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星的幾點光亮在漆黑一片的避難營地內閃耀,猶如茫茫的大海中指引方向的燈塔。只要營地最中間的那盞燈還亮著,這個營地內絕大多數的人都會感到安心,這正是副市長呂新民的房間。這位在核戰前排在最末位的副市長,如今成了西寧市30多萬倖存者最大的依靠。
呂新民還沒有入睡,正將雙手撐在辦公桌上,十指交叉的頂著下巴,眉頭緊鎖著,頭上的白髮幾日間又多了不少,目光直直的望著對面牆上的地圖,似在沉思、似在發愣。
陳彪也在,用一個最舒服的姿勢將自己整個身體靠在沙發上,閉著眼睛不說話,似是睡著了。
「報告,吳營長回來了。」一個聲音突然打破了房間的沉默,兩個人同時站了起來。
「快,讓他馬上到這來!」陳彪立刻命令道。
不等衛兵傳令,吳馭龍就推門走了進來。此時的吳馭龍上衣扣子都已崩開,滿臉的塵土,在如此寒冷的冬天一道道汗水留過,在臉上留下一道道黑色的汗漬。
「團長,我回來了,我自己回來了,我沒能把戰士們帶回來。」吳馭龍聲音嘶啞的說道。
「南郊糧庫?糧食?」呂新民上前一把抓住吳馭龍的雙手,急切、顫抖著問道。
陳彪瞪了呂新民一眼,把自己水杯遞給吳馭龍,「先喝口水,具體情況慢慢說。」
吳馭龍並沒有接團長遞過來的水杯,「糧庫的糧食還在,第一排糧倉肯定是滿的。」
「好!好!好!營地終於有救了!」呂新民激動的一連說了三個好,然後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淚水抑制不住的從眼中流出。
吳馭龍這才接過團長的水杯,咕咚咕咚的喝了個乾淨,然後平靜了一下繼續說道:「糧庫里糧食還在,但被30多隻黑熊占據了,其中一隻熊進化了,有一種類似音波攻擊的能力,我們的普通戰士一個照面都撐不處就摔倒了,然後熊群就撲了上來……」吳馭龍聲音哽咽了一下,「我迫不得已丟下了戰士們,跑回來送信兒。」
陳彪拍了拍吳馭龍的肩膀,嘆了口氣說道:「這不怪你,畢竟是形勢所迫,所有人都沒有逃出來嗎?」
「我最先跑出來的時候,遲華、竇一虎、李曉飛、馮子銘等幾個進化者還活著,或許還有希望!」吳馭龍突然眼光一亮的答道。
「嗯,遲華這孩子很聰明,但願他們都沒事。」陳彪明顯鬆了一口氣,然後又不禁問道:「糧庫里怎麼會有熊,而且還這麼多?」
「活熊取膽!南郊糧庫附近有一家熊膽製藥企業,是市裡的重點扶持企業。」呂新民解釋道。
陳彪一拍大腿,「我想起來了,好像叫什麼堂,去年這家企業開業還是您呂市長去剪的彩!」
「哈哈哈……」陳彪突然神經質般的大笑起來,「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啊!我說這些熊為什麼會瘋狂的攻擊人呢?人殘忍、無情的活熊取膽,這些畜生心裡一定恨透了人類,以前你要人家熊的膽汁,現在人家熊就要你30萬人的命!」
「老陳,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這說風涼話?」呂新民一臉愁容的說道,「快點拿個主意吧。」
「拿什麼主意?人要想活命就只能要熊的命!這些畜生吞了我一個偵察班,那我就送上一個連,一個營。」陳彪略微沉吟了一下道:「吳馭龍,傳我命令,三營留守營地,一營、二營明天一早全員出發,我親自帶隊。還有,讓陳國軍拉上他的整個特戰營。」
「報告,遲華上尉回來了。」關鍵時候衛兵的聲音再次響起。
……
