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華無夢 第四十三章 舊夢成真

    「伯父，您的病現在好些了嗎？」道芝只好趁機換個話題，否則這尷尬曖昧的氣氛讓她無所適從。

    「已經好些了。剛才雲堂彈了幾首鋼琴曲子給我聽，比我吃那些藥更讓我舒心。」

    「雲堂，你會彈鋼琴？」道芝略微有些驚訝，雖然從沒聽他彈過，但以他對音樂的敏感與熟悉，其實早就應該猜得出來。

    「好久沒彈了，我都有些手生。」雲堂看著道芝那對自己崇拜的眼神，有些靦腆了。

    「雲堂兄，一直都多才多藝的嘛，道芝姐之前聽了你講的天鵝湖，她就想學鋼琴了。這老師可是現成的，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收學費嘍？」

    雲堂明白道覺這傢伙又在幫自己創造機會了，只是道芝真要願意跟自己學鋼琴，豈會收她學費，讓自己倒交學費都情願。

    「道芝，你要是想學，只要你時間允許，我隨時都可以教你。我這段時間要照顧爸爸，暫時不會回美國去了。」

    「真的嗎？那太好了！」道芝確實心生了學鋼琴的念頭，今天平白無故撿了個老師，倒真有些喜出望外了。

    何寂深看著面前這兩個相視而笑的年輕人，確實是一對有情的壁人，此刻他心裡的念頭越來越強烈了。

    待到曾家姐弟走後，他故意在晚飯時旁敲側擊的試探著雲堂，「既然你和珍妮分手了，我看這個曾家小姐也挺不錯的，也和你很般配的。」

    話才剛說完，卻聽哐當一聲，雲堂手裡的銀勺子突然滑落了，他面色上的慌張，和小時候被猜中了心思一模一樣。

    「怎麼，被說中心思了？」

    「爸，我都還不知道人家是怎麼想的，你….千萬別去跟人家說些什麼。」雲堂小心叮囑著。

    何寂深哈哈笑了起來，看來兒子的心思他果然沒猜錯，這一次他要給兒子一份驚喜，也算是最後的一份禮物了。

    不久，曾家便收到了一封何府的電報，竟然是邀請曾老爺去上海做客，電報上竟然赫然寫著希望兩家能結秦晉之好。

    這封電報在曾府確實是轟動了，曾老爺做夢也沒想到，這何家竟然放低了身價，主動要和自家結親，本來他是從不指望的，現在可謂時來運轉，天降鴻福了。

    道芝要是真嫁進了何家，不光是頂好的親事，連帶著陳督軍那邊也總算能有個了斷。

    要不是最近陳督軍去前線打仗了，還不知道要和道芝糾纏到什麼時候，就怕有一天木已成舟，他也無力再反對了。何府這次又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一箭雙鵰，曾老爺暗暗決定這件婚事要馬上辦成，一怕何家變卦反悔，二怕陳督軍回來生變。

    曾二娘看了這封電報，嘴裡嘟囔著：「這個三丫頭今年真是走了運，無論是嫁給陳督軍還是何公子，都不賴。可惜老爺死腦筋，偏要去得罪一個。」

    曾老太太抽了口水煙，用煙杆使勁敲著桌子說：「你這個糊塗蟲！我們曾府正正經經的大小姐怎麼能去和那些舞小姐歌女爭寵，要嫁當然嫁到何家這樣的人家！你要是怕事，等陳督軍回來，你可以自個兒收拾鋪蓋回娘家去！「

    「我這不也是為曾家著想嘛，老太太您別沖我發火啊！」

    曾二娘滿臉不快的小聲嘀咕著，其實她心裡的算盤打著要是道芝嫁了陳督軍，讓靜姝嫁給何公子，那才是皆大歡喜的。現在這個局面，真讓道芝嫁給了何公子，不是擺明了在和陳督軍作對，他要是通情理那還好說，如果他遷怒於曾家，那後果真是不敢想像。

