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身邊的小廝與侍女都被暫時關了起來,這回不再是小打小鬧,而是動了大刑,果然有人招供,共供出了葉明恂擁有的五座私宅,還有一處私下開發的礦產。
林瓏不禁咋舌,「怪不得公爹能有這麼多私房錢?」
開礦可是很賺的,看她丈夫私下的產業即可知道。敢情這些錢都被他花在了包養女人身上,這麼一想,她又撇了撇嘴。
葉鍾氏冷哼一聲,「再加重用刑,看看還有什麼沒說出來的,這回可不許有漏網之魚,讓他們全都說出來。」
「是,太太。」安嬤嬤領命下去。
葉鍾氏這才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平復一下心裡的憤怒,正要與林瓏細說幾句,就見葉明恂一臉怒氣地衝進來,「鍾氏,把我的人都放了。」
「不行。」葉鍾氏這回態度很強硬,「他們包庇你養外室,這罪我不追究說不過去,如果他們一心向主,肯定會規勸你,卻選擇了隱瞞不說,你如今的艱難日子,他們也有責任。」
「鍾氏,你別得寸進尺。」葉明恂憤恨地看著妻子,「他們跟著我的時日最長,知道如何侍候我,這事是我理虧,我也任由你處置了他們母子仨,你看我可有說一句反對的話?這樣你還不滿意?」
「既然你都不護住他們母子仨,管這些個下人做甚?正好乘機換新的。」葉鍾氏態度十分強硬,表明她不接受任何的妥協。
葉明恂怒拍桌子,「你夠了,你以為這樣耀舞揚威我就怕了你?鍾氏,我告訴你,這事沒得商量,趕緊把我的人放了,不然有你好看的……」
「……」
林瓏皺著眉頭看他們兩人你來我往地唇槍舌劍,心裡有幾分著急,可又不敢輕易插話怕火上澆油。
就連聽聞到父母又爭吵不休的葉蔓君,進來後也只是乾瞪眼,她並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母親將父親身邊的人清洗了這動作她是看在眼裡的,那群目中沒有女主人的下人早就該發賣了,她是十分贊成母親的舉動。
正在兩人想法子勸說之際,葉秦氏身邊的人就進來稟報,說是老太太請大老爺和大太太過去一趟。
葉明恂一聽到這話,當即甩帘子轉身就去找母親,他真蠢,用母親來給葉鍾氏施壓不就行了,在這兒跟這她浪費唇舌做甚。
葉鍾氏一看到丈夫那急沖沖的身影,臉色一板,起身道:「兒媳婦,我們過去一趟,還有,立即著人去看看老侯爺在不在老太太那兒,如果不在,趕緊把老侯爺找來。」目光看向女兒,「君兒先行回房繡你的嫁衣,這些瑣事娘會處理好,你也別攙和。」
「娘,兒有幾分擔心。」葉蔓君是知道父親的性子,生怕母親在祖母那兒吃大虧。
林瓏笑了笑,「小姑不用太擔心,公爹這回理虧,不敢把事情鬧得太大,到老太太那兒,不過是走個過場,很快就能平息下來的。」
「聽你嫂子說的,為娘心裡有數。」葉鍾氏拍了拍女兒的肩膀,這才由侍女扶著掀帘子出去。
葉蔓君一把拉住林瓏,耳語一句,「是不是涉及那外室?」
林瓏點了點頭,同樣壓低聲音道:「可不是?不過現在這事解決了,小姑不用太操心,沒事的。」
葉蔓君鬆了一口氣,「這樣也好,這外室就是我娘的一塊心病,現在能去除,只要痛幾天,結了痂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林瓏笑了笑,「這話說得在理,好了,你若想詳細知道,回頭我再詳說給你聽。」
葉蔓君這才鬆開林瓏的手臂,讓她趕緊出去跟上葉鍾氏的步伐。
婆媳二人到達葉秦氏的院子,剛一掀帘子進去,就聽到葉秦氏怒喝一聲,「老大家的,你過來,我有話要問你。」
