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絲毫不介意人形藤蔓使出它的全力,對打才是我來貝爾市找它的目的。
人形藤蔓歪著腦袋,好像在考慮這個提議的可行性,動作有點像漫畫中的可愛少女。
「以後再試吧。」人形藤蔓沒有把話說死,給自己留了個餘地,看來它既不想現在就領盒飯,又不像放棄我這塊美味的蛋糕。
這麼一想,我倒覺得它是個誠實的藤蔓,可惜我們不在同一陣營,我始終要站在人類的角度消除一切危害。
「好,我等著,外面那個人研究過你,他對你非常了解,連這是你出生的地方都知道,而且是個異能者,你有興趣和他交手不?」
「那些進來打擾我睡覺的人,是他派來的?」
「嗯,他想知道你的弱點。」
「我要打他,可是我,現在還打不過他。」
「你還沒打,就知道打不過他了?」
「他身上有種力量,可以削弱我的生命源,剛才咱倆打架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我以為你們是一夥的呢。」
「哦?什麼樣的力量,你能描述一下麼?」
「藍色的,發藍色的光,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反正那種光讓我感覺使不出力氣。」
我垂眼想了想,估計是李繼先早前研究過金屬藤蔓,專門針對它製造出的某種武器。
也就是說即使沒有我,李繼先也可以制伏金屬藤蔓,有了這種削弱它力量的藍光,再加上李繼先本身的高等級異能,抓住金屬藤蔓肯定沒問題。
「他可能也是沖你的生命源來的,他想借我的手殺了你。」
「殺我?你和他不是一夥的,你會幫我的嗎?」
「我的確不是他的同夥,但我為什麼要幫你,我幹嘛不坐收漁翁之利?」
人形藤蔓被我問住了,它剛剛形成的大腦八成正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我說的是事實,半點沒有忽悠它的意思。
「不要讓他搶走我的生命源,我、我認你當老大,我聽你的命令!」
「話說回來,生命源這個詞到底是誰告訴你的?」
「蛋,我在蛋里就知道了,就是…知道。」
我點點頭,這個詞原來是紅球自帶的信息,像dna的記憶功能一樣,傳遞給它培育的生物。
人形藤蔓對著它雞爪狀的手指,它的人形進化得好像是專門為了搞笑隨意捏出來的,抽象的五觀、佝僂的身體,雞爪手、鴨子腳,偏偏聲音又軟又糯。
我盯著它看了半天,尋思著收這樣一個小弟的到底劃不划算,對手指這個動作出現在大眼萌妹身上絕對會加分,出現在它身上……真是一言難盡。
本來是想問完了問題就殺掉它,就算它現在無害,可終有一天,它在吞食了足夠的生命源後,會成為人類的強敵。
可看著它現在呆頭呆腦的樣子,我又生出一點惻隱之心,內心糾結了一下。
老虎再可愛,那也是吃肉的野獸,據說連陪伴多年的飼養員都咬,我不敢冒險養虎為患。
「你知道這個世界是什麼樣子嗎?」我忽然靜下心來,我可以殺它,但不想騙它了。
「唔~」人形藤蔓搖搖頭,「我知道要活著。」
「活著是沒錯,可是這世界上不止有你一個活物,生存、競爭,互為養份,從一出生,就有天敵等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我想吞食別的生物的生命源,它們也想吞食我的,是這樣吧?」
「對。」
「輸了就是輸了,只能怪自己實力弱,你是想殺掉我嗎?」
我要怎麼說呢,說如果它保證不傷害人類,就放它條生路?
