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小半個時辰之前!」夏禪道,「我去同窗家拿點東西,走到林家巷,你就拿了麻袋罩了我的頭,把我拉到旁邊去就揍了我一頓。」
「小半個時辰前?」夏祁又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轉過身去疑惑地看向夏祐,「大哥,那時我在你那兒吧?」
夏祐皺起了眉頭,盯著夏禪,問道:「果真是小半個時辰前?」
「要不,就是三刻鐘之前。」夏禪道,「反正就是那段時間。」
「呵。」夏祐笑了起來,笑容甚冷,「從酉初起,六弟就去了我那兒,一直在跟我下棋;直到剛才婆子來叫,才跟我一起過來。你說是他打的你,難道他會分身術不成?」
「這、這怎麼可能?」夏禪叫了起來,眼睛盯著夏祁,又堅定道,「我不會認錯,絕對是他,就是他打的我。」說著,伸出手就要去揪夏祁的臉,「這張臉,我絕不會認錯。」
夏祁後退幾步,避開他的手,瞪著眼睛看他。
「四弟,你還要胡鬧到什麼時候?」夏祐沉下臉來,眼裡閃過一抹厭惡之色。
這兩天夏禪抓藥時常出錯、叫苦叫累,還挑拔離間,惹事生非。他跟夏祁有矛盾,自家人關起門來吵鬧還能原諒;可把趙郎中扯進來,卻是夏正慎和夏祐最不能容忍的。
這樣的夏禪,跟又懂事又能幹的夏祁一比,簡直是雲泥之別。
「禪哥兒,你是不是記錯時間了?」老太太問道。
她雖然寵著夏禱,但在孫輩里,她最看重的還是長房長孫夏祐。而夏祐的表現也從不讓她失望,懂事能幹,責任心強,對弟妹也愛護有加。他既說夏祁他那裡,那是絕不會錯的。
老太太此話一出,不光是三房的人臉色發寒,便是夏祐也直搖頭——他這祖母,怎麼總拎不清呢?三叔醫術高明,夏家籠絡都還來不及,老太太卻總把他往外推!
夏正謙冷冷道:「祁哥兒一進府,就直接回了南院,跟我們一起吃過飯,便去了祐哥兒那裡。至於在醫館的行蹤,想來大哥和祐哥兒也是知曉的,他哪裡有時間跑到林家巷去打人?更不要說,他手無縛雞之力,根本就打不過禪哥兒了。再說,他身上還有傷呢。」
夏祁沒來之時,夏正謙說他打不過夏禪,大家還有些生疑。可現在兩人並排站著,夏祁比夏禪明顯矮一頭又瘦小一圈,任誰都不相信他能把夏禪給打了。
可老太太的偏心卻是沒道理可講的,她扯著嗓子道:「誰知道他是不是在南院吃飯了?那院裡都是你的人,就算他出去了,你們也可以說他呆在家裡。至於打不過的問題,他不可以帶小廝嗎?沒帶小廝,還可以雇外頭人呢。」
「……」夏正謙被這話堵得差點一口氣出不來。
他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臉色有些灰白:「娘既然這樣,那我也無話可說了。禪哥兒是您心頭寶,就算他的話滿是破綻,你也非得把這屎盆子扣到祁哥兒身上。我小的時候您是這樣,到祁哥兒這裡您還是這樣。既如此,我、我……」說到這裡,他哽咽了一下,「我還不如……」
「娘!」夏正慎一聽這話風不對,趕緊打斷他,對老太太道,「這事老三和祁哥兒都不可能撒謊,想來是禪哥兒看錯了。」他轉過頭來,問夏禪,「禪哥兒,你是不是看錯了,把別人誤認為是你六弟了?」說著,眼睛又望向了夏正浩。
夏正浩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趕緊道:「是是是,定然是禪哥兒看錯了。」說著,向夏禪瞪著眼睛眨了眨。
夏禪本是個霸王性子,向來不肯吃虧。如果這事是夏祁做的,他可不會為了什麼大局就委曲求全,承認他是看錯了。
但他被打,就在小半個時辰前。偏夏祐又證明夏祁當時在他那裡。要知道,這府里夏禪最服氣的人是夏祐。夏祐對弟妹疼愛有加,處事公道,德行向來極好。他既然說夏祁當時在他那裡,那應該就不會錯。