    這邊大人們已經在為兩個孩子的婚事計劃著，而雲堂和道芝全然蒙在鼓裡，只是道芝每隔幾天便去何府跟雲堂學習鋼琴。雖然現在每天只練習幾個簡單的指法，學學五線譜，但讓剛入門的道芝已經很頭疼了。

    「唉，我學什麼都這麼笨！」道芝有些垂頭喪氣，她沒想到入了這鋼琴的世界，原來這麼複雜，要記住這麼多東西。

    「看見你現在這樣，我就想起我以前小時候學鋼琴的樣子。我媽媽一心要培養我彈鋼琴，可我偏偏不愛好這個，每次都是一邊哭一邊學著彈，比你更可憐！」說到這裡，雲堂想起已經仙逝多年的母親，又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偏偏等我真正喜歡上鋼琴，能彈一首好曲子時，媽媽卻聽不到了。」

    「雲堂，你是我的老師，何伯母就是師傅的師傅，為了師傅的師傅的心愿，我一定會認真學的。如果有一天我和你一樣彈的這麼好，我們來個四手連彈，我想何伯母即使在天上一定也能聽得到！」

    「什麼師傅的師傅，說的好像武俠小說里一樣。這是彈鋼琴又不是傳授你絕世神功。」雲堂笑道，看見道芝那雙含著笑意的星眸，也正看著自己。只是他們此刻同坐在一張鋼琴椅上，隔得如此之近，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那有節奏的心跳，好似懷裡揣著個滴滴答答走著的懷表。

    「道芝，你說你喜歡聽貝多芬那首獻給愛麗絲。可你知道愛麗絲是誰嗎？」

    還未等她回答，何雲堂便揚手彈起那首熟悉的曲子，一邊彈他一邊說道：「愛麗絲是貝多芬的女學生，也是他心儀的女孩。」突然他的手中的音樂停了下來，只是那雙修長的手還的放在黑白分明的琴鍵上，他扭頭看著道芝，一字一句的說：「沒想到你是我的學生，卻也是我心儀的愛麗絲。」

    「雲堂，你又和我開玩笑吧。你的愛麗絲可是珍妮啊？」

    兩人逃避了幾天，終於還是繞不開這個話題了，道芝也想知道到底他和珍妮怎麼了，像珍妮那樣好的女孩，就算搶走了雲堂，自己也不會因為嫉妒而生她的氣，反倒覺得只有她才配得上雲堂。

    「這不是玩笑。我跟珍妮已經分手了，我告訴她其實我真正喜歡的人是你。道芝，你願意和我在一起嗎？」

    這真切又浪漫的表白，道芝心中確實有些動搖了，儘管她知道自己心裡仍然在留戀著陳仲錫，但她又實在想不出一個好的辦法去解決他們之間那些亂七八糟的問題。

    在陳仲錫的世界裡，她要忍受很多，他那些不知道從哪裡突然冒出來的昔日情人，還有那沒完沒了的陰謀與仇殺，這個男人就像那些美麗的罌粟花一樣，有著致命的吸引力，但終究還是自己的毒藥。

    只是道芝現在已經一隻腳跨出了他的圈子，只要再多邁開一步，就算是徹底放手了，她的生活從此不會再有那些血腥陰暗，也不會再和他那些女人爭風吃醋，所有一切都可以回歸原點。

    道芝遲疑了很久終於點了點頭，只是她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雙眼有些出神了。

    何雲堂沒想到道芝真的答應了自己的告白，這讓他有些意外但更多的是驚喜，他忍不住抓起了道芝的手，輕輕吻著，看著何雲堂低垂的眼帘，還有那長長的抖動著的睫毛，就像外國小說里那些紳士一樣，浪漫又守禮。

    道芝暗暗告訴自己，這個決定一定是對的，像雲堂這樣的人才是值得她託付終身的，遠離陳仲錫那些熱烈的愛情陷阱，她需要回歸到這樣平靜的生活中去。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