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中小型超市內的一個角落裡,一對三十歲左右的男女正在低聲爭執著,在女人的懷裡還抱著一個熟睡的幼兒。
「你非要走嗎?你考慮過孩子沒有?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險嗎?如今外面的世界都已經被那些吃人的東西給占領了,我們這些人能撿到那麼個超市有吃有喝多不容易?多少人想進來還進不來,你就聽人家隨隨便便幾句話就要出去?你傻了嗎?」男人臉紅氣粗地沖女人壓著嗓門低吼道。
女人眼淚含著淚,目光卻異常堅定地反駁道:「如果只是我一個人,或許在哪裡都一樣。
可是我不能讓寶寶繼續在這裡困下去。
外面的確危險,可是再危險我也要拼了這條命闖一闖。
大不了不就是一死嗎?反正待在這裡早晚也是一死。
等到水和食物耗盡,不是一樣要死嗎?與其活活困死在這裡,為什麼不選擇去一個更好的地方?那裡有房子住,有田有地,只要我們肯勞動就不會挨餓受凍。
那裡還有學校,有別的孩子,寶寶不但能夠活下來,起碼還能像正常孩子那樣生活!」男人嗤鼻一笑,反問道:「你們這些女人怎麼那麼傻?別人說什麼你們都信?就因為對方是女人嗎?如今這世道人心有多險惡你不知道嗎?難道你沒看見胡三那幾個男人昨晚對那兩個女大學生做了什麼嗎?要不是我在你身邊,你以為你又能倖免嗎?」「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更要離開這裡!」女人怒吼道。
「他們已經瘋了,越來越沒有理智,越來越沒有人性,他們現在敢強.奸女孩子,以後就敢殺人放火!沒錯,現在也許他們還顧忌著你,所以沒有對我怎麼樣,可是等他們完全發瘋以後呢?他們是三個人,而你只是一個。
等他們人性泯滅,你又能做什麼?你敢保證你一定保護得了我嗎?」「我就算死也不會拋下你們!」「那你要帶我們母子一起去死嗎?」男人兩眼通紅地瞪著女人,緊緊地咬著牙關。
「鄧彬。
」女人面色緩和下來,軟聲勸道:「你仔細想想,那些人不可能是騙子。
他們說的基地是存在的,否則他們身上不可能那麼乾淨。
他們有車,有槍,他們中還有當兵的。
他們要是騙子能騙我們什麼?就為了這個消耗了大半物資的小超市?世界那麼大,活下來的人那麼多,倖存者基地不僅存在,並且還不會只有一個。
我們給自己一個希望,給寶寶一個希望,好嗎?」男人默不作聲地看著女人,面上的肌肉漸漸鬆軟了下來。
超市里男女老幼還有五六十人,此時大家都已經集中在一起,交頭接耳地議論著。
這些人與外面那些流浪倖存者不同,他們的氣色要顯得好很多。
但每個人身上都散發著一股難聞的氣味。
三個多月沒能洗澡,不曾換衣,僅下雨的那幾天接了些雨水勉強擦了擦身,止一時止癢,卻完全無法清除身上已經散發出的臭味。
這只是一家位於某老社區門口的中小型超市,內部面積約三百來平米,災難爆發後湧入了不少人,這些人依靠這裡的物資生存了下來,僅以最低生存保障的方式。
水,只能用來喝,食物每人每天定時定量。
即便在這樣的嚴格控制下,超市里存儲的物資依舊消耗得很快。
這裡也沒有衛生間。
上廁所只能在超市拐角臨時搭建的小隔間裡解決,用空的包裝接著,然後從後窗扔出去。
排泄物是扔出去了,可是天長日久,外面堆積起來的穢物散發出的惡臭依舊瀰漫了進來。
超市裡的空間只有三百平,所有人每天睜開眼吃了自己那份口糧就只能坐著發呆,或圍著貨架走動。
幾個想得開的就乾脆圍坐在一起打牌。
日復一日地消磨著時間,形同於等死。
而昨天下午對面樓上出現的幾個人卻給了他們一個可能改變現狀的機會。
那是兩個很漂亮的女人和一個帥氣挺拔的男人,還有一名軍人。
他們身上都帶著槍,一個個衣著整潔,哪怕沾了些灰塵也遠比超市里這些人身上油光發亮的衣褲乾淨。
其中一個女人向他們隔空喊話,說他們有一個倖存者基地,基地里有足夠的住房和耕地,有武裝力量保護,現在已經聚集了不少倖存者……只要不是作奸犯科之人,願意自己動手勞動養活自己的都可以跟他們前往基地。
