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港風情畫 74、德寶

    《電影雙周刊》發過影評，《聖誕快樂》這種喜劇片，任何一位資深導演都能拍出來，對劉鎮韋的評價不怎麼高。

    劉鎮韋對此嗤之以鼻，他把影評當作嫉妒，無論誰拍出一部影史冠軍的電影，都難免會心高氣傲，這是人之常情。

    所以他對鄭紹秋的憤慨感同身受。

    沈殿俠見不得鄭紹秋煩惱，安慰說：

    「不管影評人怎麼講，《聖誕快樂》照樣破紀錄，還是將近四千萬的紀錄，比《最佳拍檔》高了一千多萬，影評人講壞話，但觀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阿秋，報紙上誇你的更多。」

    「怎麼夸的？『鄭紹秋鹹魚翻身！』」鄭紹秋一臉自嘲，「我在媒體眼裡就是一條鹹魚。」

    他一句牢騷把幾人逗得前仰後合。

    鄭紹秋是tvb台柱子，比較在乎聲譽，他希望全港媒體統一口徑誇獎他，其實大多數媒體都給了他面子。

    《明報》上誇他：『秋官打了一場神奇翻身仗！』

    《商報》上誇他：『秋官力壓阿sa，阿傑克，榮登香江最具市場號召力男影星！』

    影評人研究電影本身，媒體人只研究票房，這是常態。

    《聖誕快樂》打破紀錄，功勞應該歸在導演與演員身上，媒體的邏輯就是這麼簡單，這和82年誇獎《最佳拍檔》的主演許貫傑與導演曾志韋類似。

    當然媒體也會吹捧陳維雲，但角度不一樣，他們給予陳維雲的評價是：

    「經營電影公司的能力比肩影壇大亨皺聞懷。」

    「依靠兩部電影兩部動畫躋身億萬富豪行列，陳維雲是香江白手起家的創業者標杆。」

    陳維雲的新聞主要刊登在財經版上。

    香江歷史最悠久的財經周刊《經濟導報》，把陳維雲的照片放在新年第一期的封面。

    他的腳下各擺一座擎天柱與威震天的傳奇級玩具，標題是：

    「征戰世界的開始！」

    《經濟導報》為什麼這麼重視陳維雲？

    因為《變形金剛》在美國製造了巨大轟動，在歐洲掀起熱播狂潮，陳維雲單槍匹馬把華人並不強勢的文化傳播到世界各地。

    他理應得到讚譽，這與當年李曉龍單槍匹馬把功夫片傳播出去一樣犀利。

    但是《經濟導報》關注的核心不是動畫，而是玩具。

    總編輯岑納德手上有一份《變形金剛》玩具在香江與台島爆銷的資料，他下的結論是：

    「先以動畫作為宣傳利器，讓潮流如同颶風橫掃全港，再給玩具打上流行標籤，輕而易舉搶占市場，陳維雲以坐火箭的速度建立他玩具王國的雛形，火箭的速度有多快，一個月！

    在過去的一個月內，全港的玩具生廠商集體陷入滯銷狀態，一旦陳維雲把玩具推廣到《變形金剛》熱播的歐美市場，他會把王國版圖擴大到全世界，他的身價會呈幾何形增加。」

    這篇社論發表後，引起不少風投公司的注意，他們揣著支票想給陳維雲送錢，但無一例外都被拒絕了。

    「肥姐，秋官現在的片約多不多？」劉鎮韋招呼幾人往會場走。

    「一部戲大賣，片約肯定滾滾來啦！」沈殿俠也有這樣的經歷，《富貴逼人》大賣時，電影公司的片約紛沓而來，

    「六嬸親自登門找阿秋，拿了很多劇本讓阿秋隨便挑選，我幫忙參謀，給阿秋選了一部《青蛙王子》，天霖叔的兒子阿祥編的劇本，阿祥為人和氣，導演也是他，這個月中旬開拍，另外珠城影業的梁太，思遠影業的吳生都給阿秋送了片約，三毛也找了我們！」

    她忽然壓低聲音，附在劉鎮韋側耳說話：「三毛拍完《神勇雙響炮》後已經自立門戶，徹底脫離嘉禾，他和岑健勛合資搞了一家公司，叫做德寶，鐘錶大王孫秉署的外甥潘迪聲是背後金主。」

