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主院的路上,齊遙清用力掙扎過,可他越掙扎魏延曦的手臂反倒收的越緊,像是想把他勒入骨中似的。到最後他失了所有力氣,索性也不掙扎了,任憑魏延曦將他抱進主院的內室,用腳踢上門,一把丟到榻上。
齊遙清勉強撐著床榻,一時間頭還有些暈。因著身體本就不好,先前又與魏延曦反抗了那麼久的緣故,這會兒他整個後背弓起,無力的伏在床上,一邊粗重的喘息一邊試圖坐起來。
&清,慢點!」
魏延曦見狀趕忙上前想扶他,誰知齊遙清餘光瞥見他的動作,身子一側,用力揮開他伸來的手,僅憑自己的力氣撐坐起來,靠在床沿的軟墊上。
他望著魏延曦,目光冰冷如劍。
&遙清……」
魏延曦見他對自己如此抗拒,有些尷尬的收回手,低低喚了聲。
&爺,您到底……想做什麼……」
齊遙清這會兒還沒什麼力氣,話也說得不怎麼利索。
魏延曦緩緩走到回榻前,在離他兩步遠的地方站定,看他一臉戒備的盯著自己,眼中滑過一絲失落。
&王想你留下。」他輕聲回答。
&齊遙清苦笑,「只因臣是王爺十年前在雁秋山遇到的小七姐姐,所以王爺想將臣在這王府里困一輩子?」
&不是。」魏延曦搖頭,眉眼間再沒了先前的戾氣,「本王想你留下,因為本王喜歡你。」
&歡?」齊遙清皺了皺眉,有些猶豫,但顯然還是不大相信。
他的不信任明明白白寫在臉上,魏延曦嘆了口氣,認真道:「嗯,本王再說一次,本王喜歡你,遙清,這次你聽清楚了?」
齊遙清沒吱聲。
&王知道你現在一定還覺得本王想留下你是因為小七姐姐,但本王昨晚想了一晚上,就算你不是……本王依然想留下你。」
魏延曦苦惱的揉了揉腦袋,努力搜刮著措辭想讓齊遙清明白自己的意思。
&一個月來,本王對你不聞不問,甚至刻意縱容他們為難你,確實談不上善待。可是遙清,本王想通了,小七姐姐不過是本王糾纏了十年的一個執念,無論她是不是你,都只是過去。這一個月來陪在本王身邊的人是你,齊遙清,本王明媒正娶的王妃,也是本王真正動心的人。所以眼下,本王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拋卻十年前的種種,能與你重頭來過。以往是本王不好,你……可願原諒本王?」
他一貫冷漠的聲音里竟透出絲忐忑,連帶著面上也有些許憂色,似是怕齊遙清會拒絕。
可齊遙清還是像先前那樣面無表情的望著他,眸中沒有一絲波瀾,也沒有回應魏延曦的話。
&清……」
魏延曦又低低喚了句,覺得自己身為一個王爺的尊嚴簡直都丟光了。他這輩子基本沒跟人道過歉,可這一個多月以來都接連道過三次了,關鍵每次的對象還都是同一個人……
不過為了能留下齊遙清,魏延曦這會兒也顧不得什麼面子了!他狠了狠心,索性將自己那點王爺尊嚴徹底丟掉,一點都看不出戰場上殺伐果斷的模樣,軟下聲來道:「遙清,以往是我不好,我現在知錯了,你別走,好麼……」
只要能留下老婆,一點尊嚴算什麼?大丈夫能屈能伸,尊嚴又不能當飯吃,為了老婆丟也就丟了!
可惜這邊魏延曦抱著堅定的決心,不顧一切要留下齊遙清,可那邊齊遙清就像感受不到他的執念似的,依然沉默的坐在榻上,定定的望著他不言不語。
魏延曦鬱悶了,他這輩子做過如此丟臉的事也就這一次,哪曉得人家還偏偏不買他的面子,讓他就跟個跳樑小丑似的一個人蹦來蹦去,好沒意思。
&
&
魏延曦剛喚了一個「遙」字,「清」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聽見一聲低低的笑。他詫異的看著齊遙清,只見剛剛還面無表情的人這會兒居然唇角微微揚起,隱約浮現出一抹清淺的笑意。
魏延曦看呆了。
這一笑有如春光乍泄,就像是千年的玄冰忽然融化,寂靜的湖面被溫暖的春風揚起一層淺淺的清波,魏延曦只覺得周邊環繞著的陰霾被這一聲輕笑一掃而空,冬日已去,春意降臨,連帶著整個人都明亮起來。
其實……他笑起來真的很好看。
齊遙清看著魏延曦這副呆掉了的模樣,無奈搖了搖頭。沒想到這個平日裡看上去冷冰冰的王爺竟然還有這麼彆扭幼稚的一面。剛剛在外頭時那麼霸道果斷,這會兒只剩兩人了,他反倒扭捏起來,這心性還真是多變。
唔,是啊,說到底他才不過二十歲,比自己還小兩歲,縱使身上戰功赫赫,在戰場上殺敵神勇,褪了一身戰袍後也不過只是個心思單純的青年罷了。
&是王爺第一次喚臣的名字,也是第一次在臣面前用『我』這個稱謂。」齊遙清輕嘆了口氣,有些好笑的說。
魏延曦愣了愣,腦中忽然回想起那日千鶴樓朱耀紫說過的話。
&妃王妃,在你眼裡他就是個王妃是吧!除了王妃兩個字你還叫過他什麼,你是不是連他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
他似乎……還真沒說錯,自從成親以來他稱呼齊遙清就只有「王妃」兩個字,再無其他。
遙清……原來是個這麼好聽的名字……
這麼一想,魏延曦當即有些不樂意了,他的老婆他都沒喊過名字,朱耀紫憑什麼成天喊「小清」!
