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華無夢 第七章 軍裝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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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芝的信寄出去沒多久，父親就從鎮長那裡得到個消息，省長要親自見一見父親了解情況。起先曾老爺還詫異怎麼會驚動了省長大人，不過只是商戶間的糾紛，應該是商會那邊能解決的。後來鎮長說是因為何家的關係，才恍然大悟，決定等這事一了，親自趕赴上海去拜訪一下何家。

    曾老爺去了省城辦事，二娘眼見事情應該解決的差不多了，就把來龍去脈和老太太和盤托出了，重點是二娘把這功勞全算在了道覺身上，說是道覺在上海找何雲堂幫的忙，道覺這次可是立大功了。道芝想著二娘一貫喜歡表功，她愛說什麼就隨她去了。只是何雲堂雖然幫忙解決了事情，卻遲遲還未回信，這個是她最為心急的，畢竟她曾在信里一吐真情，她迫切的希望能得到何雲堂的回應。時不時，她又懊惱自己不該在信里胡言亂語，興許是讓何雲堂犯了難，人家對自己並沒有意思。

    家裡人見道芝每日茶飯不思，只當她是為她父親的事情煩憂，殊不知她卻是正為情所困，暗自神傷罷了。道芝確實是左等右等，仍然沒等到回信，反倒是道覺急匆匆的從上海回來了。見了道覺，道芝才得知了一個讓她心灰意冷的消息，何雲堂壓根就沒收到過她的信！

    原來二娘剛一得知了事情，立馬去給道覺發了封電報，道覺想來想去也只有去找何雲堂幫忙。可沒想到何雲堂竟先行一步，並不在家，而是動身去北京了。幸好何老爺還念著些舊情，知道事情後幫了這個忙。何家倒在省城裡有些人脈，最後竟然勞煩了省長大人出面，雖然有點小題大做，倒也彰顯了何家的勢力。

    關於道芝那封信，道覺更是驚詫，推算時間，何雲堂應該不可能收到了。道芝聽完道覺的話，腦袋竟有些昏昏沉沉了，原來先前不過是一廂情願的空歡喜一場，自己思前想後也沒料到是這個結局。現在這封信興許已經真正到了何家，可是對於道芝已經不重要了，她再也沒了勇氣來向何雲堂吐露心聲，反倒開始擔心等何雲堂回來要是真看了她的信，自己以後見了他又該有多尷尬。

    道覺似乎有些察覺到了何雲堂和道芝之間這剪不斷理還亂的感情糾葛，單從他姐姐敢獨自寫信給何雲堂就足以證明倆人交情可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道覺對於他倆本意是樂見其成，姐姐也不過只比何雲堂年長一歲，這男女婚配上也不算什麼。更何況他倆也算青梅竹馬，他倆真若兩情相悅，也算牽起了舊時的情分。不過道覺一向知道何雲堂身邊鶯鶯燕燕不少，都是些世家名流，姐姐終是入不了何家的門，若要是被始亂終棄，又是害姐姐徒添傷心。念及至此，他又忖度著是否該提點姐姐，該讓她早點死心了。

    從此每每提及何雲堂，道覺總是有意無意的講講何雲堂的花邊趣聞。不是哪兩家小姐為了他爭風吃醋，甚至大打出手，就是他曾被某個女同學追到了家裡去，只好躲到道覺這裡幾日。

    道覺說完故意觀察了道芝的臉色，不出所料，道芝聽完必是心神恍惚，又面帶愁容的。看著他姐姐這相思病害的著實可憐，但他自己也不知這一劑藥下的到底對不對，單單只是希望道芝千萬別把一門心思拴在何雲堂身上。其實道覺此次返回上海，也在何家聽到了些風聲，說是何雲堂去北京，是家裡人刻意安排的，真正目的是和總理家的大小姐見上一面。兩家大人早有結為姻親的念頭，正好尋了個機會讓孩子們見上一面。而這個消息道覺卻始終未敢告訴他姐姐了。

    家裡眾人眼巴巴等了幾日，曾家老爺可算是從省城回來了，還帶回來個不得了的大消息。原來他見了省長才得知，這賈老闆這次可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犯了重罪了。話說這賈老闆膽子也大，居然和軍隊裡某個長官串通好，買了一批過期疫苗做軍用物資，結果曾家通過何家這層關係讓省長知道了，馬上報給了督軍，督軍很生氣，正要嚴辦他們了。

    曾老爺自然是對何家千恩萬謝的，但言語間又頗為得意，這因禍得福的，他竟然還能結識了省長和督軍兩位大人物，恰逢督軍最近正在整頓軍紀，正是查著這其中的貪腐，更是誇他這次立了一功。眾人聽完無不覺得這曾家終於是雨過天晴，苦盡甘來了，連數日悶悶不樂的道芝也終於露出了些笑容。

    此時，曾老爺更是有了新的盤算。既然能通過何家結識了省長和督軍，讓他們另眼相待，不如藉此機會，把曾家的生意轉移到省城去，說不定曾家從此有了新的氣候。

    省城商會裡那幫老闆見著曾家竟能攀上省長和督軍的人脈，在上海更有何家這靠山，自然紛紛高看一眼，爭先恐後和曾家結交，談生意。曾老爺更是要利用這個好機會，變賣了秀德鎮一些田產，與省城的老闆們開始合夥做起了生意。眼見曾家這生意狀況有所好轉，曾老爺也經常在省城出入，自然又添了一份別的心思，為道芝在省城裡找份好親事又成了曾家的大事了。

