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相思弦,塵緣淺,紅塵一夢彈指間,輪迴換,宿命牽,回眸看舊緣。我們的相遇,是一個開始,誰也看不到結局。關於命運,我們無能為力,只能不斷向前走去。你為你的,我為我的,目的。
——辜合
天鴻二十三年
微風輕輕地拂過鄉間小路旁的金黃麥穗,引起陣陣沙沙的聲響。秋風裡帶著成熟的味道把片片雲彩吹得飄渺,淡淡的白痕彌留在蔚藍的天空上,一切都那麼美好。漫無邊際的金黃麥穗在廣闊的天地間輕輕搖盪,像無數的調皮精靈在跳動,也像身材曼妙的舞姬在盡情舞蹈,和著沙沙的聲響,在無憂無慮的悠揚。雲君拂騎在馬上望著這一片悠然美景,清明的眉目微微蹙起,不覺流露出絲絲憂慮,心底湧出一股深深的無力感。默默闔上眼瞼,像是不忍,也像是逃避,深深的一個呼吸,不同於皇宮的空氣迅速竄入鼻息,清清涼涼,毫無雜質,他好像聞到了天地間最純粹的自然的味道,這味道里,沒有爭鬥,沒有硝煙,沒有野心,沒有欲望!
噠噠噠的馬蹄聲踢踏在鄉間的小路上——
忽然,平靜的鄉間小路上除卻麥穗聲響和噠噠的馬蹄聲,響起了似有若無的□□聲,隨著馬蹄聲的漸漸前進,□□聲變得清晰。
「殿下,前邊路邊上昏倒了一位姑娘,看樣子像是旁邊村鎮的村民。」雲君拂的近身侍衛安捷上前稟告說。
雲君拂向前眺望一眼,沉吟片刻,越過安捷,打馬上前,到昏倒的女子身邊翻身下馬,在看到那女子的面容時,一張有著相似眉眼的容顏瞬間闖入腦海。
而在他們之後的林端卻在看到辜合的容貌時流露出了幾分疑惑。
粗布麻裙的女子擁有著一張精緻的面容,尖瘦的瓜子臉型,彎彎的柳葉眉不需任何修飾,細細碎碎的□□聲從微啟的唇瓣呼出,薄薄的唇瓣略顯乾燥蒼白,一雙緊閉的秀目。雲君拂不禁想知道這樣一張美麗的臉上會生有一雙怎樣魅惑的眼睛。三千青絲散落在阡陌之間,仍有一縷發隨著風的方向緊貼在女子的臉龐上,顯得那般惹人垂憐。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緒在他心中掀起微微的漣漪,當時的他還不懂這種感覺是一個怎樣的存在,當世事滄桑變幻、雲歸霧去,他才明白緣分悄然而至的同時宿命也開始運轉屬於自己的軌跡,已是人力難改。
站在一旁的安捷第一次看著自己跟隨了已經有五年之久的殿下露出了溫柔之色,可只是一瞬間,那抹溫柔就已消失不見,這不禁又讓他懷疑剛剛是不是他的幻覺。雲君拂在外人的眼裡是一個溫潤如玉的男人,事實上他也的確是這樣的,可是,除此之外,他還擁有著一顆可以稱之為淡漠的心,好像超脫世外的無謂與灑脫。身為太子,身邊圍繞的女人環肥燕瘦、皆是天姿國色,可是在面對那些女人的時候,安捷從未在他的臉上探尋出除了淡漠的溫和之外的任何表情,致使他身為一國太子,後院佳麗也不少卻沒有一個可以稱之為「紅顏」的知己。
剛剛出現的不知是不是幻覺的一瞬,讓他不禁想:這個女人會不會是個例外?視線又轉回那女子身上,即使如此狼狽地昏倒在路邊,這個女子也自有一番耐人尋味的風姿。
正在他冥想之際,雲君拂微蹲下身子,修長的手指輕輕拂起緊貼在女子側臉上的碎發,伸出雙臂抱起了女子輕盈的身子,轉身、上馬、揚鞭。一連串動作行止如行雲流水般流暢。
被甩在身後很遠的安捷仍沉浸自己的不可置信中,待他回過神時,寂寂的鄉間小路只留下了縱馬踏行過的塵土在飛揚。安捷不解地回頭看向林端,帶著滿臉的疑問,卻見林端怔怔的望著殿下消失的方向失神,絲毫沒有接收到他的疑問訊息。
煙雨樓
