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說,一隻普通的貓超過20歲,就會成為家裡的守護神。網面前這架f-14雄貓991號試驗機是一隻很老的貓了,這些年來幾經翻新,身上幾乎每個零件、每段結構都換過,最古老的部件是1970年生產的,可以說是爺爺輩的飛機。不過直到今天,它的性能仍舊凌駕於眾生之上。卡拉繞著這隻老貓慢慢踱步,用手輕撫,機身蒙皮倒映著她的身影,像是搖曳的微瀾幻象。她知道無論作多麼細緻的檢查,都無法避免這隻老貓出問題。沒有一次起飛時,系統完全完好。老貓沒有不告警的時候。不是此處出問題,就是那裡有毛病。不過,卡拉和這隻老貓一樣,因為對方的存在而完整,她的命運似乎和這隻貓連在了一起。電源關閉、液壓裝置復位。老貓就像睡著了一樣,兩台古舊的tf30發動機噴口先後完全縮回綻開,機身整個趴了下來。剛才拼了幾乎一小時之久,該歇歇了。卡拉反覆查看f-14,連體飛行服上半部分脫下來,甩到身後,完全露出裡面的白色圓口背心,那副神氣瀟灑的感覺、還有挺拔的身高,活像個大小伙子。卡拉的肩膀看上去平而結實,動作自信、大展大放,對於周遭的一切帶有那麼點冷漠的居高臨下感。不過,卡拉的臉型永遠不像一個男性,從任何角度、任何光照條件下觀看,都是張俊美清麗的面龐。她仰起頭查看翼套扇翼的復位情況,一雙黑色的大眼睛朝上瞪得老大,水汪汪的,倒有些楚楚動人;低頭鑽進進氣口,幾捋紅色微卷的秀髮滑落到額前,看上去幾分羞怯、幾分溫婉。卡拉的嘴唇很薄,總是抿著的嘴角好像對什麼都不滿意。她單手叉腰,身體的重心都壓在一條腿上,放鬆的樣子甚至有些英俊。這架老貓f-14仿佛也能感覺到這些悉心照料,現在舒服地趴著,渾身蒙皮散發出飽含活力的光澤。雖然卡拉對這隻老貓花盡了全部心思,但它的問題,卡拉最清楚。它的心臟、兩台tf-30渦輪風扇發動機比機身的狀態還不堪。原來的發動機早就完蛋了,封存也在戰爭中消耗殆盡。現在這兩台還是通過特別渠道從伊朗弄回來的,想想看還真有些心酸。戰後的惡劣條件,對發動機維護十分不利。備件缺乏、燃油質量差,而且所有需要的東西都非常昂貴,如果不是欣蒂出資,這隻老貓便不可能再站起來了。網即便如此,卡拉也得參與到對這架飛機的維護中。f-14戰鬥機飛行員全程參加維護,這在戰前是不可想像的。
不僅如此,建築188內部還有一個可怕的敵人,老鼠。這些可是從大戰中倖存下來的巨型老鼠,體大身沉,平時如果遇見准能嚇一跳,趁人不注意,還會跳上餐桌偷取食物。再加上建築188的雇員基本都是女性,所以這裡的尖叫聲經常此起彼伏。工作團隊曾經想過用鼠藥,但畢竟太危險。大家也只能在臨睡前檢查房間,鎖好門,別在**上撞見這些惱人的東西就好。而在地下機庫的工作區,就要做好完善的防範工作,飛機也要設置兩樣東西,一種被稱為fod、防外來物護蓋,主要用於堵在飛機進氣口這樣的有洞位置;第二是「防鼠筒」,就是一種鐵皮圓筒,圍在每架飛機的三個起落架,防止老鼠爬上飛機。
卡拉似乎在想著這隻老貓,又在擔心老鼠的問題,就像愣住了一樣,望著飛機沉思起來。只要她不在飛行,就經常這樣,看上去注意力很集中,眼睛閃閃發亮,但是所有的一切其實她都看不見,也不進腦子,只是這樣出神地呆著。
「嘿,卡拉。」休息室內有人叫她,「過來一起玩兩圈,休息也很重要。」
卡拉回過身來,抬頭看去,是她的那些科研團隊的女工。她們閒暇時會打麻將,但大多不是正經的玩法,更多情況是用麻將來玩「推火車」的賭局,玩法簡單、投注也小額,多是女子消遣。卡拉擺手拒絕,她身上可沒有錢來賭。
「你的心中只有那老貓啊?如果總這樣,男人可不敢接近你。」其他人也跟著打趣。
「不用管她,我們的卡拉呀,瞧不起姑娘的玩意兒。她總是要和男人們一樣才罷休。」
卡拉似乎有點介意,她向休息室走來:「是誰這樣誇獎我,我可不受。我毫無疑問是女性,沒有什麼不同。」
「你愛那架飛機勝過愛人。你一定希望這次工作能拖得時間長一些,這樣就可以充分地和這架老貓在一起了。」
「它未必能撐那麼久。況且,我也並不是要和一架飛機生活一輩子的。工作是工作,這和生活是兩碼事。」卡拉說完,又要轉頭回停機區。
