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被辛月的話所觸動,牛姐沒有繼續殺人,她只是安靜地坐在院牆之上,目光望向不知名的遠方,如同雕像般紋絲不動。
血流遍地的聚集地,也終於從死亡的陰影中解脫了出來。
牛姐沒有離開,牛家寨的人都沒有離開,因為他們在等待絡腮鬍的消息,等待著關於殺人兇手的真相——為死去的兄弟報仇,這才是他們此行的真正目的!
直到傍晚時分,絡腮鬍的身影才出現在營地之外。
不過,回來的卻只有絡腮鬍一人,無論寬叔怎麼張望,都沒有看到趙琦母子的身影,這讓聚集地的氣氛壓抑非常。
寬叔等人都知道,趙琦母子恐怕凶多吉少了。
牛姐沒有詢問那對兒母子的下落,她對那些人的生死並不感興趣,倒是留在聚集地的那些強盜們興奮非常,只是礙於牛姐在這裡,他們沒有機會去發泄心中的欲望。
其實牛家寨的人都知道,因為絡腮鬍是覺醒者,牛姐在對待他的問題上,總會秉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畢竟現在覺醒者數量實在太少了,只要絡腮鬍沒有當著她的面強搶民女,她基本都不會過問。
適當的放寬束縛,這樣才不至於讓人心散掉,這點道理牛姐還是懂的。
絡腮鬍也深知牛姐的脾性,為了避免惹怒牛姐,回來後隻字未提趙琦母子的下落,繞開了牛姐禁止的話題,僅僅將他在樹林中的所見所聞敘述了一遍。
從絡腮鬍的口中可以聽出來,趙琦帶著他找到了冰箭的痕跡,並且讓他相信了冰系覺醒者就是兇手。
最重要的是,趙琦讓絡腮鬍相信,那名兇手並不在這個聚集地!
至此,寬叔他們終於擺脫了嫌疑,這場荒唐的屠殺,也在這一刻畫上了休止符。
而這一切,都是趙琦冒著生命危險為他們換回來的。
找到了兇手的線索,牛家寨的人不再停留,離開了這個滿是老弱婦孺的聚集地。從始至終,他們都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歉意,弱肉強食這四個字,被他們展現得淋漓盡致。
隨著牛家寨的人離開,營地中再次變得空曠起來,人們神情恍惚地坐在一起,看著院子中的那些屍體,茫然不知所措。
有人哭泣,有人咒罵,有人沉默。
夕陽西下,黑暗再一次籠罩大地,聚集地中壓抑的哭聲漸漸小了下去。
安頓好家人後,寬叔帶著兩名男子,連夜離開了聚集地,他們要去小樹林尋找趙琦的蹤跡,這是他們唯一能彌補趙琦母子的方式,也是他們必須去做的事情。
王振所在的獨立房間,牆面已經倒塌,通過那個巨大的窟窿,廠房裡的人們可以清洗地看到王振,這讓他們的心中很不安,甚至有些恐懼。
之前有牆阻隔,他們可以勉強同意王振躺在裡面,可是如今這種情況,他們是萬萬不敢再這樣下去了。
一個感染了喪屍病毒的將死之人,怎麼能跟大家一起睡在廠房之中?
雖說王振的情況有些特殊,可誰也不敢保證,王振是否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突然變成一頭嗜血的惡魔。
因此,針對辛月與王振的討伐,終於讓這個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聚集地,再次嘈雜混亂起來。
開始的時候,他們還只是小聲抱怨,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抱怨漸漸變成指責,最後更是演變成了驅趕與咒罵!
在他們義憤填膺的口誅筆伐下,辛月變成了一個自私自利的女人,變成了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更變成了一個不顧別人危險的惡毒女人。
這一刻,他們覺得自己站在了道德制高點。
可是他們卻從沒想過,他們所謂的正義,只能用在比他們更加弱小的人身上。面對牛家寨那種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他們的正義就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兩相對比之下,這種所謂的正義,變得可笑之極。
牛家寨對他們的所作所為,還有他們對辛月的所作所為,完全是一個道理,而這個道理,用四個字便可以完美概括——弱肉強食!
