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無人永生 第56節 總崩潰（六）

    梁瑾掙扎了一下，終於醒了過來。

    房間裡，一個小小火堆正努力釋放著熱力。

    「你醒了？」楚中天壓低聲音問道。「餓不餓？我剛剛找到點餅乾。」

    「這是哪兒？」梁瑾頭還有點昏昏沉沉的，她終於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發生的事情，憤怒地叫了起來。「楚中天，你幹了什麼！你……你竟然打暈了我？」

    「幹了什麼？」楚中天苦笑起來。「我什麼也沒幹，只是把你從那個火坑裡拉出來。你一點兒也不感謝我，我能夠理解，但是她們現在應該已經跑散了，你回去也沒用。要是你覺得被人打昏不爽，等方便的時候我讓你打我一頓好了，但你現在能不能別那麼大聲說話？我可不想因為和你吵嘴而被怪物發現。」

    楚中天趕到軍營的時候，那裡正亂得像菜市場一樣。

    為了讓那些女孩乖乖聽話，陳榮遠誇大了事實，或者說，他沒有隱瞞任何事實，這讓那幾千個被淘汰下來的女孩在他們離開後徹底崩潰了。

    整個營地都是哭叫聲，楚中天在很遠的地方就聽到了，他相信城裡到處能夠遇到的那些懷有惡意的人和怪物們也一定能夠聽到。

    如果說這座城市有什麼地方是最危險最沒有希望的，那一定就是這裡。

    沒有武器，沒有糧食，沒有飲水，有的只是一群嬌生慣養的女孩。

    她們中的許多人容貌都在水準以上，在以前，這是一種可貴的資本，能夠讓她們不用付出太多努力就獲得成功。她們中的許多人一生中最大的運動就是逛街買東西，那些懂得健身、喜歡爬山旅遊的早已經被選走了。

    可到了現在，她們引以為傲的那些東西卻成為了累贅。

    怪物不會區分美女或者醜女，或許保養的很好的美女逃起命來會更慢，肉質也更細膩。

    而對於那些已經完全處於暴亂和無政府狀態的人來，美女更是一種值得下手的獵物。

    整整一個小時，梁瑾一直在試圖讓她們安靜下來面對現實，但願意聽命令，懂得溝通的女孩多半都被挑走了，梁瑾很快喊啞了嗓子，卻連最基本的秩序都沒有恢復。

    大部分人只是在徒勞地發泄著自己的恐懼，希望那個被稱為「未婚夫」的陌生男人能回來保護自己。

    滿身是血出現在營地門口的楚中天讓這種混亂越發嚴重起來。

    「你怎麼了？」梁瑾用沙啞的聲音問他。

    但他卻無法回答。

    為了從人民廣場站那個火坑逃走，他不得不像先前那些人那樣對著擋住自己的人群開了槍，但即便是這樣，他也差一點就被一頭變異人抓住。

    那個畜生當時已經抓住了他的鞋子，把他拉得倒在了地上，他下意識地把身邊一個正在哭泣的女孩推過去才引開了它的注意力。

    當他逃到相對安全的地方時，他才終於回想起自己做了什麼。

    這讓他無法面對。

    那些人本來也逃不出來，他們什麼也做不到，但我能用我的專業技能幫助和拯救更多的人，所以我這麼做是對的，是有理由的，是可以諒解的。

    他強迫自己一遍又一遍重複著，直到他覺得自己已經接受了這個理由，才繼續往應急指揮部跑去。

    街上開始出現騷亂，因為他穿著西裝，開始有人把他當做是偶然撿到武器的菜鳥，試圖從他手裡把武器搶走。

    他又殺了兩個人。

    奇怪的是，這卻讓他感覺好了很多，也讓他明白了自己即將面臨的是什麼。

    他終於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

    但有一件事情讓他一直感到很困惑，為什麼本該控制局勢，防禦圍牆的部隊變得毫無蹤影？

    一路走來，他不得不時刻小心路邊的黑槍和發狂的人們，卻沒有看到哪怕是一個還在維持秩序的軍人。他看到有一小隊身穿預備役軍服手持武器的傢伙匆匆往城內跑去，卻對發生在路邊商店裡的強姦視若無睹。

