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已經沒有四季之分。
今天高溫,明天寒冬更是常有的事,零下三四十度的宋鈺經歷過,但是高溫四五十度的她沒有聽說過。
寒冷了,可以穿衣生火來取暖,但是這酷熱,人類卻只能這麼受著。
此刻大部分地方電線路早被毀了,整個國家基本都處在黑暗當中,沒電自然不能帶動製冷設備。
熱浪一陣陣的朝車庫湧來。
大家恨不得扒光自己身上的衣服。
可是隊伍里有女人,而且裸露出來皮膚也不安全。
最終,由程城帶頭,幾個男人脫掉外套,只穿短袖,氣喘吁吁地頻頻朝外看。
前後不過三五分鐘,短袖已經全部濕透,汗水從衣角滴滴答答往下落。
「小鈺,這樣下去我們不是熱死,也得被渴死。」程城覺得嗓子干啞的有些疼,他有氣無力地說。
而且被汗水浸透的傷口似乎也在隱隱作痛。
體內水分只不停地蒸發,很快體內的電解質就會紊亂,到時候中暑還是輕的。
尤其是隊伍里還有好幾個體弱的。
在程城話音還沒落,車庫往裡傳來一聲驚叫。
「伯母?」
周小璐扶著薛琴,緊張地喊。
車庫很暗,眾人看不清薛琴的臉色,但是從她沉重的呼吸聲中,大家也猜測出薛琴此刻的狀況很不好。
祁昌浩跟宋鈺他們一起走過去。
還沒到跟前,走在後面的程城也喊了一聲,「祁爺爺?」
前面的人停下腳步,回過頭看。
程城正扶著搖搖欲墜的祁老爺子。
老爺子擺手,「我沒事。」
雖然儘量讓自己看起來無礙,但是祁老爺子年紀就在那了,這麼熱的時候,身體撐不住也是可以預測的。
祁愛國左右為難。
一邊是妻子,一邊是父親。
「我歇歇就行了,你們去看看小琴。」老爺子催促眾人。
祁愛國朝薛琴走去。
宋鈺對還在猶豫的祁昌浩說:「二哥,你去看看伯母,我去祁爺爺那邊。」
宋鈺還是個有七情六慾的人,她自然更喜歡處處照拂她的老爺子。
另一邊,周小璐已經找出來茅草根,放到薛琴的嘴邊。
薛琴已經沒力氣拒絕,她費力地搖頭,艱難吐出兩個字:「喝水。」
他們車上也帶了瓶裝礦泉水,但是礦泉水裡的微生物也是瘋長的,年輕力壯的人喝了尚且要小心,更何況是薛琴。
通常薛琴都是煮沸了給薛琴跟老爺子他們喝。
但是今天天氣太過炎熱,別說生火了,就是站著不動也是滿頭大汗。
「水——」薛琴意識已經有些模糊。
「伯母,你嚼嚼看,這裡有水。」周小璐低聲說著。
正站在周小璐身後的祁昌浩並沒有看到周小璐臉上的不耐煩,以及快要扭曲的臉色。
這個老女人真是事多!
周小璐暗道。
「水——」薛琴像是聽不到周小璐的話,繼續喊。
抿了抿嘴,祁昌浩轉身。
快步去車內找出瓶裝的水,再朝外走。
這邊,老爺子無力靠在程城身上。
宋鈺蹲在老爺子面前,朝老爺子遞過去一個東西,說:「祁爺爺,這東西我不能保證還能不能喝,您願意試試嗎?」
宋鈺手裡拿著的是常見的那種小瓶葡萄糖液。
「我一個老頭子了,還有什麼不可以的?」祁老爺子沒有猶豫,他接過宋鈺已經打開的瓶子,仰頭喝下。
過了好一會兒,老爺子並沒有覺得不舒服,他問宋鈺:「小鈺,這葡萄糖還有嗎?」
「有。」
祁老爺子沖薛琴的方向看了看。
宋鈺會意。
起身走向薛琴。
薛琴的意識越發的模糊。
「伯母,你願意試一試這個嗎?」宋鈺問同樣的話。
「宋小姐,你能保證這個東西沒有變質嗎?」薛琴沒有反應,周小璐卻先問。
「不能。」
沒想到宋鈺會回答的這麼幹脆,周小璐有些不可思議,「萬一,萬一有副作用,伯母的身體不一定能稱受得了的。」
周小璐話中掩飾不住的擔憂。
但是已經渴到極致,累到極致的薛琴顧不得別的,她顫巍巍伸出手,吐出兩個字:「給我。」
飲鴆止渴這個詞很多人都知道,旁人也都覺得不可理解。
怎會有人寧願死也要喝你毒藥?
但是當一個人渴到極致,毒藥又何妨?