進進出出、忙忙碌碌的丫鬟們此刻不敢有絲毫的懈怠,煙雨樓是王府中景致最美的一處閣樓,樓里的姑娘是太子殿下親自抱回來的,現在只是一位姑娘,可是誰知道醒來之後的身份變化呢?這麼多年,無論文臣、還是武將,哪家的閨秀不是對太子府女主人的位置虎視眈眈。可是,從未見過殿下對誰表現出特別的情緒,而現在數位太醫圍繞著床榻上的姑娘在診治都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雲君拂靜靜地站在煙雨樓的廊下,身後的丫鬟們不斷進進出出絲毫不能打斷他的思緒,堅毅的視線一直停在遠處那片已然開落的木槿花叢上,落葉灌木的木槿花只剩下了堆堆疊疊的枝條在四處延伸。第一次見到那個女孩的時候,是在一個木槿花開的季節。那一年的木槿花開的甚是美麗,小小的園子裡滿是白的、粉紅的、淡紫的木槿花,重重疊疊,芬芳撲鼻,醉人的花香盈滿整個園子。在這一片美麗的花海里有一個嬌小的白色身影在飄來飄去,小丫頭如銀鈴般的笑聲不僅布滿了整個園子,同時也迴蕩在了他的心裡。七年過去了,他以為自己忘記了,可是原來沒有,在看到那張擁有著極其相似的眉眼的臉時,他才明白,沒有忘記的,不僅僅是那常在耳邊迴響的清脆笑聲,還有那張如木槿花般艷麗明媚的俏臉。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夜晚的太子府燈火通明,大紅燈籠高高懸掛在廊下,投下幾枚斑駁到沒有規則形狀的影子。
萬籟俱寂的煙雨樓里只留下了還在昏迷的女子和床頭望著她出神的男子。男子剛毅俊美的側臉在火紅的燭光下映襯出溫柔的底色,手指流連忘返地描繪著女子精緻的側臉卻始終不敢觸碰到肌膚。
「水,水——」微弱的低吟聲傳來喚回了雲君拂神遊的思緒。
他立即慌忙起身去倒水,榻上的女子慢慢睜開了那雙被雲君拂期待已久的雙眼,雲君拂回頭與那雙漂亮的眼睛四目相對,虛弱的女子仍是之前的姿勢無力臥在床榻上,不同的是一直緊閉的雙眼在睜開之後沒有煥發任何光彩,還帶著點點的淚光,亮亮的眼淚閃爍在她那雙美麗的眼睛裡卻讓他感覺到真實。從救起她那刻開始,他就好像走進了自己為自己編織的夢裡,不去思考是否真實,而現在,好像這樣的一幕已是期盼多年。柔和的燭光恍惚出一個溫馨的片刻,榻上臥躺著的是他的生病的妻子,而他是一直陪在她身邊的丈夫,彼此相濡以沫,永不分離,不用再時刻擔心什麼時候她就會像突然到來一樣又突然離去,從此再也覓不到她的蹤跡。
「來,慢點」雲君拂想伸手扶起她的手在想到了諸多不確定因素之後,尷尬收回,把水遞在她手中,看她慢慢將杯中水飲盡,乾裂的唇因水的滋潤恢復了些許。語氣依然溫和,行為仍舊體貼,只是卻沒有了她未醒之前的那股柔情。
女子溫柔一笑,聲音微啞:「謝謝公子救命之恩。」
「姑娘家住哪裡,怎會昏倒在路邊,如今不甚太平的時節,姑娘孤身一人很容易遇到危險的。」雲君拂一如既往的溫和語氣里夾雜著只有他自己才感覺得到的關心。
女子蒼白的臉色浮現出幾絲難言的苦楚。
雲君拂看那與小丫頭相似的眉眼間流露出的悲傷,心裡悶悶的連呼吸都覺緊促,「不要想了,大夫說你身體很虛弱,先放心在這兒好好休息吧。」
隨即為她掖了一下被角,轉身離開,卻聽見身後再一次傳來那濕啞的聲音。
「辜合,民婦名叫辜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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