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田也沒有想到,剛憑空得了個空間在手裡還沒有捂熱,連要不要保密該怎麼保密都沒有想好就直接沒有保密的機會了。
——誰讓她直接跑人家眼前大變活人呢,可誰又想到她進空間裡的時候卓禹撿了她的吊墜呢。
不過一邊掃貨桑田一邊想想,覺得大概就算想保密也根本保密不了。畢竟卓禹和溫揚兩個人都不是瞎子,她得先考慮怎麼從他們眼皮子底下把超市里這一大堆貨物送進空間,還得考慮回去以後要怎麼拿出來怎麼解釋來路——
這種東掖西藏的腦力活不適合她,她放棄。反正只要屍鬼不暴露就好了。
「——所以,你們說的空間是存在於這個吊墜里的?這個吊墜真是你祖傳的?不是什麼外星高科技?」
卓禹平日那張表情欠奉的臉居然略顯匪夷所思的盯著吊墜,吊墜掛在桑田脖子上,桑田正在把貨架上的貨物整齊的容納在購物筐里——
所以桑田很無語的被一個說不定有些好感的男生盯著胸口,因為天氣熱沒有穿運動外套,每次一低頭碼貨都得擔心運動背心的領子裡有沒有走光。
大熊弟就算你真的從來沒聽說過空間這種玄幻設定,也可以不要在這種時候這麼求知若渴的觀察研究好嗎?
這樣聚精會神卻心無雜念地盯著一個女生的胸口,該說是沒有男女之防還是太遲鈍?
正在另一邊碼貨的溫揚也略尷尬的咳了一聲,對本該在把風的卓禹說:「那個,卓禹你來幫忙碼一下貨吧,換我去把風……」
就算卓禹這人比較木也察覺到了溫揚是在嫌自己沒有好好把風,(就只是這個??)他其實很想表示他有一心二用注意著周圍的動靜,不過畢竟這不是什麼光榮的事,平日裡縱然不合群,外出行動時基本的團隊精神還是要有的。
於是卓禹也拿過購物籃開始碼貨,不得不說一旦動起手來,這個人的空間容納感比另外兩個人要強得多。
每裝滿兩個籃子,桑田就要送進空間裡去,按物品種類分開房間放好。
一趟趟下來,縱然她體力不錯也累得有點夠嗆,溫揚看著有點不忍心,問她:「空間裡是只有你一個人能進去嗎?我們不能幫你搬?」
桑田搖搖頭,但總覺得假話說不出口,只是含糊應付:「我還不太會,不知道怎麼拉人進去……」
溫揚點點頭沒有懷疑,畢竟就在剛剛她還研究了半天要怎麼樣想小說故事裡一樣揮揮手就把物資收納進空間裡而無果。
牢房裡的屍鬼起初還靠在石欄邊漠然地看著她進進出出,後來乾脆背靠石欄看也不看理也不理。
桑田在某一次進空間裡送貨時看見他那充滿漠然和不屑的背影,跑去蹲在牢房門外邊休息邊向屍鬼虛心請教,「請問有沒有辦法把東西直接收進來?一定要我親自搬進來嗎?」
屍鬼像是發出了極其輕微短促恍若錯覺一般的輕哼,明明就是這樣一個連究竟存不存在都不確定甚至可能只是幻聽的輕哼,卻飽含了濃濃的不屑。
——這麼愚蠢毫無悟性的人類,真的與他有血緣聯繫嗎?
雖然沒有等到屍鬼的回答,但桑田悟了。
那樣的方法一定是存在的,否則她不會受到如此鄙視。
然而屍鬼不肯幫忙,那麼在找到方法之前她依然只有繼續搬磚。
將超市一樓的食品米糧油鹽醬醋都搬進空間,還去生鮮區拿了一些肉和菜——雖然溫揚只是說少拿一些試試看,但桑田隱約覺得空間裡是能夠保鮮的。
說不上為什麼,也許是空間裡仿佛凝固了幾十年的空氣給人這樣的錯覺,又或是她總覺得屍鬼跟喪屍是差不多的東西,然而喪屍正在緩慢的發生著腐爛,他呆在牢房裡這麼久卻依然沒有爛掉。
所以桑田稍稍多拿了一些菜肉蔥蒜雞鴨蛋,路過保鮮櫃的時候一時沒拔動腿,不小心把整個冷凍保鮮貨櫃裡的酸奶奶酪都裝了進去。
雖然已經停電了,但一些貨櫃裡的冰還沒有化盡,食品倒也還沒有變質。
溫揚對她面無表情卻兩眼發光的大掃蕩雖然無奈卻也沒有阻攔,存著就存著吧,壞了再扔就是了。
只是隱約的,好像又有那麼點心疼似的感覺。
他的家庭算是比較幸福的,自己被人關愛著,長輩們和睦健康,家庭也有點小富裕。他認識的大多數同學也都大同小異,但無論有什麼樣的差異,只有享受著長輩們寵愛的這一點是一樣的。
所以他不太能想像桑田沒有父母也沒有爺爺奶奶,只跟著一個遠親的老人生活是種什麼感覺?她會不會,平時就算想要什麼也都忍耐著,不想給老人增添負擔?
