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南線戰場,倖存者臨時營地。
田宏義從腐骨花的花蕊內拿出了兩三粒種子,掌心中青翠的異能一閃而過,剎那間一條嫩芽從微小的種子內破出,扭動著身軀掙扎翻滾,一點點地漲大、生長、滾動,直到根莖葉都催化到成熟,頂端的花苞一息間綻開了千萬重潔白的花瓣。
很美的顏色,在這灰暗的世界裡,宛若純潔的聖地。只是,越美的事物總是越發恐怖。
「唉,可別碰它。」田宏義急吼吼地攔下了秦傾桐的手,立刻撈過地上的樹枝捅了腐骨花一下,「你看!」
千萬重花瓣以肉眼難辨的速度一把將樹枝吞入了口器中,內里滲出的液體將它腐蝕得連渣都不剩,那兇殘的架勢與其美麗的外表構成對比,讓秦傾桐本能地後退了一步。
「腐骨花剛長出來都這樣。」田宏義如數家珍,細細地說道,「它們只熟悉我的異能,不熟悉我這個人,所以,總會時不時地把我吞進去。但異能一放就完事兒,它們不會糟蹋自己的飼主。」
「像這一朵。」田宏義指著身邊巨大的腐骨花,笑道,「已經熟悉了我,算是小夥伴了。它算是腐骨花裡頭的『花王』,有它在,我也不怕被吞掉。」
「它能戰鬥嗎?」秦傾桐戒備地盯著腐骨花,小聲道,「植物,跑不快的吧?」
「確實跑不快。」田宏義揉了揉腐骨花的花瓣,溫柔地像是對待年幼的孩子,「但我不需要衝鋒陷陣,只要有自保能力就行了。」
「它們會保護我。」他笑道,「腐骨花的腐蝕性不比異形的酸血差,當然,比起肖哥還是差了一截。不過,保護我的話,已經綽綽有餘了!」
秦傾桐耐心地聽他講解著關於植物的百科,不知為何。呆在田宏義身邊的時候,她的心就安靜了下來,就像是回歸到母親的懷抱,四處洋溢著一股溫暖的氣息。
平和、活力、生機。不像任何地方帶給她的恐怖,更不會一度讓她沉落噩夢中難以甦醒。
而正當田宏義二人將新栽植的捲心菜收割完後,朴珉賢已經步履匆匆地趕了過來,神色間帶著一股凝重。
只見他飛快地走入苗圃,低沉地說道:「何梓矜醒了。」
「唉?」田宏義一愣。隨後趕緊放下手裡的活計,神色間露出欣喜,「醒來了?沒什麼大礙了吧?做點蔬菜粥送過去,她興許餓慘了。」
「她確實醒了,但是……」朴珉賢頓了頓,瞅見田宏義略有些凝滯的臉,還是開口道,「但是,她的眼睛……似乎出了些問題。」
話音剛落,身邊的二人即刻往營地中央衝去。眨眼的工夫就沒了人影。
十分鐘後,營地中央的建築物內,異能者部隊中的成員圍攏在何梓矜床前,每個人的面色或多或少地帶著肅然,他們細細查看過女孩眼睛,只覺得和尋常沒什麼區別,但……
「唉,何梓矜,這是幾個手指?」田宏義伸出三根在她眼前晃了晃,語氣有些焦灼。「幾個?」
「三個。」何梓矜的眼珠子一點都沒動,空洞洞地不知看向何方,可她愣是準確地報出了數字,甚至還疑惑地問道。「怎麼了?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她轉過頭「看」向眾人,可她的眼睛並沒有焦距,就好似一個什麼也看不見的盲人,內里荒蕪得嚇人。
可偏生在何梓矜眼裡,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格外清晰。
她看見了,每個人身上或深或淺涌動的氣流。一圈圈盪開的磁場,一絲絲糾葛的黑氣,一分分粗淡的威壓。它們彼此交織糾纏著,形成一股不容小覷的氣勢,在空間內你爭我多,搶地盤搶得不亦樂乎。
可反觀異能的宿主們,似乎並沒有不適的感覺,就像她看到的競爭只是場幻覺,沒有絲毫的動盪。
何梓矜下意識地閉上了眼,手指按壓在眼睛周遭的穴位,一點點地揉了起來:「我的眼睛……似乎發生了變異。」
眾人齊齊噤聲,下意識地等著她的話語。
「我看見了一些奇怪的東西。」她指著田宏義的腹部,說道,「這裡,如果再開闊一點,你就能進階了。太窄,它們跑不出去。」
神神叨叨,駭得田宏義毛骨悚然,但他卻還是將手放在了腹部,後怕地捏了起來:「再開闊一點?開闊什麼?」
「一個瓶子。」何梓矜喃喃說道,「你們都有瓶子,放在腹部。口徑大的人進階快,口徑小的人進階慢。瓶子的肚子是一樣的,區別在於口子的大小。」
「你們看,我的太細了。」她痴痴地比劃著一個狹窄的瓶口,無奈地說道,「瓶肚子裡的能量冒不出來,所以,我只有三階吶!」
室內的眾人面面相覷,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很顯然,他們似乎都以為何梓矜傷了腦子,可她說的每一句話,卻總在某些環節引起了他們的共鳴。
什麼瓶子?什麼瓶口?什麼冒不出來?
