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晴,你在做什麼?」
啊,這個聲音是如此溫柔好聽,雖然平時聽到的機會不多,可還是一下子就能辨認出來的。
畢竟,在心裡頭回放過許多遍了,是自己敬重和傾慕的人,是他的聲音沒錯的。
可是……
任川晴猛地回過頭去,眼前出現的,果然是大三的學長王允臻前輩的笑顏。他還是一如既往地瀟灑清爽,高高的個子,白色的襯衫,深色長褲,不長不短的清爽黑髮被微風輕輕地吹拂著。
任川晴的心像被一隻手使勁地捏了一下,飛快地怦怦跳動起來。
「王允臻……前輩!」
情況好像不大對啊。王允臻學長是個十分優秀的人,功課什麼的都出類拔萃,人又長得帥,在哪裡都是閃閃發光的。而自己,才剛剛踏進校園不到三個月。這就意味著,就算她再怎麼傾慕王允臻,她在王允臻的心裡,也不過是個陌生人而已。
他跟自己說話了,還親切地稱呼自己為……「小晴」?
嘿,做夢了吧。
任川晴不是個內向的人,可是十八歲的女生,關於「喜歡誰」這樣的問題,那可絕對不會輕易讓別人察覺的。更何況,只是一點點好感而已。實際上,她壓根兒就不了解他。
可是現在,入校之後幾乎沒有說過話的出色的男生面帶微笑,溫柔地望著自己,這樣的時候,應該說些什麼好呢?
任川晴的臉微微地發燙。她輕啟雙唇,猶疑了片刻,忽然發出來的聲音卻是突如其來的,驚恐而悽厲的——
「啊——!!!」
這絕對不是她故意的,而是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忽然以一種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猛然向下墜去。
砰地一聲落在地上,但是,並沒有感覺到疼痛。
任川晴猛地張開了雙眼。剛剛果然是在做夢。可是,現在,這到底又是怎樣的情況?!
她發現自己正仰面躺在城市的大馬路上,夜已經很深,寂靜與黑暗淹沒了一切。周圍並沒有燈,但是所有的一切,甚至極遠處的事物都清晰可見,似乎她的視力忽然被強化了多少倍,成了一種像貓一樣的夜視動物。
當然,張開雙眼之後,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夜空正中那一輪異常巨大的,散發著幽藍色光芒的,可怖的月亮。
那究竟是不是月亮,還很難說,因為從來沒想到過月亮竟然還會有這樣的形態。只是這一刻,它看上去格外近,格外寒冷,似乎用嘲諷的目光觀看著這世界上的一切。
不對頭啊。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剛剛應該是在午睡的吧?
任川晴有午睡的習慣,中午如果不小睡一會兒的話,精力不足以應付下午繁重的功課和課後連續兩場的打工。但是她午睡的時間並不長,一般只有半小時左右,這種一口氣睡到半夜的情形,可是從來沒有過的。
而且,即使真的睡迷糊過去了,也應該是在學校宿舍的床上,不應該像這樣躺在大街上啊!
所以,肯定還是在做夢吧。
她伸出手來,狠狠地在自己的胳膊上擰了一把。
由於料定了是做夢,用的勁實在大了點,疼痛的感覺錐心刺骨地傳遞,把她痛得「啊」地尖叫了一聲,呼地坐起了身。
這麼痛嗎?可是,居然還是沒有醒過來?!
一陣微涼的風吹過,任川晴不由打了個寒噤,天上幽藍的月亮發出詭異的光芒,令人寒毛微豎。
總有一種感覺,在這種月光的照耀之下,世上的一切,有生命的,沒有生命的,都會發生變異也說不定。
任川晴心裡一驚,這才發現,她所處的這個地方,似乎根本就不是她生活了十八年的那座城市。
確切地說,這裡可能曾經是一座城市。但是現在,這裡似乎只是一片廢墟。
按理說,在夜色之中,又沒有燈光照明,一切都不應該有顏色才對,可是不知為什麼,周圍的一切都辨得出色彩,只是顯得朦朧而詭秘。
風化的牆皮的顏色,露出鋼筋的牆壁的顏色,在風中吱呀作響、搖搖欲墜的商鋪招牌的顏色,地溝里污濁的積水的顏色,都清清楚楚地告訴她,這些建築都已經很久沒有人用過了,這裡,已經很久沒有人了。
「我睡了很久,睡到了世界末日嗎?」
任川晴低頭看了看自己,還是上午上課時穿的那條碎花裙,及腰的亞麻色長髮披散著,連腕子上箍著的那根頭繩,都沒有勒下去太深的溝痕。
「我穿越了,穿越到了世界末日嗎?」
一個接一個不靠譜的猜測湧進了她的腦海。她雖然被眼前所見驚得心慌意亂,手足無措,卻並不覺得這些猜測有什麼不合理。
任川晴是一個網絡寫手,是編織故事的人,這樣的情況,在小說的世界裡屢見不鮮,所以她並不覺得奇怪。雖然她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有一天也會落到自己的頭上。
因為她可沒有寫過什麼穿越玄幻之類的故事。事實上,她的第一本小說才剛剛寫了個開頭。
「穿越到末世的話可就太糟糕了……」
想到末世小說中細膩生動地描繪出的種種可怕,任川晴嚇得快哭了出來。病毒啦,喪屍啦,我要吃你腦子啦,死的時候餓成一把骨頭啦。在末世小說中,就算有著主角光環的人,都少不了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掙日子。
「生存」是個很有力量的詞彙,任川晴認為自己對於這個詞的意思有著刻骨銘心的理解。每一天,她都在為了「生存」而拼命奮鬥,可是直到此刻,她才忽然明白了,那種「生存」和真正的為了活命的「生存」,意思是完全不一樣的。
眼下這一種,是忽然排山倒海地壓過來的無力感,以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絕望。
就有那種感覺,好像剛剛看完了恐怖片,總覺得背後有一雙眼睛,在死死地盯著你。
任川晴猛地一回頭,對上的是一雙張得很大,充滿不可置信神色的眼睛。
這一驚簡直是五雷轟頂般的感覺,嚇得她只覺得腦子裡都是「嗡」的一聲,心跳怦地一下,把呼吸都窒住了。
任川晴想叫,可是聲音啞在喉嚨里發不出來。她驚恐地望著對方,卻聽到對方忽然調整了情緒,急促地說:「任川晴,你別害怕,是我!」
語速雖快,音色卻很溫柔,低沉好聽,令人心神不由自主地稍微寧靜了下來。
這一定下神,任川晴才看清楚,身後跪坐在地上,一臉迷茫的,是一個身穿白色襯衫,深藍色長褲,身材修長,容貌俊秀的男生。
「王允臻……前輩?」愣了半晌,任川晴才終於擠出了這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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