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滾的濃煙,殘破的磚石瓦礫,破敗不堪的昔日校園。
這個世界是怎麼了?
站在宿舍的陽台上,輕扶著還有些眩暈的腦袋,傅宸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景象,只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難道是世界大戰爆發了嗎?」
不遠處,前段時間剛剛建好的十四層教學樓如折腰老人般斷成兩截,原本紅色牆磚襯邊,起來很是漂亮的白色教學樓現在完全變了樣子。一個橢圓形的大洞幾乎將整棟大樓分成了上下兩個部分,直徑十多米的巨大坑洞還在不時向外冒著點點黑煙,整棟樓看起來就像一個被擊中胃部後身體前屈的壯漢,密密麻麻的彈孔深深嵌入雪白的牆體,紅色的磚塊不甘心的透過彈孔露出身子,像一隻只透出了頭的紅色肉蟲,拼命想從壯漢的身體裡擠出頭來。
曾經清爽的走廊和窗明几亮的教室早已不復存在,透過破碎的玻璃窗口,傅宸清晰的看到,教室靠門的角落處,幾具造型扭曲的屍體就像垃圾般被隨意拋在地上。兩道門邊,早已漆黑變質的血液在雪白的地板上結成了一片片的血塊,一叢叢黑色的蚊蟲在屍體的上方盤旋,搜尋著自己身體下方早已乾癟的屍體,希望能夠再找到一些屬於他們的美食。
舉目望去,傅宸驚駭的眼神中,教學樓周圍的幾棟宿舍也都難逃厄運,一處處毀滅性的爆破損傷幾乎將這幾棟大樓徹底摧毀,黑煙自幾間已經塌方的宿舍內裊裊升起,就像枉死的冤魂,繞著圈的在大樓頂上久久不肯散去。
滾滾濃煙自不遠處的食堂湧出,火舌貪婪的從一切可以穿過的空間向外翻騰,就像是發生在眼前一般,傅宸看著昔日雪白的牆體一點點被烈火灼燒的變了顏色,只有一個聲音,在他腦海中不停迴蕩。
到底發生了什麼?
漫天的灰塵在視線所能觸及的任何地方飄落,空氣中充斥著屍體腐爛和肉類燒焦混合起來的怪異味道,那詭異的味道就像一隻只不停刮蹭傅宸喉嚨的小手,一陣陣的引他作嘔。
狼狽的彎下了腰,傅宸才一低頭,就看到鬱鬱蔥蔥的花園小徑更是一片狼藉,橫七豎八的屍體零散的趴伏在石頭小路上,一灘灘黑色顏料般的血液稀稀落落的點綴其間,一道道黑色的托痕都朝聖般向著食堂的方向蔓延,除了飄落的灰塵和穿透鐵灰色天空後污濁不堪的陽光外,這所學院別無所有。
仿佛這世界留下的,只剩下了這滲人心脾的荒蕪。
「誰能告訴我這他媽的是怎麼回事啊!」
無力坐倒在冰冷的瓷磚上,傅宸顫抖的雙手死命揉搓著自己的頭髮,想靠吶喊排出胸口的鬱氣,他張開的嘴巴卻喊不出哪怕一絲聲音。
「哈~~~~~哈~~~~」
大口的喘著粗氣,呼吸吹起了地面上厚厚的灰塵,穿過那骯髒的空氣,傅宸被灰塵遮擋的視線哪怕望的再遠,也找不到任何有生命存在過的跡象。
鹹鹹的淚水自臉頰流過,粘上了他臉上沉積的灰塵,當那灰色的淚水流到嘴裡時,傅宸能嘗到的,就只剩下撕心裂肺的苦。
陽光透過烏雲艱難的向地面挺進著,被陽光穿透的黑煙慢慢散去,可是那鐵灰的天色卻像他心中的希望一般越來越灰暗了。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夕陽西下,窗外一片漆黑,傅宸才哆哆嗦嗦的扶著牆站了起來,無力的雙腿顯然無法起到支撐的作用,打著擺子回到宿舍的床邊,無力的倒在床上,聞著宿舍里四處瀰漫的奇怪味道,傅宸耗盡了自己體內的最後一絲力氣,昏睡了過去。
「今天是二零一六年九月十一日,我叫傅宸,今年二十一歲,春城人,現在在春城大學工商管理系讀大三。」
感覺喉嚨有些乾澀,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傅宸握緊了手中的手機,回憶了片刻後繼續說道:「我最後的記憶還停留在在八月二十一日那天,因為父母出遊,從八月十五日開始,我就一個人搬回了學校,想趁著學校還沒開學出去打點散工攢點菸錢。八月二十一日,我打完工後回宿舍睡覺,卻沒想到這一睡就睡到了九月八日,從我醒來到現在已經三天了,而根據我這三天的觀察,現在學校里除了我,應該已經沒有活人了。」