    最終他殺死了那個正在實施暴行的傢伙，救了那個女孩，雖然他的根本目的不是要伸張正義，而是為了他放在手邊的那支手槍。

    他仔細地檢查著，那是一把64式警用手槍，裡面還有五發子彈。被他從背後打死的男子看上去不像是警察，這或許是他從什麼地方搶來的，楚中天在他身上沒有發現其他子彈。

    他習慣性地安慰了女孩幾句，便準備離開，沒想到這個女孩卻默默地收拾了自己的衣物，遠遠地跟在了他身後。

    他伏下身體穿過街道，女孩便跟著伏下身體穿過街道；他狂奔過街道，女孩便提著裙子跟在他身後拼命地跑；他爬過緊鎖的柵欄門，女孩也艱難但卻堅定地爬了過來。

    他終於停下了腳步。

    「你叫什麼？」他轉身問道。

    「咖啡。」女孩的聲音很低沉，但卻很好聽。

    「咖啡？」楚中天重複了一遍。「這是真名嗎？」女孩沒有回答，這並不重要，於是他沒有再追問。

    「你沒有家人或者朋友嗎？」他問道。

    女孩搖了搖頭，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卻沒有哭出來。

    「你聽著，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不可能帶你一起走，更不可能保護你。」

    女孩的眼淚流了出來，她咬著嘴唇用力的點點頭。

    「找個安全點的地方，最好是能跟部隊或者是警察一起。」楚中天有些不忍地看著她，她的臉很清秀，也許還不到二十歲，但現在卻有明顯的淤青，嘴角破了皮還有血跡。

    他轉身離開，自稱咖啡的女孩卻又跟了上來。

    「隨便你吧！」他最後氣惱地說道。

    在一片哭叫聲中，楚中天終於聽梁瑾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她極其憤怒地譴責著方建國和陳榮遠，奇怪的是，楚中天卻對此絲毫不感到吃驚。

    他只是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一切亂象和無序終於有了合理的解釋。

    「他們只帶走了兩個支隊，還有成千上萬名軍人、武警和警察分散在城市裡！」梁瑾說道。「我不相信他們就這麼潰散了，他們只是失去了建制，沒有人出面把他們組織起來。」

    「你不會想這麼做吧？」楚中天問道。

    「為什麼不行？」梁瑾問道。但她本來氣勢很足的問話卻在身邊哭哭啼啼的聲音中顯得極其可笑。

    「我們和他們不是一個系統，國安部一直都是游離於系統之外的一直力量，你不可能指揮他們。這件事應該做，但不是由你或者是我。他們有各自的領導，支隊長、大隊長、中隊長，還有各級的政委、指導員，他們都受過訓練，應該會把自己的人組織起來。」楚中天靜下心來想要努力說服梁瑾。

    「那我們就去找這些基層軍官。」

    楚中天不得不嘆了一口氣。「我們只有兩個人，你覺得我們要花多長時間才能做到你所說的事情？」

    「我們可以讓這些姑娘們動起來。」梁瑾底氣不足地答道。「只要能讓她們鎮定下來，我們就能把她們分成上百個小組去集合那些分散在各處的隊伍。」

    她不得不承認道：「放任她們繼續在這裡哭下去太危險了，我們必須馬上想辦法讓她們鎮定下來。」

    楚中天嘆了一口氣，他知道這個女人鑽起牛角尖來固執得可怕，想讓她主動放棄離開這些女孩是不可能的。她或許覺得自己對這些女孩有責任，但楚中天並不這麼想。

    憑他們兩個要保護這麼多人，這根本不可能。

    他馬上行動起來，趁梁瑾轉過身去試圖對一群女生說話，他從後面乾淨利落地打暈了她。

    女孩們尖叫起來，楚中天冷漠地看著她們。

    「想活命的話，就自己想辦法離開這裡，在這裡等下去只是死路一條。」他最後只說了這麼一句話。

    她們會不會聽，會怎麼做，不再屬於他的考慮範圍內。

    他只要保護一個人就足夠了。

    梁瑾終於冷靜了下來，透過窗簾的縫隙，她看到外面一片漆黑，這說明她至少已經昏睡了四五個小時。

    就像楚中天說的，她現在出去毫無意義。

    自動步槍放在楚中天腳邊，他正在火光下仔細檢查著一支手槍，一個穿牛仔百褶裙的長髮女孩正安靜地坐在火堆的另外一邊，似乎根本沒有聽到梁瑾和他的對話。

    「對不起。」梁瑾說道。「剛才我態度不好，但你不應該這麼做，拋下那些女孩逃走，這樣做和方建國他們有什麼區別？」

    楚中天苦笑著表示認錯。

    「你叫什麼？」她對著女孩問道。

    但她卻保持著把頭側靠在雙膝之間的動作，沒有回答。

    「她叫咖啡。」楚中天替她答道。「我在路上碰巧救了她，她就一直跟著我了。」他的表情有些無奈。

    「我們在什麼地方？」梁瑾問道。

    「天韻酒店，你認識這個地方嗎？離應急指揮部不算遠。」楚中天答道。「我們在四樓的客房裡，背著你我沒法走到更遠的地方了，這個地方總算看上去還不錯。窗戶外面都有護欄，離大路也遠。」

    「明天一早我們就回去。」梁瑾認真的盯著他說道。「如果你不願意，我不勉強你，但我一定要回去。」

    「好吧，我和你一起去。」楚中天苦著臉答道，其實他根本不相信那些女孩還會繼續留在那裡。

    那裡幾乎無險可依，又聚集了那麼多人，簡直就是怪物們完美的獵場。

    他唯一擔心的是明天去那裡會不會有危險。

    梁瑾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最終點了點頭。

    「你的槍被繳了？」楚中天問道。

    梁瑾點點頭，於是楚中天把手裡的槍遞給了她。

    「還有五發子彈，省著點用。」

    梁瑾接過槍，就在這時，門外的走廊上突然傳來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