能在春寒的夜裡防止感染寒症。
一番忙亂過後,林瓏換了身淡紫色的睡衣披著件黑色繡金邊的厚披風挨在羅漢床上的靠枕內,正喝著廚房緊急熬製出來的熱湯暖身,兩眼無神地看著素紋與綠春、綠秋三人換下床單等物,而此時聽到外頭傳來四更天的響聲。
「大嫂,你這是怎麼了?」葉蔓君攏了攏身上的厚披風道。
「沒事。」林瓏放下手中的湯碗,「不過是夢到你哥出了意外罷了,這都是我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當不得真。」
誠如丈夫所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也,她自然也不會信以為真讓人為她擔心。
葉蔓君聽到她這麼說,臉上的神情一松,「大嫂沒當真就好。」
「為了我一個人,倒是吵醒了大家。」林瓏有幾分過意不去。
「大嫂又說客氣話了。」葉蔓君佯裝不悅地道,「這春寒料峭的,大嫂有沒有覺得哪兒不舒服?我讓人去把府醫喚來……」
「不用。」林瓏按住葉蔓君的手背道,「我好得很,趁天色這未亮,我們再睡一會兒吧。」
葉蔓君仔細端詳林瓏的膚色,在暈黃的燈光下她的臉色還有幾分暈紅,估計是剛才熱湯熏的,這才稍稍安心。
好一會兒,素紋過來稟告說床重新鋪好了,請兩位主子安歇。
葉蔓君起身小心地扶著林瓏重新躺在床上,照顧周到地給她蓋好錦被。
在被窩裡的林瓏目光落在素紋等人的身上,「待會兒把燭光吹熄,你們也去安歇吧,不用在此守著。」
「是,大奶奶。」素紋應聲,見葉蔓君也躺好,這才將帳幔放下掖好,吹熄燭光,舉著小油燈領著綠春、綠秋倆侍女出去,順手還將房門拉好。
在帳內,葉蔓君湊近林瓏低聲道:「大嫂,放心吧,大哥不會有事的。」她家大哥最是精明不過,哪會真讓自己出事讓妻兒沒個依靠?
林瓏在被子下握緊葉蔓君的手,示意她自己安好著呢。
只不過這一出,翌日葉蔓君沒有隱瞞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葉鍾氏,葉鍾氏如臨大敵,生怕林瓏因此有個閃失,非但不准她出門,還立即召府醫到南園給林瓏把脈。
府醫把了脈後,還是叮囑幾聲夜裡要睡得安穩,不要再有盜汗的現象,這樣很容易會得風寒,最後更是開了幾帖有安眠效果的安胎藥。
葉鍾氏聞言,這才鬆了一口氣,板著臉看向這兒媳婦,「真是少不更事,平素的穩重也不知道到哪兒去了?男人家在外打拼,我們女人家就要安守後方,不能讓他有後顧之憂,這道理你可明白?」
林瓏低垂著頭,這回婆母教訓得很是道理,遂有幾分懺悔地道:「是,兒媳明白了。」
葉鍾氏也不是真有心要教訓這個兒媳,看她聽話聽教,臉上的緊繃這才和緩過來,輕拍她的手背,「你也別往心裡去,我會這麼說也是為了你好,你的年紀還是太小了些,再過多幾年你就會習慣了。」
林瓏笑了笑,「兒媳不會往心裡去的,婆母放心。」
「你懷著的這胎一天沒落地,我都放心不了。」葉鍾氏擔憂地看著兒媳婦那漸大的肚子,若不是自己放心不下這府里的事情,必定親自代替兒子守著這兒媳婦,這兒媳婦才十六歲,一想到這個她還是想要撫額,到底太年輕了些。
「娘,還有我看著呢。」葉蔓君笑道。
葉鍾氏樂於看到這和諧的一幕,再也沒有比一家人齊心更令她安心的事情了。
她留在南園陪林瓏用了午膳,膳後正要起身回去主院,這會兒素紋偏進來稟報,說是老太太院子裡來人,請太太和大奶奶過去一趟。