所以,夏禪糾結了。他摸摸後腦勺:「難道,真是我看錯了?」
話是這樣說,但他仍不相信是自己看錯了。當時打他的那個人,明明就是夏祁嘛。
「去,向祁哥兒道個歉。」夏正浩推了他一把。
夏禪抬起眼瞧了瞧夏祁,沒有動彈。
「你這臭小子。」夏正浩只得拍了他一巴掌,轉身向夏正謙作了個揖,「三弟,我教子無方,讓祁哥兒受委曲了,在此哥哥給你道個歉。你看在哥哥面上,饒禪哥兒這一回。」
夏正慎也跟著安撫夏正謙:「好了,三弟別生氣了,你看你二哥都給你陪不是了。小孩子吵鬧,總是免不了的,當初祐哥兒和祤哥兒小的時候,還不是今日吵了明日好,弄得我跟你二哥跟鬥雞眼似的?沒事沒事,等他們大了就好了。」
老太太坐在上首,板著個臉只不說話。
夏正謙深深嘆了口氣,只覺得滿身疲憊。
打他小時候起,母親就這樣偏心。不管大哥、二哥有什麼錯,到頭來總是他挨罵,什麼錯處都是他的。待他覺得委曲到受不了時,父親就出來護著他,把母親罵一頓,又回頭勸他,說母親因為難產才不待見他。請他看在母親去了半條命才把他生下來的份上,不要責怪母親。
要不是因為這句話,要不是後來父親去世前拉著他的手,請求他無論如何都不要搬出夏府,他也不會忍受到今天。
「走吧,咱們回去。」他撫了撫夏祁的頭,又轉頭看了舒氏和夏衿一眼,拉著夏祁慢慢地朝大門走去。
舒氏和夏衿連忙跟上。
待得三房一家四口出了上房院門,夏正慎才道:「娘,以後您別這樣對三弟了。他要真搬出去,咱那仁和堂損失可就大了。」
「他敢!」老太太一口悶氣正堵在心口呢,這會兒才得狠狠地吐出來,「你爹臨終時他可在床前發了誓,說不離開這裡的。他要敢提半個『離』字,我就要他一家聲敗名裂!」
夏正慎和夏正浩對視一眼,俱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二太太則拉著夏禪關切地問:「禪哥兒,你身上還疼麼?要不,讓大伯和你大哥哥給你看一下?」
「疼!」夏禪拉長了聲音委曲地道。平白被打了一頓,還讓人誤會他撒謊,他都委曲死了。
「趕緊的,趕緊給他看看。」老太太一聽這話,連忙叫了起來,又罵二太太,「你也是,這麼大個人了分不清輕重。禪哥兒受傷了你只管給他治傷,先跑來辨什麼對錯?祁哥兒就算跑到天邊我都給他抓回來,你還怕我不給你們做主不成?」
夏祐聽了這話,能做的就只能是嘆氣。
前面話說了那麼多,連禪哥兒都覺得是看錯了,可老太太還是口口聲聲的說是祁哥兒揍了他。
「來,我幫你看看。」他在醫館學醫時間雖不長,醫術沒刑慶生那麼好,但一點點小傷,他自認還是沒問題的。
「去去,趕緊讓你大哥看看。」老太太著急得不得了。
夏禪跟著大伯、大哥進了廂房。夏正浩不放心,也跟了進去。
不一會兒,幾人出來了。
「怎麼樣?」二太太忙上前問道。
夏祐黑著個臉,沒有作聲。
夏正慎則淡淡道:「沒事。」
二太太見狀,心裡更急了,待要再問,卻被夏正浩拉了一下。她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看他隱晦地搖了搖頭,趕緊閉上嘴不說話了。
夏禪慢慢地走出來,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明明被打了好不好?明明打他的人是夏祁好不好?明明他身上疼得要命好不好?但為什麼他身上沒有半絲傷痕,而夏祁又有不在場的證據?!
他真的很冤啊!
PS:謝謝roxchan、tgcao打賞的平安符,麼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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