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異形幼生體鍥而不捨地撞擊在結實的玻璃罐頭上,倒還真是硬生生地以肉球之軀把罐頭撞開了一絲裂縫.黏稠的血絲網沾滿了瓶壁,一股淡淡的鐵腥味從瓶口散發出來,擴散在密閉的越野車內,讓何梓矜有些不適地捂住了口鼻.
幼生體雖小,但體內的血液早已具備了初步的酸性,這種酸性混雜著其它未改造完善的細胞體液,自然就成了這股讓人作嘔的味道.
雲默滿臉平靜地看著在車座上搖搖擺擺的玻璃罐,熟稔地從登山包里掏出了個更大的精裝巧克力罐頭,面無表情地擰開蓋頭"嘩啦嘩啦"地倒光了裡面的塊狀物,然後把之前那個小的罐頭放入大的玻璃罐里.
雙層壁障的穩定性阻隔了小異形接連不斷的攻擊,雲默雙手捧著玻璃罐頭,眼中閃過詭譎的流光,似是在嘲笑對方做無用功一般.
駕駛座上堆滿了散落的巧克力,五彩繽紛的包裝紙閃得人眼前一花,不自覺地將目光黏在上邊,吞咽著唾液.
似乎才意識到忽略了什麼,雲默扭頭對何梓矜二人說道:"別拘著,餓了就從包里拿東西吃,你們很久沒進食了吧."
說著,她繼續往登山包里掏著物件,牛肉乾,香腸,餅乾,牛奶……將食物乾脆利落地往少年少女面前一推:"吃吧,我不餓,不用給我留."
混熟了的何梓矜當下拿過一塊巧克力拆著啃了起來,咀嚼著甜膩的漿液,很是疑惑地問道:"雲默,你真的不餓麼?明明你今天的運動量那麼大……"砍喪屍也好,砍人也罷,動手術什麼的可都是大量消耗體力的活啊!
看著身邊的小姑娘開吃了,田宏義才動手拿過三盒子純牛奶整齊地放到肚子上溫著,手中迫不及待地拆開一包牛肉乾大口大口地啃了起來,嘴裡含糊不清地說道:"雲默……肖琛那情況……吃什麼呀?"
瞥了眼胸前已經扎滿了白色繃帶,綁得活像個木乃伊的肖琛.雲默蹙了蹙眉頭,捧著玻璃罐頭上下左右地搖晃起來,似是找到了可愛的玩具般直把異形幼生體搖得頭暈目眩:"可以進食.隨便你餵什麼,應該死不了吧."
嘎……我說小姑奶奶喲.什麼叫做"應該死不了吧"啊!
拜託你個半吊子醫護人員稍微有點兒責任心好不好!肖琛是人啊!不是你買東西打折扣時送的小白鼠啊!
田宏義在心裡默默地咆哮著,但也著實不知道該餵肖琛吃什麼,兩個醫療白痴再加上個醫療半吊子的組合實在是傷不起!
看看肖琛都被折騰成什麼樣了……都趕上高度截癱了……
他啃光了牛肉乾,然後將擱在肚子上的三盒子牛奶拿出來,試了試溫度,將一盒子遞給了何梓矜,另一盒子推到了雲默的面前:"諾.給你,好歹兒吃點啥吧……畢竟……你可是我們四個里的主力……"
主力啊……說出來也不嫌丟人,他們兩個大男人居然還要個比他小几歲的小女孩保護,估計肖琛醒來後知道這回事兒絕對會再被氣得暈過去.
雲默也不客氣地接過了牛奶.指尖感受到對方暖熱的體溫,不禁概嘆著這年頭的少年還真是居家旅行的必備.這廂正想著,那廂的田宏義已經打開了一包餅乾,小心地將餅乾泡在溫熱的牛奶里,然後拿個小勺子糊成渣渣狀地餵進了肖琛的嘴裡.
真是……賢惠啊……
無比的……賢惠啊……
微微抽了抽嘴角.甩了甩頭拋開了腦海中那看見了"賢妻良母"的錯覺,隨後從登山包里抽出了一張江浙省的地圖,緩緩在車內攤開.
"餵,過來看看地圖."雲默招呼著餵食餵得手忙腳亂的少年,只是那一聲習慣成自然的"餵"實在是讓田宏義覺得三觀盡碎.
他忽然覺得很有必要對雲默說明一下自己的名字.不然還真會在某一天變成個臉生的叫"餵"的路人甲……想到這裡,他控訴地說道:"雲默……都是混了快半年的同班了,你叫我名字會死啊?"
的確是混了半年的同班沒錯,但有什麼必然的理由需要記住你叫什麼名字嗎?
"嗯,其實我忘了你叫什麼?"雲默難得開玩笑般地攤手聳肩,但那實話實說的誠懇態度忽然讓田宏義感到一陣無力.