他感慨嘆息著,然而桑田並不知道他在感慨些什麼。
雖然他有一半猜對了,她的確不想給姨奶奶增加負擔,但是她那麼拼命的獲取獎學金參加比賽減免學費又是為了什麼?手上的錢有富餘的時候,當然不想委屈自己,她只是單純的奶酪狂魔而已。
&樓能拿的差不多了,我們去二樓吧。」
溫揚的這句話終於讓桑田想起了一件因為空間的衝擊而一直被擱置卻很重要的事——「等等!不要從樓梯間走,二樓也許有人,我們還是當心一點……」
她不能實話全說,只能挑揀著隱瞞了一些真相——
&在去拿東西的時候,是有人把我挾持到樓梯間的——然後我躲進空間,出來就看見你們了。那些搶劫犯如果還有其他人活著,應該會躲在二樓,喪屍不會爬樓梯,那裡應該是安全的。那個人——」她努力的模糊掉劫持她的那個人就是樓梯間那堆碎屍這個概念,「劫持我的那個人受傷了,他看起來有些奇怪,傷口在腐爛,人也變得狂躁,就像高偉和邵剛那時一樣。」
溫揚思索著點點頭,「看來病毒的推論應該是正確的,雖然它的傳染擴散有局限,但明顯對活著的人感染的可能性比死人更大。」
——死人只能直接或間接的□□屍怪物感染,喪屍身上的病毒是不會感染死人的。
但活著的人卻會發生某種變異,這種變異的最後,也像高偉和邵剛一樣嗎?
不只因為高偉和邵剛是他們的同學,更因為是自己親手送葬的,兩人當時的變異對他們來說尤其觸目驚心。
&們繞路去其他樓梯,小心點就好了,你們兩個走後面,跟著我。」
卓禹還是贊同桑田的,人在熟悉的地方會更容易產生安全感,二樓就算有人也不會太多,他們不可能守著每一個出口。既然從這裡出現,這裡恐怕就是他們平時到一樓取食物的固定路線,在一樓喪屍徘徊的情況下他們只要能取到食物就不太可能再冒險去嘗試其他路線。
所以上面可能有接應,就可能有埋伏。
他們小心的繞開喪屍貼著貨架外圍的牆壁繞行,路過電梯時看到電梯雖然已經停了,但個別喪屍也許是曾經看到有人在上面露過面,依然四肢著地鍥而不捨的想要往上爬。
並不協調的四肢讓它爬兩階退一階,也許它總有一天能爬上去,但遺憾的是電梯頂已經被一些架子柜子堵了起來。
它並不會知道自己即使爬上去,也到不了二樓。
他們到超市另一端的安全出口,這裡的門是鎖住的。然而卓禹並不在意,再次要來桑田手裡的唐刀,把刀尖插進已經鬆動的嵌式鎖邊緣,幾下就撬掉了鎖。
桑田的心情好複雜啊,她應該感到佩服嗎?回去之後她可不可以問問卓禹到底平時不在學校的時候都學了些什麼幹了些什麼啊?
大約是因為門已經鎖住的關係,二樓的出口沒有人看守。他們上到二樓之後決定先解決掉隱患再搬東西,只是雖然這樣決定了,卻也不禁在心裡疑問:解決是指怎樣?面對活人他們真的下的去手嗎?
在不能指望把壞人交給警察的現在,他們要把壞人怎麼樣?
