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啊陸離,何苦要執意作死啊。】
陸離睜開眼,只覺頭痛欲裂,抬起臂來,只看到一雙白皙潔淨的手。這雙手,手指纖長,指甲飽滿,關節分明,指尖還帶著點粉嫩——極好看的手。
哦,這是他十五歲的手,他重生了來著。
第二眼,他看到天花板上的燈具,磨砂白的圓形燈泡點綴在樹杈型的金屬支架末端,像是夜晚發光白日沉眠的神秘果實。
往右邊看去,是灰色的棉麻質窗簾,籠罩在黑色金屬邊框的落地窗前方。
明媚的陽光的窗簾間的縫隙照射進來,慵懶地在原木地板上布下一條長痕。
哦,這不是……
——這不是穆清的私人別墅嗎我靠!
瞬間清醒的陸離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還未從宿醉中恢復的身體立刻以一陣酸痛來向主人的劇烈動作抗議。
陸離嘶鳴了一聲,連忙按住了太陽穴。
這一低頭,立刻聞到了自己的一身酸臭味。
得,素來愛乾淨的陸離可受不住這麼臭烘烘的自己,尤其是看到自己還窩在散發著皂香的雪白棉被裡,有種自己褻瀆了床具的可恥感。
陸離連忙下了床,站起來的時候還很是趔趄了下,這才悠悠晃進了洗手間。
雖然顯然是收理過,每樣洗浴用品都擺放的規規整整,可是每一樣都拆過。
並且和陸離上一次用過的一模一樣。
陸離第一反應是難道鐘點工都不清理用過的洗浴用品?
緊接著,他的腦海里浮現了一個猜想。
別是……這些都是自己上次用過的吧?
陸離小心翼翼地打開laprairie的天價精華液,發現幾乎還是滿瓶……搞不好真就用過一次。
以穆清周道的行事風格來說,絕對不可能把別人的洗漱用品擺在他睡的客房裡。
難道穆清是料定了他會再來嗎!?
應該是懶得收拾吧,畢竟穆清的私人別墅幾乎是不住別人的,鐘點工估計沒注意到。
大清早的,陸離也沒精力多想,一旦接受了都是洗漱用品都是自己之前用過的設定,洗洗涮涮的陸離還對這個陌生的洗浴間多了幾分熟悉感呢。
終於把自己收拾得體體面面的,陸離神清氣爽地走出了房門。
以為和上次一樣,穆清早就出門去忙了,又是他的助理小溫照看自己。
倍兒輕鬆的陸離扶著欄杆兩蹦三挑地下了樓梯,只看到——
體格修長的男人正側著光坐在白色的沙發上,從陸離的角度看過去,淺色的皮質沙發披著耀眼的反光仿佛雪堆似的,積在男人的身側營造出了清冷得近乎聖潔的光曛。
雖然穿過落地玻璃的陽光和不要錢似的撒了滿地,可照耀到穆清的臉頰時,猶如潑墨中驚現的精巧工筆,陽光仿佛是一筆一縷地細緻描摹著穆清的側臉,他深邃的輪廓和清雋的容顏。
直到穆清聽到了動靜,朝著陸離轉過臉來,光線仿佛依依地夤緣著不肯被遮蔽。
陸離看著穆清,抿了抿唇。
他不止一次思考過,為什麼面對穆清,他總是會格外的不自然。
此刻看著穆清高大挺拔的身型和成熟英俊的面容,那些羞恥似的逃離感再次出現。
只要不看見穆清,陸離是能坦然接受甚至享受自己的少年光陰的,可一旦面臨穆清……
陸離會迫切地想要儘快長大,想要儘快成年,成熟到足以和穆清並肩,可以在平等的高度上注視著這個男人。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像個孩子一樣,穆清也當他是個孩子。
這迫切感甚至讓陸離抗拒自己的重生,可他抗拒不了無可逆轉的既定事實,於是愈發矛盾,內心的矛盾直白地體現在他與穆清的相處上,膽怯,羞赧,不甘,憤怒,心酸。
弄明白了自己心理的陸離,卻依舊無能為力。
此刻他看著穆清清俊的臉,甚至離奇地產生了一絲愧疚。
重生以前的穆清對他沒有半點敵意,重生以後的穆清更是毫不掩飾他對陸離這個後輩的提攜和欣賞,生性清冷的穆清已經不止一次對他施以援手,甚至主動相交,可陸離每一次的反應都像是被逼著上刀山一樣,陸離覺得自己每次僵硬的反應根本逃不過穆清一雙洞若觀火的法眼。