有專項特長者例如醫護人員,還將獲得額外優待。
那些人還說了,不強制。
超市里這些人有一晚上的考慮時間,第二天中午他們會在接了其他倖存者後經過這裡。
屆時以槍聲為信號,願意走的人在聽到槍響後就自行從超市正門出去,車輛就在外面接應。
同時,對方也會武力掩護出去的人。
他們所說的基地對於在超市里困了三個月的人們來說無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誘惑。
誰都想離開這個地方,到一個有盼頭的地方去。
儘管外面布滿了可怕的喪屍,但是他們說了,明天會以火力掩護。
無疑要離開這裡,明天就是最好的機會,也許也是唯一的機會。
大部分人的眼底又亮起了光芒,也有人像鄭彬那樣持警惕遲疑態度。
此時,超市門口三個男青年正神色複雜扎堆蹲在一起抽著煙。
「胡三,事情是你起的頭,現在你說該怎麼辦?」寸頭男青年皺著眉吐了一口煙,斜眼看著蹲在自己右邊的圓臉男青年問道。
被叫做胡三的圓臉男青年吸了一口煙長長地吐了出來,然後虛著眼向問話的男青年啐道:「唉唉唉!我說李大頭,做人得講道義,什麼叫我先起的頭?不是你先說的對那小妞有意思嗎?還有你梁小偉!不是你跟著湊干火,我他嗎能起那個頭去?再說了,你兩不是玩得挺高興嗎?也不知哪個畜生還說什麼時候把那個高中小妞也給弄了。
」「誒!這話可不是我說的啊!」李大頭兩眼一瞪否認道。
長著一張瘦長臉的梁小偉吐著眼,小眼睛一眯,訕笑道:「那不是興頭上說著玩兒的嗎?再說了,那個細皮嫩肉的小蘿莉本來就容易招男人惦記。
」「惦記!讓你還惦記!」李大頭抬手作勢要打,梁小偉趕忙嬉皮笑臉地蹲著往旁邊挪了挪。
「那現在怎麼辦?那女人可說了,不要作奸犯科的人。
咱這檔子事兒,它算不算是作奸犯科了?」胡三看著李大頭問道。
李大頭看著胡三呵呵一笑:「你說呢?」胡三沉默了半晌,皺著眉吸了口煙,慢慢地吐了出去,又嘆了口氣才道:「唉!這下可怎麼辦?我們要是跟著去,那兩女的肯定會跑去告咱們的狀。
那什麼基地那些人看起來可不像是那麼好說話的人吶。
」梁小偉湊上來道:「要不,我們去找那兩女的好好談談?」「談?」李大頭和胡三看傻子一般看著梁小偉。
胡三譏諷道:「你小子腦子進水了吧?你他嗎要是個娘們兒讓人家給硬上了,你談不談?」「蠢貨!」李大頭冷笑著白了梁小偉一眼。
梁小偉撓了撓頭:「那你們說怎麼辦?馬上就中午了,那些人怕是快要來了。
再不想個辦法,咱就只能被留下了。
」「要不,乾脆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做了她們!」李大頭把菸頭往地上一按,目光里泛出一抹狠色。
「啥?殺人?!」梁小偉驚訝地喊了一聲。
胡三和李大頭被嚇得一驚,李大頭抬手就衝著梁小偉的後腦手拍了一巴掌,呲牙道:「你小子作死啊!怕別人不知道是咋的?」梁小偉摸著被拍了一巴掌的後腦勺,委屈地縮起了脖子。
「怎麼樣?干還是不干?」李大頭看向胡三。
胡三皺著眉抽了一口煙,兩個手指來回搓著菸嘴,似在猶豫。
見胡三半天不說話,李大頭「怎麼說?干還是不干?乾脆點兒一句話!」胡三扔了菸頭,慢悠悠地抬起眼看著李大頭,看了片刻才下定決心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干!」梁小偉一聽,頓時瞪大了眼,目光在胡三和李大頭兩人臉上來迴轉了幾轉,怯怯地吞了吞吐沫。
胡三和李大頭一拍即合,此時已經由不得梁小偉有異議了。
作為知情人又是當事者,不參與到底就只有被視為異己斬草除根的份兒。
於是三人蹲著挪了挪又湊到了一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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