「這老太太找我做甚?」林瓏驚訝地道。
葉鍾氏皺了皺眉,「聽說老姑奶奶回來了。」
一聽到王葉氏的大名,林瓏頓時心知必是為了德妃,這王葉氏還沒死心啊。
「去換件衣裳,我們去一趟,別擔心,還有我。」葉鍾氏給派了顆定心丸。
林瓏微微晗首,由素紋扶著進內室重新換了套深紫色淡黃碎花的衣裝,挽了個髮髻,插上一枝鑲紅藍綠寶石的金釵,鬢邊插了枝淡黃色絹花,打扮好這才出了房門,與葉鍾氏一道出屋下樓坐上騾車,駛往葉秦氏的屋子。
兩人下了騾車,葉鍾氏攜著林瓏還沒有掀帘子進屋,就聽到王葉氏的哭聲。
在簾外站了一會兒,葉鍾氏沉著臉親自掀帘子進去,看到葉秦氏面色難看地居中而坐,一身的黑衣顯得她的臉更為蠟黃無神,一副大病才初愈的樣子。
幾房的兒媳婦都在坐,二夫人葉王氏是王家庶女,少不得也跟著王葉氏一道落淚;四夫人葉程氏有幾分坐立不安,五夫人葉彭氏倒是冷眼旁觀,六夫人葉田氏暗中給林瓏努了努眼,示意她待會兒不要做聲,這來者不善。
林瓏不著痕跡地晗首為應,與自家婆母一道上前給葉秦氏行禮。
葉秦氏冷哼一聲,「我還以為請不動你們大房過來……」
葉鍾氏現在不大買這婆母的賬,徑自平身,示意素紋扶林瓏起來先坐到椅子裡,「堯哥兒媳婦是雙身子,先讓她坐下吧。」這話沒有人敢有異意,好一會兒,她才看向葉秦氏,「婆母是不是越來老越糊塗了?我身為兒媳的哪有不尊不孝您?您說這話,傳出去不是讓我們侯府臉面盡失,您老也不光彩。」
這直指要害的話激得葉秦氏臉色一變,嘴唇緊緊地抿著,可她又找不到話來駁斥葉鍾氏,畢竟真傳出去家宅不寧,首先沒臉的會是她與老侯爺。
「得了,就算不傳出去,你這態度也是要不得的。」王葉氏用那雙含淚的紅腫雙眼朝長嫂嗆聲。
「我說姑奶奶,你這不是本末倒置?不過你已出嫁,再回娘家指手劃腳就要惹人嫌了。」葉鍾氏哪會輕易讓王葉氏騎在頭頂上,「看來我上回說的話都是白費心思,姑奶奶是一句也沒聽進去。」
王葉氏的臉立刻漲紅,這大嫂少說一句會死人嗎?
葉秦氏看到女兒還想再與這長嫂爭論,立即一把按住的女兒的手,讓她少說一句,現在還有求大房,別到時候又吵起來連正事都商量不了。
王葉氏這才憤恨地閉上嘴巴,在這大嫂面前氣焰黯淡一些。
林瓏淡定地看著自家婆母由侍女扶著落坐在葉秦氏下手邊,這才微微放心地喝了口甜湯。
「我話也不多說,德妃的事情,想必老大家的也聽聞了,這葉王兩家是姻親,不能袖手旁觀,必要時還是拉一把吧……」葉秦氏把醞釀多時的開場白說出來。
「拉?如何拉?」葉鍾氏端著茶盞連喝一口都沒喝,就睜大眼睛反問。
「怎麼?現在大嫂是打算不管不顧了?那孩子身上也流著葉家的血,她如今在冷宮裡面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大嫂就不心疼心疼?」王葉氏說到傷心處,又嚶嚶地哭出來。
「對啊,大嫂,這德妃出了這麼大件事,我們侯府不援助一番也說不過去。」身為葉家二媳婦的葉王氏趕緊搭腔,這娘家能得好,她這腰杆也能更硬些。
葉鍾氏把茶碗重重地往桌上放,「這打入冷宮之事是皇上與太后一致的決定,我們襄陽侯府有何立場求情?我說姑奶奶,你這會兒回娘家來就是為了搬救兵?如果能救,你家老太爺怎麼不出面?」
至今為止,王太師一聲不吭,倒是德妃之父還上了摺子請罪,這不是知道沒法救所以才不救,如今這王葉氏回娘家來坑娘家人就說得過去了?
