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既能讓人恐懼,也能讓人興奮。網
龐大的護航隊浩浩蕩蕩,行列整齊。尤其是傭兵的前導機群,標準的箭形隊分毫不差。他們離開正規的民兵武裝可真是東奧聯盟的損失。
不過,至少現在這個聯合編隊是緊密團結的。一支隊伍只有協同合力,才能讓戰鬥力倍增。
只可惜這雄壯的場面沒有維持太久,各編隊便一頭扎進了厚重的陰雲中。
天空和地面都消失了,幾滴雨點打在風擋上,緊接著星星粒粒水滴便瓢潑般沖刷著前機身,連成一條條水珠流線,在風擋前掛上了雨簾。
濃濃的雲層內,四周全都是暴風水氣,能見度非常低。雲中似乎下著暴風雨,水氣匯聚成湍流,衝擊著飛機。
蒙擊操縱舵面順氣流遊動,讓機身儘可能平穩,減少顛簸。現在只能靠著慣性導航系統和雷達地面測繪飛行,向著東奧海防隊坎培拉號的艦隊集結地點匯合。
與這厚重廣博的濃雲相比,氣勢浩大的聯合護航編隊也顯得非常渺小。整個護航隊像是泡進了黑豆漿的麥片,全都消失了。
彼此看不到對方,敵人也看不到自己。
烏雲雖然遮擋了視線,但也能成為很好的掩護。對於現代戰鬥機來說,這點惡劣氣候足能應付,頂多也就是進行儀表飛行罷了。而只要是腦瓜正常的飛行員,都不會選擇在濃雲中發動攻擊、進行格鬥。這種氣象條件,對於交戰雙方來說都是噩夢。
蒙擊轉過頭來,想叫身旁的艾莉茜蕥稍微睡一會兒。稍後還要和坎培拉號匯合,再進行空中加油,完成之後才踏上正途。後面的路還長著,現在能有空閒就儘可能多休息會兒。
可是,她好像已經睡著了。
嬌小的身軀靠在彈射座椅中,鼻翼輕輕顫動,雙眼闔著,長長的睫毛似乎在微微發抖。
座艙內靜得落針可辨,儀錶盤上的電子時鐘快速閃爍,時間仿佛停止了。
不過,耳機中的無線電可吵吵鬧鬧的,護航隊的飛行員們人人喋喋不休、興奮異常。
這樣的戰爭,蒙擊還是第一次體驗。就好像每個人都將自己的家裝進帳篷,然後搭在戰機上。家宅房間就是他們的碉堡,每座碉堡都能以音速飛行。這簡直像是吉普賽人的戰隊、飛行的城池。
起飛後,還有更多的傭兵戰鬥機加入進來湊熱鬧。在雲中有模模糊糊的戰機身影閃現,瞬間又消失了。你能夠從無線電中聽到新人的打招呼、還有互相之間的閒聊。這公共無線電頻道簡直成了社交平台,眾人你言我語。左前方始終能看見一架幻影iiio的三角形黑影在上下浮動,左翼外側有時會閃現出來f-111c的巨大身形,有時又不見了。
顯然,所有人的能見度條件都不太好,隊形在發生著變化,改多機縱隊前行。蒙擊只是希望這群人最好睜大眼睛,別在濃雲中碰得稀里嘩啦的。
無線電里,各種各樣的人在交談。東奧傭兵所關心的事情,他其實倒沒有太多興趣。不過有一個人的聲音聽起來很熟悉,好像是自己印象中認識的人。蒙擊不自覺地側耳傾聽,這是一名年輕男性的聲音,不像其他人那樣粗魯,倒有點女性化。
「你們如果有誰見過死後的光景,可務必要告訴我。倘使知道了死後的世界是什麼樣、我們將會變得如何,也許就不會害怕死亡了。」那個聲音像是對全體說的。
有另一個人接話,語調有點高揚:「管他娘,該來的就是回來。死到領頭時,你怕不怕又有屁用。」
