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血色、血色、血色、血色……
角斗場呼喚血色地獄的聲音在我的耳邊久久迴蕩,不曾離開。他成功地取得了榮譽,成功地樹立了高大的形象。這有助於他擴張公會,召集更多能人志士,但這也代表著他更加危險。
如果他身邊的人背叛了他,如果他身邊的人逼迫他下線,那將是多麼可怕的事情。篝火分明很溫和,可我卻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不會這樣的,哪裡有那麼多背信棄義的人,又不是戰國小說,每個君王都要面臨著被刺殺的危險。
妄想症,我的腦子出現了這三個字。不錯,我就是在說自己是妄想症患者。
他獲得了勝利,得到這個消息就足夠了,我收起了小道時報,總算願意閉上眼睛。我睡著了,而且還作夢了。
夢裡的我很奇怪,只穿一件白色的背心,還有一條白色的短褲。我漫無目的地走在學校的草地上。學校里的學生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在草地上親吻的戀人,在草地上裝逼看書的人,在草地上「釣魚」的男女,在草地上將腦袋上揚45度角的文藝青年。他們停下了手裡或者嘴裡的活兒,停下來看我,好像我是個裸奔的怪物。
我雙手抱著胸,想要逃跑,但是腳上卻被一條鎖鏈栓住。我慌張地望著周圍的人,他們都從草地上站起來。他們這個時候已經不是人了,而是沒有靈魂的喪屍。
我腳下的鐵鏈嘩嘩作響,恐懼湧上了胸口,我的嘴唇發乾,嗓子發緊,我想喊,但是喊不出口。喪屍把我撕成了碎片,我掙脫了鎖鏈的束縛,因為我的腳喪屍吃掉了。
倏忽間,喪屍不見了,我正低頭看著自己的屍體,恐懼消失了,仿佛這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血色地獄出現了。他穿著一身布甲,拿著法杖,和這個現代世界格格不入。他復活了我。我只穿一件白背心和一條白色短褲站在他的面前。他解下披風,加在我的身上,擁著我的腰,親吻著我的嘴唇。
我感受到了他的溫柔,感覺到他的愛意,但接著我卻看到了血。他滿嘴都是血,嘴裡還有一團紅色的,會跳動的肉,毫無疑問這是心臟。
恐懼再次侵襲,我感到了冷。我看到了雪神迦尼什的雪窟。接著我回到了那片養活了我整整三年的山林。我看到了抓住我的那些戴著頭盔的政府特警。恐懼變成了安心。但很快安心又被恐懼代替,因為這些個特警也變成了喪屍,它們隔著頭盔想咬我……
「阿明,阿明……」
有人在叫我,誰,是誰在叫我?
「阿明,阿明……」
我的同學都叫我小泉,沒有人叫我阿明,誰,是誰在叫我?
「阿明,阿明……」
我睡著了嗎,我不能睡著,我會被野獸生吞活剝的,誰,是誰在叫我?
「阿明,阿明,你怎麼了?」
有人在推我,我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
好美美那張柔美的臉,正焦慮地看著我。「你作噩夢了嗎?尖叫聲那麼響,都把我們吵醒了。」
我眨了眨眼睛,至少過了3秒鐘才搞清楚自己在遊戲裡頭,而叫我的人,是我的好友好美美。我坐了起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道:「哦,正是不好意思,夢到一些恐怖的東西。」
「夢見喪屍了嗎?」好美美低聲說道。
「嗯。」我不否認。
沉默,神犬地宮一層安靜到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狂暴小霸王咽了口唾沫,喉結涌動,舔了舔嘴唇說道:「我也有夢到,不像以前那麼頻繁了。」
「你害怕嗎?」我忍不住問道。
「當然,我想沒有人不會害怕。」狂暴小霸王並不認為害怕喪屍有什麼可怕的。「不過,最近這兩天我一睡著就會夢到。」
我知道是我說了被迫下線會被帶離「36大廈」去處理喪屍,才會這樣。但我卻不想再提這件事情,明知會撓亂大家的心,再說出來無疑是雪上加霜。在這裡的人肯定都多多少少失去了自己的親人,提到喪屍,簡直就是揭開還沒有完全癒合的傷疤,往外不停地流著濃血。
狂暴小霸王卻和我所想的不一樣,他竟主動說起了他的往事:「那天,我在廣場等我的女朋友,因為那天是她的生日。她正朝我走來,但我卻眼睜睜看著後面有一個像瘋狗一樣的人把她撲倒。我沒有勇氣去救她,而是爬上了身後的創意輪,大氣不敢出。整個廣場很快就變成了喪屍的天下。它們瘋狂地吃著新鮮的人肉。」
