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門嬌女 第196章 怕蹉跎

    「我憑什麼要謝？」

    徐啟臉上不屑，卻忽地回過神，「誰讓你放我走？」

    「我猜，這事是徐夫人瞞著你的。」

    岳無咎故意賣了個關子。

    「有話便說，有屁快放！」

    徐啟快步走到岳無咎對面。

    他必須知道，衛湘君背著他做了些什麼。

    「放肆！」

    岳無咎瞪了過來，「徐啟你好大膽子，敢如此粗俗地同本將軍說話！」

    徐啟從來不知示弱，「岳將軍當我是齊國人，就不那麼介意了。快說，到底怎麼回事？」

    岳無咎一臉好笑，故意停了片刻，才道：「徐夫人來求本將軍，讓你前去梁國，探望重病之中的徐國公，為了擔保你一定會回來，主動提出，留在這兒當人質。還說，你若敢帶兵殺來，我可將她吊死在城牆上。本將軍被感動，差點就答應了。」

    「真蠢！」

    徐啟的臉色都變了，「我徐啟用不著女人拿命來擔保！」

    岳無咎出了口惡氣，起來站到徐啟旁邊，將手搭在他肩上，「我知你兩口子夫妻恩愛，給我記住，別在我跟前顯擺。還有，雖徐夫人眼見著又要立功，可我還是要提醒一句，她若敢再摻和我與郡主之事，本將軍也不怕跟你們翻臉。到時候，我送屍首回梁國。」

    一陣敲門聲突然響起。

    徐啟幾乎跳起來，跑去開了門。

    進來的是常福。

    今日常福改頭換面，一身絳紫色青羅直裰，羊皮長靴，頭上還束著一枚玉冠，要不是這會兒雙手緊搓，看著真像個高門公子。

    「她人呢？」

    「大姑娘坐上老魁叔的馬車走了。」

    常福臉還通紅著。

    「她出來之時，你可發現可疑之人？」

    徐啟緊著追問。

    「倒也沒有，五哥放心，後頭有兩個兄弟在跟著，不會讓大姑娘出閃失。」

    常福這會兒口乾舌燥，看到桌上的茶壺，忙走過去，仰頭「咕嘟」好幾口，喝了個乾淨。

    等常福緩過了勁，岳無咎才問道：「裡頭情況如何？」

    「我就坐在下頭，瞧著大姑娘被帶進樓上一間屋。那屋門關了好一時，我正想著，要上去瞧瞧時，她便出來，神色也沒啥異樣，還有龜奴親自送她下來。」

    岳無咎一時有些沉默。

    一個平楊鎮的老鴇，居然是潛進武勝關十多年的細作。

    不能不說，這些人下的功夫，教人完全想不到。

    也不能不說，自己的確疏忽了。

    知道衛湘君沒事，徐啟總算放了心，有心情開了句玩笑，「常公子這回進飛鳳樓，可瞧上了哪位？」

    「沒，我連瞧都沒敢瞧。」

    常福趕緊擺手。

    說一眼都沒瞧，多少有點誇張。常福進了個從來沒去過的地方，難免會好奇。

    裡面的姐兒，常福偷偷瞟了瞟，也沒有多驚艷，反而覺得，她們的作派跟楚姑娘有幾分像，柔柔弱弱，沒什麼活氣兒。不知為何，客人們倒是趨之若鶩。

    「還回味起來了！」

    徐啟伸手拍了常福腦袋一下，「從今兒起，你得跟著將軍，寸步不許離，便是睡覺都得擱一塊兒。對了，我娘子那頭替我好好照應。別人我不管，徐夫人頭髮絲掉一根，我要你的命！」