沒人能保證以後的事,尤其在生存競爭如此激烈的當今世界,再說不忍心傷害就顯得虛偽了。
「是的。」我板起臉,覺得這真是一個百搭的表情,它是遮擋情緒的面具,讓我看起來依舊冷酷無情。
「當小弟也不行嗎?我保證聽話。」人形藤蔓合十雙手,做出『拜託』的手勢。
「交出你的生命源,如果到時你還活著,我會帶你走。」
「好吧。」人形藤蔓本就柔弱的肩膀垮得更低了,不看表情也知道它現在非常失落。
它變得越來越像人了,特別是情緒,但它仍處於危險期,現在弱不代表今後弱。
我頓了頓,本想省去的解釋還是說了出來:「殺人是你的天性,而我必須保護人類。」
人形藤蔓驀地抬起頭,「我沒殺過人!」
它這一下用力過猛,柔軟的脖子沒控制好力道,後腦勺直接撞到了後頸,看著跟恐怖片似的。
「你自己或許沒有意識到,你的香氣對人類有毒,外面那些屍骨,都——」
「我沒殺他們!」人形藤蔓激動地打斷我的話。
它兩次否認,倒讓我猶豫了,於是我問:「他們是怎麼死的?」
見我沒再說它殺人,人形藤蔓的情緒稍稍平復了一些,「我只在晚上讓他們熟睡,從他們身上吸取一點生命力。」
「可是這點生命力並不影響他們的生活,因為每人一點,收集起來就已經很多了。」
我靜靜接收著它的解釋,這時,它嘴巴突然張開,原本只有個嘴形的部位,可以開口說話了。
「有一天晚上,這起了場大霧,他們、他們睡得很沉,我不知道那霧是什麼,我以為是普通的霧。」
我覺得自己聽明白了,便替它說道:「結果他們都死了。」
「他們都變成了乾巴巴的屍體。」人形藤蔓說:「那霧裡有哭聲,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很怕它,害怕。」
「哭聲?什麼樣的哭聲?」
「很多人一起哭,也許…也許是我殺了他們,如果他們沒睡那麼沉的話,或許有人能活下來。」
「或許,但也未必。」
已經發生的事,說再多如果都沒用,假如人形藤蔓沒說謊,我更關心那帶哭聲的霧去哪了。
「這裡的人死後,你靠什麼活下來?」
「那些打擾我睡覺的人,他們走的時候會給我留吃的。」
我瞪著眼人形藤蔓嘶了一聲,這傢伙難道是屬牙膏的麼?擠一點、說一點。
搞了半天它長這麼大是被人有意餵出來的,而殺死全城人的兇手另其霧!
這都什麼事兒啊……我心裡一陣煩躁,但很快理清頭緒,人形藤蔓的飼養者,極可能就是李繼先。
紅球培育的生物也不是個個都能順利出生,它們一樣要接受大自然的考驗,並且是從『蛋』里開始。
金屬藤蔓就是淘汰者之一,但李繼先發現了它,並決定把這株失去食物來源的藤蔓繼續養大。
而理由,則可能是李繼先已經知道生命源的存在,他像辛勤的園丁,等著摘取果實的那一天。
我呢,是趕早不如趕巧、擇日不如撞日,正好趕在金屬藤蔓進階這天來找它打架,這樣說來,我和李繼先真的是巧遇!
至於我和古昱沒發現有人進來的痕跡,也好解釋,飼養員們肯定是異能者,我都能用黑雲『滾』下樓梯不出聲,他們一定也能不留痕跡的進出城市。
「老大?」見我半天不說話,人形藤蔓弱弱地叫道。
這聲我要是應了,就等於是認下它這個小弟了,我有些好笑地看著它,這傢伙有些小聰明,但大多數時候比較誠實。
「我還是需要你的生命源,不過做為交換,我可以給你我的血。」
人形藤蔓瞪大眼睛,現在它的眼睛也已經成形,只不過眼眶裡沒有眼球,仍然有恐怖片的即視感。
「真的嗎?真的?」它連問兩聲,聲音里有驚訝、也有驚喜。
這反倒讓我納悶了:「你高興什麼?」
「王級喪屍的血,比生命源還難找。」它不假思索地回道。
「你怎麼知道我是王級喪屍?」它的解釋只換來我更多的困惑。
「氣勢啊,呃不,主要看氣質!」人形藤蔓嘿嘿笑著。
它進步的速度令我咂舌,也暗暗心驚,幾分鐘的功夫,它就把人類的情緒學個遍,連拍馬屁都無師自通了。
「你是不是想死?」我認真地看著它,王級喪屍什麼氣勢我不知道,但黑老大的氣勢我在電視裡見過。
「不不不,我想活,我是說,王級喪屍氣場跟別的喪屍不一樣。」
「你見過別的王級喪屍?」
「見過一次,它從這路過,你們就是氣場的顏色不同,感覺是一樣的。」
「什麼時候的事?」
「時間…可能是一個月?最多不超過兩個月,哦,它也是女的。」
我原以為它說的是白君揚,可時間、性別都對不上,於是我得到了第三條猛料,這邊可能有另一隻王級喪屍!
「她路過之後,又回來過嗎?」我算是摸清規律了,如果我不問,人形藤蔓就不會主動交待。
「沒有,它看到外面的屍體,就急匆匆走了,往那陣可怕的霧飄走的方向走的。」
貝爾市倖存者的死亡時間很早,聽人形藤蔓的意思,倒好像那隻王級喪屍是特意去追會哭的霧了。
可兩者在時間上相差n個月,那霧估計早飄到北極去了,她能追上嗎?
突然,我意識到這不是追不追的問題,是人形藤蔓學會揣測了。
只有懂得揣測,才會在無意間,將別人的思路往特定的方向上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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