被這麼一反問,王葉氏說不出話來。
葉秦氏咳了咳,安撫地看了眼女兒,當初聽到這最得意的外孫女被打入冷宮,她就昏厥過去一次,所以臉色始終沒能恢復過來,不悅地看了眼葉鍾氏,「你這麼說有失偏頗,德妃始終是葉王兩家的驕傲,我們不能就這樣看著她在冷宮孤老一生……」
「婆母,這麼大件事,您跟公爹商議了沒有?」葉鍾氏犀利地反問。
葉老侯爺如果知曉,定不會允許自家子侄參與到這件事中。一想到公爹,不由得想到丈夫葉明恂,頓時她的眼睛睜大,有股不好的預感,看向葉鍾氏的眼睛頓時嚴厲起來。
葉鍾氏的臉上閃過心虛的表情,這事她沒敢跟丈夫說,所以隻字不提,不過當著這兒媳的面,她還是硬氣地道:「你別拿老侯爺來壓我,這事老侯爺已知曉,他是同意了的……」
「婆母,你老實告訴我,你有沒有讓堯哥兒他爹上摺子為德妃辯護求情?」葉鍾氏哪還有心思再聽這老太婆推搪的話,心裡一片著急,她倒是疏忽了這條。
葉秦氏一副理所當然地道:「那是當然,他是德妃的大舅父,理當出面。」所以為了讓兒子便宜行事,她藉機把這兒媳婦和林瓏都叫來,就是用了調虎離山之計,讓葉鍾氏沒有機會也沒有時間壞她的大計。
好在她的大兒子有幾分愚孝,事事都聽她的,這次也亦然。
林瓏倒吸一口涼氣,這糊塗公爹這回得有多坑自家人?他的丈夫為了家族在外拼搏,這公爹倒好,完全是拖後腿的,遂她著急地看向葉鍾氏。
此時的葉鍾氏已站了起來,狠狠地目光看向王葉氏,「姑奶奶,你這回是打定主意要害我們這娘家人了?」
「大嫂說的是什麼話?我為什麼要害自己的娘家,這是大哥心疼我這妹子和外甥女,所以才會幫一把,哪像你,眼裡都是算計,根本就沒有親情……」王葉氏撇嘴地滔滔不絕。
「放屁。」葉鍾氏氣極,用手指著王葉氏道:「你講親情?那你為豐盛德的周家出頭的時候,可有顧及身為你侄兒媳婦的堯哥兒媳婦?沒有吧,那你在這兒說什麼狗屁倒灶的親情。」
王葉氏也憤怒地起身,「那是我的親家,我幫一把有錯嗎?」更何況這次她並沒有幫得上忙,昨天夜裡周家上門表示親事照舊,又明里暗裡地表示這次她王家沒能出得上力,這是有愧於周家的。
一想到周家人的面孔,那氣又更盛了一些,這些個商人,果然沒有一個是好東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她能娶他家女兒當兒媳婦,已是高看了,還不知足。
聽著這理直氣壯地說著有失偏頗的話,林瓏與葉田氏對視一眼,對這老姑奶奶是徹底的失望,她這是完全沒把娘家人放在眼裡。
「是沒錯,可你眼裡沒有葉家,還如何能求葉家上你的破船?」葉鍾氏抓住她話語的漏洞進行反擊。
王葉氏一愣,那理直氣壯頓時扔到爪哇國,不過她的臉上還是強撐道:「大嫂,你別給我亂安罪名,我這也是為了德妃,她若能得好,我們兩家也能面上有光……」
葉鍾氏見過厚顏無恥的人,但沒聽到過這般厚顏無恥的,簡直到了人神共憤的地步,「一堆歪理,我懶得跟你說。」
話音一落,她立即轉身,準備回去阻止自家那個只懂得愚忠的丈夫上摺子。
王葉氏哪會放這大嫂離開?一把抓住這大嫂的手,「大嫂,有話我們說明白,你走做甚?」
「放手。」葉鍾氏怒喝。
「不,大嫂。」王葉氏為了女兒可以放棄一切,更何況她現在能找到為女兒求情的人只有自家大哥,除此外沒有旁人了,這是她的救命稻草。
葉鍾氏不可置信地看著王葉氏,這姑奶奶所做的事情都讓她瞠目結舌,有人能無賴到這田地?