藤原兼一蹙緊了眉頭,沖周嚴微微頷首後便走出了營地,快步走入一處營帳中,摁下了專屬的通訊器。
……
另一端,雲默帶著雙生子「行走」在返程的路上,不同於常人的行走方式,他們三人的「行走」十分迅捷,將異能灌注在雙腿上,如風一般極致地奔跑。
雙生子的空間異能運用得愈發純熟,甚至於在奔跑的過程中,他們都能隱約地瞅見一個個漂浮的平面。空間是疊加的存在,如同一個人會有體內體外之分一樣,就連體內,也疊加著不一樣的小空間。
空間疊加、分割、並緊密相連,往往他們這一廂踩中了一個斜面,下一刻就驟然出現在遙遠的地方,其速度之快,簡直像是瞬移一般。
可饒是如此,雙生子並沒有太大的欣喜,因為,無論他們跑多遠,身後的雲默總是如影隨形地跟著,完全沒有甩脫的可能。
而針對雲默的速度,他們早已經震撼到麻木了,可以說,如果事先不知道她是精神力者的身份,只怕他們真會以為她是個速度型變異者。
可正在這時,雲默身後的軍包中猛地傳來信號,她立刻停駐了步伐取出了通訊器,而前方不遠的雙生子也停了下來,似乎對雲默的「三心二意」十分不滿。
「隊長。」另一端傳來藤原兼一低沉的嗓音,「何梓矜醒了。」
雲默一愣,隨即問道:「情況如何?」
「並不正常。」對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道,「她的眼睛似乎發生了某種變異,看上去……像是失明了,但卻能看清楚身邊的一切,甚至還有人體內的……『瓶子』?」
雲默沉吟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正在返程的路上,馬上……」
突然,她的瞳孔一緊,就在雙生子駭然的瞬間騰身而起,下一秒,一隻體型巨大的異形蜥蜴猛地從她腳下的沙地中躥了出來,張開的血盆大口企圖咬上雲默的雙腿,卻不料她抬起一腳踢向了它的下顎,力道之大,竟是一把將其踹飛。
異形蜥蜴龐大的身軀倒飛出十幾米遠的距離,惡狠狠地撞在了遠方的坑窪中,雲默輕盈地從半空落下,眸色冷凝。
另一端傳來驚呼:「隊長,你怎……」
雲默摁掉了通訊器,朝著雙生子的方位看去,不出所料,倆孩子所站區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塌陷下去,其中隱隱有異形蜥蜴的脊背出現,看上去數量不少。
雙生子險險地踩踏上半空的面,勉強將身子穩住,下一刻,被異形蜥蜴偷襲的憤怒掩蓋了他們的眉眼,空間切割術不要錢地朝著沙地砸去,分分鐘切開了堅韌的地面,冒出下方一大片腥濃的酸液。
雲默見此,便不再出手。她清楚,這批異形蜥蜴怕是早在海域附近就盯上了他們。
帶著雙生子歷練時她習慣用他們的血作為引子,沒想到除了一批海獸,居然還會牽引來深藏地底的怪物。想來海水侵蝕陸地,滲入了地底,其中的氣味掩蓋不了,這才將它們都釣了出來。
跟著、綴著,直到遠離海域的陸地上方才發起了攻擊,以為在它們擅長的領域一定能捕獲這三隻獵物。
可笑、幼稚,不說她了,光是雙生子的空間系異能就足夠異形蜥蜴喝一壺的。
特質系的異能者就好比異獸中存在的混血種,沒個一兩分的王牌,哪還有資格稱為「特質系」?
時間、空間本就是稀有的異能種類,如今她的手頭就聚集了三個,不能不說是運氣。
這群異形蜥蜴也算是倒霉,犯在這對雙生子的手裡,哪怕不死……不,不存在不死的可能,這對雙生子的殘暴嗜殺,完全不亞於一頭高階喪屍。
大概是與病毒融合頗深的緣故,他們的習性中也沾染了類似喪屍的性格,雖只是一小部分,可爆發起來完全不是人類能招架的程度。
眼見縱橫交錯的切割線將整塊區域都劃拉得面目全非,雲默慢條斯理地踩爆了一頭異形蜥蜴的腦顱,平靜地說道:「第二波,要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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