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光州知府和觀察使都在竇縣留宿,陪同京城來的天使。筆硯閣 www.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想-免-費-看-完-整-版請搜-==
「我們竇縣雖然小,也有好些熱鬧呢。」主簿大人熱情的待客。
知府觀察使天使等官員們已經看過了竇縣的酒缸粥缸,在祝通的帶領下去商人那裡看了可以四面流如泉水的酒缸,還有擺放如山的煙花,高大的戲台。
以往有事沒事武少夫人高興了就放煙花唱大戲,還讓一個很厲害的雜耍人上去變戲法,酒啊肉啊什麼的更是隨便吃喝。
如今得到了皇帝的賞賜這天大的喜事,真不知道該怎麼慶賀,主簿想像不出來,也很期待,各路的商人也都蜂擁而來,給安德忠送生日禮物武少夫人一擲千金,這給皇帝謝恩真不知道什麼才能入她的眼。
但讓所有人意外的是武少夫人沒有邀請大家喝酒吃肉,也沒有放整夜不熄的煙花,更沒有購買天下奇珍。
「兵亂不是什麼好事,我寧願不要這些賞賜,只希望兵亂從未發生過。」李明樓給主簿解釋,「還有陛下才經過了大難,這些事真不能歡慶。」
主簿大人恍然又慚愧「少夫人考慮周到。」
李明樓當然考慮周到,現在有了聖旨,她的身份已經不容置疑,有朝廷認可了功勞,還有個剛一飛沖天的丈夫,不管是在竇縣還是淮南道她做事不會有人阻攔了,至少這一段不會,她不需要再靠著金錢開路了。
錢要花的有意義。
「我可不是亂花錢的人。」送走了主簿,李明樓繼續跟瞎眼婦人玩遊戲,對元吉說道。
站在一旁的金桔失笑,看著李明樓將小玉鉤握在手心裡,連玩遊戲用的小鉤子都是上好的玉,小姐還真是不隨便花錢的人。
「夫人該你猜了。」她提醒。
瞎眼婦人便握住李明樓剛握住的手,溫婉一笑「這裡。」
金桔懊惱跺腳「夫人又猜對了。」提起一旁筆看向鏡子,鏡子裡她的臉上畫了好幾道,很是滑稽,不過這一次不用再向自己臉上畫,「小姐,我要給你畫咯。」
李明樓笑著微微仰頭,將遮面掀起一角,露出下巴一塊白膩的肌膚,金桔還沒提筆,婦人伸手在桌上的硯台沾了一點過來,她眼盲看不到,本要落在遮面上,李明樓便迎上,讓她的指頭落在臉上。
白膩的肌膚上一點黑墨,閃閃亮。
金桔哈哈笑,婦人雖然看不到也溫婉一笑。
這一幕被一旁的畫師飛快的記錄下來,然後與先前的畫一起裝好,再次由姜名帶著十個僕從素衣簡馬,跟隨來宣旨的太監們去往京城。
「姜大兄弟」
還沒到城門前,久候的軍漢就大笑著迎上前。
姜名不待馬停穩就跳下來,與軍漢抱在一起,拍肩大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們這是隔了幾個秋」
「不止我盼著你們,都將大人也盼著呢。」軍漢挽著他的手,「走走,快回家去。」
一眾人在路邊民眾指點驚訝中向城中疾馳。
前邊兵士如狼似虎,行人紛紛躲避,京城的城門現在有兵將把守,嚴查進出的人群,但看到這群兵馬過來,不但不上前喝止,反而將擁擠的民眾們驅散。
軍漢帶著姜名一干人飛馳過城門,聽身後傳來議論。
「這誰啊」
「竟然連城門守衛都不查。」
「羅氏嗎」
「羅氏現在也不行啊,這是武都將。」
「人家可是拿著刀破了城門進來的,誰敢攔」
人群中有冷嘲有熱諷有不屑,中厚聽了幾句不在意,趁著守衛還沒開始核查,跟著溜了進去。
外邊的議論武鴉兒更不在意,見過姜名寒暄幾句便讓他去歇息,自有軍漢陪著應酬熱酒熱菜招待,武鴉兒則看著廳內懸掛起來的兩卷大畫。
畫真人大小,栩栩如生,剛進門的老胡嚇了一跳。