葉鍾氏也不拖拉,立即上前,按規矩地給葉秦氏行了一禮,「婆母有何事相詢……」
「我且問你,你是不是把你夫君身邊侍候的得力之仆都抓了起來?」
「回婆母的話,正確來說,是兒媳打算把他們連帶他們的家人都發賣了,一個不留。」
這話回得讓葉秦氏和葉明恂都倒吸一口涼氣,這葉鍾氏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雖說她是當家主母,可這樣做到底是僭越了,葉明恂好歹也是名義上的一家之主。
「你,你敢?」葉明恂的威嚴被挑戰了,自然朝妻子發作。
「夫君不用這般威脅我,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葉鍾氏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
在一旁看著的林瓏為此暗暗偷笑,這回公爹是完全被婆母噎住了,目光瞟向一臉不悅地葉秦氏,幾人說了一會子話也沒有提及那外室母子仨,看來葉明恂沒有將這事透露給老太太聽。
她這才把心定了定,只要老太太不在這問題上胡攪蠻纏,這事就算過去了。
正在雙方僵持間,葉老侯爺掀帘子進來,看了眼葉秦氏,「你又在弄什麼夭蛾子?」
「老侯爺,我能弄什麼夭蛾子?不過是他們小輩的院子裡出了事,我這個當長輩的問問罷了。」葉秦氏一臉的委屈,這老頭子現在對她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就沒看得順眼的時候。
「他們都不是三歲的孩子,無須你在此指手劃腳瞎指揮一通。」葉老侯爺不悅地回道,踱到前面的椅子坐在首位上。
葉秦氏臉老大的不高興,這老頭子越來越不尊重她,「我瞎指揮?老侯爺偏心也不是這般偏法,這讓人聽了心寒。」頓了頓,揚眉看向兒子兒媳,「我且問你們,聽說今天門口有騷亂,到底出了什麼事?為什麼我召個門房來回話,他們說你把他撤了並發賣了事,你且說說這到底出了什麼事?我還是這府里的老太太,相信過問一下這事的權利還是有的吧?」最後卻是問向葉鍾氏。
林瓏微皺眉地看向葉鍾氏,到底還是讓葉秦氏聽到了些許風聲。
葉鍾氏卻是淡然道:「沒出什麼大事,那門房失職,我撤了他而已,我現在執中饋,是不是處罰個把人的權利都沒有?婆母,他們看到侯爺到府了沒進門又要走,非但不攔,還不向我稟報,這樣不執行我命令的下人要來何用?」
葉明恂氣得鼻子都歪了,這說的是什麼歪理?
「他一個大老爺們出門回來也要向你報備?」葉秦氏乘機發難,「你是他的娘子,連我這個親娘都不能管得太嚴,你是不是管得太多?」
「婆母,如果是一般時期,他一個大老爺出門或回來不向我說一聲,那我也不多話,可婆母又不是不知道他連請罪摺子也沒上,這不是招皇上惦記嗎?我是急這事,才這麼在意他的行蹤,故而發作這一群奴僕,身為下人連主子行事也不記得提醒一二,留來何用?」葉鍾氏的目光定定地看著葉秦氏,「這事兒我那兒媳婦也是知曉的,後來為了追夫君回來,我還出了一趟門。」
葉秦氏被兒媳婦這麼一番話說得啞口無言,兒子這次犯的錯她也是知曉的,要不然哪會最終還是拗不過老侯爺,讓兒子早早就退下來。
林瓏適時上前作證,「回老太太的話,事情誠如婆母所說,孫兒媳婦不敢信口雌黃,孫兒媳婦也是剛好回府才碰上這事。」
葉老侯爺聽了葉鍾氏婆媳二人的話,頓時怒瞪一眼髮妻,「慈母多敗兒,再說兒媳婦管管夫君,那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偏你還要挑事來說,以後別再這樣惹人嫌。」