    「潘迪聲是個有本事的富家子，他的名牌店開遍全港，超有錢來著。」劉鎮韋搖搖頭，「洪生也找了我，但是洪生與阿雲有矛盾，我不會拍他的戲。」

    「三毛與阿雲有矛盾？」沈殿俠不清楚這件事，

    「不可能吧，阿雲對圈裡的前輩出了名的尊重，認識他的人，誰不豎一下大拇指，到底是什麼矛盾？」

    「當初拍攝《富貴逼人》時，阿雲找的不是我，他先找了新藝城的沈悅明，三毛講他壞話，沈悅明拒絕了他，然後他才找到我。」劉鎮韋簡略介紹前因後果，說完發了一句感嘆：

    「說起來，我得感謝洪生，如果不是他橫插一槓，我根本拍不成阿雲的戲，也不會有今天的風光。」

    「噢，原來是這樣。」沈殿俠直白表明態度：

    「阿雲給我一部片約，給了阿秋一部片約，兩部戲全部大賣，我們身價也跟著上漲，這個情分我們不會忘，我和阿秋以後也不接三毛的戲。」

    一行人很快走進宴會大禮堂。

    他們來的有點晚，現在時間是十一點半，兩百多宴席已經坐滿了人。

    尖叫聲此起彼伏，他們打望一圈，發現陳維雲處在會場中心，正在派放紅包。

    他是全場焦點，每靠近一片坐席，員工們都在遠遠伸著手吆喝，

    現場氣氛太火爆，陳維雲派發第一批紅包時，尖叫聲太響了，員工們開始打聽，發現紅包里裝的是現金，最低也有三千塊，這個年代，一個普通職員的月薪水不過兩千多一點，現場不少員工剛剛入職一兩個月，沒有年終獎，但是陳維雲的私人獎金比老員工的年終獎還要多，他們一個個顯得心急火燎。

    「老闆，先發這裡，這裡全是你的老員工，公司開業第三天入職，我們都是樰哥的手下。」

    「樰哥那麼厚道的人，哪裡會搶紅包？老闆來這邊兒，我們是劍雄哥的精兵強將。」謝力文嗓門超大，把同桌的麥嘉碧震的捂耳朵。

    「劍雄哥最紳士，不會給女同事搶紅包吧，老闆，這是你的前台秘書處。」劉怡美跳起來喊。

    等她把紅包拿到手，拆開一看，裡邊裝著三張大金牛，她一家人全在場，她得意的晃晃紅包，「老豆，老媽，春節走親戚拜年的禮品我承包了。」

    她老豆立刻教育她：「把你的錢存起來，家裡的開銷不需要你承擔！阿美，你做到什麼時候可以升職？最高可以升到什麼職位？」

    「公司有制度，前台秘書升職必須做滿一年，到時可以進入行政部做助理，最高可以升到行政經理。」

    「一年不算長，你做事要醒目，這些天媒體上到處刊登你老闆的新聞，等他公司做大，行政經理也很威風的，新藝城的行政經理施南笙經常上過報紙，已經混成明星人物。」

    「我哪裡能比得上施小姐？」劉怡美不敢發夢。

    謝力文與麥嘉碧也在抵著頭拆紅包，他們兩個是陳維雲重點培養的對象，獎金都是一萬，謝力文咂咂嘴巴，「如果天天過春節就好啦！」

    麥嘉碧戳一下他的額頭，「老闆對我們這麼好，你以後不要再打瞌睡。」

    「我什麼時候打過瞌睡？我打瞌睡，劍雄哥會把辛巴老豆交給我畫？」

    「你難道沒有發現嗎？老闆與劍雄哥都賞識我們，劍雄哥講了，《獅子王》拍完後他會提拔一批主管，年薪至少十萬塊，但是公司的競爭太激烈，從大陸來的那批動畫師，基本功超紮實，每天又埋頭苦幹，我們不努力的話，主管根本輪不到我們。」

    公司的大陸動畫師有九成回大陸過春節，如果全員到齊，大禮堂會容納不下。

    陳維雲把公司員工的紅包發完，最後派放《聖誕快樂》與《恭喜發財》的劇組演職人員，劉嘉豪與梅曉青也拿到了紅包，裡邊裝了塊的現金。

    他們拍攝的《恭喜發財》昨天啟動公映，等這部戲落畫，陳維雲會根據盈利情況發放一筆獎金。

    劉嘉豪瞧見吳世邦途經，伸手把他拽住，問道：「邦哥，《恭喜發財》昨天的票房有數據嗎？」

    「嘉豪哥，你是咱們公司的大監製，叫我阿邦，不然老闆會扁我的！」吳世邦的特長是搞公關，他可不敢慢待老闆親自簽約的藝人，笑著說話：

    「昨天票房已經出爐，單日04萬。」

    「《最佳拍檔3》的票房是多少？」劉嘉豪夫婦很滿意這個數據，單日04萬，與《神勇雙響炮》一樣，最終票房會突破一千萬，他們已經很知足，畢竟這是處女作品。

    「《最佳拍檔3》單日比我們多了40萬塊，但是不要緊。」吳世邦兼任發行部主管，他會全程跟蹤電影的映期，

    「這兩部片子同時在金公主院線上映，《最佳拍檔3》在龍頭戲院比我們多放兩場，票房高不是因為受歡迎，他們上座率只有九成，我們是爆滿的狀態。」

    「這麼說來，《恭喜發財》的最終票房有機會超過《最佳拍檔3》？」劉嘉豪夫婦變的激動起來。

    「有可能！」吳世邦不敢把話說死，「發行部會採取措施拉觀眾，但是最終票房是多少，要看觀眾是否願意捧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