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馬達聲刺破沉悶的黑暗,忽明忽暗的路燈下兩道刺眼車燈照亮前路,侯穎兜了一個圈子,沒好氣地砸了導航的界面,口中罵道:「艹,丫的還敢說是德國進口還不如國產貨呢,回去統統給老子砸了!」
他在這片路上已經兜兜轉轉將近一個小時,導航里甜美的妹紙音一會兒告訴他左轉,一會兒又右轉,轉來轉去又把他轉回原地。
侯穎自認是有耐心的人也急火了。
這條國道上平時都有不少車流量,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他走了這麼久一輛車子也沒見到不說,連路燈都時好時壞,要不是他藝高人大膽,這夜深人靜的非得嚇出個好歹。導航里的甜軟音還在鍥而不捨,他沒好氣地關了導航,打算直接看著路牌行進,也不管哪個地段會有限速攝像頭了。
又開了一段,有來電進來。
侯穎按了接聽,呲呲雜亂的電流聲就刺入耳膜。侯穎頭皮一麻,罵了聲:「么雞你搞什麼鬼!」
他一閃身錯過了一個路牌,也不能倒回去看,面對岔路一皺眉,憑直覺選了右行小轉彎。才前行幾十米,一片路燈突然熄滅,與此同時,一個鬼哭狼嚎的聲音突兀響起——
&啊!」
「!」
侯穎嚇得一哆嗦,油門一踩,迅速穿過了一個攝像頭。他沒好氣地罵了一聲,這一路下來他得買多少分才能保住自己的駕照!車裡的哭聲縈繞不休,在這種前後無人找不到出路的高速公路上聽見不用加後期也是一部恐怖大片。
侯穎太陽穴直跳,疊加上來的負面情緒幾乎要爆發,不過他還是深呼吸幾口氣,壓住脾氣問道:「姬耀你有什麼事,老子開車呢,沒空聽你胡扯。」
姬耀的聲音斷斷續續,哪怕他聽得十分費勁,也聽出了對方的傷心欲絕的原因:丫被他媳婦兒給飛了!
侯穎一聽了不得,乾脆在前方的緊急停靠帶停下來,道:「你跟哪兒呢?」
也不知是不是他停對了地方的緣故,這一次姬耀的聲音變得清晰起來,「猴子,他、他要跟我分手……」姬耀來來回回只有這句話,侯穎吼了幾聲才問出他的地址,於是道:「你等著,我讓小賀領你回去,你老實點別搞出什麼民事犯罪刑事犯罪,老子現在天高皇帝遠救不了你!」
侯穎沒給他想要的安慰,他大晚上的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還不知道怎麼辦呢。
於是掛機給他外甥王賀賀去電話,讓他趕緊去把醉得一塌糊塗的姬耀帶回去。王賀賀這會兒才下班挨家已經累得半死,死活不願意,侯穎只好把姬耀的家醜說出來博同情。
王賀賀聽說他被相處六年的對象甩了,尋死覓活的也不敢再有二話。
侯穎切回通話對姬耀囑咐幾句,無非讓他別惹事,安分地等他外甥領走。
解決了這件事,侯穎再開車。駛了三公里,才看見一個路牌,上面寫著,與他要回的葉城完全是兩個相反的方向。
侯穎罵了一句見鬼,急忙踩下剎車。他不敢置信地下車回頭看來路,稀稀拉拉幾個路燈昏暗不明,但依稀能看見自己似乎拐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大彎殺千刀地還真又拐回原地了!