    這在省城倒經常學習西方人的派頭，舉辦些舞會酒會，不少達官貴人，公子哥大小姐常常出席。曾老爺也去過幾次開了開眼界，心想要是帶上道芝前來，若能被哪家公子看上，自然遠勝於秀德鎮那些小門小戶。恰逢有這麼個機會，省城的商會成立十周年，邀請了各界人士來參加酒會共襄盛舉，這曾老爺作為商會的新秀自然也是嘉賓。曾老爺不光是要借這次機會把生意推廣出去，順便也要為自己待字閨中的女兒尋得佳婿。道芝並不清楚她父親的心思，只以為她不過是作陪襯罷了，雖細心打扮了也不會濃妝艷抹。她烏黑的頭髮依然梳著麻花小辮，別上那隻每每出席重要場合的蝴蝶發卡，只穿著一身象牙白色的長旗袍，上面繡著青青的竹葉圖案，雪白的脖子上掛著一串瑩瑩亮的珍珠項鍊，素雅倒也別具一格。

    可是來到了這酒會的現場，道芝才真正的嚇了一跳。與她差不多年紀的年輕女子都是妝容精緻，時髦的小洋裝禮服更是她從未見過。年輕的男子牽著女子的手，他們嘻嘻哈哈的端著酒杯調笑著，此刻她突然想到了何雲堂，他在上海時一定也像這些年輕的男子一樣，時不時牽著女孩子打情罵俏著，摟著她們跳完一支又一支的舞。道芝漸漸開始明白道覺的話了，自己和何雲堂終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就算自己努力想擠進去，也會和現在一樣，變得格格不入了。

    曾老爺忙著和其他老闆大談生意之道，而把道芝一個人孤零零的放在一旁，期間也有幾個的年輕男子向道芝邀舞，道芝總是緊張的搖了搖頭，半句話也不敢講。整個酒會上，道芝常常靜靜的佇立在一邊，又不苟言笑，惹得眾人紛紛向她側目，她心裡尷尬的要命卻又無處可去。

    忽然聽見父親喚著自己的名字，道芝像落水的人拾得了繩子一般，心裡直念謝天謝地，低著頭順著父親的聲音，快步趕了過去。一抬頭，眼前是一個身著軍裝的男子，這酒會突然來了這麼個打扮的，倒是比她更格格不入了。而父親極為恭敬的說道：「陳督軍，這就是小女道芝。」這個人看起來約莫三十歲出頭，膚色黑一點，五官及不上何雲堂的俊秀，卻有幾分男子氣概的帥氣，尤其是一雙眼睛格外有神。

    這般年紀卻已是督軍，想來本事必定不小，道芝心裡暗暗思量著。發現這陳督軍已是盯著自己看了好一會兒，對上他的目光是又驚又怕，趕忙低著頭小聲說著：「陳督軍，您好！」

    「恩。你好！」聽到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回應了，道芝這才敢抬起了頭，只是依然不敢再去對上他的目光。父親與陳督軍打完招呼後，又被商會的一些人拉了過去。道芝依然只能一個人在一旁靜靜的呆著，百無聊賴的她只得盯著自己的鞋子發呆。

    正當低著頭時，卻聽到了一句：「曾小姐，能邀請你跳支舞嗎？」

    道芝抬頭剛想回絕，卻發現這次是沒有辦法拒絕了，因為邀請她跳舞的正是陳督軍。即使是邀請她跳舞，他依然是一本正經，不苟言笑的看著自己，但那目光卻讓人不敢拒絕。

    道芝確實不會跳舞，但又不敢得罪這位督軍，只得一臉愧疚的說道：「陳督軍，真抱歉，我實在不會跳舞。」

    陳督軍依然面不改色的說著：「我可以教你。」

    「這……我還是不耽誤您的時間了吧，我學東西笨得很。」

    「笨學生，我也能教會。」

    道芝實在不敢相信，這世界上怎麼還有這樣的人，他說的每句話都不容你拒絕，完全不能體諒別人的難處，好像整個世界只能按照他的章法辦事。

    道芝百般不情願的伸出了手，陳督軍一把拉了她過來，熟練的動作似乎他們已經認識了很久。

    「你現在跟著我進，跟著我退。」陳督軍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著。

    道芝只得點了點頭，但時快時進的步伐，常常讓她弄不清節奏，好幾次險些踩著陳督軍。

    她因為自己混亂的舞步而羞紅了臉，出乎意料的是明明感覺他是一個很嚴苛的人，卻沒有因為自己的各種失誤而有半句責怪。

    一曲完畢，道芝的心裡也終於鬆了口氣，說了聲：「陳督軍，謝謝您了。」轉身欲走，而陳督軍卻依然緊緊抓著她的手不放，她一臉疑惑的盯著他，他終於才意識到，只得慢慢的鬆開了手，依然是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的說著：「以後不要叫我陳督軍，叫我仲錫。」(小說《朝華無夢》將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鮮內容哦，同時還有100%抽獎大禮送給大家！現在就開啟微信，點擊右上方「+」號「添加朋友」，搜索公眾號「qdread」並關注，速度抓緊啦！)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