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京兆尹聽懂了衛湘君的警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之時,人群那邊又有了騷動。
衛湘君隱約聽到,有人在說,「是岳家軍的人!」
話音沒落,一條道被讓了出來。
「大姑娘,蔣氏讓咱們逮著了!」
衛湘君先看到了跑向她的常福,而後便是一個全身被五花大綁的女人。
有人從後頭猛地一踹,人便被踢到了衛湘君腳下。
的確是蔣氏。
蔣氏那宅子,衛湘君一直派人盯著,沒想到還是讓她跑了。
方才衛湘君都盤算過,大不了後頭重金懸賞,不抓到蔣氏絕不罷休。
這會兒人到了眼前,倒省了她的銀子。
「人藏在靜月庵!」
徐啟走在最後頭。
「知道了。」
只需「靜月庵」三個字,後面的話便不用再說。
「在下岳家軍百夫長徐啟,奉岳少將軍之命,將殺人嫌犯蔣氏帶來受審。」
徐啟衝著高台上一抱拳。
「大姑娘,五哥又立了功,昨日剛升百夫長。你高興吧?」
常福急吼吼地道。
她有什麼好高興的?
衛湘君呵了一聲,走過去拽掉蔣氏的堵嘴布。
這種場合,不讓人說話,倒少了些意思。
不出所料,蔣氏立馬嚷了起來,「大人救命,妾身與李大官人被人無故綁了,李大官人如今下落不明!」
「何來下落不明,人如今押在城外軍營。」
徐啟手扶腰刀:「李大福已然供出,他這些年在衡陽城中欺男霸女,謀財害命。等咱們問清楚,自會將人送回來!」
聽到李大官人也被拿住,京兆尹臉皮子直抽。
「趙大人,妾身無辜!」
能教蔣氏一口喊出「趙大人」的,自然都是熟人。
衛湘君譏諷,「你若無辜,連烏鴉都清白。」
「趙大人,趙大人」
京兆尹是個滑頭,四顧張望,全當沒聽到蔣氏的求救。
有徐啟手下聽得煩,一腳踩在蔣氏身上,「臭婆娘,閉嘴!」
一旁的鄭喬生看不下去,過來沖徐啟點了點頭,便跟衛湘君商量,「到底她與你爹咱們就當給衛大爺留些面子。」
衛湘君卻不肯聽話,「當日派人埋伏在望風嶺,想要我性命的便是蔣氏,我給她留面子,她能留我的命嗎?」
鄭喬生吃了一驚,不可置信地看向衛湘君。
「蔣氏,今日公堂之上,咱們不如把那些舊賬,全翻出來!」
衛湘君圍著蔣氏轉了半圈。
蔣氏眼神一凜,射了過來,「衛湘君,不就是容不得我嫁給你爹嗎,何必耍這些手段!把衛東恆叫來,我與他一刀兩斷。若他不敢到我跟前,別怪我將他做的那些醜事全翻出來,教你們姓衛的日後沒臉見人!」
這又指望上衛東恆了。
「用不著他過來。你這會兒把恆大爺做的事說出來,讓大傢伙都聽一聽!」
衛東恆此時還是個無職無權的侍書郎,沒機會通敵賣國。蔣氏這話不過是在嚇唬人。
話說蔣氏真能拿出個子丑寅卯,讓衛東恆身敗名裂、仕途無望,衛湘君還得謝人家,說不定就此救了衛氏一族。
「你爹家中本有妻室,卻花言巧語,將我一個良家婦人哄騙到手,是他自個兒作死作活要娶我,甩都甩不掉!」
這種艷事最讓人愛聽,眼瞧著圍觀的百姓,全都豎起了耳朵。
衛東恆這臉丟得夠大,衛湘君忍不住想笑。
「說什麼呢!」
鄭喬生聽不下去了,抓住衛湘君的手腕,「莫理這些亂七八糟的,既是蔣氏到案,便由大人們處置,咱們回去!」
這會兒衛湘君如何能走?