「老大家的,你稍安毋躁,坐下來把話說清楚。」葉秦氏指了指座位道,「這次若是老大能救下德妃,往後這府里的事情我不再插手便是,這不是你夢寐以求的?現在我是拱手讓給你……」
葉鍾氏發狠地看著這婆母,「婆母,你就這麼看不得葉家繁盛嗎?」
「你這是廢話,我是葉家的老太太,哪裡會不盼著自家安好的?」葉秦氏怒道。
「那你現在是要把葉家往火坑裡推。」葉鍾氏並不相讓,以不低於葉秦氏的音量與她力爭到底。
兩人一來一往地爭吵,二房的葉王氏和四言的葉程氏都一臉緊張,她們何曾看到過這兩人爭得面紅耳赤的?想要相勸又無從勸起。
五房的葉彭氏卻是心頭暗喜,如果葉明恂把皇帝給惹毛了,她五房正好可以坐收漁翁之利,最好是把這爵位讓給五房,這樣一來她也算還了心愿。
葉田氏倒是沒圍上前,心知自己沒有說話的地位,這兩人沒有一個人會聽她說,但這樣爭吵並不能解決事情。
林瓏悄然湊近葉田氏,「六嬸母,我身子不便出去,你出去遣個腿腳麻利的小廝趕緊去請祖父來,現在能說得上話的只有祖父了。」皺了皺眉又道:「我家夫君的小廝匪石就在外面,六嬸母讓他立即趕往主院攔住侯爺。」
葉田氏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忙道:「好,我去去就來。」
說完,她悄然起身,看了眼前方混亂的局面,沉著臉準備挑帘子出去搬救兵。
「六弟妹?」五夫人葉彭氏忙出聲,一看這六房與大房的林瓏竊竊私語,她就知道准沒好事,想要去搬救兵?沒門。
她看到葉田氏愣在那兒,忙起身準備去把這葉田氏攔住。
敬陪末座的林瓏卻是立即起身,挺著肚子擋住葉彭氏,「五嬸母,我有話要與你說……」
「我與你無話可說。」葉彭氏想要一把推開林瓏。
林瓏卻是把漸大的肚子往前一挺,擋住葉彭氏的去路,「五嬸母著什麼急啊?我與嬸母共同語言不少……」她一把勾住葉彭氏,諒她也不敢推開她,若她的肚子有個三長兩短,老侯爺不會放過這個兒媳婦的。
趁這機會,她趕緊給葉田氏使了個眼色,葉田氏趕緊閃身出去,現在不走更待何時?一想到那老姑奶奶為豐盛德搶玉膚坊商機,她的步子更快了些,這口氣憋在心裡也難受得很。
葉彭氏看到這葉田氏真出去了,臉色不由得一變,朝勾著她手的林瓏低喝一聲,「放手。」
「五嬸母的火氣太旺了,我建議你還是趕緊找府醫診診脈,開上幾帖降火的藥喝喝,不然會老得快。」林瓏煞有介事地道,非但不放開勾著葉彭氏手臂的手,還拽著她返回她之前坐著的地方,「我看五嬸母的額頭和眼角都是皺紋,這會兒比我剛進府時老了許多,定是五嬸母時常動肝火的原因……」
沒有女人會不在意容顏的,葉彭氏也是其中一之一,聽到林瓏說她老,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眼角和額頭,興許是老了才不能吸引住自家男人?不過眼角瞟到林瓏微勾的嘴角,她立即放下手,「胡說八道,我才不信你這番話……」
「信不信,五嬸母回去照照鏡子不就知道了?我看你啊有空閒時間不妨到我的玉膚坊去坐坐,用上幾瓶去皺的膚膏,變得年輕一點無須找人回來固寵。」
林瓏最後這句話讓葉彭氏的臉上頓時無光,她院子裡的那點破事,看來早就成了這府里最大的笑話,尤其最近那柳姨娘和彭玉琴鬥成白熱化,她暗中在火上再潑一層油,恨不得這兩人互撕而死。
「越說越離譜。」她輕斥了一句。
「離不離譜,五嬸母心裡有數。」林瓏一把將她按坐回椅子裡,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五嬸母,我勸你還是安份點好。」