「其實我倒挺羨慕你,」又一名女工搭話,「如果是戰前,我還沒什麼好說的。現在這年景,聽說會駕駛飛機的姑娘比較受歡迎,就好像回到了一百年前的巴黎。卡拉,你有這種感覺嗎?」
「我可沒有。」
女工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要說那位蒙先生是不是老在注意卡拉。」
「我聽說,他要弄一架豪華氣派的戰鬥機,需要我們的卡拉幫忙。」
「我只知道我們是來配合卡拉編寫飛控軟體的,不過要等那隻老貓完全恢復後才開始。」
「是啊,就是為那架氣派的飛機編寫飛控。蒙先生的新飛機還沒造出來,所以得先讓咱們的老貓先試飛,把飛控軟體弄出來。」
「蒙先生的新飛機會是怎樣的。」
「我還不太清楚,欣蒂說是保密。」
「飛控試驗組和適配編譯組還特意分成兩個組呢。」
「聽說要花很多錢,這可是一筆巨大的投資。」
「欣蒂給蒙先生投資嘛,肯定是看中了更多更多的回報。」
「總之呢,蒙先生是我們團隊的金主咯,這幾個科研區都是為他的項目服務的。至少在這裡工作很舒服,自由自在。」
「現在戰爭已經結束了。那些男人不需要我們女人,便一腳全踢開。現在倒說我們搶了他們的工作。」
卡拉逐漸被女工們的談話吸引,也就沒有走開,索性回到了屋裡,朝前廊角落的咖啡機走去,打算給自己倒一杯。這個時候,她忽然發現了站在門外的蒙擊。卡拉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覺得這個男人冷峻而不好溝通。可能是出汗的關係,他的頭髮貼在額前,明亮而深沉的黑色眸子在看著自己,卡拉被弄得心情迷亂,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但是出於禮節,總得說點什麼,她便擠出一句:「你在找誰嗎?」蒙擊走了過來,表情嚴肅,也許別人很難理解這是他恭敬的表情。他記得卡拉剛才的表現,實在令人稱奇。想要向卡拉了解這種大型變後掠翼飛機的一些有趣的駕駛方法,但蒙擊又從來不和尚不熟識的女性隨意搭腔,便說道:「沒找誰,只是來看看那架f-14。」
卡拉感覺有些不自在,她可不想在這裡和蒙擊兩個人面對面站著,這會引起女工們的注意。她只想繼續倒自己的咖啡,但是又得客氣一句:「來杯咖啡嗎?」
「謝謝,我現在正需要。」蒙擊看著卡拉這位女巨人,在想像她是如何調整彈射座椅的。
休息室的這個前廊角落裡,只有一盞昏暗而微微發紅的照明燈,把氣氛搞得有些奇怪。卡拉站在燈光下,她俊美的面龐格外明亮;而蒙擊則站在稍遠的地方,身影在黑暗中顯得模糊而神秘。卡拉努力把眼神拉回來,長長的睫毛擋住了眼睛。隔了一會兒,她想起來自己要倒咖啡,這時才發現咖啡壺裡空空蕩蕩的,該死,原來早就喝沒了。「你要不介意,就進來喝。這壺已經沒了。」蒙擊跟著卡拉走了進來,反正要去看那架f-14,也得穿過休息間。
卡拉走在前頭,她莫名其妙地覺得自己的脖子忽然變得很敏感。可能是因為轉過身後,從脖頸到後背大部分都裸露在蒙擊面前,她覺得有些不好受。在戰爭期間,男人都上了前線,卡拉只管在本土進行新機試飛,身旁也全都是女人,她從來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但現在忽然覺得非常不自然,卡拉使勁想縮縮脖子,讓背心往上多抬起來一些,儘可能遮住點。
她心裡想像著,蒙擊肯定在後面用他那雙銳利的眼睛審視自己,准又妄自揣測自己果然就是個粗魯的野蠻人。想到這裡,卡拉又覺得何必在乎這樣一個傲慢之人的想法,男人全都是傲慢的,他也沒什麼不同。不過,想到一會兒要和這位蒙擊一起走進休息室中廳,那些女工們會怎麼看他倆呢。
卡拉現在有著一種極其強烈的、不想引人注目的**,她覺得肯定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蒙擊則始終像幽靈,令人捉摸不透又對他充滿好奇。其實,蒙擊對卡拉也非常好奇,他表情僵硬,貌似冷酷無情,實際上迫不及待地想向卡拉了解更多的東西。剛才的戰鬥,卡拉向蒙擊展現出了全新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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