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爆炸,那人沒死。 」
「殺急轉、宰了那傢伙。不能只有我們受苦。」
「圍上去,快圍上去。」
凱西的耳機里充斥著空域中這群遊獵傭兵的互相呼喊,心中感到深深的寒意。顯然這些遊獵傭兵意識到了狩獵區內闖進了一名p雇員,這就像是工作犬誤入豺狗群,要麼同流合污、要麼被他們撕碎。
四周充滿了傭兵兇殘刺耳的吶喊聲,讓人難受無比。凱西半躺在狹窄、憋悶的座艙內,望著漫天獰笑的面孔,這種令人窒息的感覺難以形容。漆黑深邃的天空之下,她覺得似乎被埋入了深深的墓穴中,可自己還活著。是的,這種感覺就好像是被活埋了。她還能呼吸、還有心跳,但卻被當做死人,埋葬在地底。
耳旁充斥著死亡的吶喊,鼻腔塞滿腐爛的氣息,這裡還能是什麼地方呢。狩獵區就是活生生的墓場,每個人在殺人時,自己也躺在墓穴中。她在學習飛行之前就被告知,飛機座艙就是飛行員的棺材。眼前,數不清的戰鬥機在飛舞,那是無窮無數的棺材、將傭兵的靈魂牢牢困在其中。飛機噴口的尾焰在夜間有點兒綠瑩瑩的,如若遊動的磷光鬼火;機翼上有白茫茫的霧氣蠕動,那分明是爬滿了機身的蛆蟲。
天下在哪裡還能有如此的恐怖奇觀,當然是墳場。頭頂上是堅硬的長條形蓋子,離腦袋只有5厘米左右,從頭頂到腳往前延伸,把身體罩得嚴嚴實實。自己躺在棺材中,所以能夠目睹這光怪陸離的死亡世界。
仔細瞧著這些遊獵傭兵,他們在戰後宣傳下遷入前美大陸,這裡標榜「殺戮開放、嗜血自由。」這群人靠著殘殺其他生命而維持自己的生計,他們的氣味相同,互相撕咬、給予彼此吸吮鮮血的愉悅。
看看座艙里的表情,他們似乎十分開心。眼珠子幾乎要從圓睜的眼眶中掉出來、氧氣面罩內浸滿了嘴裡流出的唾液。他們一起殺、互相殺。對方身上的肉就是自己的食糧;自己的血液又是別人的飲料。只有殺死對方,自己才能活下來。在狩獵區內活得越久,就越是殘殺同類的專家。他們就像是一個巨大捕鼠器中的老鼠群,吃掉對方自己才能存活。不斷地淘汰、不斷地篩選,剩下的便是最為極致殘忍而極致強大的個體。
凱西看著面前的這些純粹魔鬼,不由得喃喃自語:「多麼可憐的人。」
如今,自己也被活埋其中。用不了多久。等到意識腐爛,自己也會變成他們中的一員。
看看他們迷茫的表情。眼睛裡只有簡單而純粹的殘殺衝動,就連凱西也都要被感染了。剛才自己無緣無故地被攻擊;本來正常飛行,突然被人拿來當靶子打;生命被用作供他們取樂的玩具。如今,這些傢伙還要圍上來,難道要看到自己支離破碎的屍體、再反覆摧殘一番,才能完全過癮嗎。
報復他們、殺了他們,那是多麼過癮的事。
凱西望著風擋、再觀察後視鏡。就在這一瞬間,她忽然在鏡子裡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眼神。那是她自己的眼睛,可神色完全不是凱西格林。而是另一個熟悉的人。她以前見過一個人、眼睛裡同樣是某種深埋在茫然下的狂躁,亟待爆發。她永遠都記得這個表情,那是頭狼比爾的樣子。確切地說,是流放在蘇比克灣聯合海空軍基地的比爾。
凱西忽然體會到了那時比爾的感覺。這種激烈的感情並非來自於強烈的報復心或衝動,而是絕望,一種信仰崩潰下的絕望。戰前的比爾相信只有前美海軍是正義的,任何與之作對的行為都是邪惡的表現。而邪惡永遠不能戰勝正義。可甲午年戰爭的事實讓他陷入不正不邪的混亂、經歷正義無人維護的苦悶和憋屈。所以他迫不及待地站起來,並不是復仇心,更是自己要挺身而出來支撐自己的信仰。
凱西看著鏡中的自己。她所篤信的又是什麼,她現在也不再相信了嗎。比爾一直認為他的歸宿是那個早已不存在的海軍,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重塑海軍。自己的歸宿是哪裡,自己所做的又為了什麼。
電子時鐘上的倒計時進入最後十秒。她所等的人還不來。
這也許就是她絕望的原因,也是死亡氣息的源頭。
耳機里只有傭兵們的叫嚷,絲毫聽不到那個熟悉的聲音。
「那傢伙在下面」
有人發現了低空的凱西。
「讓我來那是我的獵物」剛才射擊凱西的人嚷嚷著。他所駕駛的是一架前美空軍f16c戰隼,經過條約化改裝,鼓包形進氣口和帶反推的二元矢量噴口巨大而誇張。「在哪兒在哪兒」
天空依舊混亂不堪。凱西的fa18eharv型是目前狩獵區內報酬分值最高的機種,如果用低檔的米格21擊落,將從州政府和贊助商那裡得到非常豐厚的佣金。對於較高檔位的f16來說。擊落凱西是保本的好機會,反正宰誰都能拿錢。