「誰都怕死,不怕死不是正常人。」這是第三個人的聲音,「但至少,咱飛行員可幸福得多。已經有了這鐵棺材包著,不必擔心跟那些趴地上的陸軍一樣,死了也是暴屍荒野。對不對!」
「去你的!我可不跟你住一口棺材!」這個聲音聽上去,應該是第三個人的副駕駛。
有人笑了起來。
「無論如何,怕總是一定的。」那個略帶陰柔的聲音又接了一句,「可怕的事情之所以可怕,還是來源於未知。不知道的東西便總是可怕的。比起陸軍的兄弟,我們反倒不幸。他們最常說,死後靈魂自會升上天堂。可我們不一樣,我們知道天上沒有天堂。一直往上升,只是會到對流層,接下來便是平流層,再往上即是中間層……」這柔和的聲音變得嘮叨起來。「我曾爬升到23000米高度。」有個冷冷的聲音說道。他顯然無法加入對話,卻又希望別人注意自己。蒙擊聽得出來,估計這是一名幻影iiio戰鬥機駕駛員,靠火箭助推器應該可以達到這個高度。他在新東都駕駛過加裝ser-844型火箭助推發動機的幼獅c.2戰鬥機,和幻影iii差不多,估計沒問題。
也還算可以吹噓一下,畢竟編隊其他飛機大多是大黃蜂系列和土豚戰鬥機,這些飛機的升限也就16000米左右。
無線電中發生了爭吵。顯然這裡不少人都有著不錯的爬升記錄,接下來一場吹牛大會拉開了帷幕。蒙擊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頭頂的濃雲,心中覺得這兩萬多米高度記錄又怎麼樣呢。如果那架神秘的短翼型蘇-35s真的是陸通在駕駛,他完全有可能爬升到35000米高度、甚至更高,像看螞蟻一樣看著這個機群,也隨時能把任何一個人像螞蟻一樣捏死。
「你們這幫傢伙,可別提了,剛才咱在弗朗西航校被折騰得屎都要噴出來,也沒讓他們當家的請咱喝茶。」無線電中那個粗魯的聲音說道。
有人立即不屑地回答:「你是說鄂梅?別做夢啦,憑你想都不要想的。」
「聽說喝了她的茶,可以領悟人生呢嘛……」
這時,蒙擊突然聽到自己飛機的雷達告警器響了。但只響了短暫的半秒鐘不到,便恢復平靜。
難道有人在用火控雷達瞄準這裡,還是告警器過敏而已。
正當他皺著眉頭思索時,空氣中傳來了某種奇異的聲音。像是鏈鋸運轉、甚至像是小提琴的最高音在持續嗡鳴。
蒙擊快速檢查雷達掃描情況和告警器工作狀態,沒有任何異常。
但是他能清晰感覺到,有某種威脅在逼近。
這就像是雙眼被蒙住,一隻狼張開血盆大口對準了自己的脖子。雖然看不見,卻能感覺到這鋒利的殺氣,甚至嗅到野獸喉嚨中噴吐出的爛肉味。
近了,更近了,狼的牙齒離喉管的距離已經所剩不多。
無線電中還是那麼嘈雜,沒有其他人感覺到這種危險。
就在這瞬間,蒙擊聽到了一聲沉悶而細小的轟隆聲、還伴有輕輕的嘶嘶聲。
這聲音不是耳機里傳來的,而是機艙外,有什麼東西爆炸了。
他掃了一眼機身狀態指示面板上的告警燈,沒有紅燈亮起,看來不是自己的飛機出問題。再往左後方一瞥,剛才那聲爆炸似乎來自8點方向,但是機群在快速移動,很難判斷到底是哪裡爆炸。
側耳聽聽無線電中的閒聊,沒有任何異常,也沒有人覺得奇怪。蒙擊仔細聽了一會兒,也沒覺得是否有什麼人的聲音消失了。
