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夏衿點點頭,問他,「你覺得味道怎麼樣?」
「很好,我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羅騫道。
這話倒在夏衿的意料之中。
她教陳望、錢不缺這些菜餚,並不是無的放矢。前段時間為了弄清楚臨江城人的口味,摸清楚其他酒樓的底細,她到臨江城幾個有名的酒樓嘗過他們的招牌菜。她對這時代這地方的菜餚味道是極有數的,對自己弄出來的這些新菜式充滿了信心。
這也是陳望他們動力十足的原因。
羅騫還想再說點什麼,門外又進來一個男子,手裡端著一盤菜,對夏衿獻媚地笑道:「公子您嘗嘗我這道菜。」
「臨江醋魚。」夏衿指著盤子對羅騫介紹道。
宋嫂魚羹,東坡肉,她都沒有改名字,因為即便這時代沒有這兩人,也沒有這段傳說,夏衿也可以杜撰。硬說這兩道菜是她師父得自宋嫂和東坡先生的,別人也沒辦法。東西好吃就行,誰會為菜名較真呢?
但西湖醋魚則不行,這架空的時代雖跟夏衿生活的那個地方不一樣,但地理位置卻是一樣的,西湖還存在。夏衿總不能在臨江城弄出一道菜,卻叫另外一個地方的名字吧?
所以,這西湖醋魚就變成了臨江醋魚。
羅騫嘗了嘗西湖醋魚,也大加讚賞。這道菜魚肉鮮嫩,醋甜可口,略帶著一點蟹味,很合羅騫的味口,他吃了一口忍不住又夾了一筷子,解了饞才覺得自己在夏衿面前不應該這麼沒有節制,不禁心裡又有些後悔。
現代人在餐飲禮儀上沒古人那麼講究,夏衿在前世也不是名門出身,吃東西只講究高興隨意。羅騫吃得津津有味,她只有高興的份。見羅騫放下筷子,她還問道:「怎的,不合胃口?」
「不,很好吃,我很喜歡。」
夏衿笑了:「既喜歡,那就多吃點。」還將裝醋魚的盤子往羅騫這邊推了推。
看到夏衿臉上燦爛的笑顏,羅騫忽然覺得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美好。美食,心愛的姑娘,溫馨的氣氛……要是能一輩子這樣,那該多好。
只是……
想起夏衿拒絕的話,他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他提起筷子,夾了一塊醋魚進嘴裡,只覺得這醋魚的味道,再不像剛才那般美味。
儘管捨不得,但羅騫覺得自己不應該在此再呆下去。夏衿因為禮貌問題,才叫他進來。他不能這麼不識趣,賴在這裡不願離開。
年少時的初戀,總這麼患得患失。
在嘗過剩下那位廚子端過來的叫花雞後,他便站起身來:「你還忙著,我就不打擾了。等你這酒樓開了張,我再來捧場。林大人那幅字,我會幫你求的,到時候叫於管家送來給你。」
此時夏衿也弄不清楚自己是什麼樣的想法,她只覺得能跟羅騫這樣坐在一起說說笑笑,感覺十分的好。羅騫一說要走,她竟然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你幫我良多,我都不知道如何感謝你才好。」她道。
這是她的心裡話。
她對羅騫,真的很感激。
羅騫沉默片刻,認真地道:「我幫你,是我自願,你無需道謝。」
夏衿心裡一動,她抬起眼來,認真地看著羅騫。
羅騫今年十七,身材已十分高大。他容貌俊朗,眼眸清亮。許是有了被害差點病死的經歷,他說話行事似要比同齡人成熟許多。即便夏衿前世離世時已有二十五歲,跟羅騫在一起,她也沒覺得兩人有心理年齡上的差距。這跟蘇慕閒在一起時的感覺是完全不一樣的。
看著羅騫,夏衿只覺得心裡湧上許多酸酸甜甜柔柔軟軟的東西。她再沒談過戀愛,也知道她已經為羅騫情動了。
她想說點什麼,可張嘴說了聲:「我……」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羅騫哪裡知道夏衿此時的感受?他剛才不自覺地說了那句話,心裡又有些後悔,生怕讓夏衿有壓力,以後再不接受他的幫助。
他接口道:「你也不必有什麼負擔,我只希望你過得好。」說完深深看了夏衿一眼,轉身朝門外走去。
望著羅騫高大的背影,夏衿張了張嘴,卻沒有出聲叫住他。
她前段時間才拒絕了他,如今心情雖有不同,但她卻不知如何去說。再者,身份地位、羅夫人,仍然是橫亘在他們之間的一條鴻溝。這裡是古代,最講究門當戶對,不是他們兩情相悅就能有結果的。讓她放低身段去討好羅夫人,求著嫁進羅府,然後由著羅夫人嫌棄作賤,那不是她的畫風。