「哼。」葉彭氏的臉轉向一邊,擺明了就是不想與林瓏說話,這個可惡的侄兒媳婦,她的心裡自是恨得牙痒痒的。
林瓏也不在意,反正她沒想過要討葉彭氏的好,只要她不壞事即可。沒再出言挑釁這五嬸母,她示意素紋扶她回原位坐下。
擔憂的目光落在與王葉氏爭吵的葉鍾氏身上,這會兒看來是無力脫身了,也不知道自家公爹那邊情況如何,為了一個德妃,這不值啊。
場面的混亂,直到葉老侯爺大駕來臨才終告結束。
葉老侯爺坐在主位上,吹鬍子瞪眼睛地看著跪在地上的自家女眷,那嚴厲的目光更是掃過女兒,看得王葉氏背脊發寒。
長呼一口氣,他先是道:「孫兒媳婦沒有過錯,先行起來,無須陪她們跪著。」
林瓏擔憂地看了眼婆母,葉鍾氏朝她輕輕搖搖頭,她這才由素紋扶起來,坐到葉老侯爺指定的位置上。
葉秦氏身為老太太,跪在這兒也不像話,她掙扎著想要侍女扶起來。
葉老侯爺狠咳一聲,「為老不尊,你給我跪好。」
葉秦氏身子一震,每當丈夫發作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一準要倒霉。
「公爹,先別管這些事,趕緊著人去攔住堯哥兒他爹,省得他做些危害侯府的事情。」葉鍾氏忙簡明扼要地將之前的事情說出來。
葉老侯爺氣得額角青筋直跳,這兒子是不是前世是豬來投胎的?沒顧上處置這群女眷,忙讓身為的小廝念平跑一趟,讓葉明恂立即過來一趟。
王葉氏不甘心地看著念平離去的背影,一想到女兒還在冷宮裡受苦,她的心就揪成一團,甚至有幾分怨恨地看著首座的親爹。
「老侯爺,這使不得,德妃她好歹也是我們骨血的延續……」葉秦氏忙道。
「你給我閉嘴。」葉老侯爺沒想到這枕邊人越老越糊塗,「你真是恨不得我們葉家沒落才開心?這事情輪得到我們去求情嗎?你沒弄清楚這點就胡亂去求情,你想沒想過會觸怒聖上從而招災?」
「我,我……」葉秦氏沒想到這麼複雜,她幫外孫女有什麼問題?「德妃還那麼年輕,不能一輩子都毀在冷宮裡面……」
「爹,兒求求您,救救您的外孫女吧,我不能看著她再也翻不了身……」王葉氏朝父親狠狠地磕頭。
葉老侯爺長嘆一聲,「那是她的命。」
這幾個字眼一出,王葉氏頓時怔在那兒,「爹,這太無情了……」
「王家的當家不也沉默不語,你就不明白為什麼大家都不再求情嗎?」葉老侯爺念這人始終是他的女兒,所以還是把話與她說清楚,「那是無情可求,你的女兒不再是德妃,她在宮裡連宮女也不及,這就是觸犯皇上和太后、皇后的下場。」
王葉氏聞言,頓時癱坐在地淚流滿面。
葉老侯爺的心底仍有幾分不快,主要是對王太師的,大家同朝為官又是姻親,這老狐狸不會不知道王葉氏回娘家來是要做什麼的,居然還如此放縱她回來挑唆攪亂,這居心路人皆知?不就是要利用他葉家為王家出頭,然後他看定再謀後動,偏自家那兒子也是個傻瓜蛋,他娘說幾句就奉為金科玉律,這會兒還真的置葉家於不顧,一想到這裡,他的肚裡就窩了一團火。
葉秦氏將女兒抱在懷裡,與她一道對視而哭。
葉鍾氏不耐煩聽他們哭泣,而是朝葉老侯爺道:「公爹,如果這摺子來不及阻止該怎麼辦?」
葉老侯爺的神色一黯,「到時候看看再說。」
得了這答案,葉秦氏更為擔憂,希望自家糊塗的男人能精明一次,別淪為別人手中的一槓槍。
結果,念平回來稟報說侯爺已經出府了好長一段時間,他已派人去追,不知道能不能追回來。
葉老侯爺大罵一聲:「混賬東西。」
王葉氏卻是在這時止啼,眼睛一亮,這是機會,只要女兒出了冷宮,總還有翻盤的機會。
