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朱瑪巴依正在換衣服,洪濤和方文麟就沒往溫泉旁邊湊,而是站在山坡上向南極目遠眺。那裡不光有即將面對的達坂、冰河、冰川,還有巍峨的白頭山。叫啥名字不清楚,但在陰沉沉的天空襯托下,比天氣晴朗時更加冷峻。
「真漂亮啊……」方文麟別看被生活折磨了這麼多年,可骨子裡的文藝范兒沒丟,對大自然的美景比較敏感。
「是啊,可越漂亮的就越危險,能不惹最好別惹……」洪濤更多的還是人文情懷,別人讚嘆的是山色壯美,他的小眼睛卻一直瞟著溫泉那邊的窈窕身軀。
古人形容美女往往愛用出水芙蓉,此時的朱瑪巴依卻是朵雪蓮,潔白脫俗,飛舞的雪花不僅沒遮住她的風采,反倒增色不少。
「知道我為什麼願意跟著你來冒險嗎?」方文麟對洪濤了解的還是少,沒聽出話里的意思,還在關注大自然呢。
「這話說的有問題,你有的選擇嗎?」洪濤撇了撇嘴,很是不屑。走投無路就說走投無路,說的再好聽也是走投無路。
反抗軍之所以被救贖者壓得死死的,還不是讓你這樣的臥底拖累的。但凡有點眼光和腦子也不會讓個年輕修女騙得團團轉,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呢。
「……據說當年玄奘法師也從這裡走過,他都能過去我為什麼不能。」方文麟沒有在意刻薄的言語,道出了他的想法。
「唐僧的隊伍比較團結,就算孫猴子和八戒在很多問題上有分歧,畢竟也是內部矛盾。咱們不一樣,你是自稱反抗軍臥底的流民,她是不堪忍受壓迫的修女,我是個來歷不明愛管閒事的牧民,成分太複雜了。如果我是反抗軍,就咱三這個組合打死也不能信,不馬上弄死就是仁慈了。」
洪濤很想說隊伍里有個白骨精,正等著靠你這個豬八戒引路去吃唐僧肉呢,但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方文麟就值得百分百信任嗎?別人怎麼想不清楚,反正洪濤是不敢的,還是繼續觀察觀察吧。
「這點你可以放心,現在我們的消息應該已經傳到反抗軍耳朵里了,他們肯定在想辦法營救。你可能不會相信,反抗軍和救贖者根本不是一群人,做事的方式也完全不同,不會輕易對自己人下狠手的。」
方文麟還是沒聽出洪濤話里的另一層含義,很有把握的否定了這種擔憂,順便還給洪濤普及了一下反抗軍的概念。
「當年你們是不是就因為這一點才被趕下台的?要是心狠點、手段齷齪點,說不定還能保住控制權,也就沒有現在的救贖者了,更不會有修女。那些可憐的女人是該感謝你們仁慈呢,還是該詛咒你們廢物?」
「任何理念也需要實現了之後才有意義,如果真是好的那就應該讓更多人一起受益,而不是跑到角落藏起來誰也救不了,還口口聲聲說我是善良的。看起來你們不光沒汲取教訓,還在同一個地方摔倒了第二次!」
和洪濤聊這些真是班門弄斧,他不敢說把全世界存在的制度都試過一遍,卻也差不多了。古人咋說的來著,沒有實踐就沒有發言權。
方文麟不用太詳細闡述,洪濤就大概琢磨出來反抗軍的組織形式了,然後就是一連串的靈魂拷問。仁慈為啥通常用來形容神靈呢,因為人類很難達到。
你仁慈了就無法加強統治,沒有絕對的控制權你就沒有展現仁慈的機會,這他娘的是個圈套圈、捋不清理還亂的混蛋邏輯。誰把它弄明白了,那誰就是神。
「……難道你贊成救贖者的方式!」方文麟真沒想到一個牧民能說出這番話,一時間被問得啞口無言,然後就不由自主的站隊了。