無論他們為這個道理披上什麼外衣,都改變不了其弱肉強食本質。
對牛家寨來說,為死去的兄弟報仇是正義,而對聚集地的人來說,將辛月和王振趕出廠房是正義。
很矛盾,卻也很現實。
辛月一個弱女子,根本無法反抗眾人的排擠,面對越來越難聽的辱罵和驅趕,她能做的,除了沉默便只有屈服。
這一切,都被王振看在眼裡,他對這個世界的心,也變得越來越冰冷。
在王振的注視下,辛月咬緊下唇,托起他僵硬的雙臂,將他從坍塌的牆壁處拖到大廳,然後再費力的慢慢拖到房外。
所過之處,周圍的人都會厭惡的遠遠退開。
值得慶幸的是,靠在廠房右側的院牆處,搭建著一排簡易草棚。雖然草棚沒有圍牆,只有幾根簡易的木質柵欄,但畢竟是一個可以棲身的地方。
讓王振有些意外的是,在安頓好自己後,辛月並沒有回到廠房之中,而是陪著他一起靠著院牆坐了下來。
夜晚的風有些涼,透過敞開式的柵欄,吹得辛月捲縮成一個團,那單薄的身軀,看起來很是惹人憐愛。
就這樣,王振僵硬地躺在牆角,望著草棚的棚頂,聽著辛月有一搭沒一搭的自言自語,他那壓抑的心情竟然開始慢慢好轉,似乎這個草棚變得不再那麼討人厭,夜晚的風也不再讓他感受到冰冷。
辛月講述的故事,都是她對曾經的回憶。
從她上小學開始,講到高中和大學,然後再到參加工作,辛月孜孜不倦地講著她的過去,而王振這隻喪屍,則是她的唯一聽眾。
不得不說,王振很喜歡這種感覺,直到辛月睡著之後,他依然沉浸在這種美妙的感覺之中無法自拔。
在半夜的時候,寬叔和另外兩名男子終於趕了回來。
他們的響動很大,很快就吵醒了辛月和聚集地中的人,從辛月的口中,王振得知他們找到了趙琦母子,不過可惜,兩個人都沒救了。
據說他們發現趙琦母子的時候,趙琦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雙腿都被人從關節處掰斷。
而在趙琦前方不遠處,他的母親四肢扭曲地躺在草叢之中,身體上一絲不掛,胸前的兩團巨大之物已經青紫變形。
從她那慘烈的模樣可以看出,她在生前一定遭受了非人的折磨。
王振沒想到,牛家寨的人竟然如此人渣,趙琦還只是個十五歲的孩子,可是那些人渣,竟然要當著趙琦的面,將他的母親折磨致死!
這份屈辱與仇恨,足以毀掉任何一個人,而這件事對趙琦的傷害,恐怕一輩子都無法治癒。
「尼瑪,牛家寨你給我等著,等我起來的那一天,老子跟你新帳舊賬一起算!!」
王振瞪著雙眼,雙手因太過用力而不停的顫抖,牛家寨對趙琦母子所做的變態行徑,還有牛家寨曾對他所做過的一切,王振都牢牢記在心裡。
就像他在心中說的一樣,等他再站起來的那一天,必定要殺上牛家寨,跟他們新帳舊賬一起算!
王振對牛家寨的恨意,已經達到了頂點。
感受著胸前撕心裂肺的疼痛,想著趙琦經歷的血海深仇,王振咬緊牙關,用力張開手指,然後一瓶生命藥水被他召喚了出來。
有了第一瓶,便有第二瓶。
從下午末日病毒爆發開始,一直到如今的後半夜,王振體內的病毒已經被消化吸收了一些,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能夠做到的事情也越來越多。
王振自己胸前的傷口急需處理,牛家寨的人下手太狠,如果不是之前辛月阻止的及時,他恐怕就已經被當成小白鼠開膛破肚了。
可饒是這樣,他胸前的傷依舊不容小覷。
先有劉小海給予他胸口的內傷,如今再加上牛家寨給予的外傷,如果不抓緊治療的話,也許在他能自由活動之前,他就得一命嗚呼了。
趁著辛月還沒睡著,王振拼命地召喚生命藥水,一瓶砸倒一瓶,一瓶撞開一瓶,最後終於吸引到了辛月的注意。
看到突然冒出來的一堆紅色藥瓶,辛月被嚇了一跳,差點以為是見了鬼。
她先是四處翻找,然後又開始挪動王振的身體,直到王振當著她的面再次變出一瓶,她才傻傻地停了下來。
在辛月目光呆滯的注視下,王振用盡全身力氣,勉強擠出了三個字:「喝……喝……趙琦……」
王振不想讓趙琦就此死掉,因為他知道,在禽獸殺了那個畜生之前,這個少年是不想死的。
就這樣死去,趙琦怎麼會甘心?
趙琦怎麼會瞑目?
王振其實一直在想,如果他不曾來過荒地村,如果艾希不曾射殺牛家寨那麼多人,趙琦母子的悲劇是否就不會上演?
如果說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的話,那麼他能夠彌補趙琦的,便只有復仇這一條路——帶著趙琦殺上牛家寨,讓他為母親報仇,親手殺死那個人渣!
似乎只有這樣,趙琦故事才完整,他才不會留有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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