說完,目光嚴厲地看向葉明恂,「還有你,到底還要不要頭上吃飯的傢伙?現在鹽務一案要結了,你那不爭氣的三弟估計秋後問斬是免不了的,在這個節骨眼你還不能爭氣一些?」
一提到三房一家子,葉秦氏整個人頓時不好了,臉色迅速黯然下來,這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苦又瀰漫心間,也就沒了再找大兒媳婦碴的心情。
葉明恂面對父親,一向是唯唯喏喏的,「爹,兒知曉了。」
至於鍾外室母子仨,他同樣隻字不提,那等噁心的人就此抹去正合適。
「知曉就那趕緊去寫請罪摺子,你媳婦說得對,那些不懂得規勸你行事的下人要來何用?發賣了正合適。」葉老侯爺指示葉鍾氏,「重新挑幾個好的過去侍候,別讓他越來越犯糊塗。」
「是,兒媳明白。」葉鍾氏立即應聲,對於丈夫的灰頭土臉沒有觀看的興致。
葉老侯爺到底年紀大了,沒有心情再應付他們,遂揮揮手讓他們離去。
葉秦氏抿緊唇,沒吭聲。
葉明恂、葉鍾氏、林瓏三人行了禮,先後順序出去。
剛到外面的廊下,葉鍾氏不去看徑自離開的丈夫,而是握著林瓏的手,「你且先回去南園,這一天你也夠累了,還是要以身子為重。」
林瓏點點頭,沒有跟葉鍾氏回主院,而是由如霞扶著回了南園。
此時的南園因為早春的來臨,樹木都開始抽枝發芽,一片的鬱鬱蔥蔥,看起來生機盎然,十分的賞心悅目。
素紋聽到主子回來了,忙掀帘子出來迎接,「奶奶回來了。」
林瓏問道,「院子裡今兒個可有訪客?」
「六太太來了有些時候。」素紋恭敬地答道。
林瓏聞言,步子加快了一些,立刻掀帘子進去,看到葉田氏坐在羅漢床上喝茶,忙上前見禮,「六嬸母來了,有失遠迎,是侄兒媳婦的錯。」
「我聽說你出府了,反正我那兒也沒有什麼事,正好在此等等你。」葉田氏笑道。
「也沒有什麼大事,無非是夫君給我那弟弟尋了個先生,我們夫妻過去讓雙方熟識熟識,哪知他半途有公事沒能陪我回來。」林瓏半真半假的解釋,隻字不提那外室母子仨,哪怕親密如葉田氏,她也不能輕易在背後道公爹婆母的是非。
「你們夫妻的感情真是羨煞旁人。」葉田氏笑道。
林瓏斂裙坐下,笑著回應道:「不就是正值新婚嘛,等過了十幾二十年,他還如此待我,那時候才是真的是羨煞旁人。」趁機道:「六嬸母,我看你最近都沒啥精神,是不是搬府在即累著了?」
葉田氏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她哪裡是累著?是與丈夫鬧矛盾後,兩人一直冷戰到現在也沒有和解的現象,他沒再到她房裡過夜,一直在兩個妾侍的屋裡流連,她也拉不下面子去求他,所以就這樣僵著了。
「可能吧。」她模稜兩可地答道。
林瓏看她仍舊不想說,遂只好做罷,這事情她不能插手太多,畢竟是人家夫妻內部的事情,當日就說得太多了,「六嬸母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說出來,我這兒人手也充足,幫忙一下還是有心有力的。」
葉田氏輕按林瓏的手,「侄兒媳婦有心了,真有需要,我會開口,絕不客氣。」頓了頓,「我記得你年前說要等桃花開了到我那兒賞花吃宴的嗎?這院子的花期一向很早,現在開得正艷,趁著我現在還沒搬,就借花獻佛,請侄兒媳婦過去賞花,我設宴招待。」
林瓏自個兒都不大記得這事了,難為葉田氏放在了心上,遂一臉感動地道:「謝過六嬸母,那我一準兒必到,到時候可以叫上府里幾個年輕的姑娘,大家樂上一樂,這銀子也不好讓六嬸母全出,我出一半。」
「這怎麼好?」葉田氏的麵皮一向薄,「說好我設宴的,確實人多熱鬧,回頭把她們都叫上。」