反反覆覆走投無路讓侯穎有些泄氣,這一段國道早走了不下二十遍今天偏偏就邪門了,他萬不得已只好打電話給公司的員工求助。但換了幾個號碼全是占線通話中,他簡直有種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
疲憊地坐回車裡,他在方向盤上趴了一會兒,又重振旗鼓驅車前行。
也該他今天倒了霉運。
到江城談合作,正事沒說上兩句就遇到對方公司員工跳樓事件,之後更是遭遇員工暴動。那些從沒被剋扣拖欠過工資的員工不知道有什麼集團有報社情緒,喊打喊殺的,連他和助理司機都遭了池魚之殃,好在他腦筋靈活躲進廁所里才沒像助理他們一樣被打進醫院。
明日一早他還有個重要會議,這才有了他把助理和司機留在了江城醫院獨自返程的情形,可沒想到,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又過了一會兒,王賀賀便來電告知自己已經成功把姬耀帶回家裡。沒等侯穎鬆一口氣,便聽外甥語帶質問道:「老舅,我怎麼聽么雞說你給他二十萬買房子哄他對象呢?你不會是動了你自個兒的婚房首付吧?」
侯穎暗道不妙,姬耀喝了酒就管不住嘴,滿嘴瞎bb一句話都藏不住!
他只好說:「我連對象的毛都沒摸著呢,婚房什麼都是沒影的事。」
這筆錢,他原本打算給王賀賀留著,往後當他孩子的教育儲備金用的。實在是看不過姬耀被他對象耍還死活不分手的孬種樣,才借了他錢成全給那誰口口聲聲要的一個安穩的家,現在看來,這種挽留也無濟於事。
王賀賀冷笑一聲,「那我怎麼還聽么雞說你以前想跟他好?你想睡他他不肯在下面這事才黃了?他現在還挺後悔?這啥意思啊,我讀書少老舅你倒是給我解釋解釋!」
侯穎操了一聲,等他回去不恁死這雞仔他就不姓猴!
&麼,沒話說了?」王賀賀沒好氣道:「可真有你的,要不是今天聽么雞酒後吐真言,我還傻不拉幾地盼著我們家猴三代呢!」
&呵。」侯穎乾笑兩聲,告饒道:「我這不是怕傳遞給你非主流的世界觀嘛。」
王賀賀哼了聲,「你對他這麼大方,是不是還打人家么雞主意呢?」
&不能!」侯穎一口否認,「兩個一是沒有好結果的,再說了,么雞這種殘次品哪兒配得上我啊,哈哈。」
&好是這樣,我可不想么雞哪天成了我舅媽。」王賀賀略安心,他老舅是老來子比他也就大五歲,這些年自己沒少拖累他,他就盼著有個人能夠照顧體貼他老舅,而不是像姬耀這種沒出息的還得老舅遷就的對象。他想著,就咳了一聲道:「既然這樣,我也不瞞著你了。」
侯穎臉色一變,屏息等了半天,才聽王賀賀冷言冷語道:「現在政策開放了能生兩個,我先做主老大就跟咱老侯家姓了。傳宗接代這種重要使命你果然是靠不住的,回頭我給姥姥姥爺燒紙錢問問,他們要是不同意這辦法,我就讓他們找你單獨聊。」
侯穎鬆了一口氣,真怕外甥說和自己是一路人,那他可真怕死了還得被他老媽老姐聯合雙打。
王賀賀誇張的鬆一口氣的聲音憋不住笑了,不過還是有點不放心道:「老舅你以後可得找個靠譜的。哎,我也不知道你們怎麼找的對象,么雞前腳剛把房子掛在他前任名下,房產證還沒熱乎呢,後腳就被人踹了,房產證還得算人家的。你說怎麼就有這麼不要臉的人?么雞也真是夠笨的,這樣也能被人騙。」
侯穎之前聽姬耀胡言亂語還不知道這些細節,這時候眉頭也皺了起來,半晌才道:「么雞這個人死心眼,不給他來個血的教訓,他還不知道回頭是岸。算了,等我回來再和他商量一下這事怎麼處理。」
王賀賀瞧了一眼在沙發上哭哭啼啼的姬耀,第二句話也沒能罵出來。
於是問他老舅這會兒到哪兒了,什麼時候到家,侯穎只好把他現在的處境說出來。