分好隊伍、搞清立場,關於理論的辯論很快就會成為屁股決定腦袋的爭論,為了贏一次次拉低下限,最終以誰拳頭大為準。
「我不同意救贖者的方式,並不意味著我就同意反抗軍的方式。你想過沒有,說不定最合適的方式就在救贖者和反抗軍中間。」
「反抗軍的目標難道只是為了反抗、推翻救贖者?推翻之後呢?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光抬頭看天會摔跟頭,可光盯著腳尖一樣會撞牆。」
洪濤肯定不會和方文麟爭論誰的屁股正,他對反抗軍並不了解,不能武斷下定義,只能局限於方文麟的思想方式做出評判。
「那救贖者的目標是什麼呢?」還沒等方文麟把這一連串問題想明白,身後傳來了朱瑪巴依的聲音。她不知道啥時候從遠處的溫泉溜到了最靠近兩個人的溫泉池裡,除了偷聽之外還要發問。
「救贖者的目標很明確,統治,不惜代價的維持統治,除此之外什麼事都可以商量。我聽說救贖者正在和東亞聯盟談判有關鐵路的事情,並且已經開工了。」
「具體細節我不清楚,但從這件事裡就能看出救贖者高層還是很能忍的。而就在修築鐵路的同時,救贖者又對反抗軍展開了絞殺,為此不惜向西南聯盟尋求合作。」
「看到了沒,救贖者高層非常清楚自身的最大弱點在什麼地方,也非常果斷的採取了最正確的應對方式。對外示弱,捏著鼻子讓出一部分利益也得先把內部搞利落,除掉心腹大患,否則既擋不住來自東亞聯盟的緊逼,也守不住已經掌控的地區和人口,最終落得個腹背受敵的結局。」
「再來看看反抗軍這些年都做了什麼,啥也沒做!占據了若羌那麼長時間愣是沒和西南聯盟搞好關係,反倒挨了背刺。」
「眼看形式危急了才忙不迭的想到了和東亞聯盟勾勾搭搭,臨時抱佛腳。早知今日悔不當初,要是能早幾年把外交工作搞起來,何至於落到今天的被動局面。」
「說好聽點他們是與世無爭,說難聽點就是目光短淺,得過且過。雖然救贖者的手段過於激烈吃相太難看,可和反抗軍的高層比起來至少在能力上要強不少,你們當初輸的不冤枉吶!」
看著泡在溫泉里的白皙軀體,洪濤乾脆也不裝紳士風度了。讓你先泡,你卻跑過來湊熱鬧。既然你都不怕看,那我又何必站在寒風中閉眼呢。來吧,一起泡泡,熱熱乎乎聊起來多舒服。
按照克里木的說法,這幾眼溫泉幾乎能包治百病,自己也試試到底能不能把這兩個人腦子裡的笨癌泡掉,讓她們都清醒點,不要再給別人當槍使了。
見到洪濤手腳麻利的脫了衣服就往溫泉里鑽,朱瑪巴依趕緊把臉扭了過去,還用長發蓋在胸前。不得不說溫泉水真的很清澈,刨去折射因素,水底腳趾蓋上的淤血都能看清楚,那是前兩天走山路時被石頭撞的。
「……為了統治就能用任何手段,不顧別人死活嗎?你同意這種做法!」方文麟沒有洪濤這麼直率,更不好意思站在旁邊居高臨下盯著修女看,乾脆蹲下身體側對著溫泉。
「嚯嚯嚯……哎呦……嗬……嘶……有點熱啊!」但他得到的只是一連串怪叫,突然從冷颼颼的空氣中鑽進了溫熱的泉水,讓洪濤舒服得直哼哼。
再看看斜對面坐在水中那具白花花的身體和艷麗的臉蛋,啥天下大事就全忘了。怪不得溫莎公爵會愛美人不愛江山呢,江山有啥可愛的,整天絞盡腦汁累死累活,還不一定拿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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