「……聽說鄂梅的茶可是有非常的奧妙。」
「那是自然,對了,你們那頭兒是咋傳說的?」聲音粗魯的駕駛員聽上去對鄂梅的茶比較有研究,卻沒有嘗到過,「你們可聽我說,這茶裡頭啊……」
隨著氣氛活躍,更多的人加進了談話。
「咦?」
蒙擊捕捉到了這樣一個奇怪的聲音,這名駕駛員好像覺得有什麼奇怪之處。但現在濃雲迷霧什麼都看不見,也不好判斷這個人是誰、在什麼位置。他撥弄無線電準備詢問對方發現了什麼。
耳邊又響起一次奇怪的爆炸聲,這聲音像是某種東西斷裂後發生的破壞性爆炸,而且更奇怪的是這次爆炸也有嘶嘶的雜音,爆炸結束後,這種嘶嘶聲就消失了。
不僅如此,腔調粗魯的飛行員同時閉了嘴,聲音戛然而止,好像憑空消失了。
就在這個時候,戰鬥機風擋前出現了恐怖的一幕。
蒙擊感覺自己一頭衝進了正在噴發的火山口,前面下起了火的雨,無數燃燒的碎片向自己迎面灑來。
這是戰鬥機爆炸後的殘骸碎片!
殘片如落花般呈拋物線逐漸下落,倒也不用躲避。
緊接著,雲霧中出現了一個又黑又尖的東西,冒著火,像火炬、更像是冒火的狼牙棒,翻滾著迎頭砸向自己。蒙擊雙目圓睜,眼前的場面像電影慢鏡頭一般。那是幻影iiio戰鬥機斷裂的機頭!
整個尖錐首已經完全從機身脫離,裂口拖曳著黑色的油絲,像是戰機的血漿,如蛛網掛藤般舞動著。飛機的機身相信已經破碎成了剛才的流火飛焰。
巨大的機頭殘骸越飛越近,蒙擊看到座艙蓋被砸出一個大洞。彈射座椅帶著飛行員已經伸了出來,卡在座艙蓋上,而飛行員似乎只剩下了半個人,腰部以上不翼而飛。
著火的機頭殘骸飛旋著從頭頂掠過,消失在身後。
「敵機!方向不明。不是演習,各機注意規避!」蒙擊通過無線電大聲喝道,同時打開干擾發射機,讓電子對抗保護自己及身邊的區域。
本來這片雲層應該是最好的掩護,但沒想到敵人已經把這裡看得清清楚楚,奪取誰的性命,就像死神勾點花名冊那麼簡單。
「怎麼了?」艾莉茜蕥睜開眼睛,眼神有些迷茫。
「有敵機攻擊我們。我得降低高度。」蒙擊回答著,同時在無線電中提醒,「各機進行編隊確認,找找自己的同伴還在不在!」
剛才在不停地談笑說鬧的戰士們,現在全都興奮起來。無線電中各種疑問的聲音交織在一起,語氣中無人不帶著興奮,心裡涌動著戰鬥的**。
「有敵機啦?哪裡?」
「剛才是誰說的?」
有個聲音吼道:「……回答,餵。我的僚機呢!誰看到我的僚機了。」
蒙擊正要問對方的位置和情況時,耳旁又傳來了怪異的嘶嘶聲,這次是右後4點鐘方向有細小的爆炸聲傳來。
「剛才誰詢問僚機?」有個聲音在無線電中問。
沒有回答。
此刻,無線電中安靜下來了。一丁點兒的聲音都沒有。不知道是敵人的干擾足夠強,導致無線電通訊完全失效,還是眾人終於開始感覺到了恐懼。蒙擊透過平視顯示器、透過前風擋、緊緊盯著前方。下一個犧牲輪到誰,會是自己嗎。必須得做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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