記不得他的名字,估計也不會記得肖琛的名字,虧他們開學沒幾天還打過一場架呢,沒想到他們白白出了一場丑,結果人家連名字都沒記住……
他深吸了一口氣,簡短地介紹起來:"我是田宏義,十字口的田,宏大的宏,講義氣的義;躺在那兒的是肖琛,生肖的肖,琛寶的琛."
"哦對了……你叫什麼?"田宏義突然轉頭看著副駕駛座上的女孩,面帶疑惑地問道.
何梓矜咽下嘴裡的巧克力,臉色間帶著對高年級學長的尊重:"我叫何梓矜,何方的何,梓樹的梓,矜持的矜."
相互介紹了一番,也算得上是半個熟人了,田宏義鬆了口氣便放開了手腳,揉了揉青紫的麵皮,坦然地說出了自己心裡的想法:"我想著,得先把肖琛送到他父母的身邊去,不然無論.[,!]如何我都放不下心.如果你們目前沒什麼著緊的事情,我希望……你們也可以把我送回去……"
雲默掏出一支筆在地圖上寫寫畫畫,口中漫不經心地說道:"你不說我也有這個意思.我和何梓矜兩個基本上是無牽無掛了,倒是你們……總之,先讓你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比較好.如此,我也能安心上路."
從商場內救出這兩個人開始,她就決定暫時擔上這劉的生命安全問題,能夠入她眼的人並不多,但只要是入了她眼的人,她終歸是會搭上一把手.
救這兩個少年,不僅僅是看在相處了快一個學期的"臉熟"的份上,更看在曾經在後山的那一次遭遇戰以及商場中的那幾個催促她們快逃的眼色上.
該幫的幫,她體內流的血又不是冰渣子,只要不是些沒心沒肺的傢伙,她都會儘儘綿薄之力.
我和何梓矜基本上是無牽無掛了……
不知怎麼的,田宏義的腦子裡一直迴響著雲默的這句話,雖然不知道究竟是經歷過什麼才讓她們變成了"無牽無掛"的狀態,但他不難猜想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
獨身上路的孩子,才十幾歲的年齡,沒有雙親的陪伴,沒有兄姐的扶持……她們的親人,該不會都在昨日的突發事件中……去世了吧?
也難怪雲默會說出這麼一句"無牽無掛".只是她說話的語氣和神態卻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悲傷,反倒是何梓矜的臉色慘白了一瞬.
等等!
田宏義腦海中忽然翻湧出雲默冷漠地舉起刀子砍殺擋路者的畫面,隨後立刻跳轉到她駕駛著越野車急速甩開追尾者,碾死一堆喪屍的畫面……冷靜的,肅殺的,高強的,無可匹敵的氣勢和身手……
她,真的是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
不可能!騙鬼吧!普通的學生妹殺只雞都怕怎麼還會砍人!說這小姑奶奶是特工殺手,披著人皮的喪屍他都信啊!
少年的里人格抽風似的咆哮著,也不知怎麼的就將手緩緩搭上了自己的臀部,下意識地揉了揉,總覺得自己這個部位好像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發生過什麼悲慘的事情,但具體是什麼,他實在想不起來.
"黃……肖琛的家在哪兒?"雲默規劃好出逃的路線,吞下堪堪要吐出口的"黃毛"二字,及時換成了對方的姓名.
田宏義摸了摸下巴,尚帶著不確定地說道:"貌似是……在『天子閣』豪華別墅區……8號……吧?"
雲默定定地盯著這個不靠譜的少年,面部肌肉幾乎全數壞死.連自己朋友的住址都記不清楚的人……好吧,但願他還記得自己的家庭住址是哪個方向的.
若不是自己的手機沒有了電量,何梓矜的手機隨著中心醫院一起被銷毀了,雲默覺得實在很有必要讓這貨打個電話確認一下.
不過說到電話……
雲默的視線掠過街邊的電話亭子,眸色晦暗不明.現在的電路網還算正常,一些公共設備也沒有崩壞,也許那些路邊的街亭還真的派得上用場.即便那處地方用不了,路邊的店鋪飯館內總會有通話設備,實在不行的話,喪屍和死屍的身上總能搜到幾隻手機吧.
"我要下去一趟,你們兩個在車裡等我."雲默吩咐著,隨後便對著何梓矜一字一頓地說道,"我說過,不要鬆開手裡的武器.如果你的刀一直握在手裡,下次再來個拉你頭髮的女人,砍過去就是了.至於後果,我總會擔著."
拉你頭髮的女人……
原來,她都知道,也看到的……之所以沒有在第一時間趕過來救她,只是為了讓她記住這個教訓吧.
何梓矜抬手摸上了纏著紗布的額角,一手用力地握緊了彎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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