「六嬸母,我怎麼好意思要你過多破費呢?這銀子說好一人一半,反正你現在要搬家,正是需要錢的時候,這你就別與我爭了。」林瓏笑著給葉田氏續茶。
葉田氏爭不過林瓏,其實這設宴也花不了多少銀子,有個幾十兩就綽綽有餘了,罷了,既然林瓏有這個心,那她應承便是。
兩人說了一會子話,葉田氏就起身告辭不多做打擾。
林瓏奔波了這麼些時辰,其實早就乏了,在這兒應酬葉田氏也是強打起精神,見葉田氏要告辭,她也沒有過多挽留,而是讓素紋送人出去。
沒有了客人在坐,她這才起身進到內室換上家居服,結果衣服換了一半就倒在床上擁被睡了過去。
素紋送了葉田氏離開,返回內室,看到大奶奶衣衫半褪地在床上睡得香甜,忙上前去給拉好被子蓋上,瞪了眼跟著進來的綠春和綠秋。
領著這兩人出去,方才低聲訓了一句,「主子睡著了,你們都不知道給拉好被子嗎?大奶奶現在的身子半點狀況也不能出,你們就不能機靈點?」
綠春和綠秋兩人都慚愧地低下頭,最後還是綠春小聲地辯了一句,「屋裡還有炭盆冷不了,再說我們怕吵醒大奶奶……」
「你這是什麼爛藉口?」素紋拉著這兩人往外面走,這才把聲音放大一點,「我時常告誡你們,身為大丫鬟是要學會為主子分憂的,你們以為是養著你們來享福的?沒錯,我們的吃穿用度比外頭一般人家的嫡女要強得多,但別忘了你們還是奴婢,就要做好份內事……」
足足訓了一刻鐘,素紋看到這兩人的頭就快垂到胸脯上,這才放過她們,「好好反省一下自己錯在哪兒?別以後沒幾天就被奶奶攆出院子,到時候別怪我沒教你們。」
「是,素紋姐姐。」綠春和綠秋異口同聲道。
她們不會記恨素紋,畢竟她們在沒被林瓏提拔上來之前,在府里並不得志,別說得到人提點,不設陷阱就算是好的了,所以對於素紋這樣語重心腸的教誨,她們打從心底里感激。
素紋這才長舒一口氣,如果換做以前,她是不肯提點這些一步登天的丫頭,在太太院子那兒,大丫鬟之間也是要競爭的,看誰能得到主子更多的青睞。可是後來到了林瓏這兒,與香椽共事,反倒沒了競爭,竟是一心為主子分勞,這也與林瓏對她的仁善分不開的。
正在這時候,映夏進來道,「素紋姐姐,匪石找你。」
素紋一聽到找她的是心上人,忙掠了掠頭髮,輕「嗯」了一聲,這才端莊地飄出去。
看得映夏暗暗稱奇,看不到素紋後,這才上前與綠春綠秋道:「我瞅著素紋姐姐必是心儀匪石……」
綠春扯了扯臉皮,伸出食指在映夏的額頭上一摁,「你呀,不知道禍從口出嗎?就你這資質,還不趕緊把口捂緊點,不然往後沒好果子吃。」
綠秋乾脆不說話,而是轉身坐到腳踏上做起了小衣衫。
這院子裡的大丫鬟以素紋為首,其次是如霞、如雁,再其次才是綠春、綠秋,最後自然是新來的如眉、如莊、映夏、映冬四人,這後四者多在房門前那兒當差,進屋來侍候的時候比較少。
其實幾人之間等級分明,各人都不會輕易地越過自己的職責權利。
映夏得了綠春這幾句話,臉色一紅,沒再多呆,忙轉身出去。
「你呀,何必把話說得這麼難聽。」綠秋指責地看了眼綠春。
「我這是為她好,我們這院子裡的人總得一撥接一撥,不讓她們學著點,往後給奶奶惹禍,那可如何是好?」綠春道,「而且我瞅著素紋姐姐離開南園的日子就快到了,她也到了年紀要出閣,奶奶不會留她太久。」
「剛還好意思訓映夏,我看你也是個話嘮。」綠秋打趣了一句。
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素紋心系匪石,不過大家心照不宣罷了,就怕素紋臉皮薄下不了台,也就映夏傻傻地戳破這層窗戶紙。
綠春討了個沒趣,聳聳肩閉上嘴巴,也做起了小衣衫,不過她終究靜不下來,一會兒又找話題聊,「你說,我們要不要做幾件姐兒穿的?」