「那你是怎麼從廣場出來的,真是太不可思議了,無論是什麼樣的廣場,都擠滿了喪屍,根本不可能有人存活的。」我沒有去品嘗小霸王聲音的害怕和悲傷,因為那種感覺會讓我瘋狂。
狂暴小霸王凝視著篝火,跳動地火光使他面部的陰隱不停變化。他疊著雙手,回憶著過去,眼裡露出苦澀,聲音也有些顫抖。「創意輪,之所以叫創意輪,因為它的設計很奇特,它由二十四個鋼輪組成,正中央,是個足足有兩米高的圓筒。我是個技師,拆卸和安裝東西是我的長處。我創意輪拆了下來,鑽在圓筒裡面,滾離了廣場。」
「之後呢?你是怎麼活下來的?難道一直在圓筒里生活嗎?」我問。
「之後,我遇到了許多抱團的人,但是我就像是詛咒,不論我走到哪裡,那個團隊最後都會變成喪屍。曾經有一度,我覺得我是死神。我所到之處只能帶來死亡。」
「扯,那個時候,哪裡都充斥著死亡,你要是死神,那我就是惡魔。」小滿滿白了他一眼,而她的眼裡也多了悲傷,深深地哀傷,那是失去親人的哀傷,徹骨的痛。這樣的眼神,我曾在自己的臉上看到過,那是我失去親愛的舅舅時,在鏡子裡見到過。
狂暴小霸王苦笑,然後用連揉搓著臉部,可能是在掩飾他幾乎要落下的眼淚。他是在為他失去的女友而傷心嗎。我不敢問。
我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看看四周,這才發現花盜賊還捲縮著睡覺。我挪到他的身邊推了推,說道:「阿花,起來了,我們開工了。」
「啊,哦。」花盜賊將腦袋埋在臂彎里蹭了蹭,深吸口氣才爬起來。
我能夠確定花盜賊的眼圈紅了。該死的,我真想狠狠抽自己一耳光,我幹嘛非要提喪屍的事情。現世的事情是非常殘酷的,每個人都承受著失去親人的疼苦,這簡直比傷口上潑辣椒水還要殘忍。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沒人再敢提現世還有喪屍的事情,因為大家在遊戲之中,就是為了躲避現實的殘酷,如果要把喪屍牽扯進來,那還不如直接出去面對喪屍呢。
大家很沉默地殺怪,直到升到了26級,大家稍微興奮了一把。我們走向了犬神地宮一層的東南角。
那裡有一個向下的樓梯,下面是26級的狗頭人。而當我們往裡走,拐了一個彎的時候,我們居然和一個極炫相遇了。
狂暴小霸王最先見發現她,說道:「阿明一個極炫!我們怎麼處理她?」
她正在和一隻狗頭人勇士對戰。我拉弓幫她殺死了狗頭人。她轉過頭來看著我,上下打量著我,說道:「血色的情人,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極炫的悠然,你好,我們又見面了,不過,這次是真正意義上的見面。」我並不想對她做什麼,只要她不先出手。「你怎麼是一個人,我記得你還有兩個同伴。」
「我們不是一路人。」悠然道:「所以我遺棄了他們。」
「難道不是他們遺棄了你嗎?」
悠然面對著我,看似隨意,但是我知道她提防著我們。她掃著了我們,說道:「我知道極炫和你們勢不兩立,要殺要刮隨便,反正不是被你們殺死,就是被怪殺死。」
「你繼續吧,我們到另一邊,這裡怪多得是,多一個人刷怪有什麼關係。」我準備帶天殘集中營離開。
狂暴小霸王提醒道:「阿明,她是極炫的人,我不知道她和你有什麼關係。但是她可靠嗎,如果她叫來其他極炫的人,我想我們肯定是離不開這裡了,到時候一起下線,然後在現實中當隊友。」
「難道因為怕她通知極炫,就把她守屍守到下線嗎?且不說我們能不能守得住,守屍這樣噁心的事情你做得出來嗎?反正,我是做不出來。」我對著眾天殘揮了揮手,說道:「走吧,先來後到,這是最基本的準則。」
「明泉會長!」
「怎麼了?」我回過頭,看著她。
「如果我離開極炫,你會收我入會嗎?」悠然問道。
「不會,至少現在不會。」我非常果斷地說道:「我要對我的其他公會成員負責,天殘集中營是民主的公會,有些事情,不是我說了算的。」
「總有一天,你會需要我的。」悠然說道。
我背對著她,說道:「等到那一天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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