他有些不滿的咂咂嘴,心裡對朱耀紫又記恨了幾分。
魏延曦上前兩步走到榻邊,想坐在齊遙清身旁。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先前在外頭嚇著了齊遙清,他一見魏延曦過來就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身體貼在床框上,與魏延曦保持大約兩肘的距離。
見狀,魏延曦眼神黯了黯,他沒有再往前邁,而是站在原地,試探的朝齊遙清擺了擺手,解釋道:「抱歉,我剛剛一時心急,定是嚇著你了吧。你……別怕我。」
齊遙清聞言身體稍稍放鬆了些,朝床榻邊緣挪了挪,給魏延曦騰出一塊空地,然後微垂下眼,輕聲道:「沒有,王爺多慮了。」
又是這種生疏的語氣!
魏延曦忽然覺得有些氣餒,他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看清了自己的心意,可如今齊遙清卻刻意與他保持距離,一點都不肯接受。這讓以前根本不知情字如何寫的雍王殿下很是鬱悶。
他的目光在齊遙清和空著的那半邊床榻之間游離了許久,最終還是咬了咬牙,緩步上前,貼著床邊慢慢坐下,生怕若是弄出聲響會再嚇跑齊遙清似的。
齊遙清看他小心翼翼的樣子真是哭笑不得,向來威風八面的雍王殿下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瞻前顧後了?這會兒的魏延曦,與當初在國公府門前迎親時的他真是一點都不像。
不過這也怨不得魏延曦,畢竟初識情滋味,有誰還能維持以往的冷淡不變呢?
魏延曦坐在床榻這側,而齊遙清在另一側,一個雙手抱著腦袋一副沮喪的模樣,而另一個筆直的挺坐著,眉間卻不可抑止的輕皺。
兩人各自想著各自的心思,良久,魏延曦終於先嘆了口氣,扭頭問道:「遙清,原諒我,好麼?」
&並未怪過王爺。」
齊遙清苦笑著搖了搖頭,見魏延曦在聽到這句話後臉色難看了幾分,趕忙又補充道:「臣的意思是,王爺所為之事都是人之常情,換做臣也會這樣做,所以王爺無需向臣道歉,臣並沒有理由怪您。」
目光無意間觸到魏延曦的下唇,只見上頭血跡已經慢慢乾涸,留下暗紅色的痂印,乍一看倒是有些可怖。
齊遙清忍不住蹙起了眉,剛剛突然被魏延曦如此粗魯的對待,他一時怒火攻心,那一口咬的並不輕。想來流了那麼多血,魏延曦應該也挺疼的吧。
其實現在回頭想想,剛剛他吻自己時,自己心裡似乎只有股被羞辱輕視的怒氣,卻並沒有想像中應該有的,對這種行為的排斥。
是的,齊遙清愕然發現,他竟然並不討厭魏延曦親他!
他頭有些暈,一時間還無法完全消化這件事。他剛剛被一個男人吻了,雖然這個人當了他一個多月的夫君,但就兩人一貫的相處模式而言,似乎……不應該沒有排斥啊……
齊遙清懊惱的揉了揉額頭,覺得自從嫁進雍王府以後自己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以前引以為傲的冷靜與自持全沒了,終日身處在糾結與混亂之中,當真惱人!
魏延曦雖然苦悶的將頭埋在掌間,但餘光卻時刻留意著身邊的齊遙清。一見齊遙清揉額頭,想也不想便抬頭問:「可是頭疼?」
聽到這話,齊遙清停下手中的動作,有些詫異的看向魏延曦,只見他正關切的望著自己。
心驀然便有些軟了下來,齊遙清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搖了搖頭:「不疼,有勞王爺掛心了。」
&不疼便好。」魏延曦鬆了口氣,下一刻卻忽然皺起眉,猶豫著跟齊遙清說:「其實你沒必要與我這般生疏,我見你與別人交談時也沒這樣拘謹,可每每到我面前便疏遠了。」
他是真的不希望齊遙清跟他這般生疏防備。相比之下,他更希望見到的,是那日回門之前在主街上對天下局勢侃侃而談的齊遙清,是那日主院裡對國公府一眾人嗤之以鼻的齊遙清,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處處提防著他。
當然,魏延曦也知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同樣,若想融化這層寒冰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做到的,所以他也沒指望齊遙清立刻就能像對朱耀紫那般熱絡的對自己。
&不可廢。」齊遙清這次只回了四個字。
果然如此。
魏延曦似乎早就猜到了他的答案,所以聞言只是輕輕點了點頭,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失落。
&麼,遙清,別走,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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