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車熟路地,喬魯諾把米斯達破損的內臟換了個遍。
米斯達成功地活了下來。
這個一分鐘前還七竅流血不能動彈的瀕死之人,此刻竟是活蹦亂跳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賦予死物於生機,帶來生命和希望。」
「即使是替身能力,也和那個男人的邪惡大相徑庭。」
一旁的承太郎愈發感慨。
當然,他也沒急著再去打探喬魯諾的身份背景,也沒有就此心生偏見揪住不放。
畢竟血脈並不能決定一個人。
既然能確定喬魯諾的精神閃耀如同黃金,那又何必在他的出身上多作糾結。
承太郎暫且把喬魯諾父親的事情拋在了腦後。
而喬魯諾則是硬挺著殘軀,開始驅使著黃金體驗給飽經創傷的自己做植皮手術。
焦黑枯死的皮膚被活生生地撕下,嶄新的血肉在拳影下迅速將創口填充。
過程當然極為痛苦。
但喬魯諾卻能一邊硬撐著抗住這樣的劇痛,一邊頂著滿頭冷汗與一旁的承太郎聊天:
「承太郎先生。」
「你在來的時候,有發現一個粉發中年人的蹤跡麼?」
這是喬魯諾最關心的問題。
迪亞波羅剛剛中了毒,他最擔心的空條承太郎也已然現場。
毫無疑問,現在就是斬殺迪亞波羅,一勞永逸解決問題的最佳時機。
「粉發的中年人」
但承太郎卻給出了一個令人失望的答案:
「我的確在鬥獸場外碰到過。」
「很可惜,我沒能阻止那個男人的逃遁。」
他剛剛太過於擔憂波魯那雷夫的安危,所以在迪亞波羅消失後也沒有想著追蹤,而是在第一時間走進鬥獸場內部查看情況。
這樣一來,迪亞波羅就擁有了充足的逃跑時間。
「這樣麼」
喬魯諾皺了皺眉頭:
這顯然是個極壞的消息。
迪亞波羅不是個簡單的對手。
緋紅之王的能力神出鬼沒,他本人更是像一條毒蛇一般謹慎、隱秘而致命。
若是就這樣讓他跑了,恐怕會後患無窮。
但現在迪亞波羅已然消失,喬魯諾再擔心也沒什麼作用:
「沒辦法了」
「時間已經過去了好幾分鐘,迪亞波羅或許早就跑遠了。」
「他生性小心謹慎,如果給他充足的時間準備,恐怕讓阿帕基的憂鬱藍調出手都沒用。」
「如此一來,要想找到迪亞波羅的下落,我們就只能另想辦法。」
喬魯諾一番自言自語,表情很是凝重。
黃金體驗還在慢悠悠地替換他身上的燒焦皮膚,那鮮血淋漓觸目驚心的畫面,更是讓現在的氣氛顯得沉重。
「抱歉。」
承太郎的聲音中帶著一抹罕見的愧疚。
當然,這種愧疚並不是因為初識不久的喬魯諾,而是因為波魯那雷夫。
承太郎在後悔,後悔自己沒有早些注意到波魯那雷夫的處境,也後悔自己剛剛沒能留住那個將波魯那雷夫傷害至此的惡魔。
現在迪亞波羅就此消失,他不知何時才能為摯友報仇。
一想到這裡,承太郎緊攥的拳頭就在微微顫抖:
「不要緊的,承太郎。」
波魯那雷夫再一次說出了這樣的勸慰之語。
他敏銳地察覺到,承太郎在親眼目睹自己斷手斷腳的慘狀之後,就陷入了一種難以解脫的壓抑狀態。
這不是波魯那雷夫想看到的。
這也不是空條承太郎,這個永不動搖的男人應該有的樣子。
「沒必要為我的遭遇而自責。」
「我是一個戰士,一雙腿而已影響不了我的意志。」
波魯那雷夫努力地作出一副灑脫的模樣。
但是,很可惜
即使波魯那雷夫竭力想要當回當年的那個永不氣餒的樂天派,那個令人開懷的團隊諧星,他也再也演不出那種感覺。
時間畢竟過去十年了。
這十年裡波魯那雷夫是怎麼過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失去的腿腳永遠都不能找回,近十年來的痛苦同樣不可磨滅。
現在的他,再也不是那個會在戰鬥中炫耀華麗劍技的青澀劍士,也不是那個身陷海底還依舊有心思開「內褲」玩笑的樂天青年。
波魯那雷夫已經變成了一個成熟穩重的中年大叔,以一種令人心痛的方式。
「」
承太郎沒有再說什麼自責的話。
但現場氣氛卻還是在沉默中變得越來越死寂。
兩人靜靜地對視,眼中各自滿溢著難以言說的複雜情緒。
「那個」
又一次地,喬魯諾「不是時候」地插了句話。
他已經艱難地完成了對自己的緊急治療,身上那猙獰可怖的傷口也全都消失不見。
儘管精神力上巨大的消耗讓他近乎虛托,但有了一個健康身體的支撐,喬魯諾那蒼白如紙的臉色也在一點點地恢復紅潤。
「承太郎先生。」
喬魯諾癱坐在地面上,緩緩吐息恢復體力:
