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樂園2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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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裡握著筆,林三酒呆愣愣地站在地上,衣物被水浸透了,沉甸甸地悶住了皮膚。一筆閣 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房子大致上已經恢復了原狀,門牆都重新立了起來;只不過裡面依然全是濕的,不管是沙發還是地毯,一壓就能就擠出一泡水。
「喂,」波西米亞忽然叫了她一聲,「你愣什麼呢?我們都等著呢,什麼叫反過來?你以為我是真好奇你升了什麼東西嗎,我就客氣客氣,你還不快點說。」
「噢,」林三酒這才恍然回過神,「我可能昏迷的時間太長了……現在腦子裡有點亂。」
她猶豫了一下,只覺腦子裡紛紛雜雜,像是起了重重大霧似的,各種思緒都不太清楚了;對於扁平世界】的異樣,她此刻就像是在隔著霧氣看樹影,朦朦朧朧地不大肯定——「反過來了」,幾乎只是她下意識產生的一個直覺,但究竟是怎麼個「反過來」法,她自己也不清楚。
以前她是從現實世界裡拿出物質、將其變成卡片;那麼說不定,現在卡片上畫出來的東西,可以變成現實世界裡的物質?
林三酒心神一動,手心裡就多了一張卡片。
她的卡片庫里早已空了,按理來說,除了像日記卡或諾查丹瑪斯之卡這樣的功能卡之外,叫不出來任何卡了才對。但是現在……林三酒低頭看了看手裡的卡片。
卡片上一片純白,就好像在等著她添加內容似的。
帶著幾分遲疑,林三酒在白卡上慢慢畫了一根彎曲的黑線。黑線在紙面上一動不動地滯留幾秒,什麼也沒有發生——她想要解除卡片化,把它變成物品,試了幾次,卡片卻一點反應都沒有。
「這什麼東西?」波西米亞湊過頭問道,「你要把它變成什麼?」
「頭、頭髮吧?」林三酒自己也不大有信心,舉起卡片給眾人看了看,「不像嗎?」
元向西眯起眼睛,看了一會兒這根假裝是頭髮的黑線。「你是不是不太會畫畫?」
「一根頭髮還要什麼畫技?」
「那要看你想不想畫得逼真了嘛。一根頭髮和一根線可是不同的,」元向西抱起胳膊,說起來頭頭是道:「頭髮的髮根粗,發尖細,上下不一樣,本身還有光澤。你這就是一條用筆隨便畫的黑線。」
林三酒還真不知道頭髮原來有這麼多講究。
「你畫得好你來,」波西米亞一推他的肩膀,說道。
「我雖然懂得多,」元向西抬起總是一片茫然的臉,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但我上手會的不多。」
人偶師無聲地低下頭,按了幾下太陽穴。
是因為畫得不像才沒有變成物質的嗎?
「有會畫畫的啊!」林三酒想到這兒,勐地吸了一口氣,突然想起來自己眼前還少了個特殊物品:「我有個人形物品,是個畫師,讓他來試試——誒,他人呢?你們沒看見嗎?」
幾個人都搖了搖頭。
「我們那時都在房子外頭站著淋雨,」波西米亞一肚子抱怨,「你的破集裝箱把房子都砸穿了,誰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事——你這副恍然大悟的臉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以為剛才房子破了是我們沒事打爛了好玩的?」
原來不是人偶師發脾氣啊。
林三酒想起了畫師,自然也想起來自己還有另一個人形物品;再仔細一看客廳里收攏起來的特殊物品,發現少了好幾件,大概是在拆房倒屋的過程中不知散落到哪裡去了——當下,除了人偶師不肯幫忙之外,其餘幾個人都在房子裡各自分散開,一邊叫著「畫師,導師!」,一邊到處翻看各個角落,尋找漏網之魚。
那兩個師都是人形物品,所以既沒有呼吸也沒有心跳,要是藏起來不說話不動,跟一張桌子一把椅子沒有任何本質分別,哪怕對於進化者來說也不好找。眾人找了一圈,除了在一樓樓梯底下發現了一個不知怎麼被扔過來的木條箱之外,一個特殊物品也沒找著。
作為一匹馬和一台麵包機,林三酒和7能自主活動的範圍不大,更別提上樓了——畢竟誰家也沒有讓馬和麵包機到處熘達的道理。眼看著女主人帶貓上了二樓,一馬一機卻仍舊處於男主人的目光壓力之下,沒過一會兒,連他們彼此間磕磕絆絆的幾句閒聊也逐漸滅了聲息,7似乎都開始有些坐立難安了。
「你,你都挺好的呀?」林三酒硬起頭皮,朝人偶師打了一聲招呼。
客廳里安安靜靜,只有頭上傳來了地板被踩過的聲響,和波西米亞隱隱約約的說話聲。人偶師端詳著自己的手指,充耳不聞。
「不知道這裡有沒有吹風機什麼的……」
林三酒來回將自己的卡片翻看幾次,發現那條鋼筆畫出來的黑線居然可以被抹掉重來——她一邊抹乾淨卡片,一邊嘴上沒話找話地說:「身上濕乎乎的,怪難受的,是吧。」
「哪有看見你的時候難受。」人偶師客氣了一句。
林三酒閉了嘴,肚子裡好幾句話翻滾了一會兒,終於又說道:「那……那片山林也是副本吧?我好像開始慢慢想起來在山林里發生的事了。」
「事情都解決完了你才開始想起來,真好。」人偶師像是在讚嘆她似的,「蠢貨的人生就是沒有煩惱。」
客廳里又一次死寂下來。過了兩秒,7忽然伸出一隻機械臂,拽了拽林三酒的衣角。
話說,,,版。】
「這是不是就是你們人類常說的,」它帶著一種科學求證的態度問道,「……『把天聊死了』?」
就算是她也不能現在回答吧?