綠秋皺眉想了想,「還是私下做吧,省得大奶奶看了不高興,這可是奶奶的第一胎,還是生個哥兒好。」
對呀,一胎得男,這是多少女人的夢想,綠春知道自己也是說了句蠢話,遂真的閉上了嘴巴,南園上下自然是祈禱大奶奶能生個帶把的。
屋外迴廊處的素紋看著匪石,驚訝地道:「周家一家子都要被發賣出去?」
匪石點點頭,「沒錯,你沒到太太的院子裡去打聽嗎?那兒現在鬧得很,不少人不想離府,都是去求太太開恩。」隨後他又道,「好在你沒嫁給那周小子,那人跟著大老爺就沒能學個好,私下裡不知道多醃髒……」
把他親眼看到的事情都一一說給素紋聽,匪石說得很高興,甚至是手舞足蹈起來,為素紋不用嫁周小子而興奮,只是看到素紋不說話,臉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他這才斂去臉上高興的表情,有幾分惴惴不安地道:「你,不高興?」
「不是,我很高興啊。」素紋言不由衷地道,眼神卻是迷離地看著遠處的一片春色。
「高興不是這樣的表情,素紋,我眼睛不瞎,能分辯得出來。」匪石悶聲道,「還是你捨不得那周家小子?你……喜歡上他了?」
最後的問話,他說得相當鬱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計較什麼,一想到素紋真的看上了周平,他就有殺人的衝動,這種心情自從香椽以後,他就再也沒擁有了。
思及此,他的神情一怔,莫非,他喜歡上了素紋?一顆心在這疑似的答案浮上來的時候,開始跳得厲害。
素紋卻是瞪了他一眼,「我與他見過面的次數屈指可數,以前在太太那兒當差時略有過來往罷了,如何會喜歡他?要真的喜歡,我現在就是周平家的,還會拒了他家的求親?你可別給我亂安帽子。」
「素紋,我不是那意思……」匪石忙解釋。
素紋抿緊唇一臉委屈地看著他,這讓匪石接下來的話說不下去,這樣的素紋讓他心疼,他定定地看著這張並不輸給香椽的俏臉蛋。
半晌,素紋方才再道:「就算今兒個沒這周小子,會有陳小子,還會有李小子等等,總之我不能不嫁人,你明白嗎?這好周的不是好人,誰知道我將來又會遇到一個怎樣的男人?興許還不如這姓周的,匪石,你可明白?」
匪石的心頭更加鬱悶了,素紋的話很有道理,女人怕嫁錯郎,但這世上又有幾個女人能嫁得如意郎君,就連太太那等出身的貴女不也嫁了大老爺這麼個混賬東西?素紋終究還是個下人啊,這能選擇的範圍更有限。
素紋感到有幾分意興闌珊,沒有心思再與匪石說話,低語一句,「我進去了。」
「素紋?」匪石忙出聲響她。
素紋半回頭看他,微挑眉,似乎期待他能說出她期盼已久的話。
匪石張了張口,好半天也擠不出一句話來,最後只能道:「沒事。」
素紋難掩一臉的失望,原本以為他會藉機向她表白,現在才知道是自己的痴心妄想,連一句客氣話也沒說,步履匆匆地離開。
匪石懊惱地一拳捶打在紅柱子上,為自己的怯弱慪氣。
「你這樣不行的。」香椽出現道。
「你,你什麼時候來的?」匪石嚇了一跳,這香椽神出鬼沒的。
香椽一臉鄙夷,她這麼大個人在他們身後有段時間了,可惜這兩人都沒有發現她,明明就是郎有情妾有意,卻遲遲不點破這層窗戶紙,讓她這個看客也跟著著急。「情人眼裡哪能發現別人的存在?我奉太太的命令過來有事要向奶奶稟報。」表明她不是有意要偷聽他們說話。
匪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香椽看到他笑,自個兒也笑出聲來,至此,他們終於打開了心結,能夠心平氣和地面對彼此。
「匪石,素紋是好女孩,你可要努力才行啊,不然錯過她,有得你後悔的。」香椽感慨地道。
