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雍王府主院正廳後面隱蔽的雅間裡,雍王殿下一邊悠哉的剝著橘子一邊問剛進門的管家。
&王爺。」管家在他跟前站定,恭順的垂首回道:「王妃剛剛獨自乘馬車離開了。」
&自己走的?沒帶上那兩個奴婢?」
&沒有。王妃似乎不大願意她們過多涉入這些事,依老奴看是怕她們把握不好情緒,再像早上那樣。」
關於今晨園子裡夢寒情緒失控的事早就有人告訴魏延曦了,所以乍一聽到管家這句話他也沒覺得驚訝。
&沒想到他還挺愛護手下的嘛。」魏延曦挑了挑眉,「他們在前廳待了那麼久,都說了些什麼?」
&個……」管家頓了頓,但很快還是決定如實稟報:「老奴生怕王妃發現,沒敢靠的太近。只依稀聽到那個叫夢寒的丫頭一邊哭一邊跟王妃說了您早上吩咐傳出去的事,而另一個叫夢琪的自始至終都沒說過話。」
魏延曦隨手將一片晶瑩剔透的橘瓣塞入口中,若無其事的問:「他可有什麼反應?」
&奴站在後頭,沒看清王妃的表情,不過聽聲音還是挺鎮靜的。」
&說了什麼?」
&妃說王爺一定有自己的考慮,讓那兩個丫頭莫要隨意議論主子,不然便把她們送回國公府去,不准再跟著了。」
&送回國公府?」魏延曦聞言忍不住笑出聲,「他還真是狠心啊,連身邊最親近的兩個丫環都捨得送回去,以後叫天不應,叫地不靈,豈不是真要成孤家寡人了?」
管家看自家王爺嘲諷起王妃一點情面都不留,猶豫再三後還是試探著替齊遙清辯解了句:「其實……王爺,依老奴看,王妃這麼做應該是想保護那兩個丫頭……」
&個本王當然知道。」誰知等老管家提心弔膽的替王妃辯解一句後,魏延曦居然一臉理所當然的點頭道:「所以本王才覺得有趣啊,他寧可自己一個人住在王府里也不要兩個丫環留下來陪,真是有意思。」
將最後一口橘子塞進嘴裡,魏延曦撣了撣手站起身,一邊朝外頭走一邊輕描淡寫的道:「行吧,既然王妃都出發了那本王也不好去的太遲是不?梁威,取本王的馬來!」
魏延曦意氣風發的走了,只剩下管家一人站在那兒無奈不已——王爺到底是怎麼想的,難不成比王妃遲出門兩步竟能這麼開心?
管家覺得自己越來越摸不透主子的心思了……
而此刻宮門前。
面對著高大雄武的南宮門,齊遙清就這麼筆直的負手站了半刻鐘,不言不語,面無表情。
他明明記得管家說王爺先行了一步,對吧?況且王爺騎的是馬,而他坐的卻是馬車,沒錯吧?他就不信雍王座下的千里良駒居然跑得還沒他的馬車快!
先前他問過守門的侍衛,本以為魏延曦來的比他早,應該已經進去了,誰知兩個侍衛都說今早根本就沒看到雍王的影子,更在齊遙清詢問自己能否先行入宮之後一臉歉意的告訴他最好等雍王來了之後一起進去,畢竟齊遙清現在的身份是雍王妃,若無傳召獨自入宮總是不好的。
這下齊遙清總算明白了,雍王這是又在給他使絆子呢!盛夏的天氣本就炎熱,這會兒太陽高懸,宮門前連個能擋太陽的陰涼地兒都沒有。送他來的車夫早跑的連影子都看不到了,於是齊遙清沒得選擇,只能這麼在燦爛的太陽底下硬扛著。
關鍵他還連早膳都沒用過一口!
齊遙清這會兒又熱又餓,對魏延曦折磨人的手段又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當細密的汗珠在烈日的烘烤下逐漸凝聚成一整滴,順著那瘦削的下巴滑落至地,暈出一朵水花後,齊遙清終於聽到了遠處傳來的馬蹄聲。他在心中冷哼一聲:終於來了?自己都快等半個時辰了吧。
魏延曦驅馬而至,遙遙一望便看見了宮門前那抹負手而立的清瘦身影。他今日穿了件月牙色的廣袖長衫,在塗滿紅漆的宮門襯托下格外顯眼。他就那麼筆直的站立在那兒,像棵青松一樣,仍由烈日曝曬,熱浪襲來,夏風捲起他的衣擺,巋然不動。
在這炎熱的夏日裡,僅僅看著齊遙清那抹月牙色的身影竟然就讓魏延曦有一種……清涼的感覺……
甩甩腦袋,拋去這些亂七八糟的雜念,魏延曦一個翻身從馬上躍下來,朝不遠處的齊遙清走去。
&妃來的這般早,倒是本王遲了。」
齊遙清微微側過頭,果然瞥見一抹黑色的身影正朝他走來。
看來這位雍王是真心喜歡黑色的衣服嘛。齊遙清忍不住在心中嘀咕一句,不過面上還是先前那副無波無瀾的樣子,轉過身來恭敬地行禮道:「臣見過王爺。」
他垂著頭,眼睛直直的盯著魏延曦腳下繡著細細一道金邊的墨色衣擺,誰知等了半天都沒聽到魏延曦的回應。
直到脖子都酸了,齊遙清終於試探的將頭抬了抬,想看看魏延曦到底是怎麼回事。
哪曉得他剛一抬頭便對上了魏延曦那張因為驚詫錯愕而變得扭曲的臉。
&小七……姐姐?」
魏延曦這會兒實在是太震驚了,甚至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王妃居然會擁有這樣一副容顏!