正當林三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的時候,只聽頭上忽然傳來了波西米亞一聲尖叫;她剛剛激靈一下,緊接著就聽元向西模湖的聲音響了起來:「在這裡!在地板里!」
……在地板里?
林三酒和7都朝天花板抬起了頭。一個腳步聲冬冬地跑了過去,震得天花板上的吊燈都顫了幾顫;波西米亞的聲音隨即在樓梯口響了起來,朝樓下喊道:「我找到他們了,他們兩個被封住了!」
「怎麼回事?」林三酒趕忙來到樓梯口,想上樓又沒有動,只問道:「什麼叫被封住了?」
她從沒有覺得這麼矛盾過:她明知道,眼前只不過是一截普普通通的樓梯罷了;但看在她眼裡,卻簡直窄細脆弱得古怪,叫她一看就不想把蹄子——腳——不想把腳放上去。
在回答她之前,波西米亞先沖房間裡頭打了個手勢,招呼元向西「拆吧!」,隨即才轉頭答道:「他們大概是被衝擊力給扔上來的,不知道為什麼跟倆傻蛾子一樣不知道跑,結果房子開始復原的時候,就把他們給包在裡面了……可嚇人了,那個人生導師一張臉貼在牆上,五官都往外凸……另一個地板里的是畫師吧?大頭衝下,兩腳在半空中直踢腿。」
林三酒真想上去瞧瞧,但是作為一匹馬,小方糖在樓梯徘迴轉圈了好幾次,仍舊沒敢上樓。波西米亞大概看出了她的為難,回頭看看,急忙叫道:「你們去客廳那兒等著!要是把地板砸穿了,他就正好能掉進客廳里了。」
7嗡嗡地跟在林三酒身後,一馬一機都在客廳門口停住了腳。等人偶師也站起來,帶著自己的椅子立進角落裡的時候,天花板已經開始不斷發抖、震顫,吊燈也劇烈搖晃起來了;麵包機看了一會兒,忽然生出了很有人味的一句感嘆:「末日世界的副本也不容易啊。」
它的話音一落,天花板正好在這個時候塌了。
木料、煙塵、吊燈一齊從半空中四濺而散,一個人影隨之掉了下來,重重一聲砸在了客廳又是泥又是水的地板上,桶子、畫刷、顏料管登時全在半空裡開了花。畫師趴在一地廢墟里,似乎一時還沒從被徹底封進地板里的狀態里回過神,半晌才顫了一下手腳。
「別過來啊,」元向西的臉從大洞裡一閃而過,對底下囑咐道:「還有呢。」
隨著這一聲預告,天花板上方另一側的牆壁也開始震顫著發出了悶響。大概是兩個人形物品被包住的地方很接近,等牆壁終於被砸破的時候,連帶著天花板另一頭也破了;好不容易才修復完的二樓,登時又有一半直泄而下,轟隆隆地都一起砸在了地上。
等灰煙粉塵散盡了之後,林三酒一邊咳嗽,一邊將畫師給拎了起來,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要求給他說明白了——畫師大概沒料到剛從地板里出來,就要開始作畫,只好一手舉著空白卡片,一邊在滿地的雜物里找畫具。直到二樓被轟塌了一半,林三酒這才發現她原來還有不少零碎小東西,都被裹進了二樓房體裡去,怪不得剛才怎麼找也找不到;直到現在地板都被砸碎了,它們才隨著建築碎料一起傾瀉而下,滾得滿地都是。
「能力升級後出現了不明情況嗎?」
大概是聽見了剛才的對話,人生導師一個打挺從廢墟里站起來,滿臉是灰,還不忘記高高挺起了胸膛:「一個特殊物品就可以找我諮詢一次了,你好好考慮考慮。要知道,在關鍵時刻做出正確的選項,可以幫助你節省許多彎路……噢,你看,用這個就行。」
林三酒順著他的示意一看,目光落在了一隻從地板上骨碌碌滾過的玻璃瓶上。
那隻玻璃瓶里裝了好幾顆色彩繽紛的圓形糖果;當它輕輕一聲撞上了漆黑的皮靴靴尖時,嘩啦作響的彩色糖果也終於在瓶子裡安靜了下來。她看著人偶師彎下腰,伸出一隻單薄得像冰片削出來的手,慢慢將那小瓶子給撿了起來。
他舉起玻璃瓶,仔細看了它幾秒,手裡一晃。
糖果搖晃著響了幾下,玻璃的光澤落進了人偶師的童孔里。
「這是誰給你的東西?」他對著玻璃瓶,低聲開了口,嗓音浸飽了說不明白的意味——又像嘲諷,又像悲涼。他眼角的亮粉忽然顫顫地閃爍起來,越發襯出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一片無風無波的死寂。
「……宮道一。」林三酒開了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兒發抖:「它怎麼了嗎?」
「你吃過了?」
「是……我吃過了。」她一邊答,一邊覺得心臟在慢慢沉下去。
人偶師輕輕地呼了一口氣,右耳上的黑色耳墜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搖擺起來。「裡面混入了別的東西,」他從林三酒身上收回目光,啞著嗓音說:「你吃下去以後,就會忘記一個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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