匪石靜默了一會兒,方才輕「嗯」一聲,「對了,你與匪鑒和好沒?」
一提到丈夫,香椽就一臉的黯然,「最近事情頗多,我還沒來得及哄他回心轉意,我們沒事的,他也不會真的氣我太久。」
說完,她朝男人露出一個有信心的表情。
「如果需要我幫忙,你別客氣。」匪石真誠地道,「匪鑒很在意你,不然他不會與我動手,他的性子比我要穩得多,你是知道的。」
「嗯,這次是我不對,我會好好向他賠禮道歉。」香椽道,「好了,我不與多說了,我先進屋去了。」
匪石在原地點點頭,看著香椽離開,好一會兒,這才轉身離開。
站在樓下的匪鑒從陰影裡面走出來,面無表情地看著那空無一人的迴廊,好一會兒,方才踏上樓梯往上走,只是每一步都是沉重無比。
林瓏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衣衫不整嚇了一跳,以為丈夫回來了,忙喚丫頭進來回話,這才知道丈夫讓匪鑒帶話給她,可能趕不及回來與他用晚膳,讓她不用等他,先填飽肚子要緊。
林瓏不免有幾分失落,但很快就掩去了情緒,把家居服穿好,隨便挽了個髮髻,戴上一支珠釵,這才重新出現在暖閣,讓人上膳。
素紋上前回話,把香椽帶來的意思轉述了一遍,林瓏聽了一會兒,不是什麼大事,遂也沒有太過上心。
隨意用了晚膳,沐浴過後,拿了本書到貴妃榻上躺好,就著燭光讀了起來。
葉旭堯回來時,正好看到這一幕,冷硬的心不禁爬滿柔情,上前擋住妻子的燭光,沙啞著聲音問,「看什麼這麼入迷?」
林瓏在燭光一黯的時候,就抬頭撞進他的星眸里,頓時扔下書,高興地站在榻上抱緊他的脖子,「你回來了。」
葉旭堯攬緊她,「像個孩子似的。」
林瓏發現自己越來越依賴他,手卻是握拳不依地捶了他一記,然後他按住她的後腦勺,將自己的唇印上她的唇,相思難耐地吻著她。
好一會兒,直到喘不過氣來,他方才鬆開她,伸出大拇指抹去她嘴角的涎液。
林瓏的臉不禁「刷」紅了臉,跳下貴妃榻,轉移話題道:「你用晚膳了沒有?」
「還沒呢。」葉旭堯不以為然地道。
林瓏一聽到這否定的答案,頓時嘟著嘴道:「都這個時辰了還沒吃?你想餓壞自己啊?我這就去吩咐小廚房的人趕緊弄幾個菜出來,你先去換身衣物,很快就能有吃的。」
葉旭堯看她急忙出去,隨後就是她吩咐人的聲音,聽來猶如天籟,嘴角含笑地扯開外衣。
他不過換了衣裳,洗了把臉和手出來,暖閣里就是一陣的食物的香氣,看著小妻子上前拉他去坐下,「趕緊吃吧。」
葉旭堯看了眼妻子,「讓她們拿多副碗筷,你陪我一道用點。」
林瓏也不推辭,反正她現在的飯量又見漲了,一會兒不到又會餓,與丈夫一塊兒用膳正合她的心意。
夫妻二人吃了一會兒,林瓏方才道:「事情都辦完了?」
「葉旭陽乘船走了。」葉旭堯答非所問,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的離去,還是讓他鬆了一口氣,哪怕他掀不起大風大浪,留在這兒終究是母親心中的一根刺。
「走了呀,那也好。」林瓏並沒有太多的感覺,這人在葉家有意的打壓下,這輩子是難有出頭天了,不過不至於餓死就是。
事實也是這樣的,葉旭陽在成長為青年的時候確實心有不甘,又聽聞了母親與姐姐悲慘的下場,他曾恨得發誓要報復襄陽侯府。只是他入場考試一直到三十歲也沒有個結果。以他手無縛雞之力的能力走從軍這條路那是痴心妄想,與人合夥做生意,剛賺得一點甜頭,那合伙人就卷了他的本金跑路了。
這樣周而復始,他終究一事無成,無權無勢的他在三十多歲那年才娶到一房寡婦為妻,生了一子一女,這一生蹉跎到中年,他的雄心壯志也隨之煙消雲散,哪還有什麼心思去報仇?