記憶中那張熟悉的臉孔躍然在眼前,相似的輪廓,相似的五官,只不過十年前的女孩眉眼還未長開,容貌雖然絕色卻終究稍顯稚嫩。不像眼前這人,眉如春山,眸若鳳尾,時不時有幾縷青絲被夏風拂至耳畔,微微遮住那瘦削尖俏的下巴,讓他整個人看上去絕代背後更添風華,飄然若仙。
可他是「他」,不是>
&爺?」
齊遙清眉頭不由得蹙起,在魏延曦熱切目光的注視下不自在的抿了抿唇,不明白他這又是在演哪一出。小七姐姐,小七姐姐是誰?魏延曦又為什麼要對著他喊出這麼個名字?難道自己長得很像他熟悉的某個女子嗎?
齊遙清下意識的摸了摸臉,心說不應該啊,雖然自己年幼的時候長得是有那麼點秀氣,但隨著年齡增長明明好了許多啊,這點就連那個向來以諷刺他為樂的死豬腰都承認了!
其實當初朱耀紫的原話是這樣的:「唔,我估計現在出去應該沒人會再用『漂亮』形容你了,雖然跟我比還是秀……清秀了些,不過比起小時候那已經好的不是事啦!」
所以說,齊遙清還是把他那位至交好友想得太善良了……
目光回到現在,魏延曦看到齊遙清下意識摸臉的動作之後恍然從夢中驚醒,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這實在是太令人驚訝了,他怎麼都想不到,自己新娶的王妃竟然會和尋了近十年的小七姐姐有著一張八分相似的臉!若非齊遙清確定是男子無疑,恐怕自己真要以為他就是小七姐姐了。
不過……
魏延曦盯著齊遙清的臉龐出神。
如果齊遙清長得跟小七姐姐如此相像,那小七姐姐莫非是齊家人?
&家中可有姊妹?」
魏延曦忽然發問,他死死盯著齊遙清,語氣焦急而充滿期待,像是迫切的想要證明什麼似的。
齊遙清一臉茫然的看著他,不知道他究竟想幹嘛。自己家中有無姊妹與雍王有什麼關係?難道他還打算從盛國公府再納個妾不成?
勉強壓下滿腹狐疑,齊遙清定了定心神,平靜的道:「家中長姐只有一位,便是如今的皇后,王爺也是知道的。至於妹妹……父親的兩位侍妾各育有一女,年歲一為十三,一為十五,皆可算是……我的妹妹。」
&們長得與你可相像?」魏延曦立刻追問道。
齊遙清皺著眉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心說雍王今日這是怎麼了,竟然有興致跟他打聽盛國公府的事。不過沒多猶豫,他還是耐著性子答道:「不像。臣長相隨母親,與父親只有三分相似,而家母直至逝世都只育有臣一子。」
&不像啊……」魏延曦聞言垂下了眼,看上去很失落的樣子,「是了,一個十三,一個十五,又怎麼會是呢……」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齊遙清忽然覺得向來威風八面的雍王殿下這會兒好像矮了一截,他那一臉落寞、患得患失的模樣倒讓他看上去不再高高在上,倒有了幾分尋常人的生機。
&如果說像的話,舅舅家的兩位表妹倒與臣有幾分相似,她們兩個如今一個十八,一個二十,只不過二十的那位一年前便已經嫁人了。」
綜合魏延曦前後的言語與表情,以齊遙清這般玲瓏剔透的人豈會看不透?恐怕這位雍王早年遇見過某個與自己長得有幾分相似的女子,並暗自傾心於她,這才導致了他一直未娶,獨自守身多年。
只是舅舅家那兩位表妹真的曾見過雍王嗎?為何自己從未聽人提起過?
齊遙清望了望天,眼見太陽升的已經很高了,如若再在宮門口耗下去只怕會被自己那位小心眼的長姐怪罪。他暫且拋卻這些疑慮,恭敬地朝魏延曦行了一禮,勸道:「王爺,恕臣多言時辰也不早了,王爺與臣……是不是該儘快進宮面見聖上為好?」
他說的謙遜,生怕魏延曦會因為他的自作主張而遷怒於他,屆時若被裡頭那位聽到免不了又要一通冷嘲熱諷。
可惜齊遙清前瞻後矚半晌,好不容易想好措辭,殊不知魏延曦這會兒滿心滿腦都是他的小七姐姐,根本沒在意齊遙清說了什麼。
&走吧。」
就這樣,兩個人一前一後的朝宮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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