遲華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依然沒有入睡。返回營地後第一時間就見到了陳彪和吳馭龍,陳彪詳細詢問了整個戰鬥的過程,兩人都明確向遲華表達了歉意。
雖然回來的路上豆豆和曉飛在自己耳邊咒罵了吳馭龍一路,實際上遲華並沒有記恨吳營長,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在吳營長的角度來看那是最合理的選擇。但有種深深的不安一直縈繞在遲華心裡不能散去,那黑熊的怒吼、那一下下猛烈的拍擊,似乎都不是,陳彪信心滿滿的拉上兩個營和特戰營的計劃也沒能絲毫減輕這種不安。
遲華再次從懷裡拿出兩枚神秘材質的石頭,是的,兩枚!在所有人都沒有注意的情況下,利用給巨蛇剝皮的契機他在砍斷的蛇頭裡發現了同樣的東西。「似乎所有進化的動物體內都會產生這種物質,這或許就是動物異能的能量來源。」遲華漸漸被自己內心的猜測說服了。
或許是白天一戰的帶來的震撼,或許是心中這股莫名的不安,遲華不再猶豫,不再壓制身體的欲望,毅然決然的將其中一顆流動著神秘光澤的小石頭丟進了嘴裡。隨著吞咽,可以清晰的感覺到小石頭在體內輕輕化了開來,化成一股股的氣流,和自己體內的氣流沒有任何阻礙的融到了一起。身體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反而整個身體從內到外透出一種久旱逢甘霖的喜悅,身體的喜悅。
遲華閉目內視,身體內的氣流比之前足足粗壯了一倍,氣流團縮在丹田內占據了小半個丹田內的空間。遲華不再猶豫,將另一顆小石頭也丟進了嘴裡,隨著氣流在體內化開,感受著身體的喜悅,遲華不知不覺睡著了……
當遲華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屋裡已然大亮,旁邊床上的李曉飛依然在呼呼大睡。
「我睡了多久?今天沒有吹起床號嗎?」遲華帶著疑問猛的推開房門。
訓練場上是一片熱火朝天的忙碌場面,一輛輛軍用卡車、步兵裝甲車轟鳴著在訓練場的一角匯聚,一隊隊士兵扛著一箱箱彈藥、糧食往不同的車輛上裝運。自己所在的特戰營已集結完畢,肖瑜等幾個女兵也在,陳國軍正在隊列前訓話,因為離得太遠聽不清說得是什麼。
「現在幾點了?」遲華一把拽住一個正在門前站崗的士兵問道。
「遲上尉。」士兵竟然認識遲華,忙敬了個禮說道:「快中午了,陳營長之前吩咐過了,您昨晚半夜還回來,讓出發前再叫醒您。」
遲華遠遠的望著陳國軍的身影,突然覺得這個男人也有可愛的一面。然後突然回身沖屋內大喊,「曉飛,起床了,我帶你去見美女!」
……
陳彪雖然計劃天一亮就出發,但等所有裝備、人員到位能夠出發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了。
車隊已緩緩出發,呂新民正拉著陳彪手的送別,「老陳,我代表營地里的30萬群眾來給你送行,此去千萬小心!」
「放心吧,那些畜生奈何不了我,有他們你還不放心嗎?」陳彪拍了拍身旁正欲啟動的步兵戰車的粗大炮管說。
「另外,你一定要儘快回來,除了你帶走的這些糧食,三天後營地里就正式斷糧了!」呂新民突然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說道。
「我就知道你還有話,放心吧,老夥計,就是我人不會來也讓他們把糧食先送回來。」陳彪說著輕輕錘了一下呂新民單薄的肩膀。
「報告,團長,我們的車隊在營門口被老百姓攔了下來。」一個小戰士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匯報。