夏衿前世的父母,感情並不是很好。說不好也不確切,實是她母親將她父親愛到了骨子裡,父親對母親的感情卻是平平。正因感情的不對等,兩人的日子總過得驚心動魄,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每次吵完,她母親就哭得特別傷心。後來夏衿不願意跟著父母出國,而是留在國內跟師父,也是基於這個原因。
一個人,孩童時候生活環境不好,待他長大了,外表看著正常,其實內心裡受的影響依然很大。夏衿,就是個典型的例子。
她前世休假時四處旅遊,依著她的容貌,來段艷遇,是再容易不過了。釣個有權有勢的金龜婿,嫁個石油王或什麼船王的兒子,將以往的黑歷史洗白,上岸做個賢妻良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但因為小時候父母的不睦,以及看多了夫妻反目、父子成仇的事情,她對愛情與婚姻,完全沒有期許,更沒有信心。
現在她穿越了,重又活了一遍,這骨子裡所帶來的傷,仍然牢牢地刻在她的身上。她雖然渴望有一個家,有一段正常的人生,但也只允許自己嫁一個溫良忠厚的男子,生一個漂亮聰明的孩子。至於什麼刻骨銘心的愛戀,至死不渝的感情,她是不敢想,也不願意去碰的。她擔心會落到她母親那樣的下場。
所以在與羅騫的這段感情上,她一開始就抗拒,現在動心了,但想著阻礙在他們之間的是羅騫的母親,她仍選擇了退縮,而不是不管不顧地去追求,拿出殺手的氣概,遇神殺遇,遇佛殺佛。
羅騫回去了,夏衿仍留在酒樓里,將四個廚子做的菜一一點評一番。過關了的,就開始教下一道菜,沒過關的,自己繼續去琢磨。還有十天酒樓才開業,有這些廚子的深厚底子,一天琢磨上一兩道菜,是不成問題的。一人能掌握六七道新菜,再加上他們自己的拿手絕活,以及一些普通菜餚,加起來也有上百道菜了。應付食客還是很富餘的。
夏衿每天早出晚歸地在酒樓呆著,自然要給夏正謙和舒氏一個交待。她與岑子曼合夥開酒樓的事,與和羅騫合夥開點心鋪子又有不同。羅騫是男的,還沒怎麼的呢,舒氏就把他們之間的關係想歪了,所以知味齋的事,夏衿一直沒敢告訴他們。
酒樓則不然。岑子曼是女的,她倆交好是夏正謙夫婦都深知的,這會子告訴他們,岑子曼出地方、出錢開個酒樓,讓夏衿幫忙看著,夏正謙和舒氏不但不會多想,恐怕還會樂見其成——宣平候老夫人兩次送的厚禮,讓他們的壓力很大。能幫上岑家一點忙,他們自然樂意。
所以,與岑子曼合夥開酒樓的事,夏衿選了個合適的時間,告訴了夏正謙和舒氏。
「你去酒樓幫忙,我們沒什麼意見。但你哥這段時間都呆在崔先生家。你整天扮成他的樣子在街上晃悠,就不怕出亂子麼?」舒氏憂心地道。
夏衿也為這事發愁。
崔老先生抹不過宣平候府的情面,收了夏祁做徒弟,為了不砸自家的招牌,他乾脆讓夏祁住到他家去了,好給夏祁進行強訓。這事知情的人少,但總會有人知道。萬一將在酒樓里的她和呆在崔先生家的夏祁對上,這必是一件麻煩事。
當然,這麻煩二字是針對夏正謙和舒氏說的,夏衿自己無所謂得很,大不了就讓人知道,她經常扮成夏祁的模樣外出行走唄。
不扮夏祁,而扮成別人的模樣,於她而言並不是難事,但這個本事,她不想讓人知道。而且,她扮成了別人的模樣,酒樓里的廚子和董岩的也不認她呀!
「沒事,哥哥在崔府里呢,沒人知道。」她只得如此安慰舒氏,「過一陣酒樓開張了,一切上了正軌,我就不用天天去了,就在家老實呆著。」
「畢竟是岑姑娘委託你的事,你不去不好吧?萬一出了亂子,可不好跟岑姑娘交待。」舒氏卻又擔憂起另一邊來。
夏衿翻了個白眼,站起身來:「我回我院裡去了。」
「等等。」舒氏趕忙叫住她,「眼看著要吃晚飯了,你邢師兄要過來請教醫術,你還回去幹嘛?」
夏衿看看天時,只得重又坐了下來,等著夏正謙和邢慶生關了醫館的門過來。
這段時間她不光要教廚子們做菜,回到家裡還得教夏正謙和邢慶生兩個人醫術,真是將教育事業發揚光大到了極致。幸好蘇慕閒那小子走了,否則她唯一空閒的晚上,還得往他那張純白的紙上塗墨汁呢,怎一個忙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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