薛琴便是這個情況。
薛琴主動要求,周小璐不再說話。
宋鈺打開瓶子,薛琴迫不及待地喝下去。
進來的祁昌浩看到的便是這一幕。
宋鈺並沒有多解釋,她起身離開。
「小鈺,我也要。」程城抹著額頭的汗,紅著臉走過來。
他整個人都快冒火了。
宋鈺挑眉,「不怕?」
程城笑了一聲,「不怕。」
如果這點小事都顧前顧後的,那他趁早也別再末日活下去了。
宋鈺扔過去一瓶。
自己朝著小玉走去,邊走邊打開另一瓶。
「小玉,喝點。」宋鈺一邊說著,一邊將小玉攬到懷中。
在碰觸到小玉的身體時,宋鈺怔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議。
「小玉,你——」宋鈺打量著小玉的全身,聲音壓抑不住的驚喜。
他們這個隊伍除了老人,還有小玉這個孩子,炎熱的天氣對老人跟孩子都是極大的考驗,她生怕小玉太熱。
可是——
小玉的身體確實微涼的。
她之前抱過小玉,小玉的體溫跟她差別不大。
可是為什麼天氣如此燥熱,小玉的身體卻相反的冷了下來。
難道千年古玉的冬暖夏涼功效?
宋鈺難得有這麼驚訝的時候,程城連忙問:「怎麼了?」
「小四,你過來。」宋鈺沒解釋,直接喊程城過來。
有時候,自己感覺也是最好的證明。
程城好奇,喝完葡萄糖後,走了過來。
等他走近,宋鈺直接抓住程城的手,放在小玉手上。
當感覺到手心的沁涼時,程城瞪大了眼,他抓住小玉的手來回的看,嘴裡還念叨:「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而後,突然爆發出大笑,程城搶步上前,一把將小玉抱住,匝在懷中,感受到胸口的涼意,仿佛心底的燥熱都消除了不少。
「小玉,你可真是個寶貝啊!」程城沒忍住,噘嘴,吧唧一口親在小玉的臉上。
嘴上的柔軟讓程城心底跟著軟成了一片。
大家被程城這莫名的動作吸引。
「小玉寶貝,讓小叔叔多抱一會兒啊。」程城激動地說。
小玉有些受不了程城的熱情,不過他也沒拒絕程城的擁抱,小玉雖小,剛才卻也感覺到眾人的煩躁。
他是挺喜歡這個漂亮叔叔的。
那就讓他抱一會兒吧。
小玉點了點頭。
所謂獨樂了不如眾樂樂,程城感覺到心中的燥郁又減輕了些,他乾脆抱著小玉走向老爺子。
老爺子這麼大年紀,一路走來一聲不吭,這對他們年輕人來說,就是一種鼓勵。
但是身體不由人,程城很清楚,老爺子身體承受不了這樣的高溫。
「怎麼啦?」老爺子也是一臉的疑問。
程城直接將小玉塞到老爺子懷中,笑道:「祁爺爺,您自己感受一下。」
小玉長的粉雕玉琢,而老爺子對他更是喜愛不已,程城將人送過去,老爺子也順手接住。
感覺到手中的溫度,老爺子鬍子一抖,「這孩子——」
「您抱著。」小玉的神奇之處是瞞不住了,但是有些事還是不用說的清楚。
畢竟這裡還有幾個外人。
老爺子也收了話,他摸著小玉柔軟的髮絲,感嘆說:「是個好孩子。」
緊接著,小玉被幾個大人一個接著一個的傳著抱。
直到最後,他被祁昌浩抱著走向薛琴。
程城他們剛才的動作不小,薛琴已經被驚醒,她明顯感覺到氣氛鬆懈了不少,薛琴也想知道這個孩子身上的秘密。
然而,薛琴還未來得及伸手,小玉已經扭著身體,轉頭朝宋鈺張開胳膊,奶聲奶氣地喊:「姐姐,姐姐抱。」
很顯然不想被薛琴碰到。
孩子是懵懂的,卻也是最敏感的。
小玉不喜歡薛琴。
更別提周小璐兄妹及那個更陌生的謝宇。
「小玉乖,讓奶奶抱抱。」薛琴儘量柔和著聲音說。
薛琴對宋鈺並不是不喜,只是若牽扯上祁昌浩,難免有些遷怒。
但是她是喜歡小玉的。
小玉掙扎著要從祁昌浩的懷中下去,他聲嘶力竭地朝宋鈺喊著:「我要姐姐。」
宋鈺心疼的厲害,三兩步上前,抱住小玉,安撫地拍著他的背,「小玉乖,姐姐在呢。」
回到宋鈺懷中,小玉瞬間安靜下來,他乖巧地伏在宋鈺懷中。
只是小手將宋鈺的衣服抓的緊緊的。
看也不看薛琴一眼,宋鈺抱著小玉朝遠處走。
既然小玉不想讓薛琴抱,那就不讓她抱。
薛琴重重哼了一聲。
周小璐凝視著宋鈺的背影,有些出神。
回到車上,宋鈺替他擦掉臉頰的淚,輕聲問:「小玉為什麼不讓那位奶奶抱?」
小玉一直是乖巧的,被抱了一圈都沒有任何的怨言。
小玉腦袋不停地朝宋鈺的胸前蹭,卻沒有開口。
這孩子在撒嬌。
宋鈺嘴角的弧度怎麼都掩飾不住。
之後,只要誰覺得熱的快受不了的時候,就會抱一會兒小玉,就這樣,時間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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