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已經快要忘記那三個月是怎麼過來的,之所以快要忘記,是因為打從心裡,他不想想起,因為那段時間對於他來說很痛苦。
當然對於那位姐姐來說更痛苦。
自己有的時候,會故意惹她著急,可是她打自己的力量卻是越來越輕,到最後,她甚至抬不起自己的手,來打自己了。
顧承記得,怎麼會不記得吶,哪怕一直想忘記。
他坐在床邊,故意惹姐姐著急。
姐姐咳了兩聲,就欲抬起手,顧承已經將腦袋往前傾了傾,這樣可以讓姐姐打自己的時候,少費一些力氣。
可是他沒有等來打自己的手。
看著神色僵住的姐姐,她的手只抬起了一點點,又放了回去。
那一刻,他們四目相對,是那麼,那麼的悲傷,悲傷到沒有任何的言語可以打破。
顧承承受不住,這無法承受的重量。
起身扭頭就跑走了,眼淚在眼角狂飆而出,他聽見他椅子倒地的聲音,還有姐姐呼喚自己的聲音,但是卻只喊出了一個「顧」字......
剩下的話不知道她是無力念出,還是不忍念出。
顧承一路流著淚,跑到了他們經常去的河邊,他站在屬於他們兩個人的位置,看著落日的影映在河面上,飄搖著,流動著,血色的,血紅的,就像那天姐姐流出來的血,那麼的刺目。
顧承突然無法再看下去,這美麗的落日,他們喜歡的落日。
顧承又跑走了,跑回了家,窩在自己的床上,被窩裡縮成一團,他哭了整整一晚,一直哭著睡了過去。
第二天睜開眼睛的時候,媽媽坐在自己的床邊,溫柔的看著你,只是那溫柔中還有一絲悲傷,母親的眼睛有些紅。
「醒了。」
顧承揉了揉眼睛,只覺得眼睛有些酸脹:「媽,我今天不想去上學。」
「媽媽知道,已經給你請假了。」
顧承有些驚訝,不過撒嬌的抱住了媽媽:「謝謝媽媽,媽,你的眼睛怎麼這麼紅?」
媽媽笑了下,神色有些糾結和為難,不過最後還是開口道:「媽媽有一件事情要告訴你,你,答應媽媽,不要太難過,好不好。」
聽媽媽這麼說,顧承一下子就感覺到了什麼似得,直覺告訴自己,壞了!
猛地就從床上坐了起來,緊張的抓著媽媽的手臂:「怎麼了?是姐姐她?」
「她......昨天晚上,她沒熬過去,已經......承兒!」
媽媽的話還沒說完,顧承已經跑下了床,向隔壁跑了過去,媽媽喊著自己,也追了上去。
顧承瘋了一般的跑到了姐姐家,期間腳被路上的石子劃破,鮮血直流,跟在後面的顧母看在眼中,疼在心裡。
他雖然出現的很突然,渾身的穿著在這個時間點上顯得很失禮,可是當大家看到他的樣子,當姐姐的父母看到是他之後,也就不在意這些了。
顧承撞開人群,熟悉的向樓上跑去。
姐姐的媽媽忍不住眼淚喊道:「顧承,姐姐她,不再樓上了......」
顧承的腳步一頓,身形一晃,差點沒從樓上掉下來,幸虧被追過來的媽媽給接了住:「承兒!」
「阿姨!姐姐在哪裡?」顧承掙脫開媽媽的懷抱。
姐姐的母親伸手向裡面的房間指了去,說不出話來,顧承掉頭就跑了過去,留下一地的血跡。
顧承的腳步卻在看到那白棺的時候,停了下來,遲遲邁不出那一步,看著躺在白棺里的姐姐,她的身上滿是天堂花,這還是自己第一次看見這麼安靜的姐姐。
姐姐不應該是這樣的,但是姐姐這樣也很好看。
顧承抓著門框,眼淚止不住的流,他的媽媽站在他的身後,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慰自己的孩子。
站了許久之後,顧承這才緩步的向白棺走了過去,拿起一朵天堂花,來到了白棺前,看著白棺里的姐姐,竟然笑了起來。
「姐姐,你現在這樣,都不像你了。」
說著將手中的天堂花放在了姐姐的雙手中:「姐姐,這是我給你的天堂花,在那裡,你也要記得我,不過,在那裡不要隨隨便便的就打別人了,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我一樣,給顆糖就不哭了。」
顧承在那自言自語的說著,聽的門口的兩位母親,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姐姐,本來媽媽想要搬家的,這樣也許對自己會好一些,可是自己卻沒有同意,姐姐的這一生都記著自己,自己又怎麼能夠忘記姐姐吶。
雖然沒有搬家,可是他還是有意識的抹殺了自己的這段回憶,至少他可以欺騙自己,說自己忘記了。
只不過現在死到臨頭,他對自己最後的一點欺騙,也被拆穿了。
顧承感受著自己流逝的生命,姐姐當時也是這種感覺嘛,那三個月她一直感受著這種感覺嘛,原來那三個月她過的遠比自己所想像的要痛苦的多。
不禁想起她的笑,自己知道勉強,卻沒想到會這麼的勉強,也許比自己現在所想像到的還要勉強,自己不是她,這輩子都體會不到,她那三個月的感受。
「姐姐,你有沒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啊?」
「有啊,姐姐想敲敲看你長大的頭,想聽聽會敲出什麼聲音,呵呵......」
言猶在耳的話語,從來不曾忘記過。
顧承又自己最後的一點力氣,抬起了自己的手,照著自己的腦袋用力的敲了一下。
「姐姐,你聽到了嘛,這個聲音。」
語氣喃喃的說著,卻聽不到回答了,顧承的手也緩緩的垂落了下來。
自己對於姐姐到底又是什麼樣的感覺吶?
想不明白,事到如今也沒有想明白的必要了,總之是對自己很重要的存在,比韓悠然要重要很多很多的存在。
「韓悠然,對不起,或許我沒那麼愛你。」
最後一刻,這是他明白了的事情。
「姐姐,我來找你了,讓你親自動手敲,這下子你就能聽見聲音了。」
聲音已經無法發出,只能在心間回答,閉上的眼睛,帶走了最後一絲呼吸,他也離開了這個世界。
沒有生機的身體靠著廢墟,最後他客死異鄉,能夠和握著天堂花的姐姐相遇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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