開了間私塾賺點餬口銀子,鄉下置有幾畝田地有個收成,不至於一家餓死,但大富大貴那是不可能的。
這就是葉旭陽的一生,偶爾他也會在吃完晚膳後坐在院子裡乘涼時回憶一下往事,更多的不是仇恨,只是唏噓。
當然,在此時葉旭陽是不會想到他一生就那樣平淡過下去了。
南園的夫妻二人用完了晚膳後,葉旭堯就拉著妻子一道兒去漫步消食,他還記得穩婆叮囑妻子一定要多動一點,這樣生產時不至於吃大苦頭。
在另一邊廂也有一對夫妻正在說著體已話。
林璃將一碗茶放到新婚丈夫的案前,成親兩個多月來,她與丈夫的感情日漸加深,夫妻二人好得似蜜裡調油,這是林璃始料未及的。
誰會知道豐家三子豐碩是這般溫和儒雅之人。
豐碩朝妻子道:「別忙活,趕緊坐下來,這些事讓下人去做即可。」
林璃掩嘴一笑,「我若不侍候你,婆母又該說閒話了,她總嫌我配不上你。」最後難免有些許黯然。
「我娘就是這樣的,你別與她置氣,左耳進右耳出即可。」豐碩對林璃是頗為滿意的,雖然略有嬌氣,但年輕女兒家哪一個不是這樣的?他的妹妹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娘給我來信,說是我哥定了親事,不過定下成親的日子在秋天,夫君,我們到時候回去喝喜酒吧,我就這麼一個親兄長。」林璃道。
以前母親老想等哥中了秀才才定親事,現在看到哥的年紀也到了,這才急忙給訂親事,不再拘泥於非要中秀才才行。
「秋天啊,還有些日子,我到時候騰出個時間來。」豐碩並不想讓妻子難過,再說他也沒見過岳丈大人和大舅子,正好去見見。
「太好了,謝謝你夫君。」林璃高興地跳到豐碩的身邊,抱緊感謝他。
豐碩的臉色一陣羞紅,他一直是只知道死讀書的人,連母親派來的通房丫頭也很少碰,現在得了這麼個嬌俏的妻子,自然是上心的。在林璃害羞要退出他的懷抱之時,他一個用力抱緊她,「我們是夫妻,我自然要對你好。」
林璃的心跳得厲害,一想到這是她的良人,她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一勾,沒想到幸福是這樣的滋味。
夫妻二人靜抱一陣,林璃想到小姑子豐菁就是一陣的心煩,不禁抱怨道:「襄陽侯府要辦賞花宴,念著我是侯夫人的堂妹,也給我來了張帖子,小姑見著了,就說她也要跟著去,可帖子上明明是給我的,夫君,我這樣帶小姑去妥嗎?」
她不想帶豐菁去襄陽侯府,上回鬧的笑話仍歷歷在目,搞得她都不敢輕易去登侯府的大門,現在這堂妹的丈夫襲爵了,這堂妹越發了不起,不但是郡主還是侯夫人。她的丈夫剛剛從會試的科場出來,不管考不考得上,她也得打點一下走走關係,未雨綢繆還是必要的。
此時她懷著希望看向丈夫,希望他能出聲站在她這一邊,拒絕掉小姑子那不切實際的想法。
看到丈夫沒吭聲,她又補了一句,「我怕我堂妹不高興,你也知道小姑上回在侯府里鬧了笑話,再帶她去我怕她胡亂說話給我們招災,夫君,我也是為我們這個小家著想。」
她強調一句。
本院首發,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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