「我還以為真人坐著呢。」他喊道,驚訝又好奇的貼上前,粗手指戳像畫面,「怎麼畫的這麼像,這桌上擺的是葫蘆葫蘆上面是什麼蟈蟈嗎大冬天的竟然還有蟈蟈」
他的大呼小叫充斥屋子,被旁邊的人拎住揪開「別用你的手戳壞了畫。」
老胡這才站直身子,嘖嘖稱奇「原來嬸子日常也會玩啊,這是玩什麼呢往臉上畫畫」
旁邊的丫頭拿著筆,臉上畫的橫七豎八,這個武少夫人遮擋著臉,但露出的一角被瞎眼婦人伸手點墨。
武鴉兒道「藏鉤。」
藏鉤是什麼東西老胡不解,武鴉兒也沒有再解釋,視線在畫面上流連,看著母親觀賞賞賜,看著母親試戴珠寶,看著母親玩樂說笑,他的嘴角微揚。
「這個武少夫人還真是有心了。」旁邊的男人說道,「烏鴉,看來他們迫切要和我們合作。」
武鴉兒點點頭。
「既然如此,烏鴉你也表達一下誠心。」另一個男人說道。
誠心不是已經表達了聖旨還不夠嗎
這個男人笑了「一看你就沒成親不懂這個。」他對著畫作抬了抬下巴,「誠心有時候更體現在小事上。」
武鴉兒眉頭皺了皺「比如」
「比如寫家信。」那男人笑道。
武鴉兒還沒說話,老胡大呼小叫「都不知道她是人是鬼,寫什麼家信,怎麼寫」
「那現在不就是為了讓她相信,烏鴉相信她是雀兒是自己的未婚妻嗎」男人解釋,「當然是怎麼給雀兒寫就怎麼給她寫。」
這樣啊,武鴉兒沒有反對,沉默思索。
成親的男人知道這個年輕人思索什麼,嘿嘿一笑「很簡單,就說些無關緊要的日常瑣事就行了,吃的什麼飯,看到什麼風景,朝廷里有什麼新鮮事,越囉嗦越好。」
其他的男人都笑了「賈三,你就是這樣糊弄你媳婦的」
武鴉兒視線再次看向寬大的長長的畫卷上,盲眼的婦人沒有看他,專注的輕鬆的坐著笑著享受著,不管什麼時候,視線都始終落在那個被衣袍面罩裹住的女子身上。
她能讓娘這樣信賴依賴
既然她有誠心,那麼他也有誠心,將來她死了,他會替她養她的兵,守她的地盤,保留她武少夫人的身份,讓她生前身後一樣風風光光。
武鴉兒走到桌案前坐下來,提起筆「賈三,你說我寫。」
李明樓看著擺在桌面上的信有些意外。
「這是什麼」她問。
小姐難得有不認識的東西,金桔忙笑「這是姑爺寫的家信。」
元吉看了她一眼,金桔吐吐舌頭笑嘻嘻走開了,李明樓也笑了笑,她當然聽到了姜名遞上信說的話,只是,姑爺,家信
沒想到今生今世沒有項南,她還能收到了姑爺寫的家信。
李明樓打開信看著更是笑起來「他不是真把我當雀兒了吧」
將信遞給元吉。
元吉從另一個角度回答問題「是武鴉兒的筆記,姜名看到了他桌子的日常文。」然後才低頭看信的內容,不自覺的也笑了,「或許是為了讓你相信他相信你是雀兒。」
這話雖然繞口,道理大家都懂。
李明樓手拄頭「難道我看起來很傻嗎」
元吉道「要想讓別人相信自己先要相信。」將信還給李明樓,又補充一句,「寫的挺好的。」
「元吉叔,你今天話有點多啊。」李明樓兩根手指捏過信晃呀晃,「那我身為妻子要給他回信了。」
元吉道「小姐讓人寫也一樣。」
李明樓看著手裡的信,為了讓別人相信自己先相信這種事,項南不也做過,想到前世那些信跟這個內容差不多,當時覺得瑣碎親切情真,現在再看空乏蒼白,那些內容,換做任何一個收信人都適用,嗯
這不是挺合適,項南那一世寫的信終於有了適用的人和時候,也算不浪費她還記得很多內容。
李明樓將信放下坐直身子「我自己寫。」對元吉一笑,「元吉叔,一會兒你看看我寫的好不好。」
像小孩子攀比,元吉再次笑了,眼神柔和些許,大小姐從小就沒有玩伴,這個武鴉兒當個玩伴也好。
他在一旁研墨,看李明樓將信給金桔讓去讀給瞎眼婦人,那邊讀信,這邊她寫信,寒盡春來,室內比以往也明亮些許,讓人的心情也跟著明亮。
