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別過頭,片刻過後,沒說什麼,邁步向門外走去。
「站住!」老陳頓住腳。
「你既然不喜歡我,那你當初為什麼甘願冒被鯤鵬山莊不容的後果和我私奔?」
老陳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道:「只怨我當初太年輕了,被你的美色所迷,才釀成今日這般光景。窩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不敢暴露身份,整日緊衣縮食,勞苦耕種。」
美貌婦人的臉頰抽動了兩下,喃喃道:「我早該想到的,像你這麼有野心的男人怎麼會跟我平平碌碌的生活一輩子……呵,我真傻,竟然拋開一切和你私奔;竟然相信你會陪伴我過一生正常人的平靜生活……」
老陳伸手拉開了房門,美貌婦人叫道:「張如風——!」張如風頓了頓,邁步走出了門外……池音兒緩緩跌坐在地上,再也掩飾不住,熱淚滾滾而下……
張如風剛走出兩步,突地瞥見小院裡榕樹下立著個少年,十二三歲的模樣,有著和他一樣俊朗剛毅的外表,犀利的眼神,如風般的長正飄舞著……
少年冷冷的看著他:「你就這麼走了麼?」
張如風靜靜的立在那裡,沒說話。
少年突地冷笑道:「從小到大,你沒管過我,也沒疼過我,但我一直在心裡還把你當爹的。如今我決定這輩子不姓張,從今以後我叫池雲霄。」
張如風呆了呆,半晌才回應道:「隨便你。」說完邁步向地窖走去。
不一刻他提了個包裹出來。拿出個布滿暗格的腰帶縛在腰上,插上一排印有血符的玉石。抽出把細刃的奇形的刀,迎著日光照了照,擦了擦,還刀入鞘,縛在背上。
池音兒已經走出了草屋,身子靠在門框上,臉上掛著淚痕,靜靜的看著他拾掇這一切……張如風拾掇完了,也不知道是不敢還是故意不看他們母子,緊了緊衣襟,身形一展,越過柵欄,接著幾個起落,消失在遠山的叢林中……
東梁山,萬蛇窟上,碎石斷木,一片狼籍。張如風望了望那早已被碎石雜土封了的窟口,皺了皺眉頭,走到面前,蹲下身來,閉目凝息,以手代筆在雜土上劃了個符咒,然後按在上面,感應這地下洞窟內的動靜。忽地一道寒氣襲來,張如風一驚,曉是他機警異常,及時縮回了手,仍有一道寒氣循著右手膀臂直貫而上,攻向心脈。
張如風大驚失色,連封心脈四處大穴,盤膝坐倒,默運煞力與寒氣對抗……良久,豆大的汗珠順著張如風的額頭滾滾而下。張如風咬破左手中指,以血為引,虛空連劃兩道陽符,印在右臂肩頭,整個右臂頓時一片通紅,漸漸地蒸騰出一片水氣。
張如風大口地喘著氣,望向那窟口時,見自己先前劃的那道感應符已經被一層霜封凍住,心中悸,從腰間掏出那幾塊符玉,按乾坤卦象順序依次重新插入腰間,擺了個白虎僻寒陣,護住身體,這才敢緩步前行。
站在石窟上,張如風拔出那把奇形的刀,內力貫於刀上,頓時刀尖長出一丈余長的刀芒。雙手持刀,張如風騰身而起,升到半空,刀鋒在前,直貫而下……一聲巨響,一片塵土飛揚過後,諾大一個石窟儼然而現,滑著石壁進入石窟,張如風的身影越來越小……
天色逐漸的陰沉下來,涼風襲襲而起。張如風的身影消失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遙遙的,兩道身影由遠及近,靜靜停靠在窟口旁。
池音兒怔怔地看著萬蛇窟口,一聲不吭。
池雲霄看了看他娘,又看了看窟口,「我們下去麼?」
池音兒回神過來,看向池雲霄,目光中滿是慈愛,替他理了理額前的絲,「好孩子,你在這等著,娘下去看看。」
池雲霄沒有回應他娘的話,卻問道:「你為什麼還來找他?是因為難忘舊情,來幫他的……還是和我一樣,不想讓他的想法得逞,來搶那東西?」
池音兒幫池雲霄理絲的手停滯在那裡,她怎麼也沒想到他兒子竟然能說出這番話:「你……他到底還是你爹啊……」
池雲霄的頭扭向了一邊,躲開了他娘幫他理絲的手。
池音兒呆了呆……心中明白,要想把他單獨留在這是不可能的了。
她不由得嘆了口氣,從背包里掏出個和張如風一模一樣的腰帶來,遞給池雲霄,「還記得娘教你的陣法麼?這洞窟寒氣很重,你擺個白虎禦寒陣吧。」其實這符玉排陣之法是張如風親自教給池雲霄的,池音兒怕他耍脾氣不用,才這麼說。
池雲霄看到他娘幾盡央求的目光,無奈之下,伸手接過腰帶;腰帶上的暗格是應著天干地支、卦位數象製造的,不同的符玉插不同的位置,產生的陣用也不同。
看著池雲霄排好陣,池音兒從懷裡掏出個小香荷包,蹲下身,一邊替他帶上,一邊道:「你爹功力深厚,可以不用懼怕那蛇蟲,你年紀尚輕,功力不夠,這是我們池家密藥縫製的荷包,能驅散毒物,你把它帶上吧。」
「我若帶了,那你呢?」
池音兒笑了,「傻孩子,娘還不如你麼?」
池雲霄卻看到他娘笑的同時眼睛裡已經有了淚光,心中一顫,暗道:「娘,我一定把寒玉石搶到手,不讓那男人離開你。」
池音兒站起身,「好了,我們下去吧。」說罷拉住池雲霄,縱身越入洞窟……
石窟越來越深,兩人不斷減緩著身形的度,滑壁而下……越往下寒氣越重;雖然有白虎禦寒陣,池音兒仍怕池雲霄凍著,不由得緊緊把他摟在懷裡……
嘩地一聲輕響,兩人已經落了實地;洞窟內竟然異常的潮濕,到處都是轆轆滑滑的。池音兒閉上雙眼,適應了一會兒,煞力聚集在雙目,睜開眼來,眼前已經比先前明亮了許多。
她伸手從背包里掏出螢火石,貼了張黃紙寫的驅邪符上去,四下照了照,四下的蛇群仿佛很怕這光芒般,立時紛紛避讓。
兩人亦步亦趨的向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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