說到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想起昨天在食堂廢墟中看到的場面,傅宸艱難的咽了咽口水,卻感覺干癢的喉嚨沒有絲毫好轉。
「到處都是屍體,到處都能看到炮彈、炸藥留下的痕跡,這部分的照片和視頻資料我已經留好了,都在編號為三的那部手機裡面。除此以外,今天我趁食堂火勢變小的空檔去那裡看了看,和其他地方沒什麼太大的區別,食堂里到處都是殘破的屍體。我粗粗數了一下,除了被堆起來燒成灰的,現場大概還有百多具屍體,因為絕大多數屍體身上都中了不止一槍,所以我的猜測,他們都是被有組織的士兵殺死,在死亡後,又被人為的聚攏焚屍的。」
手裡摩挲著一顆閃閃發亮的彈殼,盡力讓自己不再去想食堂內的慘狀,定了定神,傅宸轉頭看了看窗外昏暗的天空,趕忙繼續說道:「我不知道這一切都是什麼人幹的,無論是針對平民的屠殺,還是什麼毀屍滅跡的行為,我都留下了視屏資料,我本來想多記錄一些,可我已經沒時間再搜索下去了。從八號開始,我找遍了我所在的男生宿舍樓,和我預想的差不多,絕大部分房間的門都已經鎖死,個別開著門的宿舍也是一片狼藉,包括學校有食物儲備的小賣鋪、食堂倉庫,所有能找到食物的地方都被人搜刮的很乾淨,我沒有其他宿舍的鑰匙,只能翻窗台進入那些還沒被人打開過的房間,在哪裡,我發現了一些很奇怪的屍體,而那些屍體的特徵,和外面被槍殺的那些很不一樣。」
說到這,傅宸不由得想起了前兩天看到的那十幾具詭異的屍體,瞬時只覺得一股子涼氣衝上心頭。
「這部分屍體非常完整,沒有任何的外傷和流血痕跡,他們的皮膚發白,衣服也相對完整一些,只是死因很像窒息而死的人,我靠近過其中一具,死者叫莫古,是我們學院裡有名的軍事迷,我發現他時他就睡在床上,他的體溫很低,和冰塊沒什麼兩樣,雖然他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但莫古給我的感覺卻像是睡著了,那感覺太詭異了,這部分的視屏和照片我也保存下來了,就在編號為二的那部手機里。」
眼見窗外的天空越來越暗,低頭看了看手中正在錄音的手機,時間已經到了晚上七點半,傅宸心知再晚天就要黑透了,便趕忙將手機舉到了嘴邊,用最快的語速將還沒說完的話全部說了出來。
「差不多也就這些了,一開始我不敢離開學校太遠,可現在,男生宿舍周圍已經找不到可以長時間保存的食物,我不想被困死在這裡,所以我決定去更遠一些的地方,在學校北面十公里出頭的地方有一個軍區,我想去碰碰運氣,看看那裡有沒有倖存者。」
「希望這些,能當證據用吧。」
關掉錄音,最後那句話仿佛是說給自己聽的,晃了晃有些發蒙的腦袋,傅宸將沒有信號的手機塞進了身邊的背包,雙目無神的看著遠方,憂心忡忡的嘆了口氣。
除了實在爬不進去的宿舍,這短短三天裡,傅宸已經爬遍了自己所在樓層的所有宿舍,而身旁的那些東西,就是他這些天來的所有收穫。
換上從莫古那裡搜刮到的迷彩連體作戰服,攏了攏幾天沒洗油膩到滴油的頭髮,將好不容易從莫古床下找到的多功能軍刀揣進肋旁的口袋,傅宸打開了腳旁的背包,最後一次檢查起自己能帶走的所有物資。
一柄**,一副還有十多隻弓箭的仿真手弩,足夠消耗二十多天的餅乾罐頭,三大瓶清水,幾瓶種類五花八門的抗生素,兩三個手電筒,除了這些,就剩下三個已經編好編號,還能勉強錄像的國產手機了。
東西再多我就背不動了。
咬牙不讓自己去看宿舍牆角處堆著的那些食物,傅宸將背包緊緊背在身上,最後打量了自己住過三年的宿舍一眼,拽了拽背帶就毅然決然的離開了房間。
已經三天了,再不走,我就要被困死在這裡了。
順著走廊下到二樓,為了安全,傅宸沒有順著滿是雜物的樓梯離開,而是找到他藏在儲藏室里專門用來上下樓的消防水管,把背包輕輕的吊下去,再順著水管從二樓滑下,傅宸定了定神,豎起耳朵靜靜的聽了片刻,感覺附近沒有任何聲音了,才從背包里抽出手電筒握在手裡,借著刻意調暗的電筒燈光,繞開面前的障礙物小心翼翼的走向了學校外圍的道路。
傅宸上路了。
;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7s 3.654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