    岳無咎瞅了瞅徐啟，「不必再說了。你該回哪兒，就回哪兒去吧！」

    徐啟鳳眸閃了閃，居然陪起了笑，「不如我也去武勝關？還像幾年前一樣，為徐將軍當暗衛？」

    「笑話！我手下又不是沒人，你省省吧？」

    岳無咎嗤之以鼻，心下卻有些痛快。

    徐啟總算有求到他的時候了。

    這兩日將軍府後院又住進了一位，還堂而皇之地搬進正屋。

    自然有人不高興了。

    「姑娘要起了嗎？」

    東廂房裡，楚月蘭的簾帳外，有人端著銅盆過來了。

    長嘆一聲後，楚月蘭坐起了身。

    簾帳從外面打開。

    春花瞅了瞅楚月蘭的臉，「姑娘這眼圈黑的，又沒睡好吧？」

    楚月蘭捂著臉，搖了搖頭。

    「姓徐的女人莫非男人死了，巴巴跑過來，擠到咱們這兒，難不成想給將軍做妾？真是不要臉」

    春蘭又開始髒話連篇。

    「好不容易將軍讓你回來，你便消停一些，尤其到了外頭。」

    楚月蘭忍不住叮囑道。

    其實她昨晚想通了。徐夫人據說醫術了得，應該是被岳將軍請回來瞧病的。至於人住在正屋，她身為宮中女官，岳將軍自然是看在王后份上，給一些體面。

    反正，岳將軍不可能瞧上一個有夫之婦。

    上回春花鬧事，楚月蘭也曾擔心，會不會因為此失了岳無咎的心。可如今瞧著，這位都能讓春花回來，總歸是心疼她的。

    「姓徐的是郡主那一頭的。她跑過來，姑娘以為，真的只是想為將軍治病？」

    春花瞅著楚月蘭。

    「她還有別的意思？」

    楚月蘭一怔。

    「岳將軍可是為姑娘你，要跟郡主一刀兩斷的。他們這些人出身高貴，自是將顏面看得比天大。那郡主簡直丟死人了，她能善罷甘休？」

    春花幫楚月蘭倒來一杯潄口的茶，「我真替姑娘擔心。您這麼委曲求全，遲早要被人吃了！」

    楚月蘭瞪大眼睛看向春花。

    她們是在飛鳳樓一塊長大，一塊吃苦，一塊挨打。打小春花性子剛烈，看不慣的就要說出來。可楚月蘭只將心思緊緊埋住。

    雖然之前為了她接客的事，春花跟老鴇告過密。可如今兩人在這府里受盡白眼，到底生了幾分相依為命的情意。

    楚月蘭相信，經過那番磋磨的事，春蘭一定是為自己著想的。

    「我以後就坐以待斃了？」

    楚月蘭眼圈一紅。

    「哭有什麼用？」

    春花轉了轉眼珠，「我便問你一事？」

    「你問。」

    楚月蘭抽了抽鼻子。

    「岳將軍寵了你幾次啊？」

    楚月蘭臉頓時羞紅。

    「咱們就是做這買賣的，你臉紅什麼。反正自打我過來，就沒見他在你這兒睡過。這事兒可麻煩了。男人老不進女人的屋，就是心裡有別的想頭。一天兩天就算了，時間一長，姑娘豈不蹉跎了。再過些年，說不定又來新人，你可怎麼辦？」

    這話說到了楚月蘭的心坎里。

    別人都以為她受寵，沒人知道，岳無咎和她根本沒有過夫妻之實。

    說到底，岳無咎只是可憐她。當日那次劫難之後，岳無咎承諾，會一輩子護她周全。

    可楚月蘭要的，不止這些。

    「女人想拴住男人的心，就得有自己孩子。」

    春花坐到床榻邊，出起了主意，「只要有一子傍身，管他什麼郡主、公主的，再沒什麼好怕。您便是岳將軍之子的母親。說不定幾十年後，你生的那個子承了父業，你便是岳大將軍府的老夫人了！」

    楚月蘭眼睛亮了亮，可隨即又黯淡下來。

    「這事兒可不能拖。」

    春花在旁邊鼓譟。

    楚月蘭卻低聲嗚咽了起來。

    「光哭有什麼用？有事便同我說！」

    「他後院很少進，這會兒徐夫人又住過來，他更不會到這兒了。」

    春花噗嗤一笑，「姑娘可是真傻。」

    「你說什麼？」

    「我說，他不來，你就不能去嗎？」

    想了好半天，楚月蘭搖頭，「哪有這麼簡單的事兒？得要他肯碰我」

    春花翻了個白眼，湊到楚月蘭的耳邊，「我從飛鳳樓跑出來時，偷了些好東西。只要用上一些，便是七老八十的男人也扛不住。」

    楚月蘭大吃了一驚，「你是說五石散？」

    當初她接的客人里，就有人有這癖好，散盡家財，不要命地吞五石散，最後僵著身子，被人抬了出去。

    「這可是姑娘唯一的機會，若是成了，榮華富貴都是你的。」

    春花瞧了瞧外頭，「你不先下手，回頭正屋那女人只怕要了你的命！」

    楚月蘭猛地抽了一口涼氣。

    夜半時分，岳無咎的書房裡依舊燈火通明。

    「將軍還在忙著嗎？」

    一個嬌弱的聲音傳了進來。

    「天色已晚，將軍不見客。」

    「我做了些點心，給將軍充飢，送進去便好。」

    岳無咎早就放下筆，靜靜聽著外面的動靜。

    「不必了，將軍剛用過藥，徐夫人吩咐過，晚上要戒食。」

    楚月蘭並不肯走，好說歹說的。

    就在她快要哭出來時，岳無咎的聲音響起，「進來吧！」

    楚月蘭走進書房，並沒有看見其他人，不由自主鬆了口氣。

    一邊往前走，楚月蘭一邊用餘光注視著屋子東面的一扇屏風。那後面有一張小榻，是平日岳無咎休息的地方。

    今日，她無論如何都要躺到裡面。

    「這麼晚了，為何還不休息？」

    岳無咎抬眼看過來，聲音溫和。

    楚月蘭心中一熱。

    在風月場中打滾那麼多年，她就盼著像尋常女兒家那樣，能嫁一個好夫君，從此相夫教子，不再受人踐踏。

    可事事總不能如願。

    男人都貪新鮮。

    做她們這一行的，新人不停地換舊人。

    楚月蘭後頭掙不著銀子了，便被老鴇賣給了一個偏鄉僻壤的村頭做妾。

    被送進山裡的那一刻，她絕望至極，卻沒想到，絕處還能逢生。

    岳無咎便在她嫁去的那個村子遭了伏擊。

    買了楚月蘭的村頭一家死得光光，唯獨楚月蘭活了下來，甚至還發現了受傷的岳無咎，扶著他一塊往外逃。

    雖然後頭遇到了讓她無比羞辱之事，可終究，他們逃出了生天。

    楚月蘭能有今日，簡直一路血淚。

    可這怎麼夠啊，她想要的不只是妾室的名分，更想堂堂正正站在岳無咎身旁，像那個郡主一樣。

    「我親手做了酥餅，將軍若不嫌棄，且試一試吧？」

    楚月蘭笑盈盈地看向岳無咎。

    這一回，她只想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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