葉老侯爺自然沒錯過女兒那表情,頓時怒火高熾,「你往後沒事就不要回娘家來,一心向外,這心裡哪還有我這個爹和葉家。」
「爹,兒不是這個意思……」王葉氏忙解釋。
「得了,你什麼意思,相信我這個當爹的能看得出來,既然你已是王家婦,就不再是葉家女,往後好自為之。」葉老侯爺大怒道。
葉秦氏想為女兒說一句公道話,在葉老侯爺一眼掃過來之時,她嚇得立即閉上嘴巴,來日方長,到時候再勸勸就是。
眾人里惟有葉彭氏是心花怒放的,恨不得接下來就收到葉明恂激怒聖駕的消息。
王葉氏在父親這樣不留情面的驅逐下,哪還有臉再待?只能一臉無辜又無助地望著親娘,最後咬著下唇小聲地與父親道:「爹,女兒家去了……」
葉老侯爺不耐煩地如趕蒼蠅般地揮了揮手,對於這個吃裡扒外的女兒,他就當沒生過。
王葉氏離去時紅腫的雙眼還是含淚的,未出閣時父親也是極寵她的,可現在分明當她是不存在的,這樣的落差讓她如何能承受得住?直到上了馬車,她的心還是揪成一團,不過更多的是慶幸,希冀自家兄長真的能救女兒於水火當中。
馬車駛進王府,這會兒她已止淚,不過整個人精神頭都不好,剛進了暖閣坐下,丈夫就掀帘子進來,「如何?」
「一切順利,我哥最孝敬我娘,只要我娘一句話,他不會推辭的。」王葉氏悶聲道。
「這就好。」王家長子王順義皺眉道:「你這是什麼表情?趕緊收起來,在這個節骨眼裡爹不喜歡有人做出這樣的面容來。」
王葉氏輕拍一下臉,「我待會兒洗把臉,再上點妝遮一遮就會沒事。」
「趕緊去弄一下,估計爹待會兒要召你去回話。」王順義道。
王葉氏這才趕緊起身去重新裝扮一番。
待得見到王太師,王葉氏將過程簡化了告知,喜得王太師一拍大腿,「好,兒媳婦,你這次立了功……」
「公爹,能把德妃救回來嗎?」王葉氏最關心這個事情。
王太師嘆息一聲,「我們先讓葉家去敲門試試,如果有機會,我再上摺子為德妃請命。」一提起這個孫女兒,他就不滿地看向這兒媳婦,「你怎麼教出這麼個不懂事的女兒來?本來後宮重新洗牌,她只要靜下心來找機會准有上位的機會,這下好了,居然把自己弄到冷宮去。」
「公爹,我也不想的,哪會知道她會這麼沉不住氣?」王葉氏這回帶著哭腔回應。
「別哭了,你不知道我最討厭人嚎喪嗎?」王太師不耐煩道。他年紀越大就越討厭這樣的表情,好像他的壽辰無多似的,「等我兩腳一伸,你愛怎麼哭我也管不著。」
王葉氏知道這公爹的威嚴,立即收起要哭泣的面容。
王順義見狀,為免自家媳婦激怒父親,他忙拉王葉氏起身,「爹,兒告退。」
「去吧。」王太師現在要重新布署一番,這孫女兒被打入冷宮著實讓他亂了手腳。
王葉氏順從地跟著丈夫出了這書房,一出來,她才長吁一口氣,望著天空暗暗祈禱。
葉家這會兒卻是上下都氣氛緊張,沒有人能笑得出來,尤其是大房所在的主院。
葉鍾氏來回踱步,不停地朝外眺望。
林瓏倒還是頗為鎮定,反正事已至此,多想無義,如果有了最壞的情況,能想的就是如何力挽狂瀾,而不是哀天哭地,這於事無補。
葉蔓君上前勸著葉鍾氏,「娘,你且先坐下來……」
「我現在如何坐得住?」葉鍾氏嘆息一聲,「你爹就是個糊塗蛋,他眼裡根本就我們娘幾個,要不會做這糊塗事嗎?」
「婆母,興許事情還沒到最壞的地步。」林瓏只能揀好話來說。
葉鍾氏聞言,惟有更長一聲嘆息。
臨近傍晚,葉明恂方才灰頭土臉地回到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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