二月寒褪,但風吹來還是生冷。
裹著斗篷的項南打個噴嚏,抬手揉了揉鼻頭。
「項南,你媳婦又想你了吧。」身後的同伴笑問。
項南回家一趟成了親,軍營里的同伴們都知道了,新郎官歸來總是要被拿來說笑的。
項南回頭看他們一笑沒有說話。
「你也是,急著回來做什麼蔣大人不是給了你三個月的假期呢。」
「你看你回來就趕上出門了。」
「這麼冷的天,去范陽那麼遠,哪裡比得上在家抱著媳婦。」
同伴們跟上說笑以及抱怨。
項南只是含笑聽著,沒有含羞的避開也沒有喝止這些粗俗的嬉笑,越過同伴們看身後,身後有更多的兵馬,以及兩輛馬車。
「坐馬車的大人們肯定不冷。」有同伴嘀咕。
項南道「坐馬車也不舒服。」
哪怕馬車裡鋪墊厚軟,從京城到范陽這麼遠的路也不會是享受。
「陛下都已經下旨讓十二衛兵回原地了,為什麼還要派人特意往范陽跑一趟。」有兵士低聲道。
「這你就不懂了,安大都督在陛下眼裡不一樣唄。」有兵士笑道,「這麼大的事當然要單獨特意再給他說一聲。」
安康山備受恩寵是事實,有一次聽說安康山病了,皇帝和貴妃還派使者去問候呢。
但其實這一次不是,項南在一旁聽著,來之前他的上司蔣大人已經告訴他了,首先這件事不是皇帝的意思,而是崔征崔相爺,再者不是去說說退兵回原地的事,而是要請安康山進京。
後邊的馬車裡四個官員,兩個是陪同安康山進京,兩個則是去范陽代替安康山做節度使。
「如今暗潮洶湧,那武鴉兒在京城跋扈囤積重兵,崔相爺信任的也只有我們了。」蔣大人對他叮囑,「你此次帶兵前去,一部分護送安康山回京,一部分護送兩位大人去范陽,范陽那邊也是龍潭虎穴啊。」
朝廷的官員不以為然,但對於他們這些官將來說,范陽那邊的動靜很是讓人心驚膽戰,雖然自從推行節度使以來,各地的衛兵已經基本都被掌握在節度使手中,但私兵的程度不同,最深不可測的一個是仗著皇帝寵信的范陽安康山,一個則是天高皇帝遠蜀道難的劍南道。
說到劍南道蔣大人也對項南打趣幾句。
「雖然大家都笑你的小舅子是娃娃節度使,劍南道養兵真的很有手段。」他又誠懇叮囑,「能學一二必然受益,你聰慧機敏又一身好功夫,以後更是前途無量啦。」
每個人都認為攀上劍南道就前途無量嗎離開了劍南道就一事無成嗎項南自嘲一笑,原本蔣大人的安排是讓他護送安康山進京,但他主動要護送朝廷的大人去范陽。
范陽是龍潭虎穴,他闖一闖又如何
「啊呀那你要一年多不能回去見你的新妻子了。」蔣大人驚訝。
聽說仙人一般,當然,更重要的是她是劍南道的大小姐。
「如今世道不穩,陛下險遭危難,正是用得著我等兵馬的時候。」項南道,「不敢辜負皇恩。」
做了劍南道的女婿果然不一樣,蔣大人哈哈笑著同意了他的請求。
「項統領,前方是范陽兵駐地。」有斥候疾馳而來,帶來新的消息打斷了項南的出神。
項南肅容抬手對後做了幾個手勢,原本說笑的兵士們也立刻恢復了肅重,整齊了隊列,通告了馬車裡的大人們,一行兵馬如長龍向前,越過山丘便看到一片營地矗立在冰凍的大地上。
項南站在山丘高處俯瞰。
「范陽的兵馬真不少。」他低聲自言自語。
營地彩旗招展,兵馬奔馳而出,一輛大車被二十個壯仆拉著緩緩而來,一座肉山不待停穩便下車。
兩邊粗壯的侍從攙扶不及,肉山跌滾在地上,散亂了衣衫髮鬢很是狼狽。
「大人們,你們終於來了。」安康山坐在地上不理儀容,放聲大哭,「我的陛下和乾娘到底怎麼樣了兒臣的心要痛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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