正在告別的二人一下愣住了,陳彪的臉立刻沉了下來,「什麼情況,說?」
「有人在營地里散步謠言,說營地里斷糧了,部隊要拋棄老百姓,獨自帶著剩餘的糧食跑,因此攔著我們的車隊不讓我們出去。」
「走,過去看看!」陳彪說著一拉呂新民的手大步流星的向營門口走去。
營地門口此時已聚集了數千人,將外出的道路堵了個水泄不通。謠言就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快的在營地里傳播,越來越多的人正向大門處趕來。有些人甚至未必知道發生了什麼,聚集只是帶著看熱鬧的心態,即便是餓著肚子也阻止不了中國人的強烈好奇心,而有時候好奇心真的會害死人。
吳馭龍此時正站在越野車的車頂,舉著喇叭對著聚集的人群高聲大喊:「鄉親們,請大家讓一讓,我們是給營地去拉糧食的。請大家相信政府、相信部隊!」
對面的人群無動於衷,或猜疑、或茫然、或不屑的各種眼神交織,望著面前的解放軍軍官。
「呂市長,您來吧,這就是我們拼了命也要餵飽的人民群眾!」陳彪冷笑著扶了呂新民一把,扶他登上越野車頂。
呂新民從吳馭龍手中接過喇叭,「鄉親們,我是呂新民,請大家聽我說句話,我用我的人格擔保,部隊真是去給大家找糧食的,請大家讓讓吧,我這裡謝謝鄉親們啦!」呂新民說著雙手抱拳不斷的向四方作揖。
「我們不相信,你們總是表面一套背後一套!」
「對,我們不相信!」
「人格有什麼用?你們吃得飽穿得暖,我們老百姓卻在挨餓受凍!」各種冷言冷語在人群中傳出,人群的情緒瞬間變得激烈。
「鄉親們,我呂新民還留在營地,幾百名政府工作人員還在營地,陳團長一個營的戰士也還在,我們一起等著陳團長拉糧食回來!」呂新民嘶啞著嗓子一遍一遍保證著。
人們互相打量著,都希望從對方的眼裡得到答案。有些人開始猶豫,有些人開始往路邊緩慢挪動腳步。
「呂市長,我們相信您,但我們不相信他們,萬一您一塊兒被騙了呢?」 突然人群里有人再次高喊。
「對,我們不相信他們!」人群里頓時傳來陣陣應和聲。見有人帶頭,正往外挪動腳步的人也停了下來。
「那你們要怎樣才相信呢?」呂新民死死盯著人群里最先發出質問的一個中年男人問道。
「我們看見部隊裝了幾車的糧食走,除非把糧食卸下來我們才相信!」
「帶這麼多糧食,還不是要拋棄我們?」
「對,把糧食留下!」
陳彪氣得臉色煞白,再也忍無可忍,噌的一下跳上車頂,一把搶過呂新民手裡的喇叭,「我是陳彪,為了給營地找糧食,我們犧牲了十幾名戰士,今天可能還要有犧牲,你們想讓我們的戰士餓著肚子去拼命嗎?不相信?不相信的人站出來,我後面幾十輛卡車都是空的,上車我拉你們一起去拼命!站出來啊!」
人群里鴉雀無聲,沒人敢說話,也沒人移動腳步,局面就這樣無聲的僵持著。
「張連長!」陳彪突然高喊。
「到!」
「帶一個連,把龐文彬那幫王八蛋都給我抓過來,遇有反抗直接擊斃!」
「是!」隨著一聲令下,一百多名士兵紛紛下車,在一名軍官的帶領下如群狼一般向營地的一角撲去。
「我宣布,從今天開始營地所有救濟點停止發放救濟糧,我們陪大家一起餓死!回營地!」隨著陳彪新的命令,車輛紛紛打火,卻準備掉頭往回開去。
攔路的人群有人開始悄悄的往外退,一有人帶頭越來越多的開始後退,轉眼間上千的人群便散了乾淨,仿佛之前的聚集、喧鬧從來就沒發生過。
望著眼前暢開的道路,呂新民苦澀的對陳彪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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