「如果可以的話,請把波魯那雷夫先生也搬到我面前來。」
「嗯?」
承太郎身形一顫。
他從喬魯諾的話里聽出了什麼:「難道,波魯那雷夫的傷」
「我能治。」
喬魯諾鄭重地點了點頭。
「舊、舊傷也行?」
波魯那雷夫的聲音突然結巴了。
很顯然,對於這雙失去的腿,他並不像他剛剛說的那樣毫不在意。
「也行。」
喬魯諾輕輕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溫暖得就像是能讓萬物復甦的太陽:
「只要頭還在,缺哪裡都沒問題。」
鬥獸場外。
井蓋之下,污水之中。
一雙銳利的眼睛驀地從黑暗中睜開。
「咳咳咳咳」
迪亞波羅從短暫的昏迷中醒來,順帶著吐出了一口濃油赤醬的糞水:
「頭頭好痛。」
他捂著自己幾乎要疼到裂開的腦袋,緩了好久才清醒過來:
「下水道」
「我、我怎麼會在這裡?」
之前中的那些毒後勁太大,以至於迪亞波羅連自己的記憶都紊亂了。
他甚至都想不起自己是怎麼從鬥獸場裡跑出來的,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睜眼就泡在這下水道的糞堆里。
老鼠蟑螂亂爬一起,惡臭的污濁液體泡住了半個身子。
真是狼狽得令人可憐。
迪亞波羅驀地感到了一陣屈辱,但又很快清醒過來:
不管怎樣,人沒死就行。
他到底是在自己徹底失去意識之前逃到了安全地帶,艱難地保住了一條性命。
「好難受」
迪亞波羅仍舊沉浸在那強烈的後勁之中。
掙扎了好久,他才撐著那下水道的牆壁勉強站起。
都說下水道是一個城市的良心,那羅馬的良心倒真是大大的好。
至少,這下水道寬得像是一條小河,完全夠迪亞波羅藏身、駐足、並且在地下安全轉移。
「得、得趕快離開這裡。」
「這種地方還是不夠安全。」
迪亞波羅敏銳地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
他開始沿著下水道向更遠更安全的地方轉移。
但走著走著,感覺生命安全有保障了,他突然又是一陣悲從心來:
「該死」
「我該去哪裡呢?」
「活下來又有什麼用箭被人破壞了,我已經失去了翻盤的機會。」
「李青,喬魯諾,布加拉提再加上那個該死的空條承太郎。」
「僅僅是現在的我,根本沒辦法對抗這麼多的強敵!」
迪亞波羅突然發現前途一片晦暗。
他的人生就像現在的他一樣掉進了陰暗惡臭的下水道,再怎麼努力往前走,踩到的也只會是屎。
「力量力量」
「可惡,我該到哪裡去找力量?!」
想到那似乎已經無法逆轉的命運,迪亞波羅壓抑得幾欲癲狂。
他就這麼漫無目的地在下水道中行進著,思考著,就像是失去了生氣的行屍走肉。
「落入這等田地的我,真的還有辦法改變命運嗎?」
「最終我還是會像滾石預知的那樣」
「以『無法描繪的慘狀』死去吧?」
迪亞波羅如此絕望地想著。
他這時都不知道自己在下水道里走到了何處,只是正好走到了一塊井蓋下方。
井蓋只是普普通通的井蓋,上面開著一個小小的透氣孔。
地面上的燈光從通氣孔里灑落而下,在絕望的迪亞波羅面前,在這昏暗的下水道里,凝成了一道筆直的光束。
那光束細小而微弱,但卻神聖而光明。
它突然出現在迪亞波羅面前,就像是上天驟然降下的神跡,就像是
一支金色的長箭。
「箭」
「對了,是箭!」
迪亞波羅的眼睛突然亮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的人生其實是和箭息息相關的。
正因為在埃及挖到了箭,迪亞波羅後來才能憑藉無敵的替身能力和量產替身使者的手段,在意帶利打拼出這樣龐大的家業。
後來箭毀了,他的人生也就跟著毀了。
但是
「箭並不只有一支!」
迪亞波羅的心在跳動。
這種久違的心潮澎湃,讓走上絕路的他驟然如獲新生:
「我的箭跟著波爾波一起毀了,蟲箭剛剛被子彈擊毀,但除了這兩支以外,世界上應該還有4支箭才對。」
「其他3支的下落我還不清楚,但空條承太郎,那個傢伙在電話里說過」
「有一支箭,現在就在」
一個位於地球另一端的陌生地名,如救命稻草一般浮現在迪亞波羅的腦海:
「杜王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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