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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上這事,夏衿懶得再走,徑自回了院子。
可一進院門,迎面就遇上舒氏匆匆出來。看到夏衿,舒氏上前一把抓住夏衿的手,感覺這手暖和,才鬆了口氣,埋怨道:「你跑哪兒去了?這大冷的天,怎麼四處亂走?要是凍著了怎麼辦?」又撫了撫夏衿的額頭,問道,「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夏衿搖搖頭:「沒有。」又睜著黑漆漆地眼睛,問道,「怎麼了?」
「怎麼了?你這孩子,大冷天地跑到小花園去吹風,還不多穿件衣服,你想又生病還是怎麼的?」舒氏責怪地瞪了她一眼。
夏衿眨巴一下眼,沒有說話。
換作以前,舒氏定然會嘮叨好一陣。可此時看到女兒什麼也不說,只異常平靜地看著自己,沒有解釋沒有撒嬌,更沒有做錯事的討饒,她心裡不由得一滯,立刻把語氣軟和下來:「娘這樣說你,也是為你好。你這身體還沒恢復呢,大冷天的還是少出門的好。乖啊,聽話。」
要按夏衿的性子,必然懶得多費口舌,隨口答應舒氏一聲,然後繼續我行我素。
可此時舒氏那有些討好的神情,看在夏衿眼裡忽然便有些心酸。她畢竟接收了原主所有的記憶,其中也包含著對父母的感情。
「娘。」她正色道,「正因為我身子弱,以前老生病,前段時間又在鬼門關里走了一遭,所以才想著要改變自己。每日裡關在家裡不活動,這對身體沒好處。以後我每天都會去小花園或別的地方走一走。不過我答應你每次出去一定會穿夠衣服,出了汗也及時回來換衣沐浴,不會讓自己再生病的。」
舒氏張嘴便想反駁,可一抬眼,看到女兒那黝黑眼眸里如鐵一般的冷靜和堅毅,仿佛一拿定主意就再不容更改似的,她心裡忽然湧上一股沒來由的緊張,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個女兒,自打死而復生,就對她和夏正謙冷冰冰的,全然不像以前那樣親昵而又依賴。這讓夫妻倆失落之餘又極為內疚,總覺得是因為自己沒有護好女兒才讓她遭了罪,以至於讓她心存怨懟了,都不知如何面對這個女兒才好。
緩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聲道:「你能拿定主意就好。」
「我去沐浴。」夏衿道,抬腳往裡面走去。
舒氏一連聲道:「對對,趕緊沐個浴,免得受寒了。」又吩咐青蒿,「趕緊叫菖蒲、薄荷去提水,再煮碗薑湯來。」接著揚聲對站在廊下的青黛道,「青黛沏碗熱茶來,再把衣服準備好。」
幾個下人頓時如陀螺般忙碌起來。
夏衿則被舒氏拉進屋裡,先喝了碗熱茶,然後不管衣服濕沒濕汗,都換了下來,然後泡了個放了藥的熱水澡,喝一碗薑湯,好一番折騰之後,又被舒氏按回床上去,要她好好歇息。
這邊夏衿還沒躺下,門外「咚咚咚」跑進來一個人,一進外屋就大聲嚷嚷道:「妹妹,五哥是不是又用蛇嚇唬你了?」
舒氏在裡面驚得臉都白了,一雙手胡亂地在夏衿身上摸著:「嚇著沒有?傷著哪兒了?來,讓娘看看。」
夏衿一向不喜歡被人觸碰,被舒氏摸得渾身不自在,忍不住擋開她的手道:「沒有,我沒被嚇著。他們玩的是蜥蜴,不會咬人的。娘,我真沒事。」
「早知道剛才你沐浴的時候我就去進看一看好了。」舒氏後悔道。
這句話說得夏衿一頭冷汗。自打她在這世界上醒來後,即使當時還手軟腳軟沒有力氣,她沐浴時都要把青黛和青蒿趕出沐室的,她可不習慣沐浴時旁邊有人。