頭頂上的敏捷隼開始傾側機身:「到底他媽在哪兒,那隻蟲子在什麼位置。剛才是誰看見了」看來,駕駛高檔戰機的他非要幹掉機種等級同樣高的凱西,不然今天就賺不到錢了。
凱西的飛機還在俯衝加速,她早在對方傾側機身之前、根據戰場態勢就能判斷出敏捷隼肯定要向左急轉。現在對方做出了預備動作,只能說證實了自己的判斷而已。
「瞧瞧海軍怎麼玩吧,大男孩兒。」她的腦海中呈現出整個空域的畫面。凱西擁有所有女性的優點、雖然有點不解風情;但她還獨有一項男性飛行員的特長,空間想像與構建能力,這讓她能夠從男權主義高度膨脹的前美海軍航空兵中脫穎而出,戰後更是海上知名的女王牌。在天守鎮的時候,南洋乃至西太平洋地區沒人不怕「虎頭蜂」凱西格林;現在到了前美內陸,倒沒人識得她的名字。
對方竟然蠢到從自己頭頂越過去、處在被動位置;但自己高度也不夠,機身沉重、爬升很困難,如果跟著急轉肯定要被甩開。現在是個標準的追擊態勢,凱西幾乎是用身體肌肉的習慣記憶便得出對應的機動戰術方案「低速悠悠」。
按照那些發了黃的戰前空戰手冊記述,這是美國人在朝鮮戰爭期間從志願軍飛行員那裡學到的。簡單說就是處在追擊位置轉彎但速度和機動能量不足時,低頭俯衝、依靠重力增加空速和機翼對機身的舉升能力。讓自己的飛機在較低高度跟著盤旋,直到獲得足夠提前量,進而猛拉機頭切入敵機內圈攻擊。這是一種利用重力加速追擊的辦法,
但這種戰術的缺陷也很明顯,那就是必須保持俯衝加速同時維持大角度盤旋,很容易受到高空其他飛機的攻擊。在標準的二對二空戰中。長機負責攻擊,僚機在尾後掩護。這也是凱西討厭單機混戰的原因。無論採用什麼戰術。自己都可能被任何一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角色追上。
魯莽而隨性的自由大混戰卻正是男人們喜歡的生死遊戲。凱西以前在男權主導的海軍內,就連存在都被當做不吉利的象徵;更何況她總是在簡報時說出自己的不同觀點,如果不是有比爾的照看,她恐怕真的會死在自己人手裡。在海軍里,詛咒船上的女人是絕對正義的。
如今她沒有任何掩護自己的隊友。正如戰術弱點和戰場態勢所顯示的那樣,如果凱西俯衝實施低速悠悠,空中有四架戰鬥機能獲得追尾攻擊的機會,她打賭其中至少有兩架確實會那麼做。可是,假如凱西不攻擊。就證明了她沒有比爾便一事無成。
「只能先從你開始了,兄弟。」她用的還是甲午年大戰時期空海軍之間的稱呼,語氣有些諷刺。
低速悠悠和常見的高速悠悠機動不同,極少有人採用。前者並不是個過癮而張揚的拉升轉彎動作,也不是居高臨下的俯衝攻擊;一切都正相反,整個動作都是在別人屁股壓著下完成、想要攻擊時,就像是勉強從水裡鑽出來透口氣的魚。需要擠開重重阻礙、使出渾身解數,狠勁兒往上一竄。攻擊完成後,又得因為能量不足而跌落,任由其他還在高處的人宰割。
確切地說,幾乎所有的男飛行員都只用高速悠悠。
凱西開始以非常柔和的動作推桿俯衝,她對這個動作很熟悉。這套動作是海軍女飛行員生涯的最好詮釋。緩慢的俯衝開始了,因為幅度和過載都不大,不用倒翻俯衝,但需要注意動作不能太猛、避免出現紅視。
巨大而兇猛的fa18eharv先進大黃蜂戰鬥機如同衝過頂點的過山車,猛然下落,整個座艙內進入失重狀態,頭盔飛了起來。幾乎要把自己勒死。接下來便是穩定盤旋跟蹤、切入敵機內線。地球上還沒哪種戰鬥機能夠完全壓倒大展長寬機翼的大黃蜂,更何況兜住進氣口的條約隼。
敵機背部巨大的投影越逼越近,凱西開始拉回高度抬升機頭,飛機迎角不斷增大、部分氣流開始分離,機身開始咯咯地抖動起來。對方還像個傻瓜一樣保持盤旋角速度,那傢伙顯然對條約隼的穩定盤旋能力極為有自信。
凱西的平視顯示器上自動出現機炮彈著點計算軌跡,漏斗形標記越來越扁、慢慢靠到對方機身上。
自己的護尾紅外告警器響了,果然有人從後面追了上來。
這是二對一的三明治戰鬥,最緊張的時刻莫過此時,生死一線間。
射擊提示閃爍、開炮的最好機會來臨。
凱西右手穩住操縱杆,食指搭在扳鍵上果斷扣動。
就在這一剎那,她在平視顯示器正中央的地平線上看到了一個黑影,朦朧、飄渺、模模糊糊地看不清。那是頭狼嗎比爾普林斯準時赴約了
「不。」凱西自言自語地哼了一句。
她很確定,自己看到的不是比爾,而是真正的死神。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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