王賀賀聽了嚇一跳,忙道:「老舅你趕緊掉頭,我聽同事私下說湖城出了一種新型的傳染病,我下班那會兒就可能已經有百來個死亡病例了,而且就在感染上的幾個小時裡!不過湖城中午那會兒地震,電台信號都斷了所以消息才沒擴散。」
王賀賀是天才大學生,十六歲就大學畢業,學得還是數學,現在二十一歲已經在國家研究院混了快五年,消息來源很靠譜。
侯穎聽了也是後怕。
舅甥兩人對這個駭人聽聞的消息討論了好一陣,才掛了電話。
侯穎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十一點半,不由有些倦怠。
摸了摸煙盒,發現裡頭所剩無多,才想著抽一根提提神,沒想到打火機也來給他添堵,打不起火星子來。他只好認命地走回頭路,可沒想到這路越開越迷糊,好些路段都十分陌生。侯穎都險些以為自己遇上鬼打牆了,好在他開了一段,總算看見一處服務區的指示牌。
車子要加油,他也得充飢解乏。到了服務區好歹能問一下情況,哪怕是見到個人影也能讓他安心。
只可惜,他註定要失望了。
時間指向23:57:07,服務區里燈火通明,停車場上還停著幾輛車,但詭異的是沒有一點聲音。侯穎驚訝,服務區的便利店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還有這些車主在,不應該這麼安靜。
抓過手機和錢包,侯穎下車走向大門敞開的便利店。
&板?」
&人嗎?」
&
侯穎喊了幾聲,見沒有人應答,再遲鈍也察覺到不對勁了。
他覺得這一塊燈光明亮的地方,比他剛才經過的沒有路燈和車流的高速公路還要讓人毛骨悚然!侯穎想著快點離開,胡亂拿了兩包煙,又拿了個袋子裝了幾塊麵包餅乾飲料和打火機,看著自己有些發抖的手和沒有章法的胡亂舉動,他沒有來慌得更厲害,於是加快動作,在櫃檯上丟了一張紅票子,小跑出便利店。
拉開車門,一氣呵成地把一袋子東西甩入副駕駛座,侯穎插上車鑰匙,一股腦鑽回車中。
&
大地仿佛從沉睡中甦醒。
侯穎的車子堪堪在加油站停下,他喊了兩聲沒人應答,於是自己刷卡加油,剛將注油口打開,他就聽見有人走動的聲音。
侯穎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看見加油站的服務室內有個人在拍玻璃門,侯穎把注油管插上,走上前道:「老兄你這是在幹嘛啊,被我吵醒了嗎?這裡怎麼回事啊,店還開著連個人影都不見,你們不會是在拍什麼片子吧?比如鬼片什麼的。」
他說著,拉開服務室的們,室內拍門的人猛地朝他撲過來,侯穎嚇得大叫一聲:「臥槽!哥們有話好好說——哎,你屬狗的啊神經病!艹,你還真咬人啊,媽的!」
侯穎大怒,捂著被咬破的脖子氣急敗壞地踹開那個人影。滴滴的油滿提示聲響起,侯穎一秒都不想逗留,看見那人從地上爬起來還想動手,他趕緊快步走開,扯開油管也顧不上把它插回原位,拉開車門趕緊走。
引擎聲響起,侯穎還未踩下油門,便看見三三兩兩越來越多的人朝他走來,侯穎搖下車窗喊他們走開,但這些人像是啞巴一樣,都朝他看來卻不說話。侯穎只覺汗毛豎起,正要踩下油門,一個人撲上他的車前蓋,有人企圖從車窗伸頭進來。
正是剛才把他咬了一口的人!
侯穎大怒,「有病!想搶劫嗎?!還是想打架?!」
侯穎氣得推開車門,下一瞬,那些緩慢移動的人,突然被上了發條一樣,朝他撲了過來——
尖叫聲仿佛成為一種信號,降臨人世的新物種,開始享用他們美味的食物,直到他失去生機,淪為自己的同類——
末世,伊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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