面對這樣一個沒眼色不懂事總瞎矯情的後輩,穆清每一次都選擇了包容,甚至陸離有感覺穆清似乎配合著他,裝作對他莫名其妙的生硬表現視而不見。
圈內所有人甚至全國人民可能都會認為能得到天王穆清的青眼是一件多麼幸運的榮耀,可唯獨陸離一直抗拒著這份榮耀,只肯把穆清當做他所謂的宿敵,不論前生今世,他都要「鬥倒」他。
宿醉過後這會兒聖母心爆發的陸離,都覺得自己有點神經病,而穆清更是無辜。
要變強要成為天王要當最閃耀的明星也該是陸離自己一個人的事,他非要總拉個假想敵總讓穆清躺槍算怎麼回事,這未免顯得心胸太過狹窄,實在不該是整天自詡「經天緯地偉男子」的陸離該幹的事。
覺得自己如蒙灌頂想通了的陸離重重地吐了口氣,收攏了飄飛的思緒,正準備和再次好心收留了他的穆清恩人好好打個招呼呢,才發現穆清已經沒再坐在沙發上了。
陸離四處瞅了瞅,正看到穆清兩手分別端著盤子和杯子走了過來。
趁著陸離晃神的時候,尊貴的穆天王竟然紆尊降貴去從事服務工作了。
「想著讓你好好休息一下,早餐就做的冷盤,牛油果雞蛋三明治,你先吃點。」穆清頗為體貼地說道。
陸離旁逸斜出地想道:這似乎是穆清第二次為他下廚了……
嘴巴里說出來地卻是:「怎麼今天劇組沒開工?」你怎麼還有悠閒地坐在家裡,不工作嗎?
穆清解釋道:「大家昨晚都喝的高興,徐導也猜到沒幾個人能起來,索性放了一天假。」
那你呢,你又是大明星又是製片人的,即使劇組不開工也應該有無數的事情等著你忙吧?
看到穆清坐回沙發又拿起筆記本電腦開始忙碌,陸離默默閉上了嘴,走到餐桌邊上開始吃早餐。
想著自己剛剛想通的那些事,嘴裡吃著日理萬機的穆清抽空做的美味三明治,陸離愈發覺得自己之前對穆清那些莫名其妙的敵意實在是有點操蛋。
正思尋著怎麼和穆清為自己之前種種不合時宜的表現道歉呢,突如其來的,一個記憶片斷閃現在了陸離的腦海里。
似乎是在某個逼仄的空間裡,似乎是在車廂里,醉醺醺的陸離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腳,他兩隻手往旁邊胡亂抓取著。
終於,被他抓住了個東西,陸離猛地拉扯到自己面前,模模糊糊地看到是條領帶,上面領帶夾鑲著的藍寶石一閃而光的光芒仿佛深海浮現的磷光。
陸離扯著那條領帶當話筒,他像是要發表重要講話似的,扯著他的破鑼嗓子賣力吼道:
「穆清,你給我等著,我總有一天要超過你,要勝過你,向全天下人證明我比你厲害。」
抒發完雄心壯志的陸離,這才有功夫順著領帶往上看去,想看看領帶的主人兼後排唯一的聽眾,對自己的偉大目標作何感想。
可他已經迷糊地快睜不開眼了,再邊緣不斷漫漶開來的畫面中,他最後只來及得看到扣到最上面一格的襯衫領扣上,一截白玉似的下巴,和兩片粉白色的極薄的嘴唇。
那極薄極好看的嘴唇慢慢勾勒出了一個賞心悅目的弧度。
模糊不堪的視線的最後,陸離看到領帶的主人對他笑了。
啪——
陸離的手登時就鬆了,銀制的刀叉落在磁盤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要說記憶里爛醉的陸離不知道自己胡言亂語的對象是誰,現在清醒的陸離,立即就反應了過來。
這才剛剛幡然醒悟,轉眼就回想起了昨晚乾的操蛋事,陸離整個人就熄火了。
可惜這熄火的時機也不太對,正進行咀嚼工作的身體也不吝於給陸離顏色看看,還未吞咽的三明治直接梗住了。
被嗆得連連咳嗽的陸離拿起杯子猛灌,已經沒法看向沙發的方向了。
陸離簡直要哀嘆了:
陸離啊陸離,何苦要執意作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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