「常福,替我把鄭大夫送回正修堂。」
衛湘君叫過常福,「這頭的事處置完,我便回去!」
鄭喬生一心要將衛湘君帶走,還是徐啟說了句,「鄭大夫不用擔心,在下陪著衛大姑娘。這案子若沒了她,還真不好審下去。」
徐啟的話管用了,不只鄭喬生,連碧雪也被衛湘君勸上了回正修堂的馬車。
特意等鄭喬生走遠,衛湘君才回過頭。
這下該好好收拾蔣氏了。
「你方才說的那些,也不知真假。我只在漢鄉侯府長輩們閒談中聽得,你是自個兒送上門的。」
「衛大姑娘是個厲害角色,聽說在衡山書院便會勾」
一隻靴子踹到臉上時,蔣氏的話都沒來得及說完。
「心裡髒的人,看什麼都髒。」
瞧著瞬間紅了半張臉的蔣氏,衛湘君繼續道:「蔣瑤珠當年得了急病,都快不行了,你半夜抱著她跑到正修堂。是我娘可憐你們孤兒寡母,分文未收,把她治好。你後頭上趕著要跟她結拜姐妹,其實心心念念想取衛大奶奶而代之。忘恩負義、狼心狗肺便是你這樣的。」
蔣氏冷笑一聲,乾脆眯起了眼睛。
「蔣氏,珍珠是你害的吧?」
衛湘君朝著蔣氏身後看去,「本來珍珠的傷都快好了,可你做賊心虛,使銀子砸劉家人,讓他們害死骨肉至親。這得是多畜牲,才幹得出來的事?」
「你有何證據?人都已經死了!你想說什麼,還不隨你!」
衛湘君剛抬起手,徐啟一個眼色,便有人將珍珠抬了過來。
「看看她是誰?」
瞧見珍珠,蔣氏的鎮定裝不下去了,此刻眼神裡帶著狠毒,厭恨,還有一絲恐懼。
「珍珠已然說出被你們母女虐待之事。對了,她還說了,當年你們進西府如入無人之地,除了從我娘那兒騙走的金銀首飾,背地裡也偷了不少。手腳不乾淨這事,回頭咱們慢慢算!」
「想跟我算?我呸!」
蔣氏吼了出來,「她是我家奴婢,也不知道前頭主子如何調教,成日好吃懶做、偷雞摸狗,我打了她,又能怎樣?」
衛湘君特意朝珍珠她娘看了一眼。
口中說心疼女兒,這會兒珍珠被人如此羞辱,那位也只是低頭站著。
還是銀子更教人歡喜。
「若真如此,的確不好追究。」
京兆尹已坐回到八仙桌後。
衛湘君從袖中拿出一份已有些年頭的契約,「珍珠何來成了蔣氏的奴婢?不過是從家母那兒借去的。她這賣身契一直就在我手裡。按薊北律例,她是我的人.誰要打她、殺她,得先問衛大姑娘答不答應!」
一直僵坐著的珍珠猛一抬眼,看了衛湘君好一時,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失聲痛哭了起來。
有衙差接過賣身契,拿到了上頭。
看過賣身契,京兆尹到底有些尷尬,「此事容後再議。」
「蔣氏該當如何處置?」
「我等回後堂討論。」
這是明擺著故意推諉,引來了四下的議論。
衛湘君也不著急,「小女還有一事,須請教大人,私放錢債是何罪?」
話題突然便轉了,京兆尹瞅著衛湘君,卻謹慎地不做回應。
「趙大人,衛湘君純屬誣衊!」
蔣氏明顯哆嗦起來。
這邊衛湘君話音剛落,立時有人捧著高高一撂賬本過來。
徐啟道:「靜月庵放印子錢的賬,全都在此!」
衛湘君也有些吃驚,等取了其中一本看過,不由笑了,「小女獻醜,便在大人們面前賣弄一回。薊北法度嚴明,明文規定,凡有放錢債者,乃是取百姓之利,輕則流放,重則殺頭。若大人覺得,蔣氏謀害他人性命能糊弄過去,她乾的這事牽涉甚廣,只怕要上達天聽。」
徐啟接過了話,「靜月庵的老尼善慧招認,她們背後還有一人,便是靠著他,才有恃無恐到今日。」
「這厲害的,可是李大官人?」
衛湘君故意大聲問道。
「衛湘君,你用不著得意。有些人是你動不得的。」
「你說說,哪些人如此厲害?」
衛湘君走近蔣氏,低頭看著她,「你們為了攫取錢財,害了多少條人命?魚肉百姓,毀我法度,你落得今日,還以為自己委屈?」
有罵聲從人群中傳來,「早聽說靜月庵放印子錢,我有親戚借過,竟是利滾利,怎麼都還不上,差些尋了短見。那幫尼姑還說,他們背後都是朝中權貴,搞半天是這女人搗的鬼!」
「有受害百姓聯名寫了狀紙,已然簽字畫押。」
徐啟瞧著京兆尹,「賬本與狀紙便不給你們了,回頭岳大將軍會一併呈報國主。」
高台上那幾位神色訕訕,沒一個敢吱聲。
「各位大人,後面該要如何,不用提醒了吧?」
徐啟說道:「我等過來之時,岳少將軍讓我帶話。這蔣氏既交給你們關押,就好好看著。若是被人帶走,或逃或死,皆是內外勾結。到時候,你們頭上的烏紗帽保不住,怪不得別人。」
「大人救命!」
蔣氏終於知道怕了。
「來人,將蔣氏收押!」
京兆尹明顯心裡憋了氣,這會兒目光掃過劉二,拿手指著他,「將此人也一併下入大牢!」
「小的是被蔣氏所逼,才做了錯事!」
劉二跪在地上不停磕頭,這下到底肯說實話了。
珍珠她娘再要上去擋,卻被衙差一腳踢到旁邊,坐在地上,拍著腿大哭。至於珍珠,乾脆扭過臉去,看都不想再看那一對親人。
誰也沒想到,劉二猛地推開上來的衙差,抬腳便逃。
一時衙差都在追劉二,蔣氏倒被丟在一旁。
這位看來還沒服,咬牙切齒地挑釁,「衛湘君,老娘用不著多久便能出來。且記得我的話,他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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