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有個姑娘叫小麥 第三十八章 陳家上門求娶

    小米「咦」了一聲，也不敢大聲問，順手把手裡的豬草籃子往地上一放，就往冬生走去。冬生早在看到姐姐們時，就站了起來，小臉上一副想走又不敢走的猶豫樣子。

    小麥回過神來，心想不管了，對質就對質吧，反正她也不是故意的！心轉電念，小麥臉上神色不變，手上提起小米的豬草，連著自己肩上的一起放到伙房旁邊的掛鉤上——要是直接放在地上，一會兒就會被雞給啄得到處都是。

    那掛鉤有點高，平時都是王氏幫著掛上去的。小麥試了又試，還是不行，只好等著娘從堂屋出來。

    好在王氏很快就出來。她定定地站在小麥的面前，看了半響，眼眶有點泛紅，但終是嘆了口氣，過去幫小麥把豬草掛好。弄好了，她伸過手拉住小麥，「你去洗洗手洗洗臉吧，看你這身亂得！」

    小麥下意識地躲了一下，但是還是抑制了，讓她娘把她拉到了水井旁。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小麥心裡越來越沒底，心底的洞越來越大，嗖嗖地吹著冷風。娘居然這麼親切地拉她的手！不要說拉手了，就是這麼親切地關心她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看來今天這事兒肯定是與她有關！要不，怎麼不見娘去拉小米的手？

    小麥洗臉的時候，王氏一直站在旁邊，柔柔地看著大女兒。時間過得真快呀，一眨眼那那個紅紅的小嬰孩就長得這麼大了，家裡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幹活的好手！現在，求親的人都上門了！

    回想這些年，王氏心裡不是沒有愧疚的。但是她也沒辦法，家裡孩子多，兒子要進學堂，大女兒自然是多累些的——誰家不是這樣！

    現在好了，陳秀才看上了她，聽說縣裡的陳家有錢得很，這丫頭以後跟著陳秀才去陳家吃香的喝辣的，也算是他們給了她補償吧。

    王氏拉著小麥沒進去堂屋，而是在屋檐下的長凳上坐了下來。

    家裡就這麼點地方，大家也沒想著要瞞小麥，但是讓個姑娘家直接聽這些也不好，所以春生發話，就讓娘帶著妹妹坐在外面聽。

    小麥忐忑地隨著娘坐下。她習慣性地低著頭，聽著裡面重新開始的談話。

    胡氏這還算是第一次近距離地看小麥。說實話，如果旁邊沒人，她還真想把兒子拉過來問問，到底看上了那個看著有點邋遢的黃毛丫頭哪點，這麼火燒火燎地跑來求娶，難不成，就看上了那小丫頭會幹活？

    那擔豬草看起來是蠻重的。那擔子豎起來快跟那小丫頭一樣高了，但看那小丫頭肩上挑著還能分手去提另外一籃，看來是力氣挺大。

    個子一般，但還算勻稱，不過看樣子應該能長個高個兒；一身帶著補丁的藍色粗布衣裳，衣袖挽得有點高，腳上一雙單鞋，滿是泥濘，還濕了大半，幾乎看不出是什麼顏色；兩個麻花辮，頭髮有點黃；五官還是端正的，但也不算多出彩，不過，那雙眼睛，倒是又大又亮——好好養養，不說是個美人，但也不會太醜。胡氏心裡點點頭，沒太多失望：鄉下這地方，姑娘家大多也就是如此，能有多出挑的？

    陳揚也看到了，小麥的怔愣和擔憂，那些小表情仿佛就在他面前放大了一樣，看得清清楚楚。他那一刻心裡是心疼的，但隨即又自嘲：你看上小麥不就是因為她能幹嗎，就算你以後娶了她，她就不用這樣幹活了嗎？

    心疼她，就快點把她娶回家，然後以後少讓她幹活就是了。

    村長也細細看了小麥幾眼，他老人家也好奇這周家大女兒是什麼模樣，才十歲出頭，就讓新晉的秀才這麼急吼吼地上門求娶了！雖然陳秀才跟他說了，是想早點娶個媳婦照顧娘親，但是村里那麼多姑娘，怎麼不見他去找別人呀！

    可這叫小麥的丫頭看起來也沒什麼特別的呀！

    「咳咳，剛剛我已經把話都說了，你們就給個準話吧！」看著低頭不吭聲的周春生，村長又面向面色不定的周大勇，「大勇啊，陳家多有誠意啊，特地吩咐了我，一定要好好跟你們說。如果不是陳老爺身子不好，他是肯定要走這一趟的……八十兩銀子了，你土裡刨食要刨多少年！剛剛我都說了，以後春生去縣裡念書，明年還要去湘江府應考，都要錢！你們以為明年去考舉人還跟今年考秀才一樣啊，花個兩三兩銀子就行？！舉人老爺是那麼好考的嗎？那還得去拜見多少人，跑多少關係才行咧！人家那地方可跟我們這鄉下不一樣，你以為饅頭還是一文錢一個嗎？大勇啊，不是我說你，你們得為春生好好考慮考慮了！再說，要是明年考過了呢，過兩年還要進京考狀元咧。那個就更加不用說了，你當是賣幾頭豬就夠了？！就算春生考了狀元以後做官，還有的是要用錢的地方咧！我給你打個比方——」

    「夠了！」春生終於忍不住了出聲打斷了村長的話，他抬起一直低垂著的頭，眼神跟刀子一樣射向對面的三個人。村子都被嚇了一跳，一時也忘了往下說。

    眾人這才看到，春生的眼眶紅紅的，也不知忍耐了多久，那放在膝蓋上的兩隻手握得死緊，青筋突起，「村長，就算我們家再窮，也不賣妹妹！」

    外面的小麥呆了！她就是想破腦袋，也想不到陳山羊來了這麼一出！

    村長趕緊解釋：「春生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說話呢！陳家這是幫你們，只不過是早點把你妹妹娶過去而已，怎麼能說是賣呢！」說著掃了周家眾人一眼，有點不好意思地說道：「要說賣，我們村里還從來沒有哪家的姑娘能賣這個價錢咧！」

    這年頭，買個丫頭也就是十來兩銀子的事，鄉下娶媳婦，下聘禮也不過是幾兩銀子，只有特別富足一點的人家才會上十兩銀子的。

    周奶奶在村長面前不敢放潑，這都壓抑半天了，聽到這忍不住重重咳了一聲，狠狠地剜了兒子一眼：還不趕緊答應？！八十兩呢！

    周大勇還是不吭聲。

    「我說了，我不同意！你們要是真心想娶我妹妹，就等我妹妹及笄了，正式來求親，到時候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告訴你，到時候，我們也不要你們八十兩，是多少就是多少！」春生粗著脖子一字一句道。

    周奶奶忍不住了，大聲罵道：「你懂個屁！哪家的女兒不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女兒養大了就是要嫁出去的，留在家裡做什麼！早嫁是嫁，晚嫁也是嫁，陳家這麼誠心誠意地來求，還有什麼好說的！你坐一邊別吭聲，我和你爹還沒死呢，這個家還輪不到你來做主！」

    周奶奶對剛剛春生幾番大逆不道的話早就窩火在心了，這會兒也不管是不是在人前，噼里啪啦地讓春生好好地嘗了一番小麥小米他們平時的待遇。