三人舉著弩謹慎的前行著,突然卓禹停下了腳步,貓腰躲在一個收銀櫃後面。跟隨在後面的桑田很快也看到了他看到的東西——在前方不遠處的按摩椅上坐著個人。
也可能不算是人,他身體浮腫,全身都透著青黑,癱軟在座椅上像一堆沒有生氣的死肉,隔著一段距離都能聞到他身上傳來的腐臭。
他們沒敢大意,卓禹囑咐一句:「你們倆在這躲著,我去看看。」
他獨自上前,靠近了仔細檢查,剛要摸摸他頸部還有沒有脈搏,那裡的皮膚就像被水泡透的紙一樣脆弱,軟黏黏的破裂開來,留下一股膿水。
卓禹快速後退,桑田在收銀櫃後面看到這一幕差點吐出來。
然而剛被分心的這一刻,一個人影突然從一旁專櫃裡竄出來,拿著一把西瓜刀就向卓禹砍過去。
溫揚和桑田急急的提醒他:「身後!」
卓禹反應也是迅速,被他們這一喊直接頭也不回先身子一低一骨碌閃開,借著轉身直接一腳踹過去。
撲來的人重心異常不穩一踹就倒,他立刻扔了西瓜刀從腰裡抽出槍向卓禹瞄準過去,桑田已經從後面跨過來踢飛了他手裡的槍。
卓禹的弩對準他,這人才終於老實了,滿頭冷汗地坐在地上喘息著。
他們看到這個人也受了傷,傷在腿上,捲起的褲管下面露出的腿都開始青黑腐爛,難怪重心那麼不穩。
溫揚撿起了地上的槍,小心的擺弄兩下拿出裡面的子彈,已經只剩下兩顆。
——真是萬幸,估計要不是他為了節省子彈拿刀衝出來,現在他們當中已經有人出事了。
面對這樣的搶劫殺人犯他們當然都沒什麼好情緒,尤其他身上也已經開始發生變異,殺掉他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但是卓禹皺了皺眉頭,手指沒有扣下扳機。
當了卓禹這麼久的隊長了,溫揚多少也能看出一點他的心思,安排他去做不願意做的事情時他就是這副表情。
但是他不能讓地上的搶劫殺人犯看出這一點,於是趁著卓禹的猶豫還沒被看出來,趕緊上前一步開口說:「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不想我們動手的話就實話實說。」
坐在地上的人臉上隱約透著兇相,但自己已經這樣了也蹦躂不起來,啐了一口,似乎嘀咕了一句髒話,才不情願地說:「要問什麼你問!」
溫揚看了一眼椅子上的死人,「你們有幾個人受了傷?傷口都跟你一樣嗎?還有什麼其他變化?椅子上的人怎麼死的?」
搶劫犯這回更狠的啐了一口,「老子特麼已經這副鬼樣子了,栽也就栽了>
他看起來這兩天也承受了不少,臨了了,也不想死的無聲無息不明不白,於是爽快的說:「——哥幾個最後活著跑來這裡的就三個人,都受了傷。椅子上那個發了一天燒就死了,還一個下去找吃的,我知道你們遇上了,我在門口聽見了!他既然沒上來老子也知道他上不來了!」
桑田的心隱約提了提,然而這個人۰大約聽得並不清晰,也不知道具體情況是怎麼一回事。
溫揚和卓禹聽後幾句都聽得有些懵,但沒表現出什麼,還是決定忽略掉不重要的東西,把注意力都放在重點上。
&們既然問這話估計也知道了一些,他是變了,變得跟他麻瘋狗似的,雖然還撐著一點理智但是估計也撐不了多久了。」他一手擱在自己腿上摩挲了一下,「老子從發現他倆不對的時候就一狠心把肉剜了,可是看起來已經晚了,這腿也開始惡化了——特麼老子要是早晚也得變得跟他們一樣的話,你們不如就給老子個痛快!」
這人也是個心狠的,連自己腿上的肉也能下得去手剜。不過能在天朝里持槍,也果斷是個不要命的。
只是卓禹一聽怎麼又提讓他殺人,眉頭就又往一塊兒皺。這一皺就讓搶劫犯看出來了,頓時哈哈大笑——「沒膽?一看就特麼是外強中乾的學生!」
溫揚平靜的回應:「我們不是外強中乾,只是不想像你一樣。如果還有警察還有死刑,我們一定把你交出去。」
&呵,就特麼是不想髒了自己的手!」
桑田在心裡默默回一句:對,就比你把手弄那麼髒強。
他嘲諷完了,手指摳著自己腿上變得青紫並且正在向上蔓延的腿,再看看按摩椅上的死人,呼吸變得越發粗重,狠狠咬著牙說:「那就給老子留把刀!老子自己來!」
溫揚臉上剛顯出遲疑,他拍著退大喊:「老子特麼一個瘸子!你們還怕什麼!?老子就特麼不想變成那種鬼東西!死成那種鬼樣!」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也在發燒了,那兩個人都是傷口腐爛擴大之後接連高燒的,他文化水平不高懂的不多,在他看來那就是他必然的下場。
溫揚還在猶豫,卓禹已經用腳把地上的西瓜刀驅了過去。
&你自己死吧。走了,我們去搬東西。」
桑田遲疑了一下,也跟上卓禹,回頭時看到那人坐在地上,頭低低的垂著,身體隱約有些壓抑的顫抖。
有些,像是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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