舒氏也知道女兒如今這個怪癖。此時看到她臉上的表情,將眼一瞪:「娘看看都不行啊?小時候我可沒少給你洗澡。」
夏衿乾脆轉過頭去,對外面揚聲道:「哥哥我還沒睡,你進來吧。」
夏祁早就急了,一聽夏衿的聲音,就掀簾進來,擔心地道:「妹妹你沒事吧?」
「沒事。不過,你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夏衿坐在床上,仰臉問道。
「青蒿說的呀。她說五哥又欺負你了,把蛇扔到你頭上。」
夏衿的眼神沉了一沉。
夏禪和夏禱拿蛇嚇她時,青蒿就站在離他們不遠處。當時她袖手旁觀沒上前來救主,此時又不經允許就把事情宣揚得人人都知,這個丫鬟,一定不能留了。
「禱哥兒他們怎麼能這樣!」舒氏氣得渾身發抖,「上次放藥把你妹妹弄得差點沒死掉,如今剛剛才好些,他又來嚇唬人。你爹再不受寵也是嫡出,大房可沒這麼欺負人的。我找他們去。」說著站起來就往外走。
「娘。」夏衿朝她的背影喊了一聲,見舒氏仍未停步,忙叫夏祁,「快把娘攔住。」
夏祁不知夏衿想幹什麼,不過還是把舒氏拉了回來。
「衿姐兒,娘知道你是擔心祖母又拿娘撒氣,但這口氣要是咱們咽了下去,以後還不知有多少這樣的事等著你們。就是受罰,我也要去跟他們論理的。」舒氏道。
夏衿心中生暖。以前這樣的事沒少發生,舒氏也沒少去上房吵鬧。但每次的結果,就是大房沒事,舒氏被罰。饒是這樣,當他們兄妹倆被欺負時,舒氏仍會去上房為他們討公道。
她把聲音放柔:「娘,我沒吃虧,真的。我把蛇扔回去,倒把他們給嚇著了。」接著,便把經過跟他們說了一遍,又道,「娘您去上房也不過是受辱,咱們何必去找那個罪受?以後我和哥哥被欺負,自己把場子找回去就是了。到時還不定誰欺負誰呢。」
夏祁的腦子卻還停留在她剛說的細節上,驚叫道:「妹妹,你竟然敢用手捉蛇?」
「是啊,你怎麼這麼傻。他們欺負你,等爹娘為你討公道就是,幹嘛自己冒險去捉蛇?萬一被蛇咬傷了怎麼辦?」舒氏也連聲道。
聽是舒氏只關心自己安危,絲毫不提萬一把老太太的心肝寶貝咬傷了怎麼辦,夏衿的心裡就暖暖的,柔聲道:「那是水蛇,沒毒的。而且我捉的是它的七寸,它也咬不到我。」
「不管怎麼樣,以後萬萬不能做這樣危險的事了。」舒氏千叮嚀萬囑咐。
「好,我記住了。」夏衿只得答應。
「祁哥兒也是。如果在學堂里他們欺負你,你只管告訴先生,萬萬不要跟他們起衝突。他們人多,到時候吃虧的還是你。」
夏祁答應得極乾脆:「娘,您放心吧,他們欺負不了我了。我如今跟學堂的幾個同窗要好著呢,禱哥兒忌憚他們,不敢再欺負我。」
「這樣最好。不過呢,以後……」
見舒氏似乎還要嘮叨,夏祁趕緊道:「娘,我餓了,想吃您親手做的小肉餅。」
舒氏一聽就站了起來,道:「那你等著,娘馬上去做。」又問夏衿,「衿姐兒想吃什麼,告訴娘,娘給你做。」
夏衿想了想:「我跟哥哥一樣,也吃小肉餅。」
「行,等著,一會兒就好。」舒氏十分高興,難得有女兒想吃的東西。
她轉身匆匆出去了。
三房是自己開伙的,雖也請了廚娘,但舒氏廚藝不錯,她時不時地會親自下廚,給丈夫和一雙兒女做些幾樣拿手菜。
舒氏一走,屋裡就剩了兄妹兩人。
夏祁望望窗外,湊過